查看完整版本: 平仄客 -【權貴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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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28 AM

第105章:繼后謝姿

  史官有言:天曰皇天,地曰后土,故天子之妻,以後稱之,以坤宮之,是以皇后居坤寧宮。崇德帝九年,坤寧宮的主人是崇德帝繼后謝姿。

  此刻,淑妃、德妃、林婕妤和安婕妤等妃嬪,正面帶恭謹與皇后謝姿在說著話,她們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應對,沒有人敢在坤寧宮這裡輕忽,即使皇后謝姿那麼年輕。

  謝姿出自陳留謝氏旁支,被冊封為後已經兩年多了,如今不過十八歲而已。這個年紀,正好和淑妃娘娘所出的七皇子同歲,這讓淑妃娘娘心中百味雜陳。

  就算謝姿這麼年輕,淑妃都不得不彎腰給她行禮,每逢大節日,還不得不盛裝向她下跪,因為謝姿才是坤寧宮之主,才是能與崇德帝並排而站的女人。

  淑妃看著謝姿嬌艷得如一枝花的臉孔,略斂了斂目,強力壓住心中蜂擁的不甘和嫉妒。她知道就算沒有謝姿,這個皇后之位都不是她的,但是謝姿這麼年輕,家世這麼好,而且還越來越得崇德帝寵愛,這樣的謝皇后,她怎能不嫉妒?

  這世上,就是有這樣的人,可以輕鬆隨意地得到旁人一生求而不得的東西。謝皇后就算沒有皇嗣,就算沒有任何艱辛,仍是牢牢壓住了淑妃。看到她這樣輕鬆隨意,淑妃便每每感歎人間不公。

  淑妃從崇德帝還是皇子的時候起,就跟在他身邊了,陪他度過了幾十年時光,還為他孕育了兩個皇子,才得以成為四妃之一。雖則她是四妃之一,可是幾十年過去了。她已容貌衰老,又哪裡比得上謝姿?

  對男人來說,色衰則愛弛,舊人哪裡比得上新人好?崇德帝是男人,自然也如此。

  對於淑妃來說,她唯一能勝過謝姿的,就是育有兩位皇子。而且這兩個皇子都平安長大。還甚得崇德帝的看重。

  而謝姿,入宮罡已經兩年多了,肚皮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是令淑妃感到最欣慰的一點。若是謝姿生下皇嗣,這天下間的好處,不都讓她佔盡了?幸好,幸好。

  謝姿是有名分。可是自己有勢力,總有一日。她會將謝姿牢牢壓住的。這歷朝歷代,皇后只是個擺設的,多的是。

  謝皇后端坐著,見到妃嬪們都恭謹微低著頭。心中十分滿意,眉眼間也帶著一絲心悅。不管這些妃嬪的恭謹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她都不在意。

  她幼年即知道,只要登上了最高位。旁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想及此,謝姿便瞇起了眼,這樣說道:「今日本宮召大家來,是因為嶺南府上貢了新鮮的水果來,這個時候京兆已經不大能見到新鮮的果蔬了,便讓大家來嘗嘗。」

  她的聲音一落,妃嬪們覺得似有什麼爬在手臂上,忍不住抖了抖。不是因為謝姿的聲音惡聽,而是謝姿的聲音太好聽了,嬌媚彷彿能噬心吞骨一樣,讓人心裡都起了酥麻。

  謝姿的聲音是一絕,容貌又是一絕,明明是柔得像沒骨一樣,但謝姿端坐的樣子卻顯得坤順,這種矛盾的感覺,恰恰就是她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吸引人去探究。

  「臣妾等多謝皇后娘娘……」坤寧宮中的妃嬪都齊聲回答道。謝姿邀請眾妃嬪來坤寧宮,這不是第一次了,該說什麼話,該擺什麼姿勢,妃嬪們都很清楚。

  又是一番多謝行禮之後,謝皇后才接續說道:「這一次本宮召大家來,還另有一事。想必皇上欲為三皇子擇妃一事,諸位都清楚了。這事,昨日皇上已經交代與本宮,若是諸位覺得有合適姑娘的,可以本宮說道說道。尤其是淑妃,若是有中意的人家,也可以報與本宮知道。」

  她笑意盈盈的,底下的妃嬪卻覺得甚是尷尬。除了三皇子生母淑妃,她們哪裡有什麼資格建言什麼?宮中的人都是人精,很快就領悟到這是謝皇后抬舉普通妃嬪,用來壓制淑妃呢。

  淑妃為四妃之一,在謝皇后入宮之前,是統領後宮的,又有兩個成年皇子在手,權力勢力都比謝皇后不遑多。這一後一妃若是沒暗中爭鬥,那是絕對不可能。

  「三殿下擇妃一事,皇上也和臣妾提過。三殿下年已長,婚事卻還沒定下。這事,就勞煩娘娘費心了。」被謝皇后點名的淑妃這樣回道,語氣恭敬相貌端莊,氣質氣場比謝姿更似一個皇后。

  「這有什麼好謝的,三殿下不也是本宮的皇兒麼?」謝皇后淡淡說道,聲音聽不出喜怒。可不是麼?就算三皇子比她年紀大,他仍是要喚彎腰行禮喚她一聲「母后」的。

  光憑這一點,謝皇后就牢牢壓住淑妃了。

  其餘妃嬪都靜默不語,恨不得離坤寧宮遠遠的。誰都看得出,謝皇后和淑妃之間火花四濺,她們都不願意摻合到這兩人中去。只見坤寧宮中,位高年老的德妃低眉默默數著佛珠,年輕的美人、才人們,則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在眾妃嬪對謝皇后和淑妃娘娘娘避之不及的時候,卻有一個聲音怯怯地問道:「請問娘娘,三殿下的親事什麼時候才能定下來呢?」

  問話的,是五皇子的生母竇美人。她心急著三皇子的親事,是為了五皇子的親事。她想著,三皇子的親事最好早點定下。這樣,五皇子的親事就不遠了。

  「皇上的意思是盡快,禮部和殿中省的官員也送了一些名單過來,不日就會送到紫宸殿去了。」謝皇后掃了一眼竇氏,倒是相信解釋說道。

  像竇氏這樣膽小蠢鈍的人,就算知道什麼,也沒有什麼用的。

  淑妃一聽謝皇后此言,便立刻問道:「啟稟娘娘,這份名單能不能臣妾一觀?」

  原來殿中省和禮部都送來名單了,這個名單上有些什麼人,會不會塞了一些很差的人家進去?淑妃娘娘想著這種種。神色卻越加平靜。她就是有這個本事,心裡越緊張,臉上便越平靜。

  「銀珠,將那份名單拿給淑妃看看。」謝皇后倒沒有什麼為難,吩咐了大宮女銀珠將名單遞給了淑妃,她還不屑於在這一事上卡住淑妃。

  淑妃接過這名單一看,見上面所列的人家。俱是三品官員家以上的姑娘。而且這些姑娘都在京兆名聲甚佳。看得出,這份名單是很中肯的,殿中省和禮部在擬這份名單的時候。也很用心了的。

  可是謝姿會這麼好心,盡心盡力為皇兒謀一分好姻緣?——淑妃這樣想著,眼中閃過不解和憂慮。

  可是,直到她退出坤寧宮。謝皇后也沒有再就這名單說些什麼,態度反而霽風朗月。讓淑妃更加生疑。

  「主子,這份名單……您真的讓三殿下謀這一份好親事嗎?」入了夜,銀珠在為謝皇后寫卸妝去釵,忍不住這樣問道。

  她原先是謝皇后的貼身婢女。後來跟著謝皇后進了宮,主僕情分非同一般,所以銀珠才敢問這些話。

  「禮部送了這名單來。且讓她看看又怎樣,最後又不會從這份名單來定。關鍵是皇上的心意。」謝皇后的聲音仍酥麻入骨。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卻帶了些冷意。

  「皇上對三殿下甚是愛重。這親事,定不會差。若是三殿下謀了一個有勢力的妻族,永和宮那位的勢就更重了。」銀珠細緻地為謝皇后擦著臉,這樣說道。

  在銀珠的心中,這淑妃娘娘早就是敵人。淑妃在宮中的勢力太盛,尤其有三皇子助勢,雖則在名分上她會向主子娘娘娘低頭,但實際勢力,卻是能壓過主子娘娘的。

  一想及此,銀珠神色便有了憂慮。

  「這的確是,皇上如今對永和宮一系的情分尚極身後,這親事倒不好辦。朱雀東路那邊有查到什麼嗎?可有三皇子府的把柄?最好能在親事定下之前污了那邊,這樣在親事上尚有可為之地。」謝姿漂亮的眉目蹙了起來,想到這些問題的確也鬧心。

  「沒有,家中派來的人一直查探著三皇子府,所得的都是些小事。可見三皇子府平時管理甚嚴,那些奴僕都不會亂言。」銀珠低著頭道,聲音也有些鬱悶。

  「朱雀東路那裡的確不好對付,讓他們不要急,這事我還可以拖上一拖,讓他們繼續查探!」謝姿下了這樣指令,舒了舒眉目。

  這後宮中便是如此,步步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十分小心謹慎,每走一步都要謀劃再三,不然,等待的她們的,不僅僅是粉身碎骨而已。

  「主子,算得了永和宮一時,卻壓不了它一世。皇上總要退位的,主子還是盡早選定憑仗為好,那些年幼的皇子,主子還沒看好是誰嗎?」銀珠想了想,再一次提出了這個問題。

  她看著謝皇后的眼神滿是傷痛不忍,若不是家中早就做了手腳,若不是主子不能孕育,局面又怎麼會如此艱難?!

  「我還沒看好,那些年幼的皇子似都有不足,我還要再看一看。」謝皇后沒有理會銀珠的眼神,這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謝皇后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她想要的,是在這皇宮中活下去,活得好而已。

  謝皇后和銀珠這一對主僕沒有想到,就在她們為三皇子親事有憂的時候,有人給她們送了一份大禮,一份讓她們在皇宮裡可以過得好的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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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32 AM

第106章:奈何這情

  自從崇德帝有意為三皇子擇妃之後,成國公府東南那一片院落就沉寂下來了,除了聽到秦績時不時爆發幾聲怒吼後,再無太多的聲息。

  以往總會來這匯報事情的官員、屬下們,為避著秦績的怒火,都減少了來這裡的次數。就連幕僚李楚、馮宇都不太清楚:為何最近世子動不動就發怒,而且這怒火一下子就沖天,噴得沒有人敢靠近。

  秦績的怒火,就連成國公秦邑都知道了。這一日,秦邑就喚來了秦績,詢問他最近到底如何。

  「你母親對你擔憂非常,最近是發生什麼事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秦邑皺眉說道。在他看來,秦績作為上位者,喜怒不能自控,是件糟糕的事,他才會特意提點。

  秦績正了正神色,頗為疲倦地說道:「孩兒最近一想到南風堂,便心有憂焚。以後查探、傳遞消息等事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孩兒正和尹洪在重新籌建一個南風堂。」

  說罷,他垂下了頭,看著是一副沮喪的樣子,卻是為了掩住眼中的沉痛。這件事,的確是他和尹洪正在做的,卻不是讓他動怒的真正原因。

  他最近反常,是為了朱雀東路那個人,那個人,現在要成親了……

  秦績一想起此事,便覺得心口一窒,不甘、嫉妒、憤恨等等就變成了怒,怎麼都壓抑不住。

  但這些,是不能讓秦邑知道的,便找了重建南風堂一事來當借口。巧的是,重建南風堂的事並不順利,拿來搪塞秦邑也十分恰當。

  「南風堂一事不急。積聚勢力是不能急於求成的,而且朝廷現在盯這事盯得很緊,慢慢來,不必為這事而動怒。」一聽到南風堂這三個字,秦邑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南風堂傾覆,這等於是成國公府一隻手臂斷了,這讓成國公府元氣大傷。秦邑花了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恢復過來了。

  在打擊京兆堂口的同時。朝堂還頒發了數個關於天地、浮戶、流民的詔令,意在將閒民用在田地上,減少青壯流民的數量。

  甚至。中書舍人沈度還上疏,建議京兆府審勘乞丐情況,若是青壯有力者而從乞者,需受責罰等等。這個上疏使得京兆本就不多的青壯流民,變得更稀少。

  對於堂口來說。沒有青壯流民就沒有了根基,重建一事就顯得極為艱難。此刻,秦邑是相信秦績為了南風堂心憂如焚的。

  「孩兒知道了,以後會慢慢來的。請父親切勿擔憂。」秦績輕輕吁了一口氣,這樣說道。幸好還有重建南風堂一事,不然他都不知道如何應對秦邑。

  「如今天下承平。皇子間實力差別懸殊,勢已經分明。南風堂查探消息的作用。不像先帝時那麼重要。這段時間,正好用作培育。三殿下那裡,對正妃人選有何考量?」秦邑知道兒子與三皇子交好,便這樣問道。

  「……不甚清楚。此事,應該是宮中作主的。」秦績身體一僵,強作平靜地說道,心底卻感到酸澀不已。

  三皇子妃,不知道哪一個是幸運兒?

  秦邑想了想,說出了先前一直考量的事情:「這正妃人選極為重要,關係著三殿下助力問題。這個人選,我認為國子祭酒葉端的孫女就很好,十分適合三殿下。」

  秦績慢慢抬起頭,突然覺得腦中頗為空茫,葉端的孫女兒,是誰?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便問了出來:「那葉家姑娘,很適合三殿下?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樣直愣愣的問話,好像對葉家姑娘很感興趣一樣,這令秦邑多少有些意外。他覺得今日兒子的反應有些奇怪,這事上落目點應該是在葉家,而不是葉家姑娘。

  葉家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所謂?只要她是從葉家出來的,就可以了!

  秦邑便為秦績解說道:「三殿下已經有羅炳光這個軍中勢力了,又有京兆眾人文臣支持,勢力已經足夠了。三殿下現在需要的,乃清要之家,既可以讓皇上放心,又可以借清要之力在天下間造勢。葉家數代任職國子監,在士子文官中的影響力非同一般,有葉家為三殿下振臂一呼,不愁殿下令名不至。」

  秦邑早早就站在了三皇子這一邊,此刻為三皇子打算,倒是真心實意。不管成國公府要做些什麼,現在都要將三皇子推上那個位置再說。

  「哦,原來是這樣.」秦績只得這樣回道,語氣聽著總有些呆滯。

  勢力、令名這些在秦績腦中只是過了一過,他真正在意的是,是那葉家姑娘年歲幾何、性情如何、樣貌怎樣,會不會得到那個人喜歡……

  「你去朱雀東路一趟,將府中的考量告訴三殿下。我是怕方集馨那些人糊塗,讓三殿下求娶張龜齡孫女。三殿下現在最缺的,不是戶部的錢財。」最後,秦邑這樣說道。成國公府的考量,當然要告訴三皇子的。

  秦績點點頭,神色晦暗起來。上一次,因為這親事,他與三皇子弄得不歡而散,如今他其實不想去朱雀東路。

  回到東南院落後,秦績喚來了李楚,沉著臉色吩咐道:「去查國子祭酒葉端的孫女!越詳細越好,要快!」

  李楚什麼都沒有問,就恭敬點頭領命。他正想邁步離開,就聽得秦績叫住了他。

  「李楚,賞花宴事你已經失誤過一次,本世子說過,再有一次,你死!」秦績掃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

  瞬間,李楚就覺得寒意從後背升起,密密麻麻地爬散到四肢,讓他忍不住住顫抖。

  秦績的意思,李楚很清楚了,這葉家孫女的情況,他定會查個清楚明白,絕不敢有絲毫遺漏。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限的。被秦績這麼一嚇,李楚的辦事能力簡直暴漲,他調動了手頭上所有的人手去查探葉家情況,第二天傍晚就將葉家孫女的情況送到秦績面前。

  這一份資料,李楚甚至還請了畫手將葉家孫女畫在上面,以便讓秦績更直觀的知道這姑娘是什麼樣的。

  「葉端孫子孫女這一輩,情況有些特殊。孫子極其繁茂。卻只得葉穩這一個孫女。葉家長媳。是連生了七個兒子之後,才得了這個女兒,十分寵愛。」李楚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秦績的神色。這樣解說道,生怕秦績不滿意,下一刻就會朝他踹過來。

  秦績拿到這資料後,就一直在沉默。除了臉色陰沉之外,李楚差不透他意思。心中越發驚懼。

  「將這資料送到三皇子府去,告訴褚備,成國公府認為葉家姑娘很好,清要之家可以為殿下獲得令名。請殿下仔細斟酌考慮。」秦績木木地說道,請秦邑的話語告訴李楚。

  這麼說著,但他的手緊緊捏住李楚送上來的資料。青筋都突起來了,神色看著極為可怖。

  「您不親自去三皇子府嗎?」這句話。李楚不敢問出來。半響之後,他才接到了秦績遞過來的資料,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李楚帶著資料離去後,秦績彷彿還記得那個葉家姑娘是什麼樣子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和京兆權貴姑娘家沒太大的不同,但是這個姑娘,卻會是未來的三皇子妃!

  秦績想笑,卻是笑不出來,只能看著房中的燭火發愣,覺得心中腦中都空空的。

  顧重庭來到成國公府的時候,就見到秦績這副樣子,看著神色木木,顯得十分落寞及脆弱。

  顧重庭想到三皇子的親事,自度對秦績的心情十分瞭解,他想著以秦績如今的情況,正是勸他對顧琰下手的最佳時機。

  於是他便假惺惺勸說道:「世子,三殿下遲早都要成親的,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若是世子信得過在下,在下倒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三殿下對世子的心情感感同身受。」

  雖則顧重庭覺得這是最好的時機,心裡卻打起了鼓,七上八下的。秦績這個人太喜怒無常了,顧重庭也拿不準他會有什麼反應。

  「說。」秦績仍是側身看著燭火,看都懶得看顧重庭一眼。

  「世子的親事,也要謀劃了。您如今是怎樣的心情,殿下想必便是怎樣的心情。」顧重庭巴巴地說道。

  他這話說得還是很有水平的,起碼暗喻了秦績和三皇子的感情重度對等,這讓秦績終於側過頭來,將目光投在顧重庭身上。

  秦績眼神幽深,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壓,似乎要將顧重庭看出個窟窿來,他眼中的陰寒,讓顧重庭心中一驚。

  似乎,說錯話了。

  「顧重庭,你知道本世子留著你,是為什麼嗎?」秦績忽而笑了笑,剛才的威壓一下子就撤了去。

  他陰狠的眼神尚未散去,但臉上卻怪異地露出笑容,這讓顧重庭臉色慢慢變得蒼白,說出來的話語都結結巴巴的:「為……為什麼……」

  秦績卻轉過了頭,似乎剛才的提問,根本不存在。良久,顧重庭才聽到秦績的說話,這令他欣喜若狂。

  「你的提議,我應承了。回頭你將顧琰近期作息送上來。」秦績這樣說道,沒有理會顧重庭此刻是如何欣喜。

  他很想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知道這事後,會不會也像自己這樣……艱澀而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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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37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4-25 01:32 AM 編輯

第107章:毒心

  顧重庭知道若是秦績出手,顧重安等人必定沒有好日子過,這樣,他就順心遂意了。

  想著這種種美好,顧重庭對秦績便恭順了幾分,他想起了先前秦績交代的那件事,心中也沒有那麼驚懼了。

  「世子,殿中省那件事,並不太好下手。尚膳局對每一種食物都檢查得相當嚴格,屬下還沒有找到機會。」顧重庭躊躇地說道。不知秦績聽了這些話會不會震怒。畢竟,這吩咐下來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他卻沒絲毫進展。

  秦績的心如今都在三皇子的親事上,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便擺擺手說道:「如今皇上對三殿下甚是看重,這事暫時不急,要看準機會保證萬無一失才能下手。」

  這件事,原本他是為了三皇子的勢力著想的,既然如今皇上已為三皇子謀劃親事,便真的不急了。先前,想等顧重庭辦妥了,才對顧琰出手的,現在橫插了三皇子的親事進來,秦績便打算將事情提前了,也不急著讓顧重庭辦那件事。

  秦績的回答,對顧重庭來說又是一層驚喜。促使秦績提前對顧琰下手了,且暫時還不用憂慮那件事,這簡直讓顧重庭喜得難以置信,以至他回到顧家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怎麼都掩不住。

  回到顧家之後,他並沒有如往常那樣去了孫綺羅處,而是來到了甘棠院,將這個天大好消息告訴連氏。

  在顧重庭心中,孫綺羅是好,但對大房仇恨這樣的事,當然是和連氏說比較合適,連氏因大房才會被關進禮佛堂。對大房的仇恨不會少,同仇敵愾什麼的,還是需要看對象的。

  連氏聽到這個消息,喜不自勝。成國公世子秦績,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她父親忠勇伯連文翰不止一次說過此人不簡單,切不能惹。

  顧重庭投靠成國公府的事。連氏是知道的。她沒有想到,顧重庭竟有這等能耐,可以讓秦世子對顧琰下手。

  夫婦兩個人就「如何毀掉顧琰」展開了熱烈而深刻的討論。收到的效果也甚是顯著。起碼,在顧重庭和連氏面前,擺放著十幾個可以讓顧琰失身的法子,只要秦績用其中一條。大房的苦就有得受了!

  「老爺,對付顧琰可以。可不能影響我們瑋兒的閨譽。這事,您得給世子提個醒。」最後,連氏這樣說道,在想著毀掉顧琰的同時。她為顧瑋擔心。畢竟都是顧家姑娘,顧琰出了事,也有可能會影響顧瑋的。

  有時候。連氏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這些人對自己善對別人狠,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也不曾想過,若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怎麼樣?

  不能以己度人,無惻隱憐憫之心,說的就是連氏這樣的人。只可惜,她不知道乾坤有私,最終卻是酬德懲惡,是謂天道昭昭。

  「這點,世子自會有考慮的。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顧重安的反應了,哈哈!」顧重庭笑說道,他的高興怎麼都壓抑不住,便漏了一些話出來。

  連氏這樣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對,她此刻覺得顧重庭甚是怪異,他對大房的仇恨,可不僅僅是普通人家爭權奪利那麼簡單。

  她這時想起了,其實在過去十幾年間,顧重庭比顧重安還要得顧霑看重,都說百姓疼麼兒,顧霑似乎更疼顧重庭。

  那麼,顧重庭的仇恨又緣何這樣深?以往,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今卻想知道了,或許,這是顧重庭的把柄。

  想及此,她眼神流轉,想著怎樣才能從顧重庭口中套出話來。夫婦兩個人同床異夢,此不論。

  且說,朱雀東路的三皇子見到了李楚,也不急著看送上來的葉家孫女資料,反而整好以遐地問道:「為何這些不是你主子送來?」

  以往,事涉三皇子府的將來動向,總是秦績親自前來解說的。

  「奴才並不知道,奴才見著世子似乎鬱鬱寡歡的樣子,這段時間怒火特別熾盛。」李楚彎腰說道,他可不敢在三皇子面前稱秦績為主子,這天下人的主子都應該是朱氏皇族才對。

  鬱鬱寡歡,朱宣明想起了上一次兩個人不歡而散。他隱約知道秦績這是在鬧脾氣,但是三皇子府中的眾多姬妾,秦績又不是不知道,何必為這些事介懷?

  再說,他納妃是為了以後的勢力需要,並不是喜歡這些姑娘。若是秦績不喜歡,成親後隨便找個理由讓這些姑娘暴亡就好了,這麼簡單的事情,置什麼氣?

  只要葉家孫女嫁過來了,葉家就和三皇子府有了關係,就算葉家姑娘暴亡,這樣的關係的都割不斷。三皇子府曾經的妻族,還能站到那一邊去?

  「回去告訴他,本殿下要見到他,讓他立刻來這裡。」朱宣明懶得理會李楚,只說了這麼一句。

  隨後,他打開了李楚送來的資料,見到容貌上乘的葉家孫女,他心情好了一些。就算這些事不是他喜歡的,但若一個女人長得好點,他會稍微樂意一點。

  這樣的葉家姑娘,不妨可以讓她再活多一兩個月。這樣想著,朱宣明便露出了笑意,覺得自己相當大度了。

  生殺予奪,雖則朱宣明尚未登上那個位置,卻開始享受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李楚回到成國公府,將三皇子的話語原原本本對秦績說了出來,秦績聽了只一愣,並沒有按照朱宣明的吩咐去朱雀東路。

  這個時候,他一點都不想面對朱宣明。那個葉家孫女,只要一想到這個人,秦績便覺得胸口窒悶。這樣的情緒,他也想著讓三皇子好好嘗一下,不然,怎麼公平?

  是以,他此刻想的,是如何對顧琰下手一事。他從顧重庭那裡一而再再而三地聽到顧琰這個人,多多少少對她有了點認識,顧重庭還將她的畫像獻上來過。

  這個姑娘,看著嬌嬌柔柔的,卻一路順遂得讓人驚異。不管是在空翠山那場伏殺中,還是在專門針對她的妖孽事中,甚至她與九殿下被擄走之後,她都順利脫身,還惠澤了旁人,九殿下就是因為她而脫險的。這讓秦績對她有了一點點興趣。

  如果她真的有那個逢凶化吉的本事,必定會三殿下登位治國有很好的幫助。——秦績是這樣想的,雖然他在置氣,仍下意識為三皇子在考慮。他為三皇子打算太久了,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更何況,顧琰身後還連著西疆傅家。對傅家這塊肥肉,秦績已經想下牙很久了,只是苦於沒什麼機會。

  只要將傅家移開了,大定與大盛走私那條線,便可以打通了,到時候不管是大定的藥材還是大盛的鐵器,所得之利潤都盡歸自己這一邊了,哪會像現在這樣縛手縛腳。

  還有先前父親提到過的親事,三品以上官員家之女,顧家是合適的,既應付了父親,又遮擋了他和三皇子的事,而且還能賣顧重庭一分面子,殿中省那件事,沒有顧重庭可不行。

  是以,秦績不管從那一方面看,都覺得對顧琰下手只有好處。到底應該怎麼下手,這還需要籌謀一番才是。

  秦績認為,對付顧琰這樣一個閨閣姑娘,沒有什麼難的,但秦績想的是讓顧琰對自己死心塌地,這樣,不管她是假妖孽還是真有本事,都可以為己所用了,順便,還能取信於傅家。

  讓一個姑娘死心塌地……秦績思來想去,一個計劃漸漸在他腦海中形成。他想到了一個人,便這樣喚道:「尹洪。」

  這聲叫喚剛落,就見到尹洪「嗖」的一聲,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隱匿這個本事,像尹洪這樣的秦家死士,每一個都精通。

  尹洪出現後,便沉聲說道:「主子,請問有何吩咐?」

  「讓顧琰落難,本世子要救她。」秦績這樣說道。女人嘛,可不就是那回事?心思和行為都極其愚蠢!

  秦績一向看不起女人,他認為顧琰和成國公那些姬妾沒有什麼兩樣,一點小恩小惠就可以讓她們感激涕零了。若是自己在顧琰最危難的時候出現,她定是恨不得以身相報,為己所用還需愁?

  「是的,主子。」尹洪這樣說道。他平時木頭般臉上不會有表情,今日卻有了絲快意,混合了不甘和仇恨的快意。

  當時,他在空翠山伏擊顧家不成,反而被傅銘傷到了,還將青州獄的事揚了出去,這已成他的執念和仇恨。顧家和傅家,尹洪早已經打定主意要連根拔起。聽得秦績這麼吩咐,他便立刻去辦事了。

  要讓她落難,首先要將她弄出顧家才行。尹洪想著以自己的本事,將一個姑娘擄出顧家,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他卻沒想到,他自詡武功高強,卻遭到了顧家猛烈的反擊,差點讓他命喪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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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外:乾坤有私,最終卻是酬德懲惡,是謂天道昭昭。我自己寫的這句話,甚是喜歡呀——這是我認同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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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39 AM

第108章:沈度的溫暖

  顧琰只穿著薄薄的單衫,無力地躺靠在身後的大樹上。明月當空,映照出她木然的神色,她身上的氣息比京兆的秋天還要沉冷。她死死盯著林中纏鬥在一起的兩個人,身子一動不動

  這是離宣平大街甚遠的一處山丘,纏鬥在一起的,是風嬤嬤和一個黑衣人,這個黑衣人,正是秦績身邊的死士尹洪!

  在空翠山之後,尹洪再一次出現在顧琰周圍。當他竄進她閨房放倒守夜的月白時,她就認出了他是誰,卻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呼叫,就被尹洪挾持躍出了尺璧院。

  緊隨著,風嬤嬤就飛躍追了出來,死追不捨,終於在這個小山丘處截住了尹洪。尹洪無法,只得點了顧琰的穴位,將她放下來,然後專心與風嬤嬤搏殺起來。

  直到這時,顧琰才知道風嬤嬤一直守護著尺璧院,才知道風嬤嬤原來是會武功的,而且武功還這樣高強!她與尹洪兩個人勢均力敵,廝殺了將近半刻鐘都未分出高下來。

  尹洪是秦績身邊的死士,死士就是為了護衛和殺人而去的,他的招式沒有一點套路和華麗,卻每一招一式都是殺著,若是虎賁士兵在場,都未必是他對手。

  但風嬤嬤卻擋住了他的殺著,而且纏住了他,兩個人誰都不能佔上風,就這樣僵持著。

  顧琰動彈不得,耳畔聽見「琤琤」的擊劍聲,只看到兩個人影翻飛,根本就看不清他們兩個人的動作。他們兩個人專注而沉默地廝殺著,根本就沒有空理會一旁的顧琰。

  風嬤嬤年紀畢竟大了,雖然可以應付尹洪的殺著。戰鬥的時間越長,對她越是不利。她搏殺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心裡卻甚至著急。這個黑衣人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這麼厲害!

  若是她敗下來,那麼姑娘必定凶多吉少!無論如何,她都要堅持到沈少爺來!這樣想著,她「唰唰唰」接連刺出幾劍。往尹洪脖頸上刺去。

  尹洪的情況其實不比風嬤嬤好多少。他忍住心頭大駭,用盡全副心神抵擋著風嬤嬤的攻擊。他沒有想到這個老邁的嬤嬤竟然這麼厲害!他自持武功高強,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帶。現在竟被一個老婦纏住,進退不得。

  眼見著這老婦的劍已經欺到脖子前,尹洪整個人猛地一縮,以一個詭異的角度避開了這個殺著。然後一個反身,將劍猛地刺進了風嬤嬤的左肩。「噗」的一聲,風嬤嬤左肩就噴出了鮮血。

  這是尹洪最倚仗的殺著之一,是他成為成國公府死士第一天就開始練的,已經練得嫻熟無比。一使出就讓風嬤嬤見了血。

  風嬤嬤見到尹洪這個動作,立刻瞪大了眼睛,本就凝寒的臉色更是罩上了無數層寒霜。

  「你是成國公府的死士!」風嬤嬤陰測測地說道。整個人像從地獄中爬上來的一樣,對尹洪的攻擊更加密烈。彷彿左肩上的傷不存在一樣。

  尹洪明顯感覺這個老婦心神激盪,攻擊章法全亂了,像是不要命一樣。老婦這個樣子,正好對尹洪來說有利,他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又往風嬤嬤左肩上刺了兩劍。

  這一下,風嬤嬤的動作明顯停頓下來,顧琰便看到了風嬤嬤左肩正在噴血!

  顧琰一下子就覺得所有的血液氣息全往心間湧去,在極度的擔憂之下,她竟然發出了聲音。

  「嬤嬤!」顧琰這樣狂吼道。她雙眼通紅,眼裡的淚早就淌了出來。她神色慘白,因為這生死境地,也因為這從心底泛起的寒意。

  秦績!秦績!即是重活一世,他和他身邊人帶給她的,仍然是這樣的殺機!

  此刻,在尹洪這樣的絕對武力面前,顧琰所知道的那點先機,所懂得的那些謀劃,這些重活一世的那些優勢,竟然完全用不上!

  又過了一刻鐘,風嬤嬤終於支撐不住了,她猛地退後幾步,顧不得尹洪從背後刺過來的劍,她飛撲到顧琰身邊,快速的點了幾下,然後吼道:「快跑!」

  快跑!快跑!

  就像當初沈度在重華坊對她吼的那樣,讓她快跑,快離開這險地!但是顧琰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風嬤嬤身在纏鬥之中,本就不能分身給顧琰解穴的,當她為顧琰解穴的時候,尹洪的劍已經「噗」的一聲,刺進了風嬤嬤的後背!

  「嬤嬤!」顧琰又哭叫了一聲,僵硬的雙手想扶著風嬤嬤,卻是瑟瑟發抖。

  尹洪也受了傷,他再度舉起了劍,想給風嬤嬤最後致命一劍,讓她死得不能再死,再不能妨礙他行事!

  就在他的劍尖要再次碰到風嬤嬤後背的時候,突然「琤」的一聲,從斜裡橫出一把劍,擋住了他的動作,而且這劍力硬是逼得他倒退了幾步,不得不抽劍回護。

  如此一來,他離那老婦和顧琰就遠了。來人隨即是猛烈的幾劍刺過來,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幾下就將他的左肩刺了幾個血窟窿。

  尹洪邊擋邊看向來人。這是月正當空,月光將來人的容貌映照得一清二楚。他緊抿住唇,神容清俊,本來其人沉穩如青銅禮器,此刻卻變成了寒寒金戈,殺招狠厲地往尹洪劈過來。

  來人是中書舍人沈度!是虎賁中郎將沈度!

  幾乎是瞬間,尹洪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他趁著躲劍的機會,快速從懷中掏出幾枚鐵蒺藜,往沈度所在的地方扔去。

  「砰砰」幾下響,沈度的劍擊掉了這幾枚鐵蒺藜,躲閃著從蒺藜中噴出來的銀針。就是這一個空隙,尹洪已經飄遠了幾步。

  沈度正想提劍去追,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顧琰撕心裂肺的叫聲,那一聲驚懼的「嬤嬤」顫到了沈度的心裡。

  他立刻回轉身,飛躍至顧琰身邊。便見到顧琰留著淚瑟瑟發抖,跪坐在她身邊的風嬤嬤,則嘴角溢出了鮮血,可見已經傷及肺腑。

  沈度快速脫下身上的鴉青暗花襴衫,將它罩在顧琰身上,忍不住扶住她發抖的肩膀,盡量放柔聲音道:「不怕。不怕。我來了!嬤嬤會沒事的!」

  剛從他身上脫下來的襴衫帶著熱度,溫暖漫天鋪地地籠罩著她,熨得她心裡漸漸升起一點點熱。然後蔓延至四肢百骸,將她身上所有的寒氣都驅走。這襴衫裡裡外外,全是沈度的氣息,全是沈度帶給她的溫暖。

  她抬起淚眼看著沈度。顫抖的雙手將襴衫攏緊,想讓自己躲在這溫暖裡面。這一刻。彷彿前世那些過往,那些家破族滅的仇恨,那些無可言不得言的傷痛,全部都遠她而去。

  這是沈度的氣息。這是沈度的溫暖。沈度,前世幫她報了仇的沈度,今生將這漫天鋪地的溫暖送至她身邊。

  「沈大人。你來了……」顧琰攏住襴衫,迷迷濛濛地說道。想露出一絲笑容,眼淚卻「簌簌」落了下來。

  這時,如年等沈家屬下,氣喘吁吁地趕到了山丘這裡,待他們看清楚這裡的情景,都忍不住屏息沉默。

  一個雪膚烏眸少女正靠在他們主子的身側,「簌簌」落著淚,嘴角卻帶著笑意,神色滿足得似乎抓住了世上所有的幸福,而他們的主子,則低著頭溫柔地看著少女,彷彿世上人物都只有這少女一人。

  此時溫柔的月光靜靜灑照山丘,彷彿為他們鍍上一層柔和的金光。明明是這麼血腥的場景,卻柔和美好得讓人眼睛濕潤。

  這種難以描述的情景,如年一生都記得,就算他老了,老得只剩下幾顆牙齒,依然能向小小主子們說著當時的情景,渾濁的目光充滿了懷念。

  很快,如年就將傷重的風嬤嬤做了簡單的包紮,然後將她小心翼翼地抬了起來。他們見到風嬤嬤的信號後,就急忙趕來,根本沒來得及準備傷藥及大夫,如今必須盡快將風嬤嬤送去救治。

  「我……送你回去。」沈度小心將顧琰扶正,啞著聲音說道。

  顧琰依然緊緊攏著沈度的襴衫,微微點了點頭。很快,她就發現,以她現在的狀態,不太可能走著回到宣平大街。

  沈度走到她面前,用背對著她,蹲了下來,聲音仍是那麼柔和:「來吧,我背你回去。」

  顧琰沒有絲毫猶豫,乖順地趴在沈度的背上,讓他將自己帶回去。她將襴衫將自己從頭到尾罩住,遮住了自己的容貌,也擋住了外面的月光。

  夜半空寂的京兆大街之中,沈度沉穩地一步一步往宣平大街走去。遠遠看去,他背上隆起,卻只見到一件鴉青暗花襴衫,這件衣衫似乎罩住了兩個人的世界。

  「那個黑衣人……」即將到宣平大街的時候,沈度開口道,打破了一路上的靜寂。

  「沈大人,你什麼都不用做。今日我和嬤嬤所受的,必要那個人百倍千倍受之!」顧琰的聲音從襴衫裡傳出來,聲音甕甕的,卻讓沈度感受到千鈞之力,彷彿她說到能做到一樣。

  趴在沈度背上的顧琰,微微瞇了了眼。這樣趴在他背上,那種讓人舒悅的溫暖更加清晰,依然是漫天鋪地籠罩著她,不留一絲空隙。

  顧琰感受著沈度的溫暖,眼裡的迷濛散去,漸漸變成了堅定。秦績,你且等著,今日我所受的,必要你百倍受之!

  果然,沒兩日,顧琰的反撲便開始了,最先出事的,是朱雀東路的三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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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41 AM

第109章:三皇子府的晦氣

  三天後的朱雀東路,依舊是夜半月明,三皇子府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在靜夜裡聽著有些悚然。

  「快點,快點,抬到亂葬崗去。」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小心地張望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說道。他身後跟著幾個小廝,他們抬著什麼東西,上面用竹蓆捲著,看不真切。

  約一個多時辰後,管事和小廝們兩手空空地回來了,顯然已經辦完事。三皇子府後門又「吱呀」一聲合上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管事在進府之前,仍是謹慎地四處打量,直到發現一切如常,才率先走了進去。他沒有發現,在不遠處的大樹高椏上,有個褐衣人正靜靜看著他們。

  從他們出現開始,褐衣人就一直小心綴著他們,這轉了一圈回來,他們一點也沒有察覺。

  第二天一大早,三皇子府管事就向長史褚備匯報道:「大人,小的已經將事情辦妥了,請放心。」——褚備乃三皇子府長史,是五品官職,這些管事們自是恭敬稱呼其為大人。

  褚備點點頭,囑咐了一番此事不要揚出去,便讓管事退下去了。

  死兩個微不足道的小幕僚而已,褚備沒什麼不放心的,以往又不是沒死過這樣的人。只是,這兩個人死得太不是時候了,如今殿下正在擇選婚事,這不是觸霉頭嗎?

  「真是晦氣!」褚備忍不住暗罵了一聲,然後往務本樓去了。

  他不知道,這真是晦氣,這兩個幕僚的死,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這一日酉時左右。三皇子府側門先後來了兩個人,他們是兩個中年男人,衣著打扮看著尚可,只是腳上沾有塵土、鬢髮也多凌亂,滿是風塵僕僕之氣,應該是從外地趕來的。

  這兩個中年男人顯然互不認識,卻怪異地有很多相同之處。比如。他們身後都帶著兩個僕人。比如,他們臉上都帶著焦慮的表情。

  「大人,麻煩您了。在下是府中幕僚唐璩的父親,麻煩您告訴他一聲,就說在下在府外等著他。」其中一個藍衫中年男人走近三皇子門房,這樣說道。

  都道宰相門房七品官,更何況是三皇子府的門房?所以他將姿勢擺得極低極低。就是為了讓門房能順意一些,代為通傳一聲。

  「唐璩?府中幕僚似乎是有這個人,我讓人幫你說一聲。」門房瞇著眼收下銀子,口氣聽著不差。

  「麻煩大人也幫在下說一聲。在下是余涵遠的父親。」另一個青衣男人見狀,也掏出了一錠銀子遞給門房。

  這些事,一個是通傳。兩個也是通傳,門房收下了銀子。便讓一個小廝去喚人了。

  在等待期間,藍衫、青衣兩個中年男人已經互通了姓名,藍衫人自雲唐有安,青衫客道某是余縉,還簡單介紹了自身的情況,驚奇地發現彼此的情況都差不多。

  原來,他們都是關內府的人,而且家中獨苗都在三皇子府做幕僚,早兩日都接到了獨苗的書信,這才加急來了京兆。

  關內府就在京兆府旁邊,快馬不過是一兩日的時間,這兩個人匆匆放下了家中事務,就來到了京兆這裡。

  說道家中書信的時候,這兩個人的神色都不太自然,語氣也有了遲疑,恰好這時門房叫喚他們,這話題便中止了。

  「唐璩和余涵遠這兩個人今日事務繁忙,暫沒空閒見你們,你們先行離去吧。」門房這樣說道,並沒將袖中收下的銀子拿出來。

  「這……在下家中有急事,在下只須見他一面即可,煩請大人行個方便。」唐有安聽到這句話,似是想起了什麼,語氣和神色都很焦急。

  旁邊的余縉也好不到哪裡去,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又拿出了一錠銀子,想塞給門房。

  「說了今日沒空,你們明日再來!」門房沉下了臉,語氣不耐煩地說道。他想起了剛才小廝說的,府中管事已經說了,凡是有人找唐璩和余涵遠,都要一律推搪。

  門房便知道這銀子收不得了,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語氣便沉了下來。

  唐有安和余縉沒法子,只得結伴去了客棧住下來,打算明日一早再來朱雀東路這裡。

  可是,第二日他們再去的時候,得到的回答仍是和昨日一樣,當是唐璩和余涵遠這兩個人正忙著,根本沒有時間來側門這裡和他們見面。

  任憑唐有安和余縉這兩個人如何哀求,甚至又拿出了幾錠銀子,門房的回答仍是那樣,銀子也沒有領下。

  兆大戶的門房貪婪成性,如果他們收下銀子,表示一切都好說,若是他們連銀子都不肯收,說明這裡面就有問題了。

  唐有安和余縉都在京兆待過,自是知道這些門房規矩,見狀不由得更心急。他們想到兒子送來的書信,始終不肯離去。

  最後還是門房惡狠狠說了一句:「你們還想不想見到兒子了?若在這守著,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

  他們當然是想見到兒子的,聽了門房這狠話,才艱難挪著腳步離開。

  與此同時,三皇子府管事也在向褚備匯報此事。

  「大人,唐璩和余涵遠的父親連續兩天在府外了,奴才擔心會不會出什麼問題。」管事這樣說道,語氣有些憂慮。

  唐璩和余涵遠這兩個人剛剛被扔到亂葬崗,他們的父親就找上門來了,時間太湊巧了,巧得讓管事心生不安,擔心這事別有算計。

  褚備看了管事一眼,眼中有不屑和冷漠,奴才就是奴才,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這有什麼難的?三皇子是什麼地方,還能讓兩個外地人撒野嗎?

  褚備收回眼神,隨意說道:「明日他們再來,就說那兩個人已經退籍,讓人去京兆府做個備卷。將時間提前到九月,手腳做得妥當一點。若是他們不死心,派人將他們處理掉,讓他們父子團圓去!」

  褚備這時,根本就不將此事放在眼內。這些事情他見得多做得多了,將那兩個人殺掉就可以了,這麼簡單的事。哪裡還需要磨嘰兩三天!

  他最後一句話。讓管事呆了一下,隨即他反應過來,立刻回答道:「奴才領命。」

  說得也是。以三皇子府的勢力,讓兩個外地人不知不覺消失,是很簡單的事。

  「明日這事辦妥了再來回我。亂葬崗那裡,你派人去看一看。看野狗有沒有將那兩具屍體撕光了,如果還沒有。就處理一下。吩咐下去,令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再提那兩個人,尤其是那班幕僚!」褚備想了想,便多說了幾句。

  這裡要說一說大定皇子開府建幕的問題。自建和帝開始。皇子年滿十五便可以開府建幕。所謂開府建幕,就是各皇子自選僚屬,用以處理皇子府的各項事務。這是各皇子建立自己的私人班底、積聚私人勢力的最佳途徑。

  由此可見。建和帝是個寬容的帝王,崇德帝因循舊制。也讓各皇子十五歲出宮,同樣准許他們開府建幕,各皇子也可以自選僚屬,但有一點,這些僚屬必須向朝廷報備。

  原先各皇子府的僚屬是向尚書省吏部報備的,後來吏部銓選、考課等事務繁雜,就將此事放到了京兆府。京兆府不管這些僚屬的具體情況,但他們去或留,肯定是要在京兆府備註的。

  這些年來,因為三皇子某些不便與人說的隱秘,三皇子府招收的幕僚並不少,他們大多是中舉無望的士子,而且都是年輕貌好的年輕人,他們實際上和三皇子身邊那幾個幕僚是有分別的,是以三皇子府並不是每一個都向京兆府報備。

  只是這唐璩和余涵遠,恰好是報備在冊的兩個幕僚。褚備所說的去京兆府備卷,就是這一回事。

  當晚,管事就約了相熟的京兆府官員,去掉這兩個人的幕籍,然後吩咐門房將這個情況告訴唐有安和余縉這兩個人,至於接下來的事情,他早已安排好了。

  「不可能已經退籍!他早兩天才給我送來急信,讓我來三皇子府看他,他不可能已經退籍!」唐有安雙眼通紅,忍不住對門房大聲吼道。

  他匆匆趕到京兆,滿心想著見到兒子,不料焦急等待的第三天,竟然等到了退籍這個回音。

  從接到書信開始就有的不祥預感,此刻深深籠罩著唐有安,是以他不管不顧地在三皇子府門口吵鬧起來,根本就不怕這是天潢貴胄的居所。

  余縉冷眼看著這一切,唐有安的不甘和門房的不耐,讓他心沉到了冰底,但他面上卻十分平靜。看了半響之後,他走上前去握住唐有安的手臂,狀似勸慰地說道:「堂兄,或許的確是他們退籍了,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我們先行離去吧。」

  唐有安回過頭,錯愕地看著余縉,不明白他此舉為何。他們已經在客棧說好了,無論如何今日都要見到人的,余縉為什麼說這樣的話?

  唐有安覺得手臂一陣痛,余縉太用力了,幾乎要將他手臂握碎一樣。唐有安似乎明白了什麼,努力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余老弟說的是,可能他已經退籍了,我只是不知道而已。」

  門房睥睨了他們一看,心想道這兩個人還算識相,不然,府中的侍衛早準備好了,定會叫他們從此都不敢來到三皇子府面前。

  入了夜,三皇子府管事匆匆找到長史褚備,大驚失色地說道:「大人,那兩個人被救走了,府中的人殺不了他們!」

  褚備聽了之後,神色有片刻停滯,心中不知為何竟起了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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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43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4-25 01:41 AM 編輯

第110章:驚天事

  將近十月底的時候,京兆府衙再一次吸引了京兆官員和百姓的目光,這幢灰黑色的建築,並它前面的一彎清澈活水,再次見證了一場京兆大事。

  此刻,在京兆府門外,擺放著兩具漆黑的棺材,棺頭兩個大大的「奠」字,正對著京兆府大門。

  兩具棺材的旁邊,跪著十幾個一身縞素的人,為首的兩個人,不住地叩著頭,高聲呼喊著「草民有冤!草民有冤!」

  片刻之後,京兆尹林世謙仍端坐在堂前,仍在俯視著躺下跪著的人,卻沒有了上一次成竹在胸的心情,而是覺得有什麼掙脫了控制,他正臨著進退維谷的境地。

  雖則他昨晚已下了決定,仍覺得有隻手在背後推著他走,他就木偶一樣,只能順著那手所指的方向,見步行步。

  「唐有安,余縉,你們要狀告何人、有何冤情,且在堂前一一道來,本官等會為爾等伸冤!」林世謙肅著臉,這樣說道。

  這案子,和當初南風堂一案那樣,正巧林世謙在府衙,正巧還是錄事參軍事唐堯佐當值。這一幕,便讓京兆衙役們有了奇異的熟悉感,彷彿以前的畫面重複出現。

  京兆府衙堂下跪著的,正是曾在三皇子府出現過的唐有安和余縉。他們一身縞素神容哀戚,剛才在京兆府門外為首的兩個人,正是他們。

  聽到林世謙的問話,他們才像反應過來一樣,跪伏在堂上,高聲喊冤。

  唐有安重重叩了幾個響頭。重得額頭起了血印,才哭道:「草民有冤,草民要狀告三皇子府!狀告三皇子殺人害命!懇請大人為草民做主,草民願結草啣環以報大人恩德!」

  他這些話一落,本就靜肅的京兆府衙,更是連針落地都聽得見。隨即,一旁陪著審案的唐堯佐就失態地站了起來。帶動了椅子。「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手執水火棍的京兆府衙役兩手抖了抖,頭垂得更低,彷彿木頭人一樣對堂上的一切無知無覺。只是在這安靜之中。男人嘶啞的哭聲沉壓悲傷,阻不斷地鑽進他們的耳中。

  唐有安長伏在堂上不起,他一想到京兆府外躺在棺材裡的兒子,就只能「啊啊」的嘶喊痛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心頭的悲傷發出來。才能將這幾日的憂懼散開去。

  先前,他和余縉離開三皇子府回到客棧後,就遭到了追殺。他們帶來的僕人,已經死在了亂刀之下。如果沒有人及時救下他們,他們也逃不過慘死的下場!

  那個人救下他們後,就將他們帶去京郊的亂葬崗。平時無人敢去的亂葬崗。在哪裡,唐有安見到了他這一生最恐怖、也是最心碎的場景。

  在滿是屍骨、殘肢的斜坡上。有野狗在竄來竄去,它們時不時撕扯著屍體,將那些半腐的手腳吞噬下去,它們眼冒著凶光,嘴角邊垂著血絲。

  空氣中,全是腐屍的臭氣,這臭氣難以形容的噁心,他和余縉兩個人忍不住嘔吐起來。就是在這劇烈嘔吐之中,唐有安看見了不遠處那具破敗的屍體,這屍體手腳都已經被野狗撕咬過了,只剩下一些肉碎掛在骨頭上面。

  可能是人頭肉少,才相對完好地保存下來,縱如此,在右頰地方仍被撕掉了一塊肉,依稀可以看出這屍體本來的容貌。這容貌那麼熟悉,唐有安心心唸唸著來到京兆,就是為了見一見這個容貌。

  這具破敗的屍體,是他的兒子,原本應該在三皇子府做幕僚的兒子!

  唐有安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耳邊只聽得見余縉悲愴的哭聲。——他也看到了他兒子的屍體,和唐有安所見的,相差無幾。

  那個救了他們的褐衣人靜立一旁,看著這兩個中年男人痛哭,良久才狀似不忍地說道:「我是今日才知道兩位的兒子在這裡,不想,已經是這樣了……」

  他聲音粗糲,聽著就像石子劃在地上那麼刺耳,說著和事實完全不符的話語。

  事實上,為了控制野狗將屍體撕咬得恰到好處,他和手下還花了不少心思。不然,哪能讓唐有安和余縉這兩個人哭的這麼心脈俱碎?

  這個世上,讓人震撼畏懼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在亂葬崗這裡,在佈滿屍骨殘肢之處,在腐屍臭氣當中,所見到的死亡,讓唐有安和余縉永遠都忘不了!

  尤其是死亡的,還是他們唯一的兒子,這種震撼傷痛,會在唐有安和余縉心中悲傷被放至最大,復仇之心當然會被激至最大!

  「我之所以救下你們,是因為我主子和三皇子府有仇。兩位,可願意為你們兒子報仇嗎?」褐衣人這樣說道,聲音仍是那麼粗糲。

  這粗糲的聲音在亂葬崗這裡響起,竟像是唯一引領唐有安和余縉的明燈,成了唯一能紓解他們悲痛的路徑。

  「那麼,我們可以做什麼?」唐有安止住了嘔吐,木呆地問道。儘管木呆,他卻知道,天下沒有免費之席,褐衣人救他們,不是為了做善事,而是因為他們還有用。

  活命以命,報仇以命,就是這個道理。

  於是,唐有安和余縉便出現在京兆府門前。這其間,褐衣人為他們斂了兒子的屍骨,裝在上好柳木棺材裡面;還找來了一大群人來扮孝子賢孫,哭哭啼啼聲勢浩蕩地出現。

  在京兆府這裡,唐有安和余縉叩得額頭滲血,可是他們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按照那個褐衣人的吩咐,帶著棺材來到京兆府這裡告狀,狀告是最有希望成為太子的三皇子!

  「大人,這是草民兒子的血書。他本是三皇子府的幕僚,卻被強迫雌伏在三皇子身下……抵死不從……被活生生這麼死了!求大人為草民做主。求大人為草民做主!」見到唐有安嘶啞痛哭不能再言,余縉便懷中掏出了一封血書,這樣哭訴道。

  這下,唐堯佐又失態地跌坐在椅子上,他剛剛將椅子扶起來,還沒有完全放穩,這樣一坐下去。讓連人帶椅摔倒在堂上。

  卻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狼狽。堂內所有人包括事前已經知道唐有安兩人來狀告的林世謙,此時都覺得腦中「嗡」的一聲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麼。

  他們震驚地看著余縉。眼睛瞪得不能再大。這草民說「雌伏在三皇子身上……」,意思是說三皇子有龍陽之癖?三皇子?!

  林世謙瞬間就反應過來了,背後那隻手原來意在此:在三皇子成親之時,坐實三皇子有龍陽之癖。這是要破壞三皇子名聲,毀掉三環子的親事!

  「衙役來!速去三皇子府傳長史褚備!與唐有安、余縉在京兆府衙對質!」林世謙忍住驚愕。重重拍了一下驚堂木。

  他一副威嚴的樣子,掌心向上,指向了身後掛著的「清正廉明」匾額,表示了他的態度。

  「大人!」唐堯佐仍跌在地上。失聲叫道。他覺得林世謙簡直瘋了,就算林世謙是二皇子堂舅,也不能明目張膽與三皇子作對。這可不是京兆南風堂一事。這是針對三皇子的,是即將要做太子的三皇子。不是隨便一個人!

  三皇子如何得聖寵,那是誰都有眼睛看的,主官這是在自尋死路!

  唐堯佐所想的,林世謙都知道,他昨晚就知道了。和剛開始的進退維谷感覺不同,林世謙此刻竟然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昨晚的選擇,太對了!

  昨晚,有人讓他銷毀三皇子府做了手腳的備案,他思慮良久,便答應了,今日昇堂之時,仍是頗為不安。但如今,背後那個人連三皇子好龍陽這事都能謀劃,可見是二皇子強勁的助力。有這個助力,他願意奮力一試。

  接下來的事情,京兆府的衙役已經駕輕就熟了,與以往趾高氣揚前去索人不同,這一次,他們懷著十二分的恐懼前去三皇子府。

  關於三皇子府的消息,飛一般傳出了京兆府衙,特別是在京兆官員間傳播。事涉三皇子,那等於是在官員間投下了一顆超級大的鐵蒺藜,激射得官員們紛紛驚愕倒地。

  這事傳到成國公府的時候,秦績正在詢問尹洪關於顧家的情況。尹洪那天晚上渾身是血地奔回成國公府,秦績大發善心讓他養了幾日身體,這日才想好好問清楚那晚是怎麼回事。

  「那晚,中書舍人沈度出現了……」尹洪氣息仍是不穩,開頭便說了這麼一句。

  沈度?又是沈度……秦績正這樣想著,幕僚李楚就匆匆跑了進來,臉色煞白如雪,而且連通報都沒有,完全失去了分寸。

  秦績立刻沉下了臉,目光如刀一樣掃向李楚:「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

  「世子,三殿下……三殿下出事了!傳殿下有龍陽之癖!」這麼冷的天,李楚的背後都出了汗,結結巴巴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秦績長大嘴巴,胸口劇烈地起伏,一時尚不能反應過來。龍陽之癖,是什麼?

  隨即,他什麼話都沒有交代,就奪門而出,自是急速地往朱雀東路跑去。自上次兩人為成親一事置氣後,這還是秦績第一次去三皇子府。

  在飛奔的時候,秦績來不及想這事為何會發生,為何偏偏會在這個時候發生,他只想到的是,三皇子聽到消息後,會如何?!

  與此同時,林世謙也進了宮,帶著唐有安和余縉的血書供詞,將唐璩和余涵遠一事,揚到了崇德帝跟前。

  這一事,便是驚了天。

  ---------

  (章外:這一事的人名,頗有點意思的,大家能不能猜出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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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44 AM

第111章:背後手

  紫宸殿內,林世謙恭敬地跪在地上,雙手呈上余縉的血書及狀詞,等待崇德帝說話。

  崇德帝一點反應都沒有,躬立在他身邊的內侍首領常康也沒有動,直至林世謙舉得雙手泛酸,常康都沒有接過這血書和狀詞。

  「皇上,這事臣下難以決斷,請皇上示下!」林世謙硬著頭皮,再次這樣說道,心裡多少有點驚慌。

  皇上看重三殿下,自是不會接下這血書,這是他知道的。原先他想的是將這事達天,以觀後效。但此刻在紫宸殿的威壓下,先前武裝出來的冷靜和無畏,就被重重打了下去。

  崇德帝聽了林世謙的話語,終於有了點反應。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林世謙,暗中突地閃過嗜血光芒,然後快速地隱了下去。

  「難以決斷……葉世謙,你這京兆尹真是白當了。」崇德帝這樣說道,往常康那裡看了一眼。

  常康立刻便將葉世謙手上的血書等接了下來,然後又靜靜立在崇德帝身邊。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那些血書及狀詞竟然就化成了粉末,簌簌落在林世謙面前。

  林世謙心裡一跳,下意識就跪在殿中,諾諾說道:「是是是……請皇上賜話。」

  常康露的這一手,立刻讓林世謙內心受到了震懾。崇德帝是鐵血帝王,十年前的血腥殺戮,並不是作假的!——他猛地想起了這一點,臉色就難看起來。

  「葉世謙啊葉世謙,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這個案子你若是決斷不了的話,那你這個京兆尹就到頭了。」崇德帝臉上終於沒有笑容,反而十分平靜地說道。

  京兆三品以上的大臣都知道。崇德帝的震怒尚不是最怕的,最恐的是他的平靜,越是平靜,當爆發起來的時候就越難承受。

  「臣……臣知道怎麼做了。」林世謙立刻這樣說道,又覺得背後泛起了汗,瞬間質疑自己先前做的那個選擇是否正確。

  背後那手的尊榮都是靠皇上的,若對上皇上鐵血和常康手段的話。有可擊之力嗎?他現在做的決定似乎太倉促了!

  自京兆府大牢三號監毒殺事件之後。林世謙就時時這樣左搖右擺,他知道自己與二皇子的關係,已被天然劃分在二皇子這邊。可是崇德帝和成國公府太強大,他們都是支持三皇子的,這又讓他感到無限畏懼。

  到底是更靠近哪一邊,他總是遲疑。

  林世謙跌跌撞撞退下去後。紫宸殿內就剩下了崇德帝和常康,一時間氣氛有些沉凝。

  「查這兩個人背後的人是誰。監林世謙做法,召老三進宮!」良久,崇德帝這樣下令道。

  血書狀詞什麼的,崇德帝根本不會信。那兩個人是誰,崇德帝也漠不關心。他相信和在意的,是這兩個人的背後是誰。當中有什麼交扯推進,謀此局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污老三名聲?毀老三親事?可是只要朕站在老三這一邊。誰都不敢說些什麼!看來,老三和葉家的親事要盡早決定才是。

  沒多久,三皇子朱宣明就站在了紫宸殿門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驚懼走進了紫宸殿,他不知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這龍陽一事傳出來的時候,簡直將他打懵了,他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唐璩和余涵遠這兩個人,他連印象都沒有多少,更別說會知道他們的死因了。

  他們死了就死了,怎麼會和三皇子府有關?怎麼會有人敢去京兆府告自己?

  當朱宣明將褚備召來的時候,才知道那兩個人真是被虐殺的,而且褚備和管事們都以為是他的手筆,畢竟這樣的事情以前也發生過。

  可是朱宣明自己很清楚,以前他或許是糊塗了些下手不分輕重,但唐璩和余涵遠這兩個人,真的不是他殺的,他甚至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兩個人!

  這樣的說辭,令褚備和管事們一陣沉默。雖然他們面上相信了,但心裡卻認為這是他的推搪之舉。唯一相信他的,就只有秦績信而已!

  剛才,秦績匆匆來了三皇子府,只是說了一句:「我相信,殿下肯定與此事無關,這是有人在設局!」

  他們兩個人正想抽絲剝繭,細細分析此事,就接到了紫宸殿有召的消息,於是朱宣明只能聽召來這裡了。

  朱宣明踏進紫宸殿之後,就感到這裡的威勢朝他壓過來,這是天子居所的威嚴,朱宣明無法抵擋。

  他想過崇德帝會震怒不已,他想過崇德帝會冷言質問,他想過崇德帝會又會像上次那樣踹他一腳,卻獨獨沒有想到,崇德帝會是這個反應。

  當他陳述完自己只是遭人陷害之後,崇德帝竟然點了點頭,一臉和藹地說道:「朕相信,這的確是一個局而已,就是針對你的。你且放心,這樣拙劣的陷害,朕是不會相信的。」

  崇德帝說罷,還親自將呆愣的朱宣明扶了起來,道不必如此惶恐,這不算什麼事云云。

  「父皇,兒臣真的沒有做過那樣的事!真的沒有!」朱宣明反應過來之後,抓緊了崇德帝難得心軟的時機,再次為自己辯白。

  「朕都知曉。這事別有內情,朕已經讓林世謙去處理了。你且安心在三皇子府,等著籌備婚事便可。」崇德帝點點頭,聲音仍是那麼柔和。

  這麼大的餡餅砸到頭上,朱宣明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他覺得自己今日的運氣跌蕩得太厲害了,竟然有些泫然欲泣的感覺。

  三殿下紅著眼睛離開紫宸殿,然而嘴角卻帶著笑,他這個樣子,被人真切地看到了,也被人如實地送到某個殿閣當中。

  「娘娘,三殿下離開紫宸殿的時候,是帶著笑容的。林世謙已讓人送消息來,道會按照皇上的意思去辦。道那兩個人想必是留不住了。」有個宮女的聲音說道,聲音似有憂慮。

  「怎麼會保不住呢?皇上久居宮中,想必還不清楚外面是怎麼樣的。常康就算再是人精,都會忽略這兩個人的影響的。宮中的人呀,解決問題所用的辦法一向簡單粗暴,有時候簡單粗暴是會起反效果的。皇上這一次,要失算了。」一個女聲這樣回道。

  她的語氣婉柔。但意思卻甚是強硬。她這個人看著同樣如此。明明樣貌柔弱不堪,氣場卻強大自信。

  宮女聽到這話後,眼神亮了不少。她知道這人不說假話。她說皇上失算,那麼就一定會失算!

  「說起來,還是多得家中的人及時查到三皇子有龍陽之癖好,不然這句還設不了。那兩個人。可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女聲說罷,「呵呵」笑了幾聲。顯然心情很好。

  「是啊,真的太及時了。家中這些人,還是很有用的。」宮女聽見她笑,便跟著附和道。

  可是。這世上哪有什麼剛剛遇上巧巧的事情?她們能知道這麼及時,都是因為有人及時送上消息給他們,這送消息的人。就是尺璧院中的顧琰!

  「風嬤嬤可好些了嗎?囑咐杏黃仔細照顧,切不可讓風嬤嬤操勞。」顧琰這樣說道。很擔心在碧海院中養傷的風嬤嬤。

  自上次被擄已經過去了好些天了,風嬤嬤仍是躺在床上休養。她受傷太重,傷口很深,一時半會都不會好起來。

  「風嬤嬤失血過多,周大夫說這仍需要仔細將養著。」水綠回道,她剛剛從碧海院回來,情況很清楚。

  顧琰聽了這話,眉頭便有些皺。風嬤嬤完全是為了救她,如果不是為了給她解穴,風嬤嬤不會傷成這樣。

  風嬤嬤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尹洪卻帶著輕傷逃走了。為了給風嬤嬤報仇,為了給自己報仇,她是一定要做些什麼的。

  伏在沈度背上的時候,顧琰感到了溫暖,更感到了自己的柔弱。沈度、風嬤嬤,如果不是有他們,她還不知道自己會遭受什麼。自己,總不能一直這麼弱下去。

  解除了絕對武力的威脅,顧琰的冷靜和清醒便回來了。她覺得既然重生了一次,前世所知那些事,仍是有作用的。

  「姑娘,為何要將那個消息遞給朱雀東路那些人呢?」水綠見顧琰有沉思,想了想,便這樣問道。

  這個疑問一直盤在她心頭,如今見顧琰臉色稍霽,才問了出來。

  那一晚半夜驚魂,水綠如今都心有餘悸。當時是怎麼穩住尺璧院、見到風嬤嬤渾身是血又是怎樣驚懼,這些,水綠都不太想記得。

  她有疑問的,反而是顧琰之後的動作。在穩定尺璧院沒兩天,顧琰就將陳三娘喚了來,讓她將一個消息送到朱雀東路的一個雜貨攤子。接著,就出現了京兆府那個大案。

  水綠跟在顧琰身邊這麼久,自是知道這兩者是有關聯的,問題是,此外她就沒見過顧琰再做些什麼了。

  「水綠,這京兆中勢力盤根錯節,我們在尺璧院之中做不了什麼,還不如將事交給能設局的人去做。」顧琰玄而又玄地說道。

  一件事得成,不可能是一人之功,顧琰想借那個人的手,往三皇子府和秦績心上插一刀。在京兆大案出來之前,她都沒有想到,宮中那個貴人,竟然可以將這局設到這種程度,竟然可以做到這麼狠!

  果然,宮裡面每一個人都不能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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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51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4-25 01:44 AM 編輯

第112章:驚人真相

  林世謙回到京兆府之後,就喚來了少尹耿介、錄事參軍事唐堯佐,共同商議這一場棺材案。

  崇德帝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這一個案件,只能以「糊塗」兩個字結束,不管前來狀告的那兩個人有多少冤屈和不甘,都只能接受這個結果。那兩個人,一定要盡快從京兆離開,這事才能不了了之。

  林世謙是三品朝廷官員,他行事,當然不會像褚備那樣派人將唐有安和余縉殺掉,而是讓衙役將他們請了來,好心好意地勸說了一番。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您先前不是說過要為草民伸冤的嗎?」唐有安聽了林世謙的話語,立刻激動地站了起來,憤憤地反問道。

  他雙眼凹了下去,遠遠看去像兩個窟窿一樣,更顯得他額頭血印觸目驚心。

  在唐有安憤憤反問的時候,余縉則在冷冷打量林世謙,對林世謙的說話並不意外。先前在京兆府手向「清正廉明」匾額的林大人,或許只是做個樣子而已。

  「本官理解你們喪子之痛,這是京兆府一點憐惜,拿了這些錢財就離開京兆,回關內府好好過日子去吧,就不用死執此事了。」林世謙將一包銀子推到唐有安和余縉面前,這樣說道。

  他的表情十分可惜,語氣也滿是悲憫,似是我佛悲憫普渡眾生一樣。他的慈悲之路,就是勸說唐有安和余縉兩個人離開京兆。

  「砰」的一聲,唐有安克制不住自己的憤怒,一把將那包銀子掃在地下,惡狠狠地說道:「銀子我不缺!這一包銀子能換我兒子嗎?不若我將林大人兒子殺掉。再還你一包銀子?」

  唐有安雙目通紅,想要吃掉林世謙一樣,他不再自稱草民,說出來的話語也沒有一點避忌。

  反正對於這些官老爺來說,他們這些人性命就像草一樣!但此刻,唐有安卻不想接受自己是一棵草,不想任人踐踏任人采割!

  林世謙一聽這話。臉色就沉了下來。擺起了十足官威:「唐有安,本官好心勸你們,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聽到這刁民竟口出狂言威脅自己。林世謙也懶得裝悲憫下去。對上崇德帝,林世謙會怕,但下對這些刁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若不是這事關係三皇子府。以他三品官階是斷不會理會這些事的,這兩人還不知好歹!

  想了想。林世謙緩和了臉色,對兩人說道:「血書已經沒有了,你們空口白牙,怎麼能告得了三殿下?若是你們有更多證據。本官或還可助你們一臂之力。」

  林世謙這是想為二皇子府留有後路,反正官字兩個口,如今林世謙怎麼說都可以。唐有安和余縉也不在乎。

  唐有安聽了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就像想起了什麼一樣。滿臉悲傷地抱著頭在痛哭。誰都可以看得出,他為了兒子一事,已經到了快崩潰的邊緣。

  從頭到尾,余縉都只是冷眼看著,彷彿唐有安的喪子之痛和他沒有關係。

  最後,林世謙說了這麼一句:「給你們三日時間,若是三日後你們還不離開,京兆衙役們的水火棍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這是明擺著的威脅,在林世謙的心中,這是這兩個草民只能接受的威脅。可是,他卻想錯了。三日後,等到的,不是唐可安和余縉離開京兆,而是一大群人湧進京兆來。

  這一大群人,是從關內府各州各縣聚集而來的。這些人和唐有安、余縉都有些相似,他們都帶著兩個人僕人,都穿著並不算差的綿綢衣裳。

  更重要的是,這一大群人湧進京兆,是為了支持唐有安和余縉兩個人,是為了唐有安和余縉這兩人伸冤,他們竟然還往京兆府遞了萬人請願書,請京兆府定要還普通百姓一個公道!

  這一大群人的聲勢,比起唐有安和余縉當時抬著棺材去京兆府,是百倍千倍有之。原本林世謙還想順著帝心將此事淡化,如今卻是越來越熾烈了。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以唐有安和余縉兩個人之力,怎麼能號召這麼多人,而且唐、余兩個人這段時間根本就沒離開過京兆。這些人,可都是關內府各州各縣的人。

  而且,除了關內府之外,靠近京兆的劍南府也陸續來了不少人,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為唐、余兩人助力!

  林世謙知道自己肯定遺漏了些什麼,與唐有安和余縉有關的,他肯定是遺漏什麼了!這時,林世謙突然想起了背後那隻手,原來,那隻手的布謀竟如此廣闊和深刻,這樣一來,三皇子府根本就不能從這事裡摘出去了。

  「這……太厲害了!」林世謙頹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三皇子府有失,自是二皇子府有得,他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他此刻卻感到惶惑,這等草灰蛇線的設伏能力,他是遠遠弗如,能力差別這麼大,他以後仍捲進朝局之爭,真的好嗎?——林世謙不由得起了一絲退意。

  事已至此,非他這個京兆尹可以控制的了,這麼多人不斷湧如京兆為兩個草民伸冤,這並非一個案件,而是牽涉到整個大定了。

  所以,他只能將這萬人請願書並這些人的情況,一一上呈與崇德帝,等待聖裁。崇德帝的選擇,他猜不到。

  聲勢如此浩大的事情,自然傳到了沈家東園,沈肅和沈度父子,正在說著這事。

  「沒想到,這兩個人背後還有一個那麼龐大的權力階層!剛開始的時候,我都想不明白,這背後之人設局之意是為何。不想,竟然是以一整個階層權力,來逼皇上不得不處理三皇子,真是好手筆!大定官場,竟有這麼厲害的人!」

  說這話的,是沈肅。他的聲量稍微提高,不知是感歎還是喟歎。

  「孩兒也沒有想到,唐有安和余縉竟然是鄉紳!想必,三皇子府算漏了這一點。」沈度仍是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中肯地點評著這一事。

  在得知關內府來的都是什麼人之後,沈度便能將這些事聯結起來了,大體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唐璩和余涵遠,只是一個引子而已,不管他們真正死因如何,不管死於三皇子虐殺,還是死於他因,只要他們的父親關內府的鄉紳,他們遲早都會成為攻擊三皇子的由頭。

  如果不是突然湧出這麼多關內府的人,沈度還想不到,原來大定的鄉紳階層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

  鄉紳,是大定的一個特殊階層,他們主要是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擁有田地的中小地主、退休回鄉或長期賦閒居鄉養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等。

  他們近似於官而異於官,近似於民又在民之上。他們讀過書、擁有一定田產、有一定的聲望,是州縣以下的勢力階層。

  大定以府-州-縣為制,是以崇德帝和朝廷官員都沒有將目光放在縣以下,他們不會輕忽鄉紳,卻也沒有將他們放在眼內。不想,鄉紳階層逐漸成長為一個不容忽視的權力階層了。

  作為權力階層,意味著鄉紳不同於南風堂這樣的地方勢力,若是隨意打擊消亡,說不定會引起大動盪。

  這些,才是沈肅和沈度推到的真相,才不得不歎一聲果然是大手筆。

  「這下,三皇子的事不會那麼輕易瞭解了,皇上總要給這些鄉紳一個交代,不然其餘八府的鄉紳都會湧來京兆。」沈肅可以料想到可能會出現的狀況。

  這些鄉紳來京兆支持唐、余兩人,真正的原因不在於唐、余兩人的冤屈,而是為了權力的需要。他們能影響地方,能影響百姓,必然要朝廷承認他們的階層,甚至還要求朝廷給予他們更多權力。

  就像立國之初,以軍功起家的武官勳貴向朝廷索取權力一樣。朝廷要維持權力體系,便不能忽視這些鄉紳!

  京兆府衙和三皇子府都以為唐、余兩人是螻蟻,不想這螻蟻背後有這麼大的權力!這樣一來,事情便難以解決了。

  「皇上想必會很苦惱,三皇子可是皇上選定的太子,還有三皇子府與葉家的親事,成或不成,還是個未知數。」沈度這樣說道。

  三皇子府屬意國子祭酒葉端的孫女,這在官員上層不算什麼大秘密,三皇子有龍陽之好這事一出,這親事就不好說了,就是不知皇上對三皇子能維護到什麼程度。

  「皇上自有定斷。唐、余之冤或能得伸,三皇子府出血定然不少,這事你不要出手。」沈肅想了想,提點道。

  他是很樂意三皇子府出血,但若是沈家再出手的話,沈肅怕會適得其反。

  父子兩人一時無話,心中都在想著,這麼大的手筆,究竟是誰所為呢?針對三皇子府的,定是三皇子府的敵對勢力了。

  不知為何,沈度想起了那一晚顧琰說的話,這個手筆,他總覺得有些熟悉,但是想起唐璩、余涵遠這兩個人的死狀,又覺得並不是顧琰所為。

  那麼,究竟是誰呢?

  ------------

  (章外,鄉紳權力的問題,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呀,大家喜歡可以去找找看。另外,的確每次收到粉紅都很開心,咳咳,當然也是壓力,我會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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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0:52 AM

第113章:毒后

  不管真正謀布鄉紳階層的人是誰,如今崇德帝所遇到的情況,就讓他心情不甚美妙。

  一個權力階層的出現,必然需要分權,這對如今的大定來說,不算大衝擊,但對崇德帝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

  官職名義上是公器,但實際上是帝王的私器,很多時候,崇德帝是將這個私器牢牢握在手中的。這些鄉紳本身,不是崇德帝欲給權的對象,但天道滔滔大勢如此,崇德帝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如果不是這些從關內府、劍南府湧來的鄉紳,崇德帝根本就記不住唐璩、余涵遠這兩個名字。如今,他是記得了,還會一段時間都忘不了。

  「除了這些鄉紳,那兩個人背後還有誰?」崇德帝問著常康,想知道之前的調查有了什麼結果。

  「奴才查過,林世謙事前似知此事,唐有安和余縉收到的加急信,非從三皇子府送出,而是走了二皇子府的門道。」常康躬身回答道。

  「是老二?」崇德帝挑了挑眉,頗有些訝異。這個事情,以老二的本事來說,可做不到這麼周詳。

  「線索是這麼顯示的。」常康照實回答道。事實上,當他查到當中有二皇子的手筆時,也頗感吃驚。二皇子一向表現平庸,如這次真的是他設局,那以往大家都看漏眼了。

  「以後對老二府裡,多看一看。朕要知道他是真平庸還是韜光養晦。」如果經由這一事可以多一個聰明的皇兒,崇德帝還會覺得稍有安慰。

  說到了老二,他就想到了老三。老三是他最寄予厚望最看重的,原本打算明年初就立其為太子的。卻沒有想到,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事情都要順延一步了。

  唐璩和余涵遠這兩人畢竟是三皇子府的幕僚,如今那些鄉紳們來勢洶洶,京兆府已經招架不住,三皇子府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再不能一味壓下去了。

  京兆府衙役都快握不住水火棍了。御史台那些官員。似乎已捲起袖子開始寫彈狀了,最主要的是那些鄉紳們的萬人請願書,正在不斷往京兆百姓中散發。這讓崇德帝覺得,他不能再在紫宸殿中觀望事態發展了。

  「常康,召老三進宮。」崇德帝給常康下了這個口諭,便閉上眼睛等待朱宣明的到來。

  且說。在三皇子府務本樓內,秦績踱來踱去。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樣,凝神對朱宣明道:「殿下,唐璩和余涵遠一事,三皇子府必定要交人出去。這人,地位還不能低!殿下,您要交的人只能是褚備。」

  說到褚備這個名字。秦績特地壓低了聲音。他知道褚備對三皇子忠心不二,從三皇子出宮建府的時候開始。褚備就是三皇子府的長史了,這麼多年了,殿下肯定不捨得。

  不捨,便不得,就算殿下再不捨,都要棄了此人。

  「褚備不行……」朱宣明下意識地反駁道,褚備是他母妃那邊的人,從他很小的時候,褚備就陪在一旁了,直到褚備任了皇子府長史,都沒有逆過他的心意。

  若沒了他,朱宣明去哪裡找這麼忠心耿耿,且得信得用的長史?

  「殿下,在皇庫事中,褚備與姚亮有往來,已經在皇上那裡留了底,再有唐璩、余涵遠一事,皇上勢必不會留他,殿下何不主動將人交出去?還能顯得公正。」秦績繼續勸說道,頭腦越發清醒冷靜。

  唐璩和余涵遠,還有他們的父親,只是一個幌子,就是為了對付三皇子府的,可能佈局之人握著鄉紳階層這把利刃,這一次三皇子府要受傷了。

  一想到這,秦績心中便一陣心疼與煩躁。唐璩和余涵遠死亡、京兆府棺材案、鄉紳階層奪權,這些針對三皇子府佈局一環接一環,謀劃得異常緊湊,將三皇子府圍了個密密實實。

  要掙得出來,就只能從三皇子府內部著手,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棄掉褚備是最合適的辦法,才有可能平息那些鄉紳的怒氣。現在是勢成騎虎,哪裡還有不行與否的問題?

  聽秦績這麼說,朱宣明一時沒了話語。秦績的話是對的,現在不是講情意的時候,而是三皇子府是否順利脫身的問題。

  「光是教出褚備還不夠的,殿下還必須就幕僚一事作出讓。至於平息龍陽之癖的謠言,只要殿下親事一定,自會不攻而破。」秦績又說起了親事,這一次,並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置氣。

  這下,輪到朱宣明有些訝異了,他很清楚秦績的心結所在,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這麼爽快。可見,秦績此刻是真心實意地為三皇子府打算。

  接下來兩人又就府內許多事商討了一番,在崇德帝傳召之前,朱宣明便知道自己應做什麼了。

  未幾,京兆府衙就傳出了最新進展,道唐璩、余涵遠之所以慘死,是與三皇子府長史褚備有關,其人陰險毒辣,常借三皇子權勢行事,蒙蔽了三皇子及眾多人。

  直到這事揚出來,三皇子府才知道府中長史乃是一條惡狼,而褚備本人,對所犯之罪供認不諱。三皇子府當下就將其移交京兆府,定要對其嚴懲不貸,以伸唐、余兩人之冤,以昭天下正義。

  至於褚備的具體罪行,京兆官員和各地鄉紳們都不在意。他們在意的是皇上已經表態,知道這事只能落到褚備身上了,這是皇上的底線,不可能再進一步下去了。

  鄉紳們是要借此事來宣告進入權力體系的,以後他們還要繼續滲透、活躍,不可能為了唐璩和余涵遠這兩個幕僚,而繼續與崇德帝死磕到底。如果是這樣,他們就不是為了得到權力,而是在找死了!

  於是,在京兆府判決出來之後,鄉紳代表們找到唐有安、余縉這兩個人,表示這一場博弈,鄉紳們只能做到這一步,不可能再多了,又表示他們已經覲見了皇上,不日就會從京兆散去。

  一旦鄉紳們離開京兆,就意味這轟動不已的棺材案,要進入尾聲了。

  唐有安仍是跪請鄉紳們再幫一把,三皇子府只是推出一個長史而已,比起他兒子的死,這遠遠不夠!

  鄉紳代表覺得唐有安已經魔怔了,不由得沉了聲音說道:「三皇子府的長史,已經是五品官了,這個用來償命,還不夠?你莫不是想著要三皇子?」

  做人,哪裡能這麼天真?三皇子乃天潢貴胄,就算他真的對唐璩做了什麼,又能如何?

  這一次,說話的反而是從頭到尾沉著的余縉,他向鄉紳們道了謝:「這一次的事情,多謝各位了。如果沒有各位相幫,我們的兒子死了便死了,遑論伸冤?」

  這一點,余縉倒比唐有安看得透。能有鄉紳們出面,能讓褚備償命,已經殊為不易了。這一切,還有賴於那個褐衣人,不然,他們連兒子屍骨都找不到!

  既然通過種種謀劃,可以除掉三皇子府一個長史,那麼自然也可以除掉三皇子,但這不能一蹴而就,要耐心等待時機。這是褐衣人告訴他的,這一點,余縉無比相信。

  他已決定,有生之年,都要將所有精力用來謀劃殺三皇子一事,這個,真的不急,反正死了獨苗,他的人生也算盡了,專此一事,就好了。

  接下來,鄉紳們便果然如潮水一樣,從京兆往關內府各地散去,就像那麼來的時候那樣,仍是聲勢浩蕩。自此,朝廷便知道了鄉紳這個權力階層,大定權力體系便有所調整。

  苦主唐有安和余縉兩個人,也跟隨著鄉紳們離開的,帶走的,是兩副上好的黑色柳州棺材。

  他們的離去,並沒有帶走此事的深刻影響,關於棺材案的真相,關於三皇子的癖好,關於褚備的最後伏法,仍在京兆傳得沸沸揚揚。

  這些事,當然傳動了宮中。入夜之後,在宮中某處殿閣,有人將此事說得比外面傳的要詳細周全得多。

  「主子,唐有安和余縉已經啟程返回關內府,屬下會按照主子所說,將唐、余兩家都清除掉,請主子放心。」說話的人身穿褐衣,聲音粗糲,彷彿就像石子劃在地上那麼刺耳。

  「好,你辦事一向妥當。褚備或許想不到,會因為兩個區區幕僚而送命,呵呵。死一個褚備,當然是不夠的,可不能讓那邊這麼順心順遂。」一個女聲笑著回答道,似乎對事情進展很滿意。

  「誰會想得到,主子會將這一步步都算好了呢?三皇子府栽在主子手中,也算不枉。」粗糲聲音這樣說道,聽不出恭維之氣,顯然他是真這麼想的。

  「可以告訴家裡,家中可用可不用的人才,可以安排到鄉紳階層了。以後這個階層獲得的權力,將會越來越多,不枉本宮謀劃這一場。」女聲又這樣說道,心情頗為愜意,甚至親自拿起剪刀,將燭花剪了剪。

  她邊剪邊笑著說道:「三皇子府,可不能真讓它好過,它好了,本宮的日子就艱難了。」

  燭花落地,燭火剎那洞亮,映照出她柔弱嬌媚的臉孔,臉孔上還帶著威嚴,這不是崇德帝的繼后謝姿,又會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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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1:00 AM

第114章:有心

  隨著三皇子府長史褚備在獄中暴亡,三皇子府便從最近的混亂中摘了出去。表面上是如此,底下依舊是暗流湧動。

  褚備之後,三皇子府幕僚多有更替,新任長史乃原殿中丞謝登,是崇德帝特地擢升的;三皇子的親事再度被提上日程,只不過要比之前低調得多;聽說皇上為此召見了國子祭酒葉端幾次,可是紫宸殿中仍是遲遲沒有指婚旨意下來。

  這些,都是山青和陳三娘陸續告訴顧琰的,顧琰聽了雖沒說什麼,但心情明顯好了不少,令得尺璧院一掃之前的沉鬱氣氛,連小圈都興致高揚地來回打滾。

  「姑娘,您說三皇子府和葉姑娘的親事能成嗎?」月白好奇地問道。三皇子傳有龍陽之癖,月白不喜這一點,本能地站在了葉姑娘這邊,暗望這事不成。

  「不會成。」顧琰笑了笑道,這樣回答道,並略略解釋了原因。從她將朱宣明的癖好告訴謝姿的時候,她就知道三皇子與葉家的親事,斷不會成了。

  國子祭酒葉端不是普通的人,還有葉穩那七個強悍的兄長,怎麼會捨得將孫女(妹妹)嫁到三皇子府去?三皇子是天家這一點估計都讓葉家不滿意了,更何況三皇子還傳出有龍陽之癖!

  如今的三皇子府對葉家來說,算是個火坑冰窟,這一樁親事,葉家斷不會應承。聯姻是為了結兩姓之好,三皇子若是執意要納葉穩為妃,那就只能結仇了,葉家不會成為三皇子府的助力,想必崇德帝也有這個考慮。是以紫宸殿至今未有指婚旨意。

  思及此,顧琰不由得想起了那個葉穩姑娘,她倒是葉穩在京兆宴會上見過幾次面,但並不熟悉。讓顧琰深感奇怪的是,這葉家姑娘葉穩,什麼都好,怎麼就嫁不出去呢?

  雖然像自己這樣嫁到成國公府只是一個悲劇。但一個姑娘家始終待在閨閣。始終不是個事兒。

  顧琰和葉穩前世今生都沒有交集,就是好奇一下而已。很快,她就沒有再想此事。反而想起了尺璧院中的車嬤嬤。

  車嬤嬤是從宮中宮門局出來的,是傅氏為她選的教養嬤嬤,但是因為經過了顧重庭的手,顧琰對她並不信任。是以沒怎麼用過她,還讓靛青密切注意她。

  風嬤嬤來到尺璧院後。對車嬤嬤的評價是「可用,但不可信」,顧琰對車嬤嬤就有了判斷。一個不可信的人,不管她有何等本事。顧琰都不打算用。

  她將車嬤嬤擱置起來,按照教養嬤嬤的標準將其榮養起來,就是不讓其接觸尺璧院事宜。車嬤嬤對顧琰此舉。也沒有什麼意見,反而更加安分守己。還時不時提點靛青幾句。

  顧琰原本以為,她和車嬤嬤會一直這麼相處下去,直到那一晚尹洪來尺璧院將她擄走,事情就有了不同。

  那時候,她被擄走,風嬤嬤一路追截,剩下尺璧院亂作一團。守夜的月白被放倒,水綠正好休在家中,靛青和杏黃這兩個大丫鬟強自鎮定,卻不知如何收拾局面。

  沒想到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車嬤嬤站了出來,沉喝道:「姑娘的閨譽比一切都重要!你們這樣嚷嚷,是要讓整個顧家的人都知道姑娘不見了嗎?!任何人都不能再說話!院中的燈火也不能太盛,一切要和往常一樣!」

  接著,她止住了靛青欲去通知疊章院的動作,反而讓靛青去了僕人居將水綠喚了回來,與水綠兩個人一起穩住了尺璧院的局面。

  這些,都是靛青和杏黃時候告訴顧琰的。事實證明車嬤嬤決定是正確的,沒多久顧琰就回到了尺璧院,她曾被擄走一事,顧家所有人都不知道。

  車嬤嬤在這一事的表現,贏得了水綠等一眾丫鬟的肯定,她們待車嬤嬤親熱了不少。

  這一日,顧琰便將車嬤嬤喚了來,問起了當時的情況。

  「嬤嬤,我被擄走之後,您為什麼不讓靛青去通知疊章院?」顧琰這樣問道。若是一個人家的閨女被擄走了,第一時間通知的,當然是父母至親,車嬤嬤為何沒讓靛青這麼做?

  此刻,車嬤嬤正坐在顧琰面前的矮墩上,聽了這問話,便回道:「奴婢對風嬤嬤的本事略知一二,見她已經追了出去,想必姑娘能平安回來,再說,告訴太太和老爺,能有什麼幫助?」

  車嬤嬤已經在顧家一段時間,她在宮門局過眼的人太多了,早就看清傅氏是個軟糯的人,通知了疊章院,除了引起主母驚慌之外,她覺得一點幫助都沒有。

  這個回答,讓顧琰頓了一下,然後久久地看著車嬤嬤,車嬤嬤臉色淡然,顯然心中就是這麼想的。

  「嬤嬤,你的心如何呢?」忽而,顧琰沒頭沒尾地問道。

  「姑娘以為奴才的心如何,奴才的心便是如何。」車嬤嬤的回答更玄,只是她在回答的時候挺直了身子,臉色看著也比平時嚴肅。

  顧琰聽到這句話後,不知為何竟覺得會有些輕鬆。為了這一句玄話,她願意嘗試接觸車嬤嬤這個人,而不是將之前那樣排斥她。

  顧琰的決定,並沒有瞞著風嬤嬤。這日響午過後,她像往日一樣去碧海院看望風嬤嬤,就說了這事。

  「我打算讓車嬤嬤作尺璧院的管事媽媽,嬤嬤以為如何?」顧琰坐在風嬤嬤的床前,詢問著風嬤嬤的意見。

  「姑娘的決定,奴婢沒什麼可說的。姑娘只須記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風嬤嬤的聲音略有低沉,並未反對顧琰的意見。

  她氣色看著仍是不好,那一晚她受傷太重,養了這些日子都並沒有好全,臉色看著比以往更陰森。

  風嬤嬤受傷之後,顧霑還來過碧海院看過風嬤嬤,只囑咐風嬤嬤好好養傷,旁的竟然一概不問。也不介意。顧霑既是這樣的態度,傅氏對碧海院這位客卿,就更不會說什麼了。

  風嬤嬤受了重傷這事,便是如此在顧家波瀾都不曾泛起。這一點,讓顧琰深感奇怪。

  「多謝嬤嬤提點,我知道的。祖父似乎對嬤嬤受傷一事並不奇怪?」顧琰這樣問道,傾身上前為風嬤嬤掖了掖被子。

  一旁的杏黃見到顧琰這個動作。伸出了手去阻止。卻被顧琰一個眼神盯得縮了回去。

  那一晚的事情,顧琰永遠都記得,風嬤嬤撲倒在她側吐血的情景。顧琰絕對忘不了。風嬤嬤對她有活命之恩,更多的事情她都願意為風嬤嬤做,掖一下被子有什麼不妥的?

  「老太爺知道奴婢是太奶奶身邊,所以不覺得奇怪吧。」風嬤嬤因為顧琰掖被角這個動作。眼神滿是和藹,語氣柔和很多。

  「太奶奶。是個怎樣的人?」顧琰好奇地問道。她重活兩世,都沒有見過這位太奶奶,也沒有聽多少人提起過她,只知道她先於祖父死去而已。

  如今聽風嬤嬤這麼說。那位萊州太奶奶似乎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為何這樣的人物,前一世從來沒有現過世呢?後來她與秦績、沈度接觸時,都沒有聽說萊州有什麼人。

  「太奶奶是個好人。姑娘以後若是有機會見到她,就知道了。」風嬤嬤笑著說道。眼神露出幾分懷念。

  風嬤嬤很少笑,如今一笑起來,感覺整個人都年輕了很多,與當時在山丘上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當時,她好像從地獄裡面爬出來一樣,陰測測盯著尹洪說:「你是成國公府的死士!」,可見,風嬤嬤知道成國公府有死士,而且對他們相當熟悉,可以認得出他們的武功套路。

  她一直以為風嬤嬤只是管家了得而已,不想風嬤嬤背後似有很多秘密。太奶奶、成國公府,風嬤嬤究竟是什麼人?

  還有……還有沈度,風嬤嬤與沈度究竟是什麼關係?從山丘那一晚看來,沈度和風嬤嬤肯定是認識的,那麼前一世沈度在宮門局碰巧遇到風嬤嬤,那肯定就是假的了。

  「風嬤嬤,那一晚,是你通知沈大人來的吧?你與沈大人……」顧琰輕輕問道,不用說全,就足以表達她的意思。

  這不是質問,而是瞭解。那一晚沈度來得太及時,還有沈度喚風嬤嬤為「嬤嬤」,這一切都說明風嬤嬤和沈度關係匪淺。那麼,風嬤嬤為何會來到顧家呢?

  「的確是奴婢喚沈大人來的。奴婢以前服侍過沈大人,後來才進了宮。奴婢滿役之後,就被太奶奶挑了去,如此便來了京兆。」風嬤嬤一一解釋說道,態度極為磊落。

  除了當年那些隱秘的仇恨,風嬤嬤覺得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風嬤嬤如此坦率,倒不知讓顧琰說什麼好了。原來,風嬤嬤還曾服侍過沈度。如此說來,她與沈度,倒多了一個關聯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沈度,那晚漫天鋪地的溫暖似乎還留在心間,稍想一想,便燙得她臉色嫣紅。

  風嬤嬤看著顧琰嫣紅的臉,眼中閃過一抹促狹,似是不經意地說道:「姑娘,下個月初二,便是沈大人及冠之日了。」——她服侍過沈度,自是知道他生辰是在什麼時候。

  顧琰嗔怒地看了風嬤嬤一眼,臉色的嫣紅更甚。風嬤嬤說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顧琰很清楚。

  及冠呀……這麼重要的日子,她一定會送他一份大禮的。只是在送大禮之前,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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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1:05 AM

第115章:殺一人

  顧琰想做的重要事,很明確,就是殺一人,殺掉秦績身邊的死士尹洪!

  尹洪膽敢夜半闖入尺璧院將自己擄走,可見其人是如何狂妄猖獗。這個人,是秦績得信得用之人,他將自己擄走,肯定有什麼不軌圖謀。這一次不成,就肯定會有下一次。

  顧琰不想知道是什麼圖謀,解決問題最直接迅速的辦法,就是將尹洪殺掉。

  她要讓尹洪以後都不能再闖進尺璧院,要除掉秦績身邊強大的武力倚靠!而且,還要報空翠山伏殺之仇,還要報風嬤嬤重傷之仇,尹洪這個人,是絕對不能再留了!

  她能殺這個人一次,就能殺這個人第二次,就算這一次善言不在身邊,也無懼。

  因為她還有風嬤嬤,還有陳三娘,有了這兩個人,在加上前世她所知的那些先機,殺掉尹洪,就是一個可以實現的謀劃。

  於是,在一個響午,顧琰將陳三娘請來了顧家,帶著她去了尺璧院,,與風嬤嬤一起,商量如何殺掉尹洪一事。

  當她將意思說出來的時候,饒是風嬤嬤和陳三娘這兩個見慣世面的人,都愣了一下。此時,冬日的陽光正柔和地照進來,房中的氣氛是如此安寧舒適,可是姑娘卻說,要殺一個人?

  「我們商量一下殺死成國公府死士的事情。」她的語氣如此平淡,神色如此安逸,似乎在說商量今晚吃什麼菜餚一樣,讓風嬤嬤和陳三娘一時難以言語。

  最先說話的,是風嬤嬤。她半瞇著眼睛,疑惑地看著顧琰道:「姑娘,您怎麼知道那個死士叫尹洪?怎麼會知道他是秦世子身邊的死士?」

  風嬤嬤不得不這麼問。她實在困惑不已。那晚在山丘,風嬤嬤只認出了那個人是成國公府的死士,卻對其人一無所知。

  據風嬤嬤所知,沈度事後也去查探過這個死士是誰,卻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因為死士,是成國公府隱藏得最深的力量,就算沈家在成國公府布謀了這麼多年。都查不出來。

  可是。姑娘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顧琰抿住了唇,沒有回答風嬤嬤這個問題。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不能告訴風嬤嬤,前一世她嫁給秦績五年。後來兩年刻意與秦績朝夕相對,秦績身邊的人事,她大多都知道。

  這些,她不能說。她能說的只是模凌兩可:「這是我從別處得來的消息。消息定然無誤,嬤嬤不必擔心。我還知道尹洪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聞不得檀香!聞了,輕則精神不濟,重則昏迷不醒。這樣,如何才能殺得了他?」

  陳三娘一聽這話就有些懵。下意識地回答道:「既然如此,只要讓他聞了檀香,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殺了他。這有什麼難的嗎?」

  精神不濟、昏迷不醒。就算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鬟,都能殺了他。還有必要如此鄭重認真地討論如何殺他嗎?

  風嬤嬤則若有所思地看著顧琰。沒有再問詢顧琰關於尹洪本人的事,而是這樣說道:「姑娘這個消息無誤的話,那麼我們要討論的,就是如何製造機會讓他聞檀香了。」——她驚詫過去之後,一下子就抓住了討論的核心。

  她與尹洪交過手,知道這個人的武功到什麼程度。讓人頭疼的不是他武功有多高,而是他的殺人手段,本來,死士就是為了殺人而設,最擅長的就是殺人。

  最擅長殺人,當然也最擅長隱匿,這樣的人,就算有檀香這個弱點,也不好對付。

  顧琰點了點頭,她所困惱的,就是風嬤嬤所說的情況。尹洪知道自己的弱點,對檀香異常警覺,普通人要帶檀香出現在他面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尹洪很少離開成國公府,就算離開,都只是跟著秦績身邊或者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也就是說,顧琰要找到他,其實很不容易,就更別說讓他聞到檀香了。

  前一世,她和善言之所以能殺掉尹洪,是因為大家都在成國公府,善言以裸身色誘,尹洪放鬆心神,因此她們才能成功。

  如今,顧琰等人不能進入成國公府,更沒有一個善言在其中,可以怎麼殺他?

  顧琰想不到好辦法,便想著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才與風嬤嬤、陳三娘商量這殺人事件。

  「首先,得讓他出了成國公府,我們才能下手。」陳三娘回過神來了,如此說道。

  她這話一下,顧琰和風嬤嬤便想抬頭望望天,這不是廢話嗎?

  「既然他是秦世子身邊的死士,那麼有沒有什麼事,秦世子一定要他去辦,不能經由旁人的?」陳三娘繼續說道,十分嚴肅地在思考。

  這下,顧琰和風嬤嬤齊刷刷地看著陳三娘。這話有道理,但陳三娘說話半截半截的,實在讓人受不了。

  這個贊,她們都不知該不該點了。

  聽到陳三娘的話語,顧琰腦中便泛開了。有什麼是秦績一定要讓尹洪去辦的?如今是十一月中旬,成國公府有什麼需要尹洪去辦的?十一月中,成國公府,尹洪……

  顧琰想來想去,一下子卻是什麼都想不出來。成國公府那些事情,彷彿隔了好久那樣,如今還是崇德九年,前世這個時候她在福元寺,對京兆的一切幾乎都不知道。

  「如果有辦法讓他出府呢?」風嬤嬤這樣問道。她看著陳三娘興奮的神色,隱隱覺得將會聽到什麼。

  「那就簡單了!到時候我們一大群人上去圍住他,不讓他走,然後在一旁點上檀香,不就可以了?」陳三娘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果然!如此直接簡單粗暴,正是風嬤嬤所預料的話語。不過,風嬤嬤喜歡!

  「如此說來,還是要讓他出府才是。」風嬤嬤這樣說道,事情又兜回了開始這裡。

  顧琰靜靜聽著風嬤嬤和陳三娘的討論,覺得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三日後,京兆下了一場雪。這是崇德九年的初雪,卻是風夾冷溫,使得這一場初雪特別猛烈。京兆似乎是白茫茫一片,尚未到酉時,京兆各大街上就沒有什麼人了,就連乞丐、流民這些人都躲到破廟裡面燒火取暖了。

  在這一片寒冷白茫之中,尹洪穩穩踩著雪,往京兆南門行去。京兆南門外,有一條驛道是通往南方的。驛道的旁邊,堆著大大小小的墳塋,這些墳塋裡面埋的,都是思念遊子之親人。

  這些人到死都沒有等來他們思念的人,死之後便將墳塋設在了驛道旁,仍是在驛道這裡等待遊子歸來。

  大定帝王感念這種死遊子之心,並沒有下旨將這些墳塋剷除,反而每年的春秋二祭,都會讓人來這些墳塋前燒一柱清香。

  尹洪如今就站在一座墳塋前面。這座墳塋顯然被修葺過了,明顯比旁邊的墳塋高很多,而且前面還立有一個墓碑。如今,這墳塋和石碑都被初雪覆蓋了,白白的一層,看不見墓碑上的字。

  尹洪低下了身子,不管天氣的嚴寒,直接用手將墓碑上的雪抹去,墓碑上的字漸漸清晰,只見得「尹氏墓」這三個字,只有姓氏,沒有名號。

  尹洪靜靜看著這墓碑,頭垂得低低的,紛紛初雪落在他肩頭,驛道旁邊顯得無比靜謐。

  就在這樣的靜謐當中,空氣中忽然有了一絲奇異的顫動,就見到尹洪立刻直起了身子,瞬間就從懷中拔出劍,「琤琤」兩聲響,就與另外兩把劍過了兩下,擋住了這兩把劍的攻擊。

  這兩個人一身雪白,似乎要和白茫茫的驛道墳塋融合在一起,就連他們手上的刀柄,都是漆成白色的。這樣的偽裝,加之尹洪心中有事,便一直都沒有發現這兩人掩藏在附近墳塋當中。

  他還沒有發現的是,在這兩個白衣人攻擊他的時候,另外有幾個白衣人已經點起了檀香,在檀香迎風送的時候,這幾個白衣人也驟起向尹洪攻擊而去。

  這幾個白衣人的武功明顯不如尹洪,但是他們人多,配合得極好,技巧地換來轉去,也堪堪纏住了尹洪,讓他一時間逃脫不得。

  「找死!」尹洪暴喝一聲,然後整個人翩鴻一樣,猛地朝一個白衣人刺去,就聽到「噗」的一聲,白衣人已經中劍噴血。鮮紅的血跡灑落在白衣白雪上面,像雪地裡開出的點點紅梅,竟然有一種怪異的美麗動人。

  尹洪幾下翻飛,接連又刺中了兩個白衣人,眼看著這些白衣人形成的包圍圈就要破掉了,尹洪正想拔地而起往奔離這裡,卻突然腳步一滯,頭腦似乎有白光閃了一下。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間,兩個白衣人的劍已經欺到了他跟前,「噗哧」的一聲,劍尖刺進了他的肩膀,他的鮮血同樣也噴了出來,還星濺到墓碑上面。

  尹洪不由自主地踉蹌了兩步,雖然他手中的劍人仍在抵擋、攻擊著這些白衣人,但他開始覺得腦中一片混亂,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起來。

  一股寧靜雋永的香味竄進尹洪鼻子,卻令他聞之色變,這是檀香的味道!令人凝神鎮定的檀香,卻是讓尹洪心神震盪的香氣,是他這輩子避之不及的噩夢!

  這些白衣人是誰?誰會知道檀香是他的致命香?尹洪迷迷糊糊地想道,猛地朝墓碑那裡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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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1:27 AM

第116章:傷秦

  尹洪無力地倚靠在墓碑上,手中的劍脫落在身側,紛紛初雪落在他身上,卻蓋不住滿身的血氣。此刻,他嘴角不斷吐著鮮血,胸前破了幾個洞,正汩汩流著血。

  驛道雪路墳塋這裡,除了簌簌而落的初雪外,還有裊裊而升的香氣,這是能讓人舒意寧神的檀香。這香氣甚是雋永,似乎將尹洪緊緊籠罩在其中。

  他看了一眼胸前的血洞,再看看身前握劍圍著他的白衣人,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眼神一片茫然。

  那幾個白衣人的情況只比尹洪好一點點,他們肩腿上都滲出點朵朵血花,有傷勢嚴重的,只能將劍插在地上才能堪堪撐住身形。白衣人臉上滿是殺氣,又十分凝重。

  他們沒有想到成國公府的死士這麼厲害,明明已經神志不清卻依然那麼強悍,若是在平時,他們肯定不是這人的對手。

  幸好,幸好還有些檀香,這些檀香讓這人頭腦模糊,動作也遲滯很多,白衣人才能乘機將他擊殺。如今這人胸前有數個血洞,已無反抗之力。

  「噗嗤」又是一聲,白衣人沉默而堅決地將劍送進尹洪的左胸,隨即快速拔出,然後躍在一旁,等待這人斷氣。

  胸前劇烈的疼痛讓尹洪有片刻的清醒,可是他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知道自己到了必死之地,連看都沒有看白衣人一眼。

  在這臨死之時,就算知道是誰殺他,也沒有意思了。尹洪嗅著這讓他驚懼畏恐的檀香。茫然地往身後看去。

  這仍是他每年必來的墳塋,已經修葺過的墳塋如今看著是一堆白雪,只有他知道,這白雪底下埋著怎樣的罪惡和愧疚,讓他終生不安卻只能每年在這個日子來這裡懺悔!

  迷迷糊糊之間,尹洪彷彿見到了幾十年前的自己。

  也是這樣的雪天,也是這樣的寒冷。他接了成為死士後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將一個老人殺掉。他慢慢地將劍插進一個老人的胸前,然後靜默地等著老人斷氣,直至這老人死不瞑目!

  老人怎麼能瞑目?殺他的。是他一直行乞供養著的兒子!怎麼能瞑目?今日……今日過後,墳塋裡面人就可以瞑目了吧?

  尹洪這樣想道,身子又往下癱了一下,頭靠在了墓碑上。眼中的茫然更深了,彷彿什麼都沒有見到一樣。但是嘴角竟揚了起來,口中的鮮血更加洶湧而出。

  直到最後,他雙眼緊閉,身上已經無一點氣息。臉上仍帶著這個笑容。白衣人不知這人在想什麼,不知他為何臨死而笑。他們靜默地看了半響,然後帶著劍轉身離去。只留下點點血氣。

  驛道墳塋這裡,紛紛初雪帶著澄淨和靜謐。試圖掩蓋著人間所有污穢和醜陋。

  秦績接到尹洪死訊的時候,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尹洪死了?他身邊的死士被人殺死了?這怎麼可能?!

  隨即,他就看到了尹洪的屍體。這屍體被凍成一個奇異的角度,就像坐靠著什麼東西一樣。他身上的傷、胸前的血洞都說明他臨死前,有過一場劇烈的廝殺。

  最後,他還是被殺死了!殺死他的人是誰?是單純殺他,還是衝著自己來?

  尹洪無家無親,唯一的身份就是自己的死士,不管他被殺是為何,絕對是衝著自己來的!——秦績不斷想著,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驛道那裡,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秦績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震怒問道。

  「除了尹先生,什麼都沒有。正好下了一場雪,什麼都掩住了。」李楚低著頭回道,眼裡都驚懼。

  尹洪是主子身邊的死士,武功比他們這些人都高強得多,如今卻被殺了,而且殺他的人沒留下半點痕跡,驛道墳塋那裡,除了紛紛白雪,什麼都沒有!

  可見這殺局,設得多麼周詳和仔細,尹洪死得不能再死,可是成國公府只除了尹洪屍體,什麼都沒發現。

  這讓李楚隱隱感到不祥,似乎有一個強大的對手,正蟄伏在暗處,隨時會撲上來刺府中一刀。

  李楚的感覺,秦績也有,而且比尹洪的還要深刻!這是從南風堂被滅開始,秦績就有的感覺。南風堂被滅、三皇子府出事、尹洪被殺,這些,都是他身邊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不可能是事有湊巧,絕對是有人針對他而設局。

  這個人,是誰?成國公府得罪的人、且有這等本事的,秦績還真想不到是誰!

  「知道他去驛道墳塋的,肯定是府中的人!他最近與何人接觸?有何不尋常之事?」秦績繼續問道,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尹先生一向不和府中的人接觸。若說不尋常的話,就是前些天他外出受傷一事。」李楚對尹洪這個人,當然是不敢刺探的,所知也極為有限。

  秦績的眼神暗了下來,前些天尹洪去顧家擄顧琰,卻遭到了顧家的阻擾,期間中書舍人沈度出現救了顧琰,尹洪還因此受了傷。

  這些,是秦績所知道的事情,他只知道沈度出現在那裡,但更詳細的情況,還沒有聽尹洪說過。那時候,尹洪正要說那晚的事情,李楚就急報三皇子府出事了。

  此後秦績便忙著三皇子府的事,尹洪受傷那一晚的事早被他丟到了腦後,如今三皇子的事尚未落定,尹洪就已經身死了。這其中,顧家有沒有手腳?

  待他喚了顧重庭來,聽了顧重庭的話語之後,就迷惑了。

  顧重庭來了之後,是這樣說的:「世子,尹先生的死不可能與顧家有關。顧重安那一房,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他們在武力上的倚靠就是傅銘,傅銘尚未回來!顧重安他們沒有本事殺得了尹先生!」

  顧重庭所說的甚有道理,顧家只是文官,在武力上沒有什麼厲害的地方。以尹洪的本事,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殺得了的,顧家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那麼,究竟是誰呢?

  尹洪說的話突然出現在秦績心頭,中書舍人沈度出現了……

  那一次,在空翠山上,正巧是沈度救了顧重安等人,這一次,沈度又在月夜救下了顧琰。顧家和沈度,是什麼關係?想到這裡,秦績便打算去見見父親秦邑,可是他還沒動,秦邑就讓人來喚他了。

  尹洪的死,自是驚動了成國公秦邑。死的,是成國公府的死士,而不是一般的下人,這讓秦邑不得不重視。

  「尹洪的死,你可有什麼考慮?」秦邑這樣問道。自南風堂一事後,秦邑再一次沉下了臉色。他不是為了尹洪的死難過,而是為了成國公府將來擔憂。

  秦邑見過太多家族的傾覆,有時候一家的頹敗都是從一件件小事肇始,先有南風堂被滅後有尹洪被殺,秦邑擔心這是破家先兆,對這一事異常上心。

  「父親,我先前讓尹洪去辦事的時候,遭到了沈度的阻攔。三皇子又一直拉攏沈度不成,您看,這人會不會有問題?」秦績這樣問道。他知道府中對帝師的沈肅的關注非同一般,這沈度,當然也不例外。

  沈度?沈肅的義子?

  秦邑思慮良久,才搖搖頭說道:「沈度在朝為官這幾年,並沒有對成國公府有何不利。韋長隱說沈度是皇上純臣,是不會為各皇子拉攏的。」

  秦邑想不出沈度有何理由對付成國公府,就算是沈肅,實際上也和成國公府無仇無怨。只是當年沈肅突然從京兆消失,後來又突然出現,成國公不敢忽視帝師的影響,才會密切關注沈肅其人。

  秦績的眼中倏地閃過一絲嫉恨,又是韋長隱,這個人在京兆勳貴圈的影響真不是一般!就連父親都對其聽信三分,他算是秦績最討厭的勳貴子弟了。

  尤其是那副樣子,彷彿什麼都不放在眼中,特別讓秦績看不瞬間。但此刻,他對韋長隱的不順眼還在其次,他始終覺得沈度甚有問題。

  「父親,我覺得沈度這個人殊不簡單,府中的人手此後還要加強對其關注才是。」秦績這樣說道。一想到三皇子一直想拉攏沈度,他臉色就頗為不豫。

  不管是為了尹洪這事,還是為了三皇子拉攏,這個沈度都不能不重視!

  「此事,我自有分寸。尹洪這事,交給府中的人來查。這個時候,你還是助三殿下收拾亂局為好。還有三殿下與葉家的親事,都要快些落實!」秦邑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調查尹洪一事。

  事關成國公府的死士,秦邑要親自處理,才能放心。

  秦績一喜,自是點點頭。若是父親親自處理尹洪這事,會比他自己著手要有效率得多。

  「尹洪之死,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誰對成國公死士下手,敢擔如此傷害秦家……」秦邑週身都泛著殺氣,似乎能將人震碎一樣。

  究竟是誰對成國公府下手呢?他們當然想不到會是顧琰,此刻顧琰可不像秦邑他們這樣憂慮,而是興奮地在尺璧院內踱來踱去,等待她這一生極為重要的時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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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1:28 AM

第117章:添丁

  顧琰在尺璧院踱來踱去,既興奮又擔憂,如今尺璧院的四大丫鬟都讓顧琰送去了疊章院備用,因為,傅氏就要臨盆了!

  顧琰彷彿覺得聽到娘親有孕還是不久前,現在孩子就將降生了,時間不知不覺間過得這麼快。

  傅氏臨盆,在顧家是一件大事,就連顧霑的都嚴陣以待。早在三個月前,為傅氏接生的穩婆,還有小孩子的奶娘,就已經準備好了;一直為傅氏看診安胎的周大夫,在傅氏剛作動的時候,就帶著徒弟住到了顧家;顧霑和顧重安都申請了休沐……

  凡此種種,難以足道。

  顧家的每一個人,都為傅氏的臨盆,做足了準備,在這些經驗豐富的的大人面前,顧琰沒有太多可說的,她只做了兩件事。

  其一,是親自去同福街找周大夫說了一番話,請他在傅氏生產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大小的性命。

  前一世那件事,讓顧琰相信,周大夫的本事比尚藥局奉御鄭杏林還要大。只要周大夫想,救人活人就不會有太大問題。尤其是傅氏懷這胎的時候一向康健,不太可能會出現什麼事。

  顧琰去找周大夫,是為了多一重保障。有周大夫在,傅氏性命定必無虞。

  這個時候,前一世那則宮廷秘聞尚未發生,顧琰沒有什麼能直說的,便同周大夫講了一則故事,末了只是感歎說道:「真正害人的,不是有情,而是情執。情執太重則肝腸斷、臨險境,所行所為。與平時全不一樣。迷則情執,情執難破,然不得不破,大夫您說是嗎?」

  聽到這些話後,周大夫十分慈祥的臉慢慢就變了,似乎在思量什麼一樣。良久之後,他才答應顧琰。便徒弟早早住進顧家一事。

  其二。是讓水綠等人牢牢盯著二房,不管是連氏還是顧重庭,都不讓他們接觸傅氏生產一事。顧琰知道自己是尚未及笄的姑娘家。因為有了風嬤嬤,阻住連氏接手疊章院一事,就變得順理成章很多。

  風嬤嬤前去松鶴院與顧霑說,請二太太在門外打點即可。產房裡面的事,她一切都會打點好。不勞二太太費心。顧霑顯然極信任風嬤嬤的本事,便這樣吩咐了去。

  連氏就算不想答應也不行,因為就在傅氏作動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麼的就扭傷了。如今她腳踝得厲害,就是動一動都痛,還要周大夫給她看腳。又怎麼能去疊章院候著?

  況且,連氏並不蠢笨。知道這個時候是疊章院的管理最嚴格,顧霑和顧重安的目光都緊緊盯著疊章院,這個時候若是做什麼手腳,太容易暴露了!

  便是如此,風嬤嬤帶著四大丫鬟去了疊章院,顧琰和車嬤嬤則留在尺璧院,緊張等待著疊章院的消息。生了沒有,是弟弟還是妹妹,娘親好不好,小孩子好不好……

  顧琰不斷這樣想著,緊張得坐都坐不住,只能踱來踱去,和往常沉穩鎮靜完全不同。可惜,傅氏和顧重安早有嚴令:阿璧安安穩穩呆著,不得去疊章院!

  「姑娘,別著急。太太這不是第一胎了,應該不會很困難的。」車嬤嬤被顧琰晃得頭都要發暈,便這樣安慰道。

  其實車嬤嬤心裡沒底,傅氏已經十多年沒有生過了,而且年紀偏大,一切還不好說。

  聽了車嬤嬤這麼說,顧琰才強迫自己坐下來,腦中卻依然紛紛亂亂,只是到底沒有再焦急地晃來晃去了。

  和顧琰一樣坐立難安的,是在疊章院裡的顧重安。他做坐在老僕顧祥搬來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看著疊章院的人進進出出。

  每次那些端熱水的婢女一出來,顧重安就衝上去問道:「太太怎麼樣了?生了沒?」

  他這麼問,是因為他完全聽不到房間裡面有什麼動靜,他一點都沒有聽到傅氏的尖叫聲,風嬤嬤一直待在房間內,這樣的安靜,更讓顧重安擔心。他除了問進出端熱水的婢女,就不知道從哪裡判斷裡面的情況了。

  傅氏生長子和顧琰的時候,顧重安剛好都外地任職,且那個時候有顧家老太太坐鎮,顧重安根本就不擔心。

  如今,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這種擔憂了,且傅氏是隔了十二年之後才再生孩子,顧重安不斷地想起「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這話,他怕傅氏有什麼事。

  在顧重安又一次衝去問丫鬟之後,老僕顧祥終於忍不住了,他勸著顧重安道:「老爺,不如回房間裡面等著吧,若是有消息了,她們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

  現在是冬天,院子裡寒冷,老爺待在這裡又幫不上忙,倒不如在房間裡取暖等著,還不會阻礙丫鬟們的行動。

  顧重安確實覺得自己太心焦了,想想自己待在這裡確實沒有什麼用,便跟著顧祥回到了房間。在房間裡面,顧重安也不安生,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是如此漫長,如此難熬。

  到了燈火點亮的時候,疊章院終於傳出了好消息:傅氏產下了一個兒子,而且母子平安!

  消息傳到顧重安那裡的時候,他先是一愣,似乎一下子沒能理會母子平安是什麼意思,直到顧祥哽咽地喚了一句「老爺」,顧重安才發現已經已經雙眼濕潤。

  顧家大房的嫡子,十幾年之後終於出現了,顧重安始終抱著的一絲微弱希望,終於有成真的時候。這是他盼望了十幾年的事情,沒想到真的到來了……

  顧重安跌跌撞撞地往傅氏的寢室跑去,當他去到那裡的時候,傅氏因為用力過度已經昏睡過去了,傅媽媽正在輕輕為她擦汗,寶綺、金絲等四個丫鬟正在收拾著房中的血布,而風嬤嬤則坐在房間裡,手上抱著一個襁褓,正在輕輕搖晃。

  襁褓……這是他的兒子!

  顧重安巍巍顫顫地走過去,就聽到風嬤嬤笑著說道:「老爺來了?您看,小少爺長得真俊俏,很乖呢。」

  她將襁褓湊到顧重安跟前,卻並沒有讓他抱著——顧重安這副微顫的樣子,實在不適合抱著小少爺。

  顧重安下意思屏著氣,一瞬不動地看著襁褓裡的小小的人兒。小人兒閉上眼睡著了,臉上皺巴巴的,除了一頭黑髮,一點都看不出風嬤嬤說的俊俏來。

  這個小人兒,就是他的兒子了!

  顧重安將臉貼在襁褓上,早已濕潤的雙眼,唰地留下了眼淚。顧家嫡枝子嗣不豐,顧重安等這個嫡子,已經等了很久了。

  顧琰感到疊章院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父親顧重安臉貼著襁褓,眼中含著淚,神情卻很滿足。

  顧琰小心翼翼地走近風嬤嬤,看著襁褓中熟睡的小人兒,渾然不覺自己也淚流滿面。

  這個小人兒是她的手足骨肉,是除了傅氏和顧重安之外,顧琰血緣上最親近人,是顧琰前一世絕對不會出現的手足,是這一世命運已經改變的明證!

  見到這個小人兒,顧琰便清晰地知道,這一生和前一世已經截然不同了。這個時候,父母還活著,而且她還多了一個弟弟,前一世的仇恨悲慘,在今生已經變成了幸福順遂。

  顧琰不知道這是自己重生謀劃,還是上天對她的憐惜,給予了她一個不同的命運。

  她還有父母,而且還有兄弟,這是骨肉至親,是永遠都割捨不斷的血緣牽絆,是顧琰前世無盡渴求而始終不可得的,顧琰怎麼能不喜悅激動至淚流滿面?

  「謝謝你……」顧琰用手摩挲著襁褓,同樣不敢抱著他,而是這樣輕輕地說道。不知是在感謝這個小人兒,還是感謝上天。

  傅氏母子平安,這是顧家天大的喜事,就連顧霑在松齡院內興奮不已,而且很快就親自來到疊章院看望傅氏和小人兒,並且帶來了這個小人兒的大名:顧道行!

  顧道行,就是顧重安的嫡子,顧琰嫡親的弟弟。

  三日後,顧家舉辦了隆重的洗三禮,與顧家交往的姻親故舊全都送了禮,而且這些禮都不輕。顧重安的嫡子,顧霑的嫡孫,到底不一樣。

  洗三禮過後,暫住在顧家的周大夫就告辭了。事實上,他在顧家待了這麼多天,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若非顧琰之故,周大夫不可能在顧家待這麼久。

  周大夫離開顧家之前,在疊章院門外見了顧琰一面。周大夫仍是那副慈祥的樣子,卻對顧琰微微點頭:「大小姐,多謝提點了。」

  多謝提點,是有關情執、破情執那一番話語和那一個故事。踽踽獨行、耽於情執,這些年來周大夫便是這樣的,顧琰的提點,不管能不能引導他,他此刻都十分感激。

  顧琰也回以點頭微笑,這個老人如此慈祥,誰都不知道他竟情執至此,前一世那則宮廷秘聞,實在是……想不到!

  顧琰目送著周大夫離開,想到已經平安降生的弟弟顧道行,心裡歡喜不已,當然,即將來顧家的那個人,同樣令顧琰異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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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1:30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4-25 02:08 AM 編輯

第118章:傅銘歸

  讓顧琰無比欣喜的,是表哥傅銘來了!早些時日,傅銘就從直隸回來了,他這一次和魯皋等人去執行軍務,時間太長了,顧琰總覺得他離開京兆很久很久一樣。

  傅銘回到京兆之後,將軍務手尾完全收拾好,才能申請休沐。等他來到顧家的時候,顧家出生的小人兒顧道行已經過完洗三禮了,顧家人來人往的情況,他沒有看到。

  「姑母,這是我送給表弟的洗三禮,哈哈,這次去直隸得到的,很好,很有用的。」傅銘笑嘻嘻地說道,便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直直遞給了傅氏。

  這匕首套著雲紋鞘,標的也是雲紋形狀,鞘口處似有磨損,顯然是被人使用過的,上面還掛著一個雲紋玉牌,使得整個匕首看起來甚是古樸。

  他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傅氏,附贈一副「這禮物很好吧?」的求贊表情,令傅氏一時哭笑不得。

  小人兒才四五天,這樣的禮物根本就用不了,而且匕首這些凶器,傅氏肯定不會讓小人兒接觸,傅銘這個禮物有心,但真是用不著。

  「禮物挺好的……這麼長時間沒來了,你在直隸如何?」傅氏讓傅媽媽收下禮物,笑著問道。

  說罷,她還讓奶娘將顧道行抱到傅銘面前,讓他看一看顧道行的樣子。

  她生顧道行的時候,倒沒有怎麼折騰受罪,這會精神尚可,見到傅銘之後話也不少。

  傅銘細細看了一眼這個表弟,只覺得除了臉皺巴巴的,什麼也看不出來,便就不再看了。隨即他就揮揮手讓奶娘抱遠一點,他怕自己動作太大,會不小心碰到這襁褓。

  襁褓裡面的小人兒。對姑母、顧家來說有多寶貝,傅銘是十分清楚的,為此來顧家之前還特地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就是怕自己身上的軍營氣息會熏著這個小人兒。

  他沒有告訴傅氏這把匕首大有來頭。是大定立國之初一位有名的劍匠所鑄,如今宮中奉先殿中的那把太祖用劍,就是這位劍匠鑄的。他這一次去直隸,是因緣際會才得了這匕首。

  這匕首貴重,小人兒顧道行對顧家來說又無比重要。傅銘便將這個作為賀禮了。(他完全沒想到這禮物只能看而已!)

  「都挺好的,姑母別擔心。想必家裡接到姑母的書信,都要高興壞了。」傅銘仍是樂呵呵地說道。

  西疆的傅通一直盼望著傅氏能生個兒子,子嗣有繼,如今傅氏終於達成了這個盼望,西疆傅氏肯定歡喜不已。

  傅銘又和傅氏略略說了些話,總的都不離讓傅氏好好注意身體、祝小表弟健康成長、西疆家中情況如何之類。顧佷約說了半刻鐘,傅銘便起身告辭了,道是去前院與姑父說事情。--這幾日,顧重安都休沐在家。

  傅銘轉身出了疊章院後。立刻就不笑了,眉頭不自覺地皺在了一起,可見他並不像在傅氏面前表現的那麼輕鬆,而是心裡有事。

  顧琰在桐蔭軒見到傅銘的時候,就見到他這副樣子,便不由得問道︰「表哥,出了什麼事情嗎?」

  傅銘臉上很少有凝重地表情,莫不是在直隸發生了什麼事情?顧琰這樣想道,臉上的笑容也隱了下來。

  「無事,只是想著如何才能讓祖父來京兆一趟。陳掌櫃已經回來了。先前祖父往皇上那裡送了信,得到的答覆是京兆無事,不得前來。」傅銘歎了一口氣,這樣說道。

  他父親傅懷德是西疆衛大將軍。除非皇上有召,肯定不能隨意離開西疆的,可是傅銘沒有想到,在他來了京兆之後,就連傅通都不能隨意離開西疆了,這是崇德帝暗下的規定。

  這規定。倒不是獨獨針對傅通,而是對十六衛的大將軍、前大將軍的限制。

  傅銘讓陳掌櫃去西疆通知家中,原是想著只要傅通向皇上申請,就可以來京兆一趟的。不想崇德帝竟然駁回了這個請求,就算傅通再次上書是來京兆看傅氏,崇德帝都沒有允許。

  是以,一直拖到現在,傅通都還沒有來京兆,傅銘和陳掌櫃都十分著急。

  「外祖父喬裝來京兆,不行嗎?朝廷不會時時看得那麼細的。」顧琰想了想,回答道。

  她知道朝廷有人盯著各大將軍府,但以傅家的本事,要離開西疆一點都不難。顧琰不明白傅銘在犯愁什麼。

  「如今皇上對西疆盯得太緊,被發現的幾率很大。皇上對十六衛大將軍都多有猜忌,傅氏不能因私自上京兆一事,從而引起皇上的不滿。家中的意思是,京兆要來,而且一定要光明正大地來!」傅銘這樣說道,不知怎的突然想歎一口氣。

  顧琰所說的事,傅銘不能和陳掌櫃說,也不能現於書信上,所以西疆傅家一時沒有領會傅銘的緊急意思,才會想一條穩妥的法子。

  幸好現在京兆沒有什麼事,不然傅銘都想跪下了!

  「原來如此。那麼,就只能讓皇上親自下旨召人了,又或是出了什麼事,讓皇上不得不答應外祖父的請求。」聽傅銘那麼一說,顧琰就瞭解要傅通上京兆,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是這樣沒有錯。如今西疆衛盯著大盛,京兆也沒有什麼大事,傅家怎才能向皇上提出請求呢?」傅銘煩躁地擼一下頭髮,總覺得應該想到了什麼辦法的了,腦中卻就像卡住了一樣。

  「若是……若是表哥出了事呢?表哥出事瀕死不治,在奄奄一息之時,向皇上提出想見家中祖父一面,皇上想必會應承的吧?皇上不是提倡孝道嗎?」顧琰輕輕地說道,想到了一個冒險的辦法。

  當下,她只能想出這個辦法。這個辦法是最直接最迅速的。若是傅銘傷重不治,再加上傅氏生下嫡子,傅通要來京兆一趟,太合情合理了!崇德帝必會憐下悲屬,傅通就定能來京兆。

  「如此……倒是可行!」傅銘聽了顧琰的話。隨即叉著腰站起來,下了這一句評語。

  這個辦法雖然有些冒險,但謀劃得好的話,是不會出什麼事的。祖父就可以藉著這個由頭來京兆了。傅銘的心中,已經在推敲怎樣才能出事、出事得來又合情合理的路徑了。

  顧琰沒有打擾傅銘的思緒,她提出了這樣一個辦法,但具體執行,還是要傅銘自己謀劃才行。她知自己所想。肯定沒有傅銘想的那麼周全,因為只有他才最清楚三營的武力情況。

  武力如何安置、怎樣受傷、誰去請求崇德帝,等等這些,都是要傅銘從中調度的。

  「這事我回去再仔細謀劃一番。若是有了周全安排,我會讓陳通記告訴你一聲,讓姑母不用擔心。我聽說,陳通記伏殺了成國公府的死士?」說到陳通記,傅銘就想起了陳通記匯報的那些事。

  沒想到他離開京兆期間,阿璧和陳通記已經做了那麼多事。皇庫、南風堂、殺死士,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傅銘也沒有想到這個嬌滴滴的表妹。竟然如此厲害!

  成國公府的死士,就是空翠山那個逃逸的死士,這是傅銘從顧琰口中得知的。他在直隸的時候,就打算回到京兆後將此人引出來,以報空翠山之仇。

  不料,陳通記和顧琰早已經辦妥了此事,傅銘倒覺自己無事可為了

  「我正好記得他每年都會去驛道墳塋,旁的,都是陳三娘等人的功勞。」顧琰笑笑說道,對陳通記眾人本事都很佩服。

  陳通記能在京兆扎根。刺探京兆的消息,想必每一個人都是精英。傅銘捨得將陳通記交給她用,顧琰心中感動不已。

  表格看著像軍中老粗,但每行一事。都不是隨意為之。他讓陳通記聽令於自己,應該是有過一番仔細思慮的吧?

  「那麼皇后謝姿呢?她以往低調行事,我一直都以為她懦弱無害,不想竟也有如此大手筆!」傅銘從顧琰這裡所知道的,和京兆以往的情報太不同,他覺得有必要重新梳理對京兆權貴的認知了。

  他正在思考的時候。忽然覺得褲腿被什麼扯了扯,他低頭看向腳下,只見到一個肥嘟嘟的老鼠正用短爪扒拉著他褲子,若不是傅銘及時認出它頭上的金環,早就一腳踩下去了。

  「這這……就是我送給你的那隻金環鼠?」傅銘認出了金環鼠之後,就大驚失色問道。他的語氣有點哆嗦,整個人似要在冷風中凌亂的感覺。

  「是啊,它叫小圈。想必知道你來了,才從籠子裡跑出來了。」顧琰笑瞇瞇地說。

  被小圈這麼一出現,顧琰就忘記回答繼後謝姿的問題了,不過這都不是什麼問題,是以她便樂呵呵地看著小圈與傅銘。

  小圈其實不是來找傅銘的,它正好離開籠子想去延喜大街,聽到桐蔭閣這裡有男人的聲音,它便好奇地過來了,還鼠心大悅地和傅銘玩笑一番。

  傅銘神色僵硬,心中早已經淚流滿面。當時我送你的那隻,可是短小精悍機靈,雖然圓滾,卻沒有肥得這麼圓滾!這憨傻憨傻的金環鼠,真的是他抓到的那只嗎?

  傅銘亂七八糟地這樣想著,直到他想往常那樣翻牆進安國公府水榭,都仍想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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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6-4-24 11:32 AM

第119章:見長隱

  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傅銘是翻牆進安國公府的。這一次,他沒有去水榭,而是熟門熟路地摸進了名為「微居」的院落。

  他知道冬天的時候,長隱公子多半不會在水榭,而是在微居中躲風取暖。微居環境得天獨厚,有一角水池會冒暖水,這裡都不用怎麼鋪地龍,自然是長隱公子冬天的居所。

  傅銘是在暖池邊見到長隱公子的,第一眼見到長隱公子的時候,傅銘就愣住了。

  只見長隱公子斜靠在暖池邊的柱子上,身上披著一件玄色滾秋水紋大氅,頭髮略顯凌亂地披散著,謫仙般容貌被暖池熏出紅潤來,眉間那縷病氣似乎散了去。他雙眼半瞇著,似乎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有低沉的笑聲逸出來。

  這和傅銘以往任何時候見到的,都不一樣!以前的長隱公子溫和平靜,不食人間煙火,但此刻就好像跌落人間一樣,看著竟有些放浪形骸,好似帶著魅惑一樣。

  傅銘看著他,忍不住感歎了一句:「長隱,你好像變漂亮了,哪家姑娘敢嫁你!」

  長隱公子一聽這話,就直住了身子,面帶笑容地朝傅銘看過來,彷彿帶著無限溫和包容,又和傅銘以前見到的一樣了,這才是傅銘熟悉的長隱公子。

  「你和魯皋去直隸挖泥完畢,就想念萊陽那位杜蘭姑娘了?」長隱公子止住了侍童欲幫他綁頭髮的動作,這樣笑問道,話語正中傅銘心窩。

  「呃,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傅銘臉綠了綠,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這一次去直隸。他終於體驗了一把魯皋主將的挖泥懲罰,這般心酸淚流的事情,還是提都不要再提!

  長隱公子便沒再說話,領著傅銘往微居茶室行去。那裡,齊書早就已經沏茶等著了,每次他浸泡完暖池後,都要去茶室待一兩個時辰。傅銘既來了。那就一道好了。

  微居的茶室是長隱公子特辟的,一踏入這裡,慕古寧靜的氛圍便迎面而來。讓傅銘這個自詡軍中粗人都生了幾分詩意,吟哦出一句「平生憾事,笑付醉清風」的感歎來。

  茶香醉客,這微居裡倒是獨一份了。

  「長隱。來了你這裡,我都不想回西山大營了。」傅銘呷一口清茶。羨慕地說道。

  「那就喝多幾杯,齊書茶藝又進一步了。」長隱公子說道,齊書的茶藝,連皇上都多有讚賞。

  他慢悠悠品著茶。耐心地聽著傅銘說著直隸的事情。這一次傅銘離開京兆太久,直隸軍務除了挖泥之外,尚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傅銘嘴巧,長隱公子聽得甚有趣味。

  「你離開期間。京兆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傅銘說罷之後,長隱公子禮尚往來,便挑揀了幾件大事和傅銘說了說。

  這些事情,大多是傅銘從陳通記和顧琰那裡聽說過了,如今從長隱公子的視覺看,又有了不一樣的認知。尤其是祥瑞一事,他還沒聽顧琰等人提起過,聽罷心中就有些激盪。

  「得賢臣、理政事、安百姓,使天下太平,便是祥瑞!皇上下的這個旨意,真是讓人……怎麼說呢?我們能在這個承平時代,且皇上還能下這個旨意,當真是大幸了!」傅銘這樣說道,心裡感觸甚深。

  他自小就在西疆軍帳中長大,見到了太多兵將為了守護大定而作出的努力,對承平時代的感觸比一般人要深刻得多。

  所謂一寸山河一寸血,又所謂關山萬道戰骨秋草,大定如今的承平,來得太艱難了!它是先後歷「永安之」「二王之亂」等戰役動盪來得來的,是眾多大定兵將、百姓付出了流血犧牲才得來的!

  西疆傅家守衛了邊陲,怕就怕京兆的帝王、權貴胡鬧騰,會將好不容易得來的承平之年毀掉。尤其是現在儲貳未立,京兆暗流湧動,傅銘真的擔心這立儲一事會影響到大定的承平,到時候士兵百姓們又要流血犧牲。

  皇上能下這樣的旨意,有守承平的決心,這祥瑞一事才讓傅銘如此激動。

  長隱公子點點頭,沒有說這些話語是沈度說的。不管怎麼說,長隱公子認為崇德帝為君,雖白璧微瑕,倒不失為一個好君主。

  他才想著沈度,就聽見傅銘提起了沈度,他說的是約沈度出來聚一聚之事。

  「我先前和你說過,中書舍人沈度是個很不錯的人,當初他在空翠山救了我,這頓謝宴我都還沒設。不如長隱你就作陪吧,你們肯定會成為朋友的。」傅銘笑嘻嘻地說道。

  長隱公子也瞇眼笑了笑,沒有接傅銘這句話。看來,傅銘還不知道自己與沈度早有往來一事,還一心想著介紹沈度給自己認識呢。哈哈,真是好笑,說不定自己還認識沈度在前呢。

  如果沈度真是那個人的話……

  「對了,你經常出入宮禁,可有見過謝皇后,她是怎樣的人?」傅銘的問話打斷了長隱公子的思緒,也令長隱公子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惆悵散了去。

  「謝皇后?其人一貫低調,入宮兩年多尚未有皇嗣,宮裡宮外對她的評價還不錯。我覺著此人殊不簡單,能以陳留謝的旁支入宮為後,多少是有本事的。你怎麼突然問起她了?」長隱公子這樣回道。

  安國公府在宮中埋的線,自是會將坤寧宮的情況送來。謝皇后入宮兩年了,安國公府的人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妥,所得的結論就是謝皇后低調,很低調。

  人固有私心私慾,可是謝皇后低調得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一樣,這就讓長隱公子覺得她有什麼隱匿,已經令宮中暗線仔細關注了。傅銘為何會提起這事?

  「只是聽人提起過她,這麼說來,謝皇后倒是個厲害的人。三皇子府那盆污水。你覺得會是她潑的嗎?」傅銘知道這盆污水就是謝皇后潑的,但此刻倒想聽聽長隱公子的看法。

  「不甚清楚。你是從哪裡聽說了這污水是謝皇后潑的?她尚未有皇嗣,這個時候應該中立才對,和三皇子府作對,似乎說不通。」長隱公子看著傅銘,立刻就想到傅銘或是聽到些什麼了。

  「……」傅銘決定什麼都不說了,他總不能狂嚎說謝皇后在崇德十八年都沒有皇嗣。便只能沉默的端起茶來喝了。

  等又喝了幾盞茶後。傅銘便正身斂色地對長隱公子說道:「我這次來,是有事情想拜託你的。」

  「什麼事?能做的,必定做。」長隱公子端著差別。動作相當隨意,但這句承諾,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我很想見見家中祖父,可是祖父向皇上請求了兩次都駁回了。我想行個險著。到時候少不得麻煩你在皇上面前求一求,讓皇上召我祖父前來京兆一趟。」傅銘這樣說道。將顧琰所說的那個辦法說出來。

  他眼神赤誠坦蕩,說著這些隱秘事卻一點都不掩藏,足見他對長隱公子深深的信任。儘管有很多事,傅銘不能對長隱公子說。但長隱公子在傅銘心頭的份量,仍是重之又重。

  他能對長隱說出這個打算,就是信任他不會說出去。且能助他一臂之力。若他真有事發生,長隱可隨時進宮請求。事情就順利很多了。在顧琰說這個計劃的時候,傅銘第一時間就想到長隱公子。

  「什麼險著?你可別糊塗。」長隱公子聽傅銘這麼說,臉色開始凝重。傅銘似乎像交代後事一樣,讓他多少覺得有些不妥。

  「還沒想好,或許不一定是險著。我就先跟你說說,讓你有個準備,你可要記得啊。」傅銘就這麼說了一句。其實這事他沒有想全,就更難對長隱公子說清楚了,只能「哈哈」一笑推過去。

  長隱公子深深看了傅銘一眼,見到他眼神坦蕩,便點了點頭:「你放心。」

  放心,若是真出了事,我必定會去皇上面前求一求,求皇上讓傅通來京兆的。——這句話,長隱公子沒有說出來,傅銘也領悟了這意思。

  傅銘「哈哈」一笑,趨身上前重重拍了一下長隱公子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旁奉茶的齊書見到傅銘的動作,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這傅少爺不知道自己力道重,公子冬天正是最弱的時候,這樣拍,真的不好!

  但傅銘根本就沒有看見他的表情,只揀了幾件魯皋的趣事來說,才離開微居,臨走的時候,他還叮囑了一句:「我和你今日說的,你記得啊!」直見到長隱公子點頭了,他才放心地翻牆出去。

  傅銘離去後,長隱公子才淡淡地說道:「齊書,你忘記公子我也會武功的,阿銘一拍,沒事。以後不可如此怠禮。」

  齊書心裡一凜,的確如此,每次他都會忘記,原來公子並不是所見的那麼柔弱,他低低說道:「公子,齊書曉得了。」

  便是在這樣時候,茶室的門被輕輕叩了叩,來人在門外稟告道:「公子,延喜大街沈家讓人送來了帖子。」

  延喜大街沈家,是沈度?長隱公子這樣想著,立刻說道:「進來!」

  送帖子來的,是沈度身邊的小廝如年,他恭敬地遞上帖子,然後說道:「公子,下個月主子的及冠宴,主子說敬候公子到來。」

  長隱公子知道這小廝是沈度極為看重的,如今這小廝親自送帖子來,證明沈度這帖子是送得誠意十足。

  「本公子會去的。」長隱公子接下了帖子,也沒有打開看,便這樣說道。

  及冠宴?這可是極為重要的日子,沈度既然相邀,那麼他就肯定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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