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柳暗花溟 -【美人謀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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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6-28 09:1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8-6 12:59 AM 編輯

第一百零七章 鬼啊!

      杜衡又暈了。

      這次是真的。可惜,狼來了的故事古今通用。包縣令只令人叫了大夫來,抬著老奉國公到側堂去休息,同時宣佈暫時休堂,晚飯後再審。他是鐵了心要今天審結這個案子,眼見答案呼之欲出,自然不肯拖到重新立案。而且他在第一時間用了春荼蘼說的新詞:休堂。

      之後他戰戰兢兢的繞到後面去,試著求見皇上,恭問皇上是否要吃飯喝茶什麼的。雖然他知道皇上從宮裡帶了不少東西出來,但他不能不關心聖上啊。結果只康正源出來,替韓謀傳達了句:做得很好,繼續吧。但就這七個字,只把包縣令樂得差點也隨老奉國公一樣暈過去。

      皇上誇獎他了誒!皇上誒!那他就一定做個清如水、明如鏡的好官!握拳。

      他這邊歡喜雀躍,春荼蘼那邊也進了公堂側面的小隔間裡休息。臨離開公堂時,她見白敬遠和春大山都坐在原位上沒有動,知道他們是怕在審案期間與她接觸,會被杜家說嘴,於是分別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眼神。

      案子打到這一步,她絕不能輸的。不過成敗的關鍵卻不在她,而在毛屠戶身上。

      「過兒,把這個點心給祖父送去。這個羊肉餅,給我爹。」春荼蘼只略吃了塊糖糕就住了嘴,只是喝茶,「對了,提醒他們走動一下,這麼坐一整天,人會受不了的。」

      她在現代時就這樣,但凡上庭,就亢奮得吃不下東西,但因為說話多,水卻不能少喝。在休堂結束前,她還得提醒自己要記得上趟淨房。現代的法庭沒有那麼變態,從早審到晚,也不像大唐這樣,還要限定審理的次數。所以今天實在辛苦。

      「是,小姐真是孝順。」過兒笑說,不過聲音發緊,顯然今天一波三折的審案過程,讓她也跟著揪心了,「幸好提前預備了吃食,不然縣衙做的東西,如何入口?」

      「早跟你說了。打官司像打仗。試問大將軍行軍時,哪那麼多講究?快去吧,然後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還有好戲看呢。」

      過兒應了聲,轉身出去了。春荼蘼只覺得站得雙腳發疼,就把腿架起來,閉目養神,順便心裡把之後的事盤算了一下。若萬一毛屠戶表現堅強,她就真的有點為難了,因為沒有直接證據。僅是間接證據,在現代時定罪都有些困難。何況科學技術不發達的古代?何況她連屍體也沒有?但之前她對毛屠戶在心理上全方位逼壓,從他的各種反應上看,這一擊,必中!

      休息時,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天色全黑了,堂上點燃了十數支松油大火把。公座附近還有七八支牛油大蠟燭,照得堂內亮如白晝。

      這種夜審,長安城內很久很久沒出現過了。眾人在解決了民生和五穀輪回問題之後,就又都返回。長安城內,好多酒肆茶寮也都沒有關門,因為公堂這邊的消息會在第一時間就傳遞出去,讓沒有拿到看審票的民眾也能聽到即時轉播。

      而今天堂辯與對推的精彩,好多人都聽得如癡如醉,也令衙門內最底層的小吏也發了一筆小財。畢竟,只有他們才能自由出入縣衙。不知何時起,賢王府中的府衛幫助縣衙把門路都封死了。除了有名牌的,都只許進,不許出。

      不過在包縣令宣佈三度升堂之時,帶著毛屠戶去認路的差役終於回來了,都是一臉的氣急敗壞和辛苦疲憊。

      「毛屠戶根本不認得去無名寺的路!」差役之一憤憤地答,身上的衣服都讓汗浸透了,臉上還有汗漬和灰塵混合出的泥道子。

      「那怎麼這麼久才回,足有兩個多時辰了!」包縣令問。

      「這小子不認得路就罷了,偏要帶我們四處亂走,好像轉著轉著就能找到。」另一個差役說道,「我們還怕他是因為緊張而錯認了路,一直耐心等著他『想起來』,哪想到太陽落山的時候,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他根本不知道無名寺是什麼東西。」

      哄一聲,下面的人都樂了。

      杜東辰的臉都綠了,為什麼沒想到上堂之前訓練這賤人一下呢?所有事,都壞在此人身上!

      再看祖父,氣色非常不好,卻還得坐在那兒讓人家當成靶子來射。他心疼,可是卻沒有一點辦法。是杜家決策錯誤,剛才也只研究出一個損失最小的結果。但奉國公府這一次在長安顏面盡失,只怕還有更可怕的後續後果。

      毛屠戶爛泥一樣癱在地上,眾人的嘲笑不知刺激到了他什麼。他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大聲道,「反正你們問什麼,我也不知道。人就是我殺的,當時我瘋了,我……我惡魔附體,我現在都記不得了又怎樣?你們殺了我啊。」

      杜東辰一聽這話,兩眼頓時發亮。

      很好,只要這個殺豬的咬緊牙,拖過今天,再立案重審的話,他一定能想出彌補的辦法來。

      他看向春荼蘼,見後者秀眉微蹙,令他自上公堂以來首次心情大好。

      哈哈,太好了,這女人也有被難住的時候嗎?

      但下一刻,他又見到春荼蘼抬頭一笑。沒錯,是抬頭,臉沖著公堂的頂子。這一笑美則美矣,卻透著說不出的算計,簡直算得上是陰險。

      他連忙也跟著抬頭,但眼前驀然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接著,聽到周圍響起各種嘈雜的失聲驚呼。

      「誒?怎麼燈火全滅了?」

      「沒有風啊。」

      「別推!別推!」

      「誰借機摸老娘!」

      接著,撲通、哎喲、重物落地的聲音不絕於耳。

      「啊,怎麼有涼氣,濕涼的!」

      「不是陰風吧?哎呀,陰風吹起,必有邪物!」如果有人能鎮靜點,就能聽出這兩句話是發自一刀和大萌,只不過他們捏著喉嚨,粗獷的聲音有點變形,半男不女的。更覺得詭異。

      「什麼東西!」春荼蘼「驚恐」地叫。

      「肅靜!肅靜!來人哪,點上燈。」這時包縣令終於反應過來,招呼差役上前。

      漆黑的大堂上,一點火苗忽然亮起,照得那差役的面部呈藍綠色,活鬼一樣。而這差役才用手中的火摺子把公座上的牛油大蠟點燃,突然就看著一個方向,半晌不動。像是驚到,然後就是尖叫一聲,嚇得往後連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毛屠戶身邊大叫:「你……你是誰……鬼啊!」

      微弱的光線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毛屠戶的身邊,站,不,飄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她雙腳離地,在原地不斷的晃蕩哆嗦著。長髮蓋住了臉,只滴滴答答的有液體從脖子處流下來。一滴滴洇在地上。光線太暗,看不出那液體是什麼,但所有人都瞬間認為,那是血!

      突然,那女子的頭一歪,就這麼掉了下來,垂在胸部。

      這驚嚇太突然了。堂上的人除了那個見鬼的差役外,整齊地驚呼聲中,居然沒有人跑。都恐懼地望著這邊。毛屠戶首當其衝,完全嚇呆了。

      只見那女子向毛屠戶又近了一步,尖利著聲音哭道,「毛豬!還我命來!毛豬!還我命來!」

      毛屠戶極淒厲的尖叫一聲,站起來就跑。但「女鬼」超快,轉眼就擋在他身前,嘴裡不住念叨著那句話,頭就欲掉不掉的耷拉在胸前,血跡淋到了毛屠戶的腿上。

      毛屠戶嚇得上涕下尿,兩道熱流齊噴,嘴裡討饒著,「娘子,不是我!娘子,不是我殺的你!求你放過我!」

      「不是你?那你為什麼不給我報仇!不但不報,還要幫助別人讓我冤死,讓我至死找不到債主,讓我身入地獄,不得安寧!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尖利刺耳的幾個為什麼,徹底打破了毛屠戶本來就不大的苦膽。他匍匐於地,什麼也顧不得了。什麼理智,什麼心思,什麼承諾,全然飄到九天之外,只有恐懼和深深的愧疚!

      「是杜仲!是杜仲要我頂罪的!」他大叫道。

      啊,果然!所有人心中都覺得什麼東西落地了。真相,那是真相的聲音。在真相面前,他們甚至連鬼都不怕了,仍然沒有一個人逃走。而毛屠戶口稱那女子為「娘子」,難道是張氏冤死而靈魂不喪,前來討債?!

      這時候,杜東辰從最初的震驚清醒了過來。他立即想撲過去,阻攔住處於被嚇瘋邊緣的毛屠戶,手上卻一緊,被春荼蘼死死拉住了。

      正感受到那小手的溫軟玲瓏,就聽「女鬼」又道,「你為什麼答應他?你不知道,這樣你會被處以斬首之罪嗎?你死了,誰給我燒紙錢?」

      「不會的!不會的!我給你燒!」毛屠戶一疊聲地嘶叫,「杜仲說只要我認罪,就想辦法用死囚犯掉包。我死不了的,還能得一大筆錢。娘子,娘子,以前我對你不好,可你辛苦賺來的錢,我並沒有吃喝嫖賭,是給了……給了我親娘治病。外人只道我父母雙亡,其實我親娘當初做了不容於村裡的錯事,躲到山裡去了。這幾年她生了病,很重的病,要吃特別貴的藥,怎麼也治不好。所以我才拿了錢去,卻不能和你明說,只能胡亂解釋。杜家也不知怎麼知道了這件事,來對我說,可以給我娘治病,還可以安排我和我娘到洛陽去,再也不用躲藏。我想就算他們不能掉包,至少我娘可有條活路。娘子,娘子,你原諒我。我對你不好,可你也算為婆婆盡孝,來生一定會得福報的。再也……再也不用嫁給我這樣的人!」說完,伏地大哭。



第一百零八章 春荼蘼,你可知罪?

      「點燈吧。」黑暗中,傳來春荼蘼的聲音。在毛屠戶的嚎啕大哭聲中,未用力,卻顯得無比清晰。

      杜東辰只覺得掌心中的小手一閃,脫離了他的輕握,然後,閉上眼睛,整顆心都涼了。

      輸了。輸了官司,輸了整個奉國公府的臉面和尊嚴。

      四周一片明亮,就像從黑暗的真相中,找到了希望的光明般。人群之中議論紛紛。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當結局來臨的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種解脫感和空虛感。

      原來,是這個樣子。

      「來人,把杜仲給我押起來!」包縣令一拍驚堂木,自從在長安城下屬大興縣為官,他還從沒有這樣威風和底氣十足過。站在他面前的那個清秀的小姑娘,給了他事實,牆壁後那位九五至尊,給了他膽色。

      令簽扔在地上,發出悶響,立即有差役抖著鎖鏈上前。

      杜仲是武功高手,又殺人如麻,哪受得這種侮辱。但他才梗起脖子,杜東辰一個眼光掃了過去,他立即就服軟了,任差役把他的雙手扣在身後,壓服得跪了下去。

      「杜世子,我想請問。」春荼蘼開口,「如果杜仲是清白的,為什麼要找人頂罪?」

      沒錯,這就是她最後的大招!

      古代人崇信鬼神,之前,杜東辰甚至把張氏的娘家人做的噩夢也當成疑點,而且並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當之處。既然如此,她就設計了最後這場高潮戲。用現代話來說,叫擋住攔住頂住,全身反彈給你。用古言來說,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毛屠戶明知張氏之死冤枉,卻還來頂罪,心中本虛。後來一刀打聽到,毛屠戶這個從來不燒香拜佛的人。在張氏死後,曾經到附近的小廟佈施,還求了佛珠回來,時時戴在身上,可見他心裡因有愧而害怕。

      而毛豬二字,是他的外號。其實全村人都知道,但在剛才那種情形下,人的心理自動就會把它歸為親近之人的特有的稱呼。令他直接就相信那「女鬼」就是張氏。

      當然,女鬼是小鳳扮的。因為她有武功,因為她也是身量高瘦的人。除他之外,大萌和一刀混在人群中製造氣氛,賢王府的侍衛們揭了縣衙屋頂上的瓦片,隔著大塊冰往下扇涼風,還像現代拍電影吊威牙那樣,用一條染黑了的細繩,把小鳳吊得雙腳離地,製造飄蕩的效果。至於說小鳳的頭掉下來……其實是衣服造成的效果。在衣服背面的裡側。縫了細細的竹條,小鳳暗中把衣服往上一拖。因領口緊,加之光線不明,她一垂頭就造成腦袋要掉下來的效果。

      就連那個喊出「鬼啊」的差役都是事先賄賂過的,只是他的戲,演得有點太過了。

      所以,看似輕巧的加上最後一根稻草,壓塌了杜家辛苦構建的偽證。實際上好多細節工作都要耐心準備,沒什麼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家門不幸,出了這種凶徒。老朽有這樣的貼身部曲……實在是……慚愧。」杜東辰還沒有說話。杜衡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一臉羞愧的走上前,「痛心疾首」的說。

      「混帳,還不從實招來。」接著,他反手給了杜仲一個耳光。

      這就是他們之前決定的對策:丟卒保車。實在不能脫罪的話,只好由杜仲全認下來,至少杜衡不能犯下殺人罪。令自己的僕役部曲殺人,那麼行兇者是發佈命令的人,而不是執行者。

      偷納犯婦為妾,杜衡已經違反了《大唐律》,不能再加上一條罪名。否則,就是整個奉國公府為之付出代價。至於杜仲,頂罪也是他身為貼身侍衛的職責,國公府也會善待他的家人。

      事實上,杜衡現在無比悔恨。

      他看出皇上越來越重視律法,想借機讓孫子上位,不能好處全讓白家占了。哪想到,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孫子完敗,被春荼蘼打得體無完膚。他悔不當初,不該鋌而走險,結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做事穩重了一輩子,朝廷上風雲變幻都能屹立不倒,卻栽在個小丫頭手上。是太急進了嗎?不,他的決策本沒有錯。只是,春荼蘼是個妖孽!這丫頭一定是個妖孽!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算不出,在這樣仔細的佈置下,還是讓她翻了盤!

      一招棋錯,滿盤皆輸。

      杜衡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時,杜仲已經交待了罪行。和春荼蘼所說無二,方娘子逃了,老奉國公讓他秘密尋找。他是追蹤高手,很快發現方娘子的行跡。那時,方娘子正要去宋氏夫婦斃命的那個山頭,與自己的忠僕會合,卻被他追得慌不擇路,跑到了無名寺後的荒林。他勸方娘子回府,方娘子當然不肯,拉扯之下,他見色起義,接下來就陰差陽錯,連殺了五人。

      春荼蘼冷眼旁觀,見杜衡的老臉上滿是痛心,登時心中大為不爽。

      不是她不厚道,是現在看似可憐的老奉國公,手中沾了太多人的鮮血,容不得她心軟和同情。到現在,他還在演戲,為了脫身,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張氏、望塵大師是誤殺,杜仲為他們償了命,就算冤有頭、債有主。但方娘子呢?宋氏夫婦呢?若非那老傢伙口腹之欲太大,色欲又熏天,那三個人怎麼會受傷害?了不起,在朱禮謀反案中一同被殺,也勝於後為精神上的極度折磨。不然,方娘子為什麼二度出逃?而且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杜仲奉命追方娘子,肯定有別的原因。說不定,是奉國公府的什麼秘密,只是她再也無從知曉

      偷納犯婦之罪,杖一百。而杜衡是國丈,依法要減等。再加上還有一條,兒女這種直系親屬有爵位的,會再度減等。他兒子是國公,女兒是皇后,大唐的女人中,那是最高地位了。

      所以減來減去,杜衡除了丟臉,什麼也不損失。

      這就是古代律法的不公。憑什麼地位高。律法就得高抬貴手?

      但,這不行!

      她不答應!

      杜仲伏法,還不足以為方娘子報仇,不足以安慰那三人的在天之靈。她一定,要拉杜衡下馬!所以,杜衡必須與殺人罪有關。雖然因為他那皇后女兒在,到頭來他連做牢都不用,但他必須要損失掉他最在意的東西。

      想必。皇上也很高興看到這個吧?

      所以,當杜仲敘述完畢,簽字畫押,當眾人都以為沒事了,連牆壁後的韓謀都站起身的時候,春荼蘼舉起手,朗聲道,「大人,我還有話要說。」

      韓謀停住腳,又坐了回去。

      「還有什麼?」包縣令也是一驚。

      本來他才松了口氣。打算從明天開始接受百姓的膜拜了。

      春荼蘼看老奉國公,突然露出純真無害的笑意。「杜爺爺,我有一事不明。」

      「這聲爺爺不敢當。但,有什麼事?」杜衡眯起了眼,全身心戒備著。

      這個丫頭太厲害了,刀刀往人心上最軟的地方紮。步步都踩在別人的命門上,難道她還有花招嗎?

      「毛屠戶此人雖然可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孝子。剛才杜仲也供認了。正是以他母親的病情為由,才引得他自願頂罪,是嗎?」春荼蘼問。

      「剛才說得清楚。聽得也清楚,丫頭,你何必再問老夫?」杜衡冷笑,眼神如冰。

      春荼蘼似乎略有些害怕似的後退了半步,但卻又問,「說來,那杜仲還是很聰明的。他怕毛屠戶上公堂後,被問及細節,回答不出就容易被認定做假,倒是教了毛屠戶不少。」

      杜東辰皺眉,本能的就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在聽到春荼蘼下面那句話後,他恨不能殺了自己,因為他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以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自己給自己布下了陷阱。

      可這春荼蘼,為什麼連這個也注意到了?跟她對陣,難道一點小錯也犯不得!

      春荼蘼問的是,「毛屠戶是怎麼知道方娘子身上那些隱秘特徵的?他做證時說過,方寶兒背後有鞭痕,後腰下部有燒傷。後腰下部是什麼地方,不用我解釋吧?」

      然後她自問自答,「這些,自然是杜仲告訴他的。那杜仲又是怎麼知道的?雖然他曾經見色起意過,但方寶兒的衣服並沒有撕裂,她身上的傷痕也都證明,杜仲是絕對看不到方寶兒背部的那兩處地方的。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是杜爺爺您告訴他的!」

      既然如此,還敢說老奉國公與謀殺案無關嗎?明明是他主使的。另     外,做偽證也有罪。現在,三罪併發啊!

      這一點,所有人都立即想到了。

      「你,你何必如此趕盡殺絕。」杜東辰離得近,以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低聲道。

      春荼蘼搖頭,正色道,「不是我要針對,是我要為死者說話。奉國公府勢大,但買得了證人,卻買不了事實。這世上,任何事都有轉圜的餘地,惟有事實,是絕對不容許玷污的!」

      杜東辰望著春荼蘼,神色複雜,十成的恨意中夾雜著連他自己也不懂的東西。

      而就在此時,公座背後的通道中,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負著雙手,龍行虎步,雖然沒有穿皇服,但氣勢逼人,一出場,就把堂上堂下所有的騷亂感都壓下去了。

      旁聽席上有不少大人物,見到那人的臉時都是一驚。之後包括白敬遠、杜氏祖孫和包縣令在內,在略怔了下之後,都立即匍匐於地,高呼萬歲。

      看審的百姓也是先茫然,隨後即驚且喜,即怕又興奮的呼啦呼跪倒一片。

      只聽韓謀的聲音清冷而威嚴的傳來,「春荼蘼,你可知罪?」

    (本卷完)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6-30 04:2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47 PM 編輯

第四卷 絕世風華 長安篇(下)第一章 真要打啊!

      春荼蘼茫然抬頭,「不知。」

      跪在她身邊的白敬遠輕輕拉了她一把。

      可是她不改口,一來不知者不怪,知法犯法才會罪加一等。二來,她確實不知道。但若皇上想為他岳父撐腰,大庭廣眾之下,好歹要有個說法,給她亂扣帽子是不可能的。

      「那朕來告訴你。」韓謀的聲音仍然聽不出喜怒,「你既然事先知道方寶兒的真實身份,明知道是杜國丈違法所納之妾,為什麼不立即舉報?反而捂到最後才揭出來,做為你打贏官司的有力武器?這樣做,將國法置於何地?」

      呃……登時,春荼蘼的氣勢弱了些。不過依法來說,她確實有不當之處,但於理而言,她完全有自己的立場,只是這立場與龍椅上那位對立著而已。

      「民女之前不敢這麼說,是因為要在關鍵時抖出來,憑各方反應才能確定。」她狡辯,「民女總不能誣告吧?何況對方還是前國公加現國丈。我又不想找死,沒有真憑實據,哪敢亂講。」

      「強詞奪理!」韓謀哼了聲,「那你在公堂上幾次撒謊誤導證人呢?是不是有誘供的嫌疑?」

      這個,在現代法庭上,這種花招會被法官警告,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皇上,兵不厭詐。」她咬唇一笑,小模樣嘎壞嘎壞的,令離他不遠的杜東辰和站在皇上身側的康正源看了個滿眼。

      「巧言令色!」皇上又賞了四字評語,但臉色卻漸漸陰沉,「公堂之上,豈容兒戲。知法犯法,更為可惡。」說完,突然坐到公座後,威嚴道,「既然朕來看審,此案也比對審結。不如朕就越俎代庖。直接讀鞫。」

      「聽憑皇上聖斷。」包縣令立即叩頭,別人也跟著山呼萬歲。

      韓謀沉吟道,「奉國公府杜仲,連殺五人,手段殘忍,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他自己也已經認罪畫押。定秋後問斬。」大唐沒有淩遲、車裂等酷刑,最高的刑罰就是斬首。

      「罪民毛屠戶雖然罔顧律法,為錢財利益為人頂罪,欺騙官府與世人,但念其一片純心至孝,免除刑罰,著即日帶其親生母親離開長安,永世不得返回。」

      毛屠戶一聽自己沒事,樂得叩頭如蒜,一個勁兒的謝恩。

      判到這兒。韓謀頓了頓,目光轉到杜東辰身上。「杜世子。」

      「臣在。」杜東辰心擂如鼓,瞬間額頭就見汗。

      哪想到皇上卻說,「你們家的部曲杜仲,找人頂罪,許以人重利,仗的是國公府的勢。而那毛屠戶既然上了公堂,就算種種伎倆被白相的孫女都揭穿了。也算未有食言。既如此,你就替杜杜仲實現承諾吧。」

      「微臣領旨。」這是要他偷雞不成蝕把米。事情砸了,銀子照付。

      這就是古代。特別重孝義,可以說是「孝」字大如天。所以,毛屠戶算犯了重罪,卻因為沒有命案在身,最後得以無罪釋放,還能從杜東辰手裡拿到大把銀子,帶著他娘到相對溫暖的洛陽去生活。

      隨後,韓謀又著補了一句道,「毛屠戶,望此案過後,你能有個新生,以後多行善事,別再違法亂紀。你妻張氏,無辜橫死,張家痛失愛女,你理應在錢財上多多照顧,別太財迷了!」

      「是是,皇上最最慈悲。草民的賣命銀子,必拿出一半供養岳父岳母大人,不敢貪心。以後草民就算再娶,張氏永為草民的正妻之位,受我毛氏子孫香火供奉。」毛屠戶自從上了公堂就一直犯糊塗,這時候卻聰明伶俐起來。

      韓謀甚為滿意,點了點頭,就轉向杜衡,歎息道,「國丈,你太讓朕失望了。」

      「老臣罪該萬死。」杜衡整個人都伏在地上,那麼神氣活現的老頭子,此時就像一攤灰燼。

      「違律納妾、偽造證據、涉嫌指兇殺人……你好,好得很!」韓謀的聲音平談,但卻令全公堂的人背後發涼,比剛才「鬧鬼」還可怕。那是因為,誰惹他生氣,他能令人家立即變鬼。

      只是,他話中有話,「涉嫌」二字一出,杜衡最重的罪就打了折扣。可也沒辦法,因為杜仲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官司再打下去,就是羅圈官司,沒完沒了的繞吧。說到底,杜家丟卒保車的策略是成功了的。不過,他們丟的不只是卒子罷了。

      「你身為國丈,子為國公,女為皇后,沾著皇親,依律減等三次,所餘的罪行……朕罰你在家閉門思過,三年不得出。」這算是變相的圈禁,好比皇族中人犯了不能減免卻又不致死的罪,就會被關在冷宮中囚禁是差不多的意思。仍然是失去自由,只是吃穿不會有大的改變,不會受太大的苦。

      算是……一種特權優待吧?

      「你可心服?」韓謀冷冷的目光掃向下面趴著的老傢伙。

      「老臣愧對皇上,實在罪該萬死。如今皇上寬宥,老臣謝主隆恩。」杜衡重重叩頭,咚咚作響,兩三下額上就見青腫。

      「另處罰銀五千,一半賜給方寶兒及宋氏夫婦風光大葬,彌補你的罪孽。另一半算做捐給無名寺的香油錢,修繕佛舍、鋪路造福,並超渡望塵大師,封忠通和尚,享受民之香火,以獎勵其見義勇為之舉。」

      「是。」杜衡敢不遵命。

      可皇上還沒說完,他略沉吟了下,似乎有些為難,但終究開口道,「到底奉國公府德行有失,不能為民之表率。所以你們杜家的爵位……容後朝中再議吧。」杜衡身子一僵,接著再度謝恩,可惜身子抖得不成樣子,洩露了他的情緒。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結果,可終究是躲不掉的。

      他不禁閉上眼睛,心中苦歎:長安,從此再無奉國公府了!

      「春荼蘼。」判完本案的相關責任人,皇上又叫了春荼蘼的名字。

      「民女在。」

      「別以為你就沒事了。」韓謀眉頭微皺,似乎有些生氣,「你以前跟朕說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身為狀師。卻屢次違規,朕也不能輕饒了你。來人,給朕拖上來,重杖二十。」

      嗡的一聲,所有人都顧不得是在皇上面前,驚訝得不能自已。

      春荼蘼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隨後也是瞪大眼睛,聽到身邊的外祖父倒吸一口冷氣。

      她打官司這麼多回了。勝率是百分之百,從來沒有挨過打。就算身無功名而上堂,也次次以贖銅抵之。打出名氣後,連這些小懲罰也沒有了。

      現在,什麼狀況?

      她是耍了小花招沒錯,可哪個狀師沒有點無傷大雅的策略?若連這也要懲罰,以後誰還敢盡心盡力的為苦主打官司?她今天惟一倒楣在,有關方娘子的身份問題,把老奉國公拐帶進去了,可自己也被掃了颱風尾。

      「你可心服?」韓謀問。

      「不服!」

      抽氣聲再度此起彼伏。

      韓謀眼中閃過火氣。白敬遠卻在他開口之前,向前跪進幾步。「皇上還請恕罪!小孫出言無狀,臣回家定要好好管教。至於說皇上給的懲罰,臣祖孫二人願領。荼蘼!」

      春荼蘼不吭聲,但也膝行上前。

      她剛才只是一時衝動,很快就意識到,如果這是在御書房,跟前只有皇上貼身心腹高公公侍候的話。她這樣頂撞,皇上八成覺得是小女兒家胡鬧,說不定都不會發怒。可這是公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皇權不容侵犯,她該忍氣吞聲才是。

      於是她咬著牙,也伏下身去,「民女知罪。」

      「不是不服嗎?」韓謀火氣一時沒下去。

      「服!服!剛剛……只是口誤。」春荼蘼憋著氣說。

      「你不怕疼?朕聽你祖父說過,你最是怕疼了,為此連繡花針都不敢拿。」韓謀似笑非笑地道。

      「怕。可是雷霆雨露均是君恩,皇上賞賜的,無論什麼,荼蘼也只有感激。」她說得恭敬萬分,讓人挑不出錯來,可就是聽起來彆扭。

      韓謀知道這丫頭這是跟他賭氣,那點子火氣突然轉為暗暗的好笑,臉上卻板著道,「既然如此,你現在就去領罰。就不必除衣了,隔著衣服打。朕希望,你今天穿的衣服夠厚。」

      已經是初夏了,她還能穿棉襖嗎?可她此時有點拿不准,真要打啊!

      正磨蹭猶豫著要不要起身,白敬遠已經求情道,「皇上,臣的孫女性子惡劣乖張,但身子卻是嬌弱得很。臣想,很多小罪可以贖銅相抵,臣認罰,請皇上網開一面,饒了她吧。」

      「朕知道朕的安國公有銀子,回頭出錢把縣衙的屋頂補補。你的好孫女剛才為辯護,把縣衙的屋頂都捅破了。這樣大的膽子,不讓她吃疼,她怎麼會記得?康正源,你把春荼蘼給朕押上來,朕要親自看著行刑!」

      康正源一愣,只覺得今天的皇上特別奇怪。照理,皇上絕不會這樣對荼蘼的。剛才在後面看審時,還幾度為荼蘼的舉動擊節歎好。為什麼現在這樣?為什麼?

      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聽錯,只得磨磨蹭蹭的走下來。只是他還沒去拉春荼蘼的袖子,人群後就快步跑上來一個人,撲通跪倒在公堂的青磚地上,用力到發出咕咚一聲,像砸在人心上。

      「皇上息怒。」來人正是春大山,「古語有雲,養不教,父之過。雖然我只是養父,但荼蘼今天做的不對的地方,也就是我的過錯。請皇上答應,由臣代替女兒。臣願意,雙倍領罰!」



第二章 賤人先死我再死

      「爹!」春荼蘼想叫,聲音卻被悶在了肚子裡,是白敬遠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憤怒的瞪視,白敬遠卻微微搖了搖頭,他眼中的安撫之意令春荼蘼的悲憤變成無奈。

      怎麼辦呢?這是皇權社會,她講不出道理。

      她感覺無力,耳邊卻聽韓謀的聲音響起,「你就是白相六孫女的養父?嗯,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那朕就准了,成全你一片愛女之心。來人,除服,重杖四十。」

      除服?還重杖!春荼蘼立即要掙扎,不過白敬遠年近甲子之齡,身姿還偏儒雅型,哪想到力氣卻大,任春荼蘼如何扭動,也不能掙脫。

      一邊,別看那些差役和從皇宮帶來護衛們對春荼蘼不太敢下手,但對春大山就沒那麼客氣了。加上春大山一心為女兒擋災,分外配合,所以很快,劈裡啪啦的杖擊聲就傳來。

      從聽到第一聲竹板打在肉上的聲音,春荼蘼就是一哆嗦,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儘管春大山咬緊牙關,連哼聲都吞進肚子裡,她還是感受到了椎心之痛。

      如果說,因她是重生而來,對父親和祖父的愛緣於前世的記憶,認為是老天恩賜,讓他們一家三口在異時空大唐重逢,那這一刻她堅信,她和春大山是幾生幾世的父女,因為那種血濃於水,父女連心的感覺,已經深植於她的骨髓之中。

      可是,她為什麼連哭也要壓抑?任淚水一滴滴落在地上,無聲無息。從沒有律法規定在公堂上哭是違法的吧?現在又不是審案,也沒有不得擾亂公堂的說法。既然皇權之下她什麼也不能說,就需要其他表達。

      至少,她的態度得讓那位九五之尊知道,過河拆橋的事不是他可以做的!太跌份兒了!

      於是哇的一聲,趁著白敬遠的手略松,她放聲大哭。

      那哭聲令所有人都意識到。剛才在堂上據理力爭,威風八面的女狀師,其實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爹挨了打, 嚇哭了女兒,是人就會同情的。而那些行刑的差役聽到她的哭聲也是手抖,再打下去就沒什麼勁兒,好不容易打完四十,個個心虛得像做了錯事似的。

      「那丫頭有什麼好啊?」離開縣衙時。韓謀哭笑不得的問康正源,「你們一個兩個的心系於他,朕打個臣子,倒有一公堂的老百姓覺得那丫頭可憐。」

      「皇上明知道她為何如此深得人心,還來問臣做什麼呢?」康正源微笑,「無論在公堂上還是公堂下,儘管她耍花招、玩花樣,陰謀詭計頻出,但對於真實的東西從不做假。試問,天下間能做到的。又有幾個人?」

      「是啊,剛才哭得也是貨真價實啊。生生把朕哭成了個惡人。朕若不是皇上,她非得撲上來跟朕拼命不可。」韓謀無奈的歎氣,「朕雖然沒有兒子,女兒卻是不少,但沒一個像她那樣疼愛父親。想起來,朕都妒忌春大山了。」

      「皇上,萬民皆是您的子民。有荼蘼這樣的姑娘,皆因為您的龍恩浩蕩。」康正源說得真誠,「臣謝謝您保護了她。」

      「哼。只怕她恨死朕了。」韓謀哼了聲,「不識抬舉的丫頭,朕還護著她幹什麼?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好啊……」不斷念叨著這句話,韓謀回了皇宮。

      而此時被他羨慕的春大山,已經被送回租住的小院。送他們回來的是縣衙的差役,包縣令親自吩咐的,還特意跟來了一位專制外傷的、長安城裡非常有名的大夫。通過這個案子,縣衙上下對春荼蘼的印象都非常好。一來,她有眼色,為了辦事方便,上上下下都打點過,而且是大大方方的,絕對不藏著掖著。二來,她在律法方面是真有本事。一般來說,普通人對有真本事的人,總有幾分尊重和喜愛。三來,她膽子大。敢對皇上說不服,之後還那樣放聲大哭,表達不滿。第四嘛,她長得那麼漂亮可愛,此時一張小臉都哭花了,任誰看了都特別不忍心。

      春青陽見了兒子受傷,孫女哭得抽抽噎噎的,自然又是一番心疼。只是事有輕重,也來不及詢問案子的事,趕緊請了大夫給春大山治傷。

      「只是皮外傷而已,沒有傷及筋骨。」大夫開方子的時候說,「只要明天不發燒,靜養些時日也就好了。」

      「真的不妨事嗎?」春荼蘼還不放心,「除服重杖四十啊。」

      「春小姐,你信老夫一句,棒傷、杖傷、板子傷,老夫都看過,這個打的看起來可怕,其實真不重。」大夫溫言道,「也幸好是除了衣服才打的,不然天氣熱,衣服與傷口沾在一處,治起傷來還要遭不少罪呢。」

      杖責和打板子不一樣,杖是以竹板重擊背部。打板子,則是木板打屁股。

      送走大夫,過兒和小鳳忙著煎藥,一刀和大萌則拉了差役們去喝酒,算是替主家招待,報答送傷者回來的好意。春青陽安頓好睡了的兒子,就問起孫女公堂上的事。春荼蘼一五一十的說了,說到韓謀要問罪于她之時,自然憤憤不平。

      春青陽歎口氣道,「荼蘼啊,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到底只是讓你爹受了小傷,你別心裡存了不好的念頭,那不是為民之道。」

      對春青陽這種古代的愚忠思想,春荼蘼不想糾正,那是時代的烙印,一個人骨子裡的。但她心裡卻反復念叨著一句現代順口溜:人生自古誰無死?賤人先死我再死。

      對抗皇權,她做不到,但她也要找機會,討回個說法!

      她本想留下照顧父親,可儘管傷的是背,封建的古代思想仍然不允許她這個親生女兒床前侍候。春青陽連哄帶勸,才令她回轉安國公府。

      照時間來算,白府早就應該大門四閉了,可她的馬車才進入巷口,就有人一溜煙兒前來迎接,竟然是白敬遠的貼身大管家白衛。

      「勞煩白管家了。」春荼蘼有點受寵若驚,要知道白衛除了白敬遠外,連實際上的二舅舅、表面上的二伯白世林也不會侍候的。二舅母,也就是二伯娘葛氏管家。對白衛也客客氣氣的。

      「六小姐折煞老奴。」大約是見識了這場官司,白衛現在真心尊敬春荼蘼,更為老爺的眼光和胸襟所折服,「相爺還在淩花曉翠等著,我做僕從的哪裡就辛苦了。」

      春荼蘼沒想到這麼晚了,白敬遠也沒睡,吃驚之餘,連忙往府裡趕。才進了淩花曉翠的大門。就見平時眼不見為淨的丫頭婆子們全站在外院廊下,垂手垂頭而立,半聲不吭,一幅隨時侍候的樣子。而白敬遠一人坐在內院的花架下,很有情調的月下品茶。

      「祖父,您怎麼還不歇著,今天累了一天了,當心身子。」說這話時,她純粹真誠。

      白敬遠玩人玩了一輩子,如何看不出真情假意。也就露出身心俱溫的笑意來,「祖父雖是一介文人。倒還沒那麼嬌弱。來,跟祖父坐會兒,嘗嘗祖父親手給你烹的茶。」

      「您這是折我的福呢。」春荼蘼笑說,但因才大哭過一場,顯得可憐巴巴的。

      白敬遠心就軟了,溫言道,「荼蘼。你今天大大長了祖父的臉,祖父高興哪。祖父與那杜老頭子鬥了一輩子,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難堪。連話也說不出來,你真是給祖父出了幾十年的一口惡氣。給縣衙重修屋頂?哈,就算陪給皇上一座縣衙,祖父也是興高采烈。」

      這話說得春荼蘼想笑,但因為聽到皇上二字,神色又鬱悶了下來。

      白敬遠看在眼裡,笑道,「你這丫頭當真記仇,但你可知,皇上這麼做,是疼你呢。」

      「疼我?」春荼蘼發出嗤笑,「他讓我疼還差不多。」

      「荼蘼,你是個聰明孩子,怎麼不靜下心來想想。皇上打你,是為了保護你。」白敬遠耐心解釋,「今天你得罪的是奉國公,是皇后的母族。雖然你是為了正義,杜老頭子也沒有真正下大牢,但奉國公的爵位是保不住了,動搖的是杜家的根本,打的是皇后的臉而。不過杜家根深葉茂,餘力不小哇。而皇上雖然是天下之主,可也不能為所欲為,更有手伸不到的地方。真正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和好惡來的,都是昏君,最後結果也是亡國。」

      「皇上打我,是堵了別人的道,免得別人再打我?」春荼蘼忽然一激靈,想到。

      「是啊,皇上打你板子,就算是懲罰過你了。那樣如果別人再動手,不管明的暗的,就等於是不滿皇上的決定,跟皇上對著幹,臣之大忌啊。」

      就是說,皇上打她,可以控制輕重,別人對她動手,就未必這麼「客氣」了。如果春大山不出頭,打她應該不會重。可春大山出頭了,還說出雙倍的話,就不能下輕手。所以皇上讓除服杖責,剛才大夫也說了,如果不除服,還要更遭罪的。

      「想明白了?」白敬遠見春荼蘼一點就透,很是欣慰,「皇上應下春大山之請,你痛哭之時又不阻攔,是成全了你們父慈女孝的名聲。從此後,無論你的女德還是春大山的前程,都全面看好。」

      春荼蘼愣了,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這些上位者,一件事竟然能達到數個目的,太可怕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2 02:46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48 PM 編輯

第三章 他就是裝!

      「皇上的一言一行,多少人明裡暗裡盯著呢。」白敬遠又道,「皇上如此對你,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因為你揪出杜老頭子的骯髒事,打了皇后母族的臉而惱火。這樣,針對你、或者盯著你揣度風向的人會少些。但是,皇上是很高興有這個結果的。所以,你為咱們安國公府立了一功。」

  我是為了方娘子,才不管國公府的權勢加碼。春荼蘼暗道,當然不會傻的直接說出來,只不滿道,「那皇上算是欠了我的情,而且皇上還嚇唬了我。至少,他得賞賜我一些金銀俗物來補償,再外加一些上好珍珠壓驚。您知道,我給人打官司是要收銀子的。就算本案中的死者之一與我有舊,我不賺錢,算做義務幫助了,但我不能賠啊。」

  「你很缺錢嗎?」白敬遠微微皺眉,「我特意吩咐過你二伯娘,因你不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月例銀子比照你大表哥。如果在外頭有什麼應酬,也可以回家報帳的。」

  「有這好事?」春荼蘼瞪大眼睛,毫不猶豫也無顧忌的告狀,「孫女可從來沒收到過半文錢,就連我的丫頭也是自己養,那輛馬車更是自己花錢造的。當然啦,馬是家裡養的。至於外面那批人從哪兒領銀子,我可不知道。小廚房的米麵菜蔬肉蛋倒是有人送的,品質還不錯。」

  白敬遠心頭有火,面上卻雲淡風輕的道,「你這丫頭常常往外跑,忘了給你的,回頭祖父叫人給你補上。不過請你打官司,收費可不低。所以,別在祖父面前哭窮。」

  「人家是自己準備嫁妝,您別打主意。」春荼蘼理直氣壯,「我經常上公堂,背後總是被說嘴。將來嫁人時,只有嫁妝多到把對方砸得啞口無言才可以,不然哪有好日子過。萬一嫁不出去,等表哥掌家,我自己到外面去住,有銀子傍身也很安全呀。」

  聽她說到嫁人的事,白敬遠心頭一動。

  荼蘼十六了,虛歲十七,早該許配人家。但皇上是不會讓她嫁給權貴豪門的,普通世家子弟,他又看不上。清貴之門,必定嫌棄她做過狀師,而且她那脾氣,也受不得拘束。難道真的和白家祖上那位女將軍一樣,終身未嫁?

  他曾有過這個打算,為了白家的利益,犧牲一個外孫女的終身幸福有什麼大不了?可人非草木,這樣相處下來,可能是這丫頭太合他心意,也可能是那點子骨血的緣故,反正他開始捨不得了,捨不得讓她孤單一輩子。

  正像這丫頭所說,他活著還好,若他死了,他如何能保證毓秀能好好待這個外來的妹妹?

  這樣想著,就順口問道,「現在就操心嫁妝了?祖父如何能虧待你。只是,你有看中的男子了嗎?」荼蘼平時行事舉止都大方,他當祖父的,一不留神問出這等問題。

  聽到這話,春荼蘼的腦海裡突然就浮上夜叉的影子。為打這個官司,他們好久未見。她還曾經許諾,事畢要約到無名寺去見面。但現在無名寺正因為被封忠勇和尚的望塵大師而大興土木修繕,顯然不是適合的約定地點了。

  夜叉怎麼還不來找她?她要不要想辦法通知他呢?

  而白敬遠突然問起這個,她又知道這老爺子目光毒辣,稍不留神就會露出行跡,連忙加以掩飾。不過她忘記正在喝茶,結果直接嗆了水,直咳得天翻地覆。幸好,這反應反而迷惑了白敬遠,覺得孫女到底年幼,面子上抹不開,看把孩子尷尬的,所以趕緊改變話題。

  「你現在急著用銀子嗎?」

  「那當然啊。」春荼蘼順了順氣說,「我打這個官司,動用了很多人幫我調查,難道不給人家調查費啊。就算人家幫忙吧,封個大紅包,給人家買幾雙跑路磨壞的鞋子也應該呀。」

  白敬遠點點頭,「正該如此。」

  「祖父借我?」春荼蘼賊兮兮地問。

  白敬遠伸出一指,點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祖父的銀子,不怕你算計,不過這次還輪不到我。剛你不在的時候,皇上身邊的高公公來過,叫你明天午後就面聖呢。有本事,找皇上要去!」

  「是聖旨?」

  「私下的口諭。」

  這麼說是非正式嘍?還好,還好。她當了皇上的刀,可不能再陪皇上免費演戲了。

  祖孫兩個又聊了幾句,白敬遠就回自己瑤池貫月去了。春荼蘼則稍微洗漱了下,連夜宵也懶得吃,直接抱著被子大睡。

  她實在太累了,因為腦力消耗過度。所謂臺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她在公堂上表現得無堅不摧,那是背後無數辛苦汗水換來的。稍一放鬆下來,她覺得自己像被抽乾了似的。

  這一睡,直到第二天的臨近中午時分。起床後,好歹吃了幾口過兒做的雞蛋湯餅,就被兩個丫頭拉著梳妝打扮。最後穿了淡粉色半壁齊胸襦裙,胸色系翠綠色飄帶,同樣翠綠色的鏤空線鞋,鞋頭上綴著白玉雕刻的小蟬,對應著頭上紅寶石的草頭蟲髮簪和耳上的碧玉小蝴蝶,分外俏麗活潑。

  只要她不上公堂,就流露不出咄咄逼人的氣質,更加不會使壞。這時她那人畜無害的相貌就很迷惑人,這身打扮更是完美的襯托出她的嬌憨氣質。當然,頭髮還是梳成簡單的螺髻,因為她最不耐煩那些華麗髮式了,一梳就要半個時辰,還要加假髮進去,又熱又沉。

  在去皇宮的路上,透過抽絲冰沙簾,春荼蘼看到街上跑著好幾輛改良西式馬車,不禁大為得意。過兒也說,「小姐引導了長安的風向呢,現在大家管這車叫狀師車。」

  「我還要再發明個東西呢。」春荼蘼搖了搖手中的團扇,「那種東西叫摺扇,平時打開來能扇風,合上後像個小竹棒那麼大,最適合拿在手裡。」

  據說,摺扇是日本人發明的。她乾脆就搶日本一個先,反正他們派這麼多人來長安學習和研究,到時候把這項發明帶回日本去,也是大唐的榮譽啊。說不定,日本人就是和大唐人學做的摺扇,只不過大唐沒有發揚光大而已。

  「那是什麼樣子?」小鳳想像不出,納悶得很。

  春荼蘼拿團扇拍拍小鳳的頭,「說了你也不懂,等我弄個樣子,你就明白了。這種東西拿著上公堂最有氣勢了,當結論出來時,唰的一打開,帥哪。」之前她總覺得當古代狀師,似乎缺少點什麼,現在才明白,就是少摺扇啊。

  方唐境就有!陳夢吉也有!(此兩種形象,參考香港電影。)

  主僕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皇宮。照例,小鳳和過兒在外面等,春荼蘼被等著宮門外的小太監帶著,直奔御書房,跪拜之後,規規矩矩站在一邊,眼睛雖然不至於四處亂瞄,卻也沒閑著。

  御書房內,就只有韓謀和貼身侍候他的高公公兩個人。韓謀正就著書案,看著什麼,神色專注得像沒發現屋裡又多了個人。

  切,他沒看到、沒聽到就怪了,即不瞎又不聾。他就是裝。所以說,別以為皇上都是端正大方的人,一把年紀的大叔了,還玩這套,幼稚不幼稚啊。

  再看高公公,不斷向她使眼色,那意思就是叫她拍馬屁諂媚唄。這有什麼難的,是人就會的,關鍵看她高興不高興。

  今天她挺高興,於是就屈膝施了一個標準的淑女禮,「謝皇上恩典。」

  「這聲謝是真心實意的嗎?」也不問謝什麼,擺明心知肚明,眼睛卻沒從書桌上抬起。

  「雖然是十足真心,其實也有點責怪。」春荼蘼實話實說,因為這種上位者,尤其還是強勢的,都有點變態,喜歡聽嗆人的實話,然後自個兒生悶氣玩,比方唐太宗李世民。要對上楊廣,這麼不管不顧的說話,就等死吧。

  「因為皇上真是笨,意思意思就算了,反正是給別人看的麼。居然還真打!我爹傷得可重了……今天我還沒看過他,也不知道發熱了沒有。」

  「你擔心你爹,卻不擔心朕被你氣死。」韓謀終於抬頭,一雙眸子深幽幽的,哪有喜,但也絕對沒有怒就是了,「從血緣上論,朕難道不是你的長輩?」

  「那您是打人的,我爹是挨打的。同情弱者,這是人的天性。」

  「還有理了!」韓謀嗤笑,那張完美的皇帝臉上,終於有了身為人類的表情,類似於哭笑不得,「你這丫頭,撒嬌賣乖,知道朕不忍罰你,說話愈發隨便起來。」

  正說著,外面跑進來一個小太監,也沒跪,直接溜著邊兒到高公公身邊,耳語了兩句。

  春荼蘼注意到韓謀眉尖一動,似乎不用轉述就聽到了。他是馬上皇帝,據說武功很高,這種程度的壓低聲音,完全瞞不住他。

  「小六子,去,在外面跪著。」他淡淡的道,眉頭一挑,暗示意味明顯。

  春荼蘼立即打蛇隨棍上,「有好處?」

  「敢跟朕討價還價?還不快去!」

  咦,沒反對,那就是默認了?春荼蘼暗想,也不多言,直接就跑外頭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韓謀無奈搖頭,又忍不住笑起來,「幸好不是朕的女兒,不然有的頭疼了。」

  而外面,春荼蘼找了個上有蔭涼,下有碧草,跪起來軟軟的地方。才跪好,不遠處就走來了一行三人,後面還跟著一串宮女太監,正是皇后杜氏和杜含玉、杜含煙姐妹兩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2 03:5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48 PM 編輯

第四章 珍珠的光芒高端洋氣

      看到她跪在御書房外,杜皇后倒還能保持表面上的優雅和鎮定,杜氏姐妹卻面色驟變。尤其杜含煙,居然沖過來,站在距離春荼蘼兩步之外,居高臨下的指著春荼蘼的鼻子罵,「你這個……你這個賤丫頭!你怎麼還有臉跪在這兒!」

      「第一,沒有臉面的不是我,是你們祖父。第二,你敢再罵我一聲賤,我就揍得你滿地找牙!第三,你爪子再不挪開,我不介意給你掰斷了!」春荼蘼笑眯眯的,說的話卻狠,「我是從民間來的,不怕的話,咱們就打一架?」

      「你!你說我的手是爪子!」杜含煙氣得暴跳,可手卻收了回去,也不敢再罵髒字。

      「是,因為大家閨秀,不,受聖人教化,懂禮數、知進退的平民百姓也不會隨便指著別人鼻子。何況我是奉旨在這裡思過,只有皇上才可以責罰我,你算什麼東西!」

      「我是國公府的嫡小姐!」杜含煙不管不顧的低喊,故意強調了「嫡」字,還輕蔑地看著春荼蘼。

      春荼蘼哪是吃虧的,立即反輕蔑回去,「說不定,你很快就不是了。而我,還是。」

      杜含煙很年輕,卻仍然被氣得差點撅過去。杜含玉拉過妹妹,悲憤的指責春荼蘼,「我們奉國公府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樣害我們杜家!」

      春荼蘼眯了眯眼。

      她這是跪在御書房的外面,杜家姑侄三個來這裡,明顯是找皇上的,會不知道皇上此時正在裡面?杜含煙這個沒腦子的蠢人才會完全沒意識。再看杜皇后,端莊之下,粉面含煞,看似不屑跟她說話,但實際上是任由自家侄女羞辱她。還有,皇后是韓謀的枕邊人。難道不知道自己老公武功很高,在裡面完全可以聽得清楚?

      是讓杜含玉激得她火起,激動之下說點不著調的,或者能讓人抓住把柄的,以借機向皇上為奉國公府求情,順便令皇上對她更「厭惡」吧!

      哈,太小看她了,她會被人繞進去嗎?而且她也不想示弱。一來在杜含玉面前,她就是想有多囂張,就多囂張。二來,皇上讓她跪在這兒,說到底不就是讓她當門神,令某些不長眼的知難而退嗎?

      那麼好,她就當好門神!

      她一貫不介意被人利用,因為這就像做生意,早晚她會收回價錢,不必計較當前利益。在皇上這兒。她需要一個天大的恩典,所以之前她必須鞠躬盡瘁。而她之所以敢於和皇上做「生意」。是因為她知道皇上是個驕傲霸道的人。這種人,往往會言而有信。影子的事,是個很好的先例。韓謀雖然有當皇帝的討厭處,為了所謂大業,可以隨便犧牲別人。但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所坐的位置不同,行事自然不同。好在他夠大方。心智成熟而不變態,很有三忍之力:殘忍,忍耐和必要的容忍。

      還有啊。就算皇上是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了她,但那也是為了讓她可放手做事,說到底是為自己。何況,她還真打了她的爹。所以,她不鬧出點讓他頭疼的事就不科學了。

      對,她就是恃寵而驕了。不,是恃才而驕!

      「杜三小姐說話好笑,奉國公府權傾朝野,誰敢動?就算皇上,也得給幾分面子。」這話一說,杜皇后就變了臉色。

      什麼意思?奉國公府勢大,皇上也不敢如何?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皇上是多強勢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挑戰皇族權威。現在手段懷柔,是因為他還沒有好的時機和把握,不然五大家族,特別是他們杜家,哪可能活得那麼滋潤?現在這情況,杜家低調還來不及,春荼蘼卻這樣說,實在是太……

      「此語太誅心了。」屋內,韓謀笑了聲道,「深和朕意啊。」

      高公公從小侍候跟隨韓謀,自然是一等心腹,連忙也低聲道,「老奴說句僭越的,皇后娘娘可也真是。明知道春丫頭嘴皮子上不饒人,還由著侄女去激怒,這不是打自個兒的臉嘛。」

      「皇后這是想借力,可惜,她借錯了人。她若也看看春荼蘼打官司的情形,就不會出這種昏招。」

      真是坐井觀天,沒有見識,所謂的大家閨秀,學問智慧全部浮於表面。春丫頭一句話,就相當於給杜家挖了個大坑。

      只聽皇后連插嘴的工夫也沒有,春荼蘼就又道,「再者說,以奉國公府的根深葉茂,我倒是想陷害,可我也沒那個本事。若不是你們祖父為老不尊,偷納犯婦為妾,又授意殺人,再做了偽證,怎麼會惹出這許多事來?」

      她總是隱約覺得,方娘子被殺,不止是見色起義,或者因為私逃那麼簡單。是不是和朱禮謀反案有關呢?因為方娘子的行為有解釋不通之處,她到奉國公府為妾,很久後才逃走,之前安分守己,不像她那外柔內剛的性子。被抓回去後,她也並沒有以死相爭,而是又安心待了一陣,然後才再度逃走,還和宋氏夫婦兵分兩路。雖然可以解釋為她是在找機會,但會不會她在籌畫什麼,有了眉目才離開?到底,方娘子有什麼秘密?奉國公府、方娘子和朱禮謀反案之前有什麼關聯?

      可惜,人已經仙去,她再無從得知。

      「你!若不是你……也不會……反正都怪你!」杜含玉瞪著春荼蘼,面孔通紅。

      真可憐,全杜家,可能只有這個不太聰明的姑娘和杜東辰有點羞恥心了。

      「別再指責我了。」春荼蘼冷笑,「俗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在做,天在看,你以為老天真的沒眼嗎?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而已。不過你們好歹是高貴的門庭的人,做了就認,狡辯只能讓人看低了去。來跟我針對,什麼意思?」說完,瞄了一眼御書房。

      該說的,她都說了,只想打發這幾個女人走。

      頭疼啊,頭疼。

      杜含玉還想說什麼。這時候杜皇后出手打斷,卻一言未發,帶著兩個侄女轉回去,並沒有進御書房。到底是夫妻,她突然想明白了,皇上之意已決,罰春荼蘼跪在這兒,是給她留著臉面。所以。奉國公府保不住了,她不必多費唇舌。也只好暫時蟄伏,以後再想辦法東山再起。

      眼見皇后的身影消失,春荼蘼乾脆改跪為坐。高公公出來傳她時,就見她怡然自得的坐在樹下乘涼,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也難免心中暗暗稱奇。見到皇上,任你官爵再高,也會有懼怕感的。但這個丫頭卻是完全不怕。嘖嘖,真是膽大包天哪。 怪不得能做狀師。

      他卻不知,春荼蘼是來自現代的靈魂,骨子裡就沒有等級觀念。加之很清楚韓謀拿她有大用處,只要她不出格,斷斷是不會有事的。

      「這匣子珍珠賞給你……壓驚。」御書房內,韓謀哼了一聲,「金銀俗物朕卻沒有。沒銀子花,拿珍珠去換吧。」

      春荼蘼很沒品的當場打開那個一尺見方的紅漆精美雕花木匣子……哇,珍珠發出的光芒真是高端洋氣。比金銀柔和多了,也貴氣多了。

      「謝謝皇上。」她是真開心。

      韓謀看她的樣子,笑駡道,「拿得動嗎?」

      「皇上,你有本事再多給一倍,我也拿得動。」春荼蘼眉開眼笑,「打這場官司我可費了不少銀子,正好拿回去花差花差。」她時常說兩個新詞,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了。

      高公公湊趣道,「我說春六小姐啊,您可真是。不是老奴說嘴,這些珍珠是南海送過來的貢品,個個都有龍眼大小,難得是顆顆均勻,拿出去市價不菲,你居然還敢再要一倍!皇上明兒見了白相,定要問問他是如何克扣孫女的,把個孫女貪心成這樣。」

      他說話的語氣俏皮,韓謀就笑起來,春荼蘼也跟著樂,一場風波就這麼過去,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以觀後效。

      喜滋滋抱著珍珠匣子出宮(當然是某小太監抱著),春荼蘼沒回安國公府,而是去了春大山租的那個小院。

      春大山醒著,才上了藥,背上蒙著塊乾淨的白布,見到春荼蘼,眼裡的父愛擋都擋不住。

      春荼蘼鼻子一酸,「爹您沒事吧?有沒有發熱?」

      「大夫今天早上來看過,說你爹身體底子好,恢復得比尋常人要快兩倍,也沒發熱。」春青陽把話截過來,又問春荼蘼打哪來。

      「今天去見了皇上,他知道打了爹是他不對,賞了珍珠來壓驚。」春荼蘼打開匣子顯擺半天,又討好地說,「這是爹挨打挨來的,送給爹好了。」

      春青陽再度沒等春大山說話就發表了意見,並伸手把匣子拿過來,不知打哪兒弄了兩個小封條貼上道,「這些珍珠一看就是難得的,可不能隨你亂用了,將來留著給你做嫁妝。若是你有良心,你爹再娶時,送你未來繼母十幾顆,很是拿得出手。但是東西不能放在這兒,到底不比國公府安全。只是,上面的封條如果動了,當心祖父打你手板兒。」

      「我還沒捂熱呢。」春荼蘼抗議。

      「你捂熱就沒了!」春青陽隨手交給過兒,「你收著,我最信我們家過兒了。」

      一看到過兒那一臉堅定的神情,春荼蘼就知道她不嫁人,那匣子珍珠是看不到了。而想到嫁人的事,就立即聯想到夜叉。於是在回家的路上,她叫小鳳先下車,給錦衣帶去了一張紙條。

      五月初六,青龍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5 12:36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49 PM 編輯

第五章 山上會情郎

      兩天後,聖裁就下來了。

      奉國公府果然被削了爵,從一等豪門直降為平民之家。當然,這只是爵位上的,杜家還有多人在朝廷內外任要職,更不用說那些遍佈各處的門生了,所以權勢並沒有減損多少。杜皇后遞了請罪的摺子,求皇上責罰,還要讓出皇后之位。皇上尊重元配髮妻,不但沒怪罪,還安撫了幾句。一時,帝后之間的和諧,成為佳話。

      但是,杜家這個臉可丟大了,到底也動了元氣,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恢復的。可比起那些無辜喪命的人,這些又算得了什麼?至少,杜家還有機會,死者卻永遠失去了一切。

      五月初二,宜遷徙、造墳、安葬。

      春大山背上的傷迅速結了痂,特意早早起身,到城外為方娘子的芳魂送行。方娘子的父母葬在了南方,白敬遠幫了忙,請了可靠的人,把方娘子和其忠僕宋氏夫婦的靈柩送到南方老家去,好好安葬。反正杜府賠的銀子夠多,除了大辦喪事和請高僧超度等用度外,剩餘的銀子打算在當地佈施,也算是為方娘子積福。今生已矣,希望她來生不要這般命苦,能平安順遂一生。

      「寶兒,一路走好。」春大山望著漸行漸遠的車隊,眼眶濕潤,「若有來生,願你遇到有擔當的男子,不再讓你孤單來又孤單而去。」

      春荼蘼陪在父親身邊,並不說話,卻也忍不住心酸。當車隊遠得看不見時,父女兩個才回到家。春大山趁春青陽去張羅午飯時,從自個兒屋裡拿出個小布包,推到春荼蘼面前道,「這個是方娘子的遺物。」

      「給我的?」春荼蘼驚訝。

      春大山點點頭,「當時我們找到宋氏夫婦,方娘子逃走和安頓所需要的金銀之物,都在宋嫂子手裡。後來做了證物,你都見過的。但只有這個,是宋嫂子趁人不備時塞給我的,指名說是給你。可惜,她話還沒說完就去了。」

      春荼蘼分外納悶,打開小布包一看,居然是一隻紅漆小木盒。那盒子的外形如此熟悉,令她陡然想起方娘子臨離開范陽時送給她的禮物。說等她嫁人時,給她添妝的。那也是一隻小巧的紅漆首飾盒子,裡面是一整套赤金鑲紅寶的首飾,荼蘼花的式樣,正應她的名字。

      兩隻盒子似是一對,但打開這隻,裡面卻什麼也沒有。

      「空盒?」春荼蘼更加納悶,總有一種欲語還休的感覺。

      春大山再度點頭,「空盒。」想了想又說,「也可能是宋氏夫婦在落懸之時。摔丟了裡頭的東西。好歹是方娘子遺贈,你當個念想好了。」

      可是……讓宋氏夫婦傳遞盒子時。方娘子知道自己會死嗎?還是有這種覺悟和準備?莫名其妙的,春荼蘼心生怪異之感。

      當天回到家後,春荼蘼叫過兒把之前那隻盒子拿出來,又是對比,又是敲打,終究沒發現什麼,也只好暫時先放下心中的疑團了。

      五月初五。端午節。

      應酬完白府裡的熱鬧,春荼蘼大力派發粽子。除了真正的粽子外,所有參與紅繡鞋案的工作人員。都根據貢獻不同,得到了一個大大的紅封。就連衙門內的小官小吏,春荼蘼都差人送了禮物。

      打這個官司,春荼蘼雖然沒有賺到錢,好不容易賞賜下來的珍珠也被沒收了,但她之前做狀師的收費不低,春氏父子又不肯用,加上二伯娘葛氏加倍補償的月例銀子,她也算小富婆一名,派起銀子來毫不手軟。

      大萌要養家,一刀要存老婆本,兩個貼身丫鬟要攢嫁妝,而且他們四人貢獻最大,自然拿的最大份。賢王府中被韓無畏派來幫忙的侍衛哥哥們所得的紅封,抵得上他們當值半年多的薪俸了。這使得他們個個兩眼發光,還有人偷偷來問大萌和一刀,春六小姐那個狀師事務所,還需要調查員不?

      春荼蘼還給了春大山一個最大的紅包,以及自己親手包的粽子,天才亮就送到了。

      「雖然小姐包的粽子歪歪扭扭,裡面的米都漏出來了,老爺和老太爺都吃得很高興,就像天下間的一等美味似的。」小鳳為人直率,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毫不懂得粉飾,「給紅包時老爺果然拒絕,奴婢就把小姐的話說了:親情是親情,錢財要分明。打官司的錢也是薪俸,若您不收,下回可不敢用了。女兒支使爹,不是要天打雷劈嗎?狀師用調查員的話,情況就不同了。」

      「老爺接了?」過兒急脾氣,緊著問。

      小鳳點頭,「不過很快又讓老太爺搜羅走了,說要存錢給老爺娶繼室用。」

      春荼蘼立即想起之前父親的大相親,可惜沒一個成功的,又出了方寶兒的事。最近這段時間之內,若非有特別心儀的女子,父親的姻緣怕是艱難。可憐祖父操心大的、操心小的,結果他們父女統統讓祖父失望了。

      吃完午飯,八妹白毓靈來找她。春荼蘼可稀奇了,因為自打她搬進安國公府,占了淩花曉翠之後,本府中人除了外祖父時常來探望她外,八妹是第一位。再說,她覺得這小丫頭雖然膽小懦弱,心地卻比白府的其他姑娘強多了,自然熱情招待。

      兩人坐在花萌下喝茶、吃點心,又聊了會兒閒話,春荼蘼見白毓靈欲言又止的樣子,就乾脆直接問道,「八妹有什麼話要說嗎?只管說,不管什麼,六姐姐也不會怪你。」

      白毓靈眼睛一亮,但還是囁嚅了半天才小聲道,「六姐姐,我聽人說起姐姐在公堂上的威風,羨慕死了。所以……所以也想來幫忙,不知道好不好?」說完,又心虛氣怯地道,「不過我很笨,六姐姐要是不喜歡,只當我沒說過吧。」

      「八妹不要上公堂,會毀了名聲的。不比我,名聲什麼的,基本沒有。」

      聽春荼蘼這麼說。白毓靈露出失望的神色。她也想像六姐姐那樣不受人欺侮,走到哪兒都挺直腰杆,那樣神氣大方。她也想讓祖父喜歡她,就像喜歡六姐姐一樣。

      可是,終究是不成的嗎?

      而正當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泄得差不多時,又聽春荼蘼補充道,「但我聽說八妹妹的字非常好,我的狀師事務所有很多文書工作要做。不知八妹願不願意屈就?」

      白毓靈一聽,立即興奮的小臉都紅了,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她比春荼蘼小兩歲,可是性格溫婉天真,就更顯得年紀小些,令春荼蘼真的很有當姐姐的感覺。

      「八妹妹不要嫌累得慌。」她著補道,「我打算建立訴訟卷宗,就是把我打過的所有官司都整理成卷,便以後閒時再做研究。這些事很繁瑣,工作量很大的。還有。以後再打官司,各項呈堂證供都要抄寫。免得你六姐姐我的字,總是被人嘲笑。」

      「沒問題沒問題。」白毓靈一連氣的答應。

      旁邊的過兒就認真地問,「那些沒用的證據,也要整理紀錄出來嗎?」

      「從來沒有沒用的證據。」春荼蘼傳道解惑,「一個案子搜集的證據當然很多,有時候確實不一定用得上。比如紅繡鞋案,我在古井中拓印了一些痕跡。因為像是字頭三橫一撇,我就覺得可能是個奉國公府的『奉』字,是望塵大師在臨死前留下的線索。所以。我寶貝的把拓片留起來。但我後來知道,望塵和尚是脖頸被折斷、落井之前就死了時。這說明什麼?說明那個印跡可能只是刮擦的痕跡,並沒有特殊意義。但是,難道這些證據要視而不見?那可不行,必要的排查是一定要有的。事實,總是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她說得一套套的,故意顯擺,果然唬得白毓靈快把她當成神一般崇拜了。

      五月初六,卯正。

      春荼蘼坐著如今是長安城裡時髦象徵的中西合璧式馬車,離開安國公府。她得過特許,本來就可以隨意出入,所以並沒有人攔她。只是有有心人注意到,她是往青龍寺方向而去,還以為這位小姐要虔誠燒香呢。

      趕車的,是小鳳。陪她坐在車裡的,是過兒。因為她是要去山上會情郎,當然身邊只留自己人才安全些。

      她約了夜叉去青龍寺,但沒提地點。因為她覺得,他會找到她。青龍寺後面有一片沒什麼名勝景致的山坡,鮮少人跡,倒是遍栽翠竹,是幽會,呃不,是約會的好地方。

      一路無話,反正她緊張得也說不了什麼,很快就到了地方。小鳳把馬車拴在山坡下一片平坦安靜的地方,就和拎著一大籃子食物的過兒一起,陪春荼蘼往半山上走。

      走了沒多久,春荼蘼忽然感覺有異,就像心頭吹過一陣溫暖的風似的,酥酥軟軟的泛出絲絲甜意來,立即就知道夜叉在附近,正望著她。

      「你們下去吧,我一個人再向上走一點。」她吩咐。

      「那怎麼行?小姐的安全……」過兒還沒說完,就被小鳳拉了一把。

      過兒怔了怔,臉頰泛起微紅,應聲「是」,就和小鳳往回返。小姐告訴過她們,她有心上人,小鳳和她聽到過半夜裡小樓上的動靜。雖然知道小姐不會做出格的事,但還是很羞人。

      春荼蘼看著兩個丫頭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因為機靈的過兒居然要讓木訥的小鳳來提醒別當電燈泡,實在也很古怪。

      之後她繼續往山走,很快,就看到了夜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5 12:49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49 PM 編輯

第六章 夜叉、對不起

      山坡平緩,遍植翠竹,根本沒有藏身之地。但在夜叉出現前,春荼蘼就是沒有看到他。而當看到他,他就已經從滿目青翠中浮現,影影綽綽,就好像站在那裡,等了她很久。如果她不來,他就會一直等下去。

      從來以為,只有瘦高個子的斯文儒雅男穿白色才好看,但此時高大的他一身白袍,長髮散著,雖無飄逸之感,卻竟在這寧靜山色中形成一種野性的美,誘得人臉紅心跳。

      白色,真襯他。

      春荼蘼胸中如擂,要努力呼吸才能平復。

      以前也沒有覺得什麼,但自從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每次見他都有些膽怯害羞。而長久的分別,自處時還好,若見了面,就覺得無法克制也無法排解,心跳得似乎要衝破喉嚨。

      夜叉同樣也看著春荼蘼,眼睛根本連片刻也無法錯開。

      她顯然為他細心打扮過,穿著小鴨黃的斜襟短襦,因怕走山路不方便,沒有穿裙子,而是著碧色胡式撒腳褲,與短襦上飄帶的顏色對應。單螺髻上沒戴任何複雜華麗的首飾,而是插著五六朵大小不一的金質桃花鈿。耳朵和脖子上都清清爽爽的沒有任何飾物,愈發顯得腰上掛的紅色金繡小香包格外俏麗。她的繡鞋上似乎有珠玉碰撞,隨著她的走動,發出輕微卻悅耳的相擊聲。她未施脂粉,這年紀天然白皙嬌嫩的皮膚自是動人,只點了桃花制的口脂,本來的紅潤略加了修飾,美麗到令他想立即吻上去。

      這樣的她,在蒼色蔭涼的天地中,是惟一的暖色,亮眼、柔軟、還有頑強的生命力在靜靜蔓延。有她,生的喜悅,他終於懂了。

      他不敢靠近。只呆站在那兒,看著她一步步走來,漸漸摒住呼吸。

      「夜叉,我想你了。」停步在夜叉一丈之外,春荼蘼說。

      夜叉只覺得心裡燒起一把火,只為她這句話,她這個人。他動了動,試圖更接近些。想把她抱在懷裡。然而他的腳還沒抬起,就感覺風聲有異。強橫武功所形成的本能,立即讓感知到異常。只是,他不退反進,拼著受傷的危險,瞬間騰躍到春荼蘼面前,把她擋在身後。

      「什麼人?」他低聲喝問,不知不覺中帶了威勢,驚起竹林深處的飛鳥,撲棱棱的飛起。

      在他面前不遠處的地面上。插著一隻箭。鐵箭。從箭身的大小和沒入地面的深度來說,射箭之人臂力強勁。是個高手。

      「放開荼蘼!」第二隻箭到,在夜叉身前兩尺入地。

      射箭人也從山坡那邊出現,白馬,黑紅相間的唐軍輕甲,衣角上繡著代表品級和貴族階層的文字圖騰。細細的黑色抹額下,帥氣的面容。

      「韓無畏,你怎麼來了?」春荼蘼分外吃驚。

      情不自禁的。她繞到夜叉身前,因為她知道韓無畏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但夜叉不知,伸手把她拉回。而看著那隻攬在春荼蘼纖腰上的大手。韓無畏兩眼噴火。

      「我說了,放開荼蘼。不然,你絕不會活著離開這裡!」憤怒,使韓無畏渾身散發著危險和噬血的氣息。

      夜叉的回答簡短又不容質疑,「不放!」之後垂目,看著那張心愛的面龐,因為驚嚇而微微發白,像是誓言似的,他又加了一句,「除非我死,否則永遠不放!」

      「那就去死!」韓無畏暴喝,突然扔掉手中弓箭,身子淩空,在馬背上借力,大鳥一般飛撲而來。

      「躲遠些。」夜叉低聲囑咐,之後迎上前去。

      春荼蘼愣了。

      她反應一向算快,可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是來會情郎,結果還沒說上話,賢王世子殿下就來了。而且也仍然是沒說什麼話,上來就開打。

      「停手!停手!」她沖上去,試圖阻攔,「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能先說清楚嗎?」

      這兩人都是要避開她,所以選擇了不遠處的空地交手。竹質堅韌,不易折斷,但在一波波互攻的掌風之下,不斷有竹子轟然倒塌,露出鋒銳的碴口。可見,兩個男人上手就是真刀真槍的,沒有半點猶豫和退縮。

      但這,阻止不了春荼蘼向戰團靠近。

      明哲保身是明智的,可惜她做不到。這兩個男人她都損失不起,一個是傾心相愛的人,另一個是幫助她多次的朋友,算得上以命相交。端午前,她曾找過韓無畏,打算叫上康正源一起聚聚。自從來了長安,他們三人還沒有出去玩過,她也還沒來得及表達謝意,但聽說韓無畏有公幹出京了啊,現在是怎麼回事?

      而且,雖然她不懂武功,但也深深明白。論馬上功夫,韓無畏強些,畢竟他從小受的是正統的軍事訓練,要掌兵打仗的。可論起單打獨鬥,夜叉占絕對優勢,因為他是被當做怪物殺手培養,是在黑暗中生存的。

      兩個人說不上誰強,因為不在一條線上。可今天,這條線是夜叉的。所以她一定要攔住他們別再打了,韓無畏不能傷在夜叉的手裡。夜叉傷了他,就感覺像她傷了他。

      「停手,聽我說……」她接近戰圈。

      果然,因為怕傷到她,兩個男人束手束腳起來。而和她猜測的一致,韓無畏與夜叉交手很吃力。本來,眼看就要輸了,但她的介入,令韓無畏得到了喘息。

      只是,誰也沒有停手。

      春荼蘼有點發急,又向兩個男人急走了兩步,卻沒留神,被一片橫在地上的淩亂絆倒。在她面前不遠處,正好有半截斷竹,她這麼直直撲過去,必然會被穿個透心涼。

      三個人,兩聲驚呼,一聲驚叫。

      春荼蘼眼見那斷竹尖利的頂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陡然身邊涼風掠過,身子已經被一股力量向半空拋起,之後就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雙腳也輕輕落地。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受傷的。」望著那雙碧眸,露出溫柔笑意。

      「是,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在戰鬥的關頭。夜叉居然在片刻的迷醉。於是說的話,像是重複,又像是另一句誓言。

      可就在這時,武功稍差一籌的韓無畏趕到,瞅准空檔,就要把春荼蘼拉過去。

      夜叉頓時大怒。

      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荼蘼,以及她身邊的人和事。這丫頭反應遲鈍,但他是男人。當然看得明白韓無畏的心。賢子世子喜歡荼蘼,雖然愛得比他少,卻絕對比別人多。

      他並不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只是在荼蘼面前沉默而平靜。此時,好像最心愛的東西被搶,他心頭火起,抬手為刀,毫不留情的就向韓無畏伸向荼蘼的手斬去。

      春荼蘼正窩在他懷裡,看得比誰都清楚。

      離得太近了,招式太快了。韓無畏又鐵了心要拉她,寧願自損也要拉她過去。必然是避不開的。其結果就是,韓無畏整條右臂雖然不至於像被真刀砍上那樣直接斬斷,但也肯定得廢了。

      他是天之驕子,未來的大都督,長安雙駿之一,若斷了右臂,前程和人生就都毀了。朝廷是不會對身體殘缺的人委以重任的。貴女們也不會嫁獨臂之人。她怎麼能?怎麼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對她那樣好,是朋友,就該兩肋插刀。

      來不及做其他反應。她突然扭轉身子,面對夜叉,擋在韓無畏身前。

      夜叉大驚,卻如春荼蘼所料一樣,及時收回了掌力。他武功極高,完全可以收放自如。春荼蘼電光火石之間冒出過這個念頭,堅信他來得及收手。這樣,雙方就都不會受傷。

      可是她錯算了一個,就是武功高手們本能的反應。韓無畏確實打算舍了右手,也把荼蘼拉回來,但左手卻也沒有閑著,同時反擊了夜叉。兩人實力有差距,左手更不及右手得用,可是春荼蘼擋住了夜叉的視線,待夜叉感應到時,只來得及卸開大部分力量,卻仍然被拍在左胸之上,登時噴出一口血來。

      春荼蘼被嚇到了。韓無畏也是。

      都以為夜叉會躲開,可是他沒有。只見他白衣的胸前灑著點點紅痕,豔麗得讓春荼蘼的心揪痛不止。他唇角的血跡,映著他的碧眸,也是觸目驚心。

      春荼蘼恨自己為韓無畏擋掌,為什麼沒有替夜叉擋?韓無畏恨自己判斷錯誤,倒像是卑鄙無恥的偷襲一樣,在外族人面前折損了驕傲。

      而夜叉,除了噴了鮮血之外又倒退兩步,並沒有其他反應,只是望著春荼蘼。韓無畏根本不在他眼裡,他只是望著那個讓他冷硬的心柔軟翻轉,糾結纏綿,恨不得掏空了給她看的心愛的姑娘。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我不是故意……對不起……你沒事吧?」春荼蘼感覺呼吸都要停頓了,心撕裂般的疼。

      夜叉搖搖頭,身子突然向後疾躍,轉瞬間就消失在竹林蒼翠的氤氳霧氣中。而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春荼蘼來不及再說什麼。

      她崩潰落淚,沒料到期待中的甜蜜約會卻變成了這樣子。他受傷了!他生氣了!他生氣了!

      「荼蘼,我……我也不是故意。我寧願跟他光明正大的打,不會偷襲的。」韓無畏試圖給春荼蘼擦眼淚,卻被她別過頭去,躲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5 12:51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49 PM 編輯

第七章 因為,我喜歡你

      「怎麼找到我們的?」哭了半天,春荼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

      她只希望夜叉不要真的生氣,或者氣太久。這樣,她總還能找到他,把誤會解釋清楚。

      「他是誰?」韓無畏反問。

      「是我的心上人。」春荼蘼回答得直接。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韓無畏又問。

      「他是誰?」輪到春荼蘼反問了。

      「他是突厥王族中人,而且是突厥王直系的王子。他現在仍然在大唐對外族敵人的通緝名單上!他是有名的狼神之子阿蘇瑞,二十年前傳說已死,但很多突厥高層都知道,他還活著!」

      春荼蘼心頭一凜,沒想到韓無畏把夜叉的底摸了個透。

      這樣,夜叉就危險了。

      她控制住要發抖的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再把問題轉回去,「怎麼找到我們的?」

      「在范陽的春遊日,羅立那個老王八派人暗殺你,我來不及相救,他救了你,我跟他打過照面兒,那時我就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之後,我無意間看到他出入安國公府。那天你上公堂,我看到他易了容,隱藏在人群之中。」他沒有說,他看到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那讓他的心一直沉,一直沉到無邊的黑暗中。

      「然後呢?」春荼蘼雙拳握得極緊,咬著牙以免聲音顫抖,繼續問。

      「然後?」韓無畏苦笑,「我自知不是他的對手,無法跟蹤,只好盯著你。」

      都明白了。春荼蘼心裡又酸又澀,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有對自己的責怪。到底是她連累了夜叉,所以錦衣一直對她很針對是沒有錯的。她沒有留意到韓無畏最近對她的刻意疏遠,還讓小鳳去葉記傳話。現在,夜叉暴露了。錦衣暴露了。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能克制相思,等夜叉來找她呢?她怎麼就不能沉住氣?

      「為什麼這麼做?」她想恨韓無畏,但恨不起來。在她心中,韓無畏是那麼好的朋友,責怪他,她都不忍心。而且,她確實在和通緝犯約會,雖然她知道夜叉身不由己。他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還要受魔功的控制和強迫。自從他擺脫了薩滿,他再沒殺過人了。她知道他心地是善良的,但那又如何?

      她是狀師,卻自己忘記了一件事:國家命令和律法一樣,沒有人情,沒有對錯,只有硬性的規定。因為一旦有商量的餘地,就會有人做手腳。所以任何人,都必須遵守。所以,世人都說律法無情。她能遊戲於律法之間。但國家命令呢?她無能為力。

      「我為什麼這樣做?」韓無畏再度苦笑反問,「因為。我喜歡你。春荼蘼,我喜歡你。可惜你從來沒有發覺過。我喜歡你!」

      春荼蘼震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韓無畏的心繼續下沉。他真是白癡啊,這時候再表白,早已經晚了。只是那些話像一團熱氣就盤桓在他的胸口,他不說出來。整個人就要炸開了。他只後悔,為什麼不早對她說?

      「對不起,我喜歡了別人。」春荼蘼靜了半天心。才明確的道。

      這很傷人。可她是做律師的,習慣直接陳述事實。況且曖昧是最要不得的,傷人傷己。若她貪戀這份愛意,到頭來韓無畏怎麼辦呢?所以,她選擇快刀斬亂麻。可能,她和夜叉不能有未來,但她不會卑鄙的拉一個備胎。

      韓無畏於她而言是珍貴的朋友,她絕不會讓誤會橫亙在他們之間。那樣,這份友情才真正不可挽救了。

      而韓無畏聽到她這樣的話,頹然。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被打擊到肩膀全垮了下來,落寞得讓人不忍。他苦笑搖頭,慢慢後退,最後倚在一棵粗竹上,慢慢坐倒,笑容痛楚。

      可春荼蘼死死咬著牙關,不說半句安慰的話,長痛不如短痛。她給不了的感情,也不會給予希望。她只能抱歉,怪只怪她遲鈍到這個程度,為什麼早沒有發現、早制止。

      兩人沉默著,半晌,春荼蘼才再開口,「為什麼沒抓他?只是自己來了?」

      「因為,我喜歡你。」韓無畏像被施了咒一般,呢喃著同樣的話,「所以,我承受不了你恨我。抓了他,你會恨我,對不對?」

      春荼蘼殘忍的點頭,別過臉,免得湧上淚水。雖然愛情是雙方面的,但看到韓無畏如此痛苦,她覺得自己真的滿身罪孽。

      「那你想如何呢?」事關夜叉,她逼著自己再問。

      「殺了他!」

      「殺不了呢?」

      「繼續。」

      「你殺了他,我就不會恨你嗎?」

      「不會,因為那是兩個男人的事,而不是我告黑狀,動用大唐的力量。那樣,我會鄙視自己的無恥。」其實他認為通緝令早就該撤銷了,因為突厥已經沒有侵唐的實力,倒是大唐應該收回阿爾泰山脈,開疆拓土。

      「離開他!」他目光沉痛的盯著春荼蘼,「哪怕你不要我,也不要是他。跟著他,你沒有幸福的未來。」

      「原來你跟蹤、調查、以死相搏,為的是我,為的是這個。」春荼蘼笑了,感激的溫暖笑容,「謝謝你,韓無畏。可是,請你不要傷害他。相信我,他真的對大唐沒有企圖,也沒有威脅,他只想過平凡人生活。雖然我確實看不到幸福的未來,可我不在乎,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天,也是好的。他離開,我可以活著,繼續打官司,繼續孝順祖父和父親。只是,再也不會喜歡別的人了。」

      「你……」韓無畏怔住。

      他怎麼忘了?荼蘼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不要普通女子的人生,嫁人,相夫教子。她有她自己的精彩,自己不也是為這些而迷戀著她嗎?

      「求求你,別揭穿他。」春荼蘼眼圈紅了,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服軟,「真的算我求你。因為若他露了形跡,他就得離開了。我會想他,很想他。所以……」她哽咽,說不下去了。

      「好。」情不自禁中,他答應。因為她的哭泣,除了是為家人,就只為了那個男人。

      他輸了,要輸得光明正大。他搶不回來,因為在這份感情裡,做主的是荼蘼,從來不是他或者是阿蘇瑞。那麼,他就只有退回去,退到無人的角落中。既然無法相信她能保護自己,他就只好隨時準備伸出手。

      「謝謝你,韓無畏。」春荼蘼說,轉身向竹林外走去。

      這是她第二回道謝,韓無畏能感覺到其中的真心真意。只是他的心終於沉到了底,再也浮不起來。她不喜歡他,這輩子都不會了。

      目送著她纖細的身影消失,韓無畏騎上馬,向相反方向,狂奔出林。而此時的春荼蘼,則才走到馬車旁邊。

      看到她的淚痕和略顯淩亂的頭髮和衣服,過兒和小鳳大吃一驚,雙雙上前詢問。春荼蘼只是搖頭,只說回家吧。兩個丫頭立即明白是和某人會面出了狀況,卻不好多問,方才也確實聽到半山上有嘭嘭的怪響,好在小姐也沒有受傷。

      男裝的小鳳坐上馬夫的位置,過兒扶春荼蘼上車。只是手才碰到車門,春荼蘼忽然心中一跳,咚的一下。那跳動太熟悉了,就像是神奇的心電感應。

      「過兒,你和小鳳坐在外面好不好?戴上帷帽。」她儘量平靜地說,「我想靜一靜,單獨待著。」

      過兒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但既然小姐這麼說了,也沒有多想,更沒有強求,見春荼蘼沒有讓她扶上車的意思,就爬上了車夫旁邊的位子。

      春荼蘼這才上了馬車,順手把門緊緊關上。

      夜叉,坐在反向的位置。不知道他是怎麼在兩個丫頭的眼皮子底下上車的,可他就是安靜的等在那兒,等她。

      那白袍胸前的血跡還是很刺目,但他的臉色雖然蒼白,卻並沒有多少病態。

      馬車前行,春荼蘼坐在對面,嘴唇輕動,幾不可聞的聲音,「對不起。夜叉,對不起。」

      夜叉搖頭,碧眸溫柔成水波,蕩漾在春荼蘼的心頭。

      他不怪她,可這並不能讓她好受一點。

      「你沒生我的氣嗎?」

      搖頭。

      「我不是要幫他,我是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傷害。我不知道會讓你受傷……」

      還是搖頭。

      然後兩人就沉默了,明明那麼想念,可相對時卻說不出話。只是夜叉的眼睛一直在春荼蘼身上淺淺的掃過,似乎要一遍遍把她深刻在骨髓之中、靈魂深處。而這目光令春荼蘼開始局促不安,渾身發熱。

      正在這時,馬車突然一頓。

      春荼蘼沒的提防,整個身子前傾,一下撲在夜叉的懷裡。

      外面小鳳道歉的聲音傳來,「對不起小姐,前面竄過一隻兔子,我拉馬拉得急了。」

      「沒關係,趕你的車吧。」春荼蘼對外喊著,聲音輕輕的發顫。

      因為,她和夜叉離得太近了。從沒有,這麼近過。

      他們彼此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能呼吸到彼此的呼吸,能看到彼此瞳孔中自己的影子。

      而且他的胸膛,他環在她腰上的手臂,都燙得嚇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6 12:18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50 PM 編輯

第八章 天雷勾動地火

      春荼蘼努力想爬起來,可惜手腳酸軟,很難做到。好不容易拉開了一點兩人的距離,馬車卻突然動了。這一次,仍然是沒有提防,但輪到倒坐著的夜叉身子前傾。所以那點距離很快消失,兩人反而貼得更近。

      春荼蘼聽到夜叉輕抽了一口氣,摟著她的雙臂緊了緊,脖子卻拼命梗住。兩人之間形成一種奇怪的力量,似乎都在用盡全力向後拉扯,可卻有致命的吸引力令兩人僵在原地。

      直到,春荼蘼忍耐不了,極快的在夜叉唇上啄了一下。雖然短暫,但有電流,麻酥酥的瞬間傳遍全身……

      夜叉似被重擊,愣怔了片刻,報復性的回啄,但雙唇相貼的時間卻長得多。兩人在這瞬間都摒住呼吸,隨後他略略拉開她,似乎要看清楚她的臉。

      他的眼眸像是燃起碧色火焰,把她徹底融化。他的一隻手攬緊她的腰,似把兩人捆綁在了一起,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臉。

      「荼蘼。」他呼喚她,聲音低沉暗啞,只有她聽得到。

      於是,她像被蠱惑,而他像著了魔。

      而當他再度俯身吻下來的時候,強烈的侵略性與之相隨,狂野而激烈,似乎要侵佔她的全部身心和靈魂。似乎那綿綿的相思、艱難的克制、從她把他在雪中挖出,告訴他活下去起,所有所有的渴望,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天雷勾地火!火花無限上升!

      春荼蘼被這個吻奪走了呼吸,略張開嘴,立即又被攻佔。唇舌交纏之間,她身上熱得無法形容,舌尖處傳來的戰慄感,令她整個人都癱軟在夜叉懷裡。他濃烈的鼻息,瘋狂的心跳,堅強有力的臂膀和胸膛,還有頂在她柔軟腹部的可疑堅硬……

      為了上山方便。她穿的是短襦,下擺寬大,大喇叭袖。而天氣熱,她裡面只穿了內衣。所謂內衣,就是肚兜。因為這具身子極年輕,雖然很豐滿,但還沒有下垂的趨勢,她還沒來得及發明現代內衣。於是。夜叉的手自有意識的從下擺伸了進去,伸到最裡面,貼著皮膚,手掌覆住圓潤飽滿的整體,滾燙的掌心按在微涼的頂端……

      瞬間,他們的身子同時一僵。她的臉和脖子因為情動而緋紅,而他則滿眼掙扎的愛與欲。

      對視,沒有言語,只有雙雙粗重的喘息。

      夜叉看著自己掩藏在春荼蘼衣服下的手,連忙抽回。在春荼蘼沒有反應的時候。在馬車還在行駛的時候,突然打開車門。跳了下去,身影如風般迅速消失。

      「咦,車門怎麼開了?」過兒驚叫了聲,小鳳連忙要停車。

      「沒事,別停車,快回家!」春荼蘼狼狽而混亂,腦海中更是混沌一片。本能的。她連忙把車門關上,急急地說著。她現在的樣子沒辦法見人,嘴唇上火辣辣的熱。臉上,身上也是如此,尤其左邊胸部,像有一團火球。好像……好像……他的手還停留在那裡。

      小鳳和過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疑惑。可是這種馬車的隔音很好,誰也不知道小姐在車廂內做了什麼。

      車聲轔轔,春荼蘼用了很久才讓呼吸平順自然。下意識的,她整理頭髮和衣服,腦海中仍然不能思考,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令剛才的情況一發而不可收拾,突然到完全沒有準備。

      難道,這就是激情?猛然發生,預料不到也無法準備。難道,這就是發乎情,止乎禮?在那樣的情況下,夜叉居然還能緊急剎車。本來她感覺,他會在車裡就要了她。因為,他的反應實在是太強烈了。兩人之間,有著無法阻擋的火焰。

      她雖然沒有實際操作經驗,可她是現代人,還是個律師。她看過愛情動作片,雖然數量極少,但還搭配著各類性侵案中的細節的細節,令她很清楚男女之間的那點事。 所以她非常明白的知道,剛才他急切的想要什麼。

      其實,她也想要,而且也並不介意。人的身體總是要更忠實,比大腦、心靈甚至靈魂都還要忠實得多。可顯然,夜叉不想傷害她。而他最後的選擇,儘管令她遺憾,卻也令她感動。

      他是如此珍視她。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過了多久,春荼蘼終於回到白府。她一直渾渾噩噩的,小鳳和過兒叫她好幾遍,她往往才能反應一下。問她什麼,她只是嗯啊的隨便回一句。到了淩花曉翠,就自個兒坐在臥房之內,坐著發呆,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雙手還無意識的扭著衣角。沒有人知道,她腦海中一遍遍重播著馬車中的情形,那簡直成了她的魔咒,把她的心靈和腦子全被抽空了,只有那個吻,似乎一直在繼續……

      「小姐沒事吧?」小鳳拉著過兒到院子裡,擔心的問。

      過兒做了個噤聲的姿勢,「肯定是沒見到那個人,所以又生氣又難過。沒看到嗎?臉色變幻不定,還咬牙切齒的。」

      「可是,我看小姐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相比過兒的人小鬼大,小鳳更注重本能的猜測。

      過兒歎了口氣,「是不是姑娘家有了心上人,都會像小姐那樣?小姐那樣聰明的人,也有這樣患得患失的時候,都不像她的。」

      「你這丫頭沒羞沒臊。」小鳳刮刮臉,「是不是自己想到誰了?還歎氣!」

      過兒又羞又氣,就拍了小鳳一巴掌道,「我才沒有!明明是你想到誰才對,你年紀可比我大,要嫁人也是你先。」

      「喲,你都想到嫁人的事了?」小鳳難得打趣。

      於是過兒就追打小鳳,小鳳滿院子亂跳,兩人笑得嘰嘰呱呱的。因為知道,小姐的事不要去刺探,她最信任她們,要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

      晚飯吃得食不知味,等坐到浴桶裡的時候,春荼蘼情不自禁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左邊胸部。身子不安的一動。水波蕩漾,於是那種被他觸碰的感覺又來了,令她耳熱心跳。

      「小姐,你臉紅得厲害誒,是不是水太熱了?」過兒問。

      春荼蘼一直不喜歡有人值夜,也不喜歡洗澡有人侍候。在現代的時候,上公共浴池都很不習慣,何況現在洗澡時有人在旁邊看著?不過她已經坐進浴桶。給她送換洗衣服,或者幫她洗頭的事倒能接受。

      「是天氣熱。」其實是心熱,「不用管了,放下衣服就走吧,我要靜靜的想事情。」其實是想男人。

      過兒應了聲,就出去了,反正小姐今天很怪,她都開始習慣了。

      春荼蘼坐在水中良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反正心底一直在歌唱。頭腦卻一片空白,直到水涼透了才出來。擦乾身子,換了睡衣,回房躺著。

      她睡不著,她有強烈的預感,夜叉今晚會來。因為她想他,經過那一吻後,似乎更加想念了。相信他也一樣。只是不知道,他要不要把在馬車中沒做完的事做完。如果他要,她會順從他嗎?當時她也想要的。不過時間拖到此刻,她又害怕起來,又不確定了。

      約莫子時,整個白府除了巡邏的府衛和點燃的燈籠,都已經安眠。這時,瞪著眼睛望著帳頂的春荼蘼感覺到異常。不是她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就是一種感應。在半點異動也沒有的情況下,她皮膚上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胸中的熱流湧了又落,落了又湧。

      然後,夜叉的影子印在床邊,春荼蘼猶豫了下,慢慢起身。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選了窄袖合體的中衣。這樣,雖然不容易讓別人伸進手去,卻更襯出窈窕的身段,令夜叉不斷提醒自己,才強壓下蠢蠢欲動的欲念。

      「荼蘼,今天馬車上……對不起。」兩人沉默相對良久,夜叉才憋出這句話。

      春荼蘼搖頭,「不。其實……我很喜歡你那樣。」

      律師嘛,狀師嘛,要實事求是。不管多麼不知羞恥的話,她也敢說,因為她絕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意。她不管別人要什麼,反正她知道自己要什麼。

      夜叉只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理智的牆轟然倒塌。眼見春荼蘼站起來,一步跨上前,再度吻住她。而這一次,她開始回應,令他近乎崩潰。直到在崩潰的邊緣,他驀然停住。

      「這不行!這不行!不行!不行!」他用最後的理智拉開她,向後連連退著。

      今晚會來,因為那想念要把他燒死了,他必須看到她。還想要和她道歉,為之前在馬車中突然的魯莽與冒犯。可她說,她喜歡他那樣對她,叫他如何能把持?

      但是來之前他告誡過自己,不能再進一步了。他可能活不長久,所以不能跟她……儘管他想得厲害,想得要瘋了。他是要愛著她的,也不想主動離開,但他不能碰她,不然他死了,她要如何嫁人?

      他只是想用生命愛她一場,卻原來愛與欲從來分不開。愛到極致,就想徹底擁有她。

      他不是未經人事的,也知道情欲的滋味。可自從遇到荼蘼,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過著禁欲的生活,於是她天生對他的誘惑,就更讓他受不了,更加的難熬。

      但,能如何?他不能害了她。於是,他又逃了,消失在黑暗中。

      春荼蘼慢慢退回到床邊,坐下。心臟狂跳之下,她咬著唇笑,「我還沒說,右邊你還沒摸過呢。」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6 12:20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50 PM 編輯

第九章 花癡加風騷

      當天晚上,春荼蘼竟然睡得十分香甜。

      第一次吻,意亂情迷,後續反應是渾渾噩噩。第二次吻,卻是滿心幸福,後續反應是情緒極好,見誰都笑眯眯的,眼前沒人也笑眯眯的。

      戀愛果然讓人變成白癡,智商幾乎為零啊。這種傻乎乎的舉動,春六小姐,因真假皇帝案和紅繡鞋案而轟動長安城的大唐第一女狀師,怎麼會做得出來?

      就連來「上班」的白毓靈也發現了,好奇的問,「六姐姐有什麼高興的事嗎?這樣容光煥發的?」

      「是嗎?」春荼蘼摸摸自己的臉,然後又反手輕擰白毓靈的小臉蛋兒,「是看到我們八妹心情好呀。八妹妹,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漂亮哪。」

      「沒有六姐姐好看。」白毓靈羞紅了臉,高高興興整理卷宗去了。

      春荼蘼滿院溜達,看到什麼花花草草都要摸一下,後來看到小鳳和過兒的異樣眼神,也覺得不好意思。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花癡加風騷?

      其實,小鳳和過兒嘀咕的是,「過兒,小姐今天真漂亮啊。人還是那個人,也沒特意打扮過,可就是看起來比平時要美上十倍。」

      過兒深表贊同。

      她們不理解,千年之後的人們研究過這一現象,戀愛中的女人會分泌一種什麼激素,令皮膚光潔,眼神晶亮,渾身散發出愛的荷爾蒙,所以分外美麗。

      西方人曾經說:戀愛,是最好的化妝品。

      不過隨後過兒又低聲八卦,「小鳳,你有武功,耳音好。昨天晚上……那人是不是來過?」

      小鳳就紅了臉,嘀咕道,「誰會故意聽壁角!」

      過兒瞪她,「這是為了小姐著想。照理,這事我要報告給老太爺。但小姐主意正,到頭來反倒惹得老太爺不得勁兒,我這才沒說。不過總得盯著吧,這是我們身為貼身婢女的責任。再者說了,小姐昨天回家時還迷迷瞪瞪的樣子,今天早上這麼開心,肯定是有緣故的。」

      「那人……武功很高,我連他的手下也打不過呢。」小鳳想了想道。「所以他若想瞞,我是什麼也不會聽到的。但是,他們應該沒什麼,只怕是說定了彼此的心意,小姐才會如此。」

      過兒唬了一跳道,「那怎麼辦?若是定下了,就得報給老太爺知道。雖說咱們大唐女子有的是自主擇夫的,到底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經。」

      「你別多事。」小鳳攔著過兒,「你自己也說。小姐主意正,心裡有成算。若到了真正重要的那步。必定會通知老爺和老太爺的。說實在的,我還沒見過哪家女兒和父親、祖父之間那麼親呢。你怕老太爺傷心,小姐得加個更字。所以,小姐有分寸,咱們別自作主張。」

      過兒想想,覺得對,雖然還很憂心。卻點了頭。而她們嘴裡的老爺和老太爺,自然是指春家父子。對白家,她們和春荼蘼一樣。沒有歸屬感。

      「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長得什麼樣?做什麼的?」半晌後,過兒又問。

      小鳳搖頭,「事實上,我沒有真正見過。只知道,他武功很高,而且……隱姓埋名。」這也是她時常會暗暗發愁的原因。

      從他的隨從錦衣來看,那人必是不簡單的,也絕不是平凡人。但這樣藏頭露尾,小姐與他見個面都要偷偷摸摸,更是半夜三更潛入,只怕是過不了明路的。可小姐似乎從來不擔心,她想來想去,覺得應該是朝廷的什麼密探吧?

      把這想法和過兒一說,過兒的小臉就白了,急道,「那人以後能不能洗白啊?密探做得好的話,以後能不能當大官?不然小姐跟著他要怎麼辦?」

      一個狀師,一個密探。身後是安國公府白家。這是什麼樣的組合?用小姐平常總說的那句話就是:這不科學!

      「你若實在不放心,不如找個機會問問小姐。她那樣坦蕩的人,八成會跟我們說。」小鳳想了想道,「只是現在不要去。」看小姐那麼高興,她實在不忍心打擾。

      「也是。」過兒懂她的意思,「我跟了小姐好多年,沒見過她這樣開心。」

      兩人對視一眼,都強壓下心中的疑惑與不安,打算暫時視而不見。

      午飯後,春荼蘼叫來在外院當值的一刀,叫他套了車,載她和兩個丫頭去逛街,「我要學習射箭,聽說長安貴女們有秋獵活動,我不能太丟人啊。」

      藉口,明明是去見某人好不好?過兒和小鳳再度眼神交流。她們都知道,小姐是一向反對非因生活而打獵的。殺戮活動有什麼好玩?小姐常說,這些貴族無聊透頂,先殺生,然後再去拜佛問道,不覺得可笑嗎?

      不過到了鐵器一條街,春荼蘼卻沒像兩個丫頭想的那樣去葉記,而是真的買了些竹制的弓箭,連一眼也沒看葉記。不過嘛,在那鋪子門前來回走了好幾遍。

      其結果就是,當主僕三人第四回路過時,有人直接沖過來。小鳳為了保護春荼蘼,被撞了個正著,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位姑娘,對不住,對不住。」那人抹著腦門上的汗,圓圓的臉上滿是歉意,看起來那個厚道,那個無辜,叫人不忍責怪,「我急著去辦事,冒犯了。不知姑娘有沒有受傷,要不我送您去醫館?附近就有一家,治跌打是最好的。」戲,演得真好,真到位。

      「行了,沒事,以後走路小心點。」小鳳起身,把滑入袖中的紙團妥妥的收好道,臉上有些發紅。因為剛才傳遞紙條時,這死胖子錦衣,借機摸了她的小手,「下回別這麼莽撞了。幸好我擋著,不然我家小姐受點傷,打死你也賠不起!」

      「是是,受教了。」錦衣笑得很賤,彎身作揖的走了。

      春荼蘼目的達到,立即去街口,上了自家馬車,回家。

      是的。她就是要等個信兒。昨天雖然連見了兩面,但重要的事還沒有說。她在屋裡獨自甜蜜的時候,忽然想起韓無畏知道了夜叉的身份,今後他們要怎麼辦呢?她是相信韓無畏的,相信那高貴的男人不會舉報夜叉。但是,夜叉要冒這個險嗎?就算是戀人,她也不能替夜叉做決定,要尊重對方的想法。

      很多戀人或者夫妻相處不好。就是因為從不給對方空間,一切都要按自己的意思來。永遠不要忽略對方的感受,哪怕那是你最親近的人。

      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她不能再讓小鳳直接找上錦衣。因為韓無畏能查得出夜叉的真實身份,其他長安的高層人士也能。可是她又不能等,於是就來晃晃。她相信夜叉看得見她,也會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回到馬車中,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著:今明子時初,要求著裝整齊。

      春荼蘼噗嗤一聲就笑了。

      夜叉這算是冷幽默嗎?著裝整齊?哈。受不了她的引誘啊。若她真要引誘,穿多少衣服也白廢。再說,還可以再脫掉……

      心情愉快的回到家,琢磨著應該給白敬遠去請個安,就直奔主院瑤池貫月的大書房。除了吃飯睡覺,白敬遠不是在大書房內處理事情,看書寫字。陶冶情操,就是在書房外的小花園裡修剪花草,修身養性。

      而白敬遠曾經說過。別人不能隨時找他,但六孫女能,也不用通報,自己進就行。這也是春荼蘼在安國公府遭恨的原因之一,連長子嫡孫也沒有的待遇,憑什麼,一個養在民間的、連自個兒親爹還沒見過的庶孫女就有?

      可沒有憑什麼,事實就是如此。白敬遠不介意,春荼蘼不客氣,所以她徑直進了大書房。

      意外的是,白敬遠不在,看到桌上的茶還是溫的,大約才走不久。春荼蘼猶豫了下,乾脆就在大書房裡等著。這個書房名符其實,真的很大,但沒擺什麼古董玉器,而是立了好幾個大書架,上面放滿了書,有的還是前朝的孤本。

      這一點是春荼蘼佩服自家外祖父的地方,因為他老人家是真正有才學,不像很多權貴,書房的書全是擺設。她曾經問過,這上面的書,外祖父每一本都看過,實在很不了起。

      不過她對書沒什麼興趣,看到書桌邊的絹缸裡放著好多畫軸,就拿出來看。真正的名家名作都不放在這兒,會放在錦盒裡,擺在特殊的地方。這邊都是普通名作,平時欣賞的,還有白敬遠自己的作品。

      春荼蘼隨手拿出來看。

      她不太懂琴棋書畫,說白了,她最擅長的只有法律,其他方面真的沒什麼天賦。不過身在古代,看啊看啊看多了,也有幾分眼力。可以說,白敬遠的書畫造詣很高,尤其是人物,寥寥幾筆,卻極為傳神。

      其中有一幅,畫的是她在公堂上的樣子,活靈活現。雖然不像照片那麼真實,但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能被外祖父入畫,她還挺高興,忍不住得瑟了一下,順手拿起下一幅。

      這幅畫時間有點久了,紙雖然沒有發黃,但墨色不新,應該是幾十年的樣子。畫中是一名女子在舞劍,姿態和神色都極為傳神。

      令春荼蘼大為驚訝的是,這個女人她認得。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7 01:18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51 PM 編輯

第十章 夜叉的身體有問題

      居然是,居然是那位救了夜叉的小道觀裡金藏老道長!

      什麼情況?春荼蘼大為好奇。雖然畫中女子比她所見的要年輕很多,但她非常確定。

      這就是白府供奉那個深山道觀的原因?金藏道長是外祖父年輕時的情人,還是曾經的恩人?看筆觸,似有愛意啊。但那個道觀的觀主另有其人,是她沒見過的。

      那個人,又是誰?似乎非常神秘,她到道觀去過兩次,都沒看到觀主露面,這有點不尋常。

      想了想,春荼蘼把畫軸重新卷好,放回絹缸之中。

      前些日子事情很多,好不容易打完了紅繡鞋案,現在又有兩件事一起擠到面前。韓無畏知道了夜叉的行蹤和身份,她必須就此事和夜叉談談,聽聽他的決定。還有小道觀的事,女道們和外祖父的關係必須弄清楚,畢竟她們是見過夜叉的。萬一把消息透露給外祖父,恐怕又要在夜叉的頭頂上懸上一把刀。而且這把刀,不受她的控制。

      她又坐了會兒,抬步就往外走。在臺階處,正遇到回來的白敬遠。

      「你怎麼在這兒?」白敬遠面露笑容,顯然見到她非常心喜。

      「我來給祖父請安,等了好一會兒了。」春荼蘼側過身子,規規矩矩行了個晚輩禮,「現在總算見到祖父,正要回去。」

      「不若在祖父這裡吃晚飯?」白敬遠有點捨不得似的。

      春荼蘼搖頭,順嘴說道,「晚飯不吃了,減肥。」

      這種新鮮詞她之前說過,所以白敬遠倒是懂的。眼見她說完,轉身就走了,只得在後面嚷嚷了一句,「你就是太瘦,不許不吃。還要多吃些。」

      大唐不是以胖為美,更不是以肥為美,是以豐滿為美,春荼蘼雖然不是那種細竹竿,到底是纖細型。在大唐男人眼裡,姿色未到十足十。

      春荼蘼隨便應著,很快消失在瑤池貫月的大門外。

      白敬遠輕蹙著眉頭,問一直跟在身邊的白衛。「你說,她看到那幅畫了嗎?」

      白衛伸著脖子往屋裡瞄了一眼,「看了,畫軸的位置跟從前不一樣。」

      「這丫頭,居然就能不動聲色,倒真沉得住氣。」說著,就又搖頭歎氣,「這是冥冥中老天的安排嗎?怎麼就讓她們打過照面兒。」

      「會不會是夫人……」

      白敬遠擺擺手,「夫人和蔓娘都不會無故下山的,若非荼蘼跑到山上去。她就算在長安鬧翻了天,山上也不會知道。不然怎麼稱為方外之人呢?」說到後來。語氣諷刺中帶點無奈,「只是我想不透,荼蘼怎麼會到山上去?這其中,我總覺得一定有其他原因,其他人,但不知是什麼事,什麼人。」

      邁步進屋。只是一隻腳門裡,一隻腳門外時,情不自禁回過身望去。雖然已經看不到外孫女的身影。卻仍然有點不放心,「她會發現這是我做的局嗎?引她查下去的局?」

      白衛想了想,低聲道,「相爺,不用擔心。到底,您是讓她們母女團圓。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屬下想,六小姐是願意的。」

      白敬遠踱步進了書房,坐在椅子上,抿了口已經涼透的茶,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問白衛道,「我是不是很無情?當年為了門風,逼著女兒假死。如今為了留住外孫女,卻要再舍女兒一次。其實,我是最疼蔓娘的,因為她是夫人親生,因為她那天真純良的性子……」

      白衛垂頭站在一邊,不敢說話。好在白敬遠似乎只是發洩胸中的鬱悶,並沒有跟他聊天的意思,沉默中,也就揭過這一篇。

      春荼蘼對此一無所知,晚飯後就梳洗,然後按照夜叉的要求,穿戴整齊,坐在臨月的窗邊等著。不過,頭髮才洗過,濕漉漉的隨意用緞帶松松系著。身上的衣服雖然穿得妥妥當當,但夏天嘛,不能穿高領,也不能著重服,於是露出了整個脖子和兩截手臂,身上是綠蘿紗,並不透亮,卻輕軟的貼伏在身上,所發更顯玲瓏窈窕。

      半散的髮,更令人覺得有慵懶之美,別具風情嫵媚。

      而且那綠,被月光襯著,令她的皮膚看起來潔白晶瑩,整個人都像一顆上等的珍珠,散發著柔和又動人的光暈。

      年輕真是好啊,怪不得人家說十七、八歲無醜女來著。

      夜叉很準時,子時的更鼓才響,他就出現了。仍然是悄無聲息,像從黑暗中浮現。

      春荼蘼綻開笑容,跳起來就要迎過去。

      夜叉連忙擺手,聲音壓得極低的拒絕,「別過來。」

      「好吧。」春荼蘼雖然因為沒抱著有點遺憾,但還是很尊重對方的,於是站著不動。

      兩人對視,到底是夜叉繃不住了,一步上前,俯身吻下來。他的吻總帶著些侵略性,肢體很明確的表示,他想要的更多。只是他不能,於是唇舌交纏間就極盡熱烈和纏綿,還有情欲的表達,最後吻得春荼蘼連呼吸都快斷了,身子軟得要攀緊夜叉的肩膀才不至於滑落在地上。

      他們頭抵著頭,都喘息得不行。

      「不是說不讓你過來?」夜叉低聲責備,聽起來卻像寵溺的輕哼。

      「明明是你過來的。」咱是律師,事實一定要講清楚。

      「因為你沖我笑了。」

      「我沒有!」

      「至少……在看我。」

      「好吧,我閉眼,這總行了吧?」她多配合,多溫順哪。

      而閉上眼睛的後果,就是又被吻得差點斷氣。兩人就這麼膩乎了好久,夜叉得不到她,就只在週邊折磨彼此,直到最後擦槍走火的危險一觸即發,春荼蘼才連忙氣氛調整到嚴肅的頻道。

      「阿蘇瑞。」她輕輕叫了一聲。

      夜叉一怔。

      他沒有告訴過荼蘼這個名字,因為阿蘇瑞代表突厥王室的狼之子,身世神秘複雜,有可能陷入權利鬥爭。可夜叉,卻只是她一個人的。

      「你怎麼知道?」他只告訴過金藏老道長。因為救命之恩,不能欺瞞。

      「韓無畏說的。」春荼蘼老實回答,「那天你受傷離開,他跟我說了這個。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查到了葉記。這樣,不要緊嗎?」

      夜叉沉默沉默半晌,搖頭道,「不要緊。」他不問她為什麼為韓無畏擋掌,因為深信她有自己的理由。況且,傷不重。就算重,也寧願選擇不讓她為難。

      不過,韓無畏真是本事。他自以為隱藏得夠深了,仍然讓姓韓的挖了出來。

      「他若是把你的身份捅出去……」

      「你信他嗎?」夜叉突然打斷春荼蘼,「你信他,我信你。因為,我不想離開你。」

      「可是你要冒很大風險……」

      話再一次沒說完,夜叉就抱住了她,「我不能離開你。」至少,五年內不會離開。

      「如果你不安心,我會換個落腳的地方,不會再讓別人找到了。至於葉記。錦衣暫時不能走,不然太突兀。反倒惹人懷疑。」他補充道。

      「其實我也捨不得你。」春荼蘼吸吸鼻子。「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剛才真是好緊張,生怕夜叉做出另一種選擇。雖然覺得他不會,可到底他說出來,她才踏實。不過她仍然有不安隱藏在內心深處,因為他們的愛,就像走鋼絲,好像隨時會掉進深淵裡。

      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之間的愛意瞬間就達到極致。她在享受初戀的美好,同時陷入熱戀的瘋狂與甜蜜。

      「我從來沒有過安全。」夜叉笑了,無奈。但也驕傲,滿不在乎,「在突厥,我是被暗殺的頭號對象。薩滿已死,沒人再能控制我,所以巴戈圖爾不能拿我當殺人武器,就必要殺我而後快,他的王位也才安穩。在大唐,我是通緝榜上的首位,韓謀想逮到我給突厥製造混亂,令大唐有入主阿爾泰山的機會。荼蘼啊,你真倒楣,遇到我這樣的男人,得跟著我一起冒險。可是我很自私,我喜歡上你,就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走。除非,死亡將我們分開。」

      春荼蘼聽到後面一句,心頭凜然。說不清是什麼,就是感覺很不好,於是立即抓住夜叉的手問,「我還沒問過,你的傷如何?」

      夜叉又笑,窗外的月光灑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滿目落拓而蒼桑,好像他一肩挑起了全部月色似的,「現在才問,不覺得有點晚了嗎?」自從兩人傾心相愛,他的話多了,情緒也明朗不少,「不過無礙的,當時韓無畏縮了手,我也閃開了要害。」

      他說著,就坐在窗邊,而後攬過春荼蘼,讓她坐在他膝上,懷裡,兩隻手臂摟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就這麼與她輕輕臉頰相碰,說不出的溫柔憐愛。

      「可是我聽錦衣說,你以前用過那什麼神功,對身體是有影響的。」春荼蘼問。

      夜叉身子一僵,但馬上就說,「別聽他亂講。他祖父阿古是個非常忠誠的人,救過我,教過我,是我的大恩人。可他從小就被阿古教育要保護我、追隨我,所以特別緊張我。他這人表面上看著溫和,實際上對誰都很戒備。這一點,你們很像的。」

      春荼蘼哼了聲,好像是被帶開了思緒。事實上,她這麼敏感的人,怎麼會忽略夜叉身體的瞬間異常,還有他故做輕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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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7 11:0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51 PM 編輯

第十一章 我只要你

      不過,她沒有直接逼問。

      因為夜叉不說,一定有他不說的苦衷。而他不說,她難道就查不出來?他與她之間,屬於禁忌之戀的範疇,見個面都很困難,所以要珍惜相處的每一分、每一妙。

      「明晚……你要來嗎?」春荼蘼坐在夜叉的腿上,頭就窩在他肩頭,低聲問。

      「不來。」夜叉吻了吻她的額頭,「夜探白府終歸太冒險。而且,你不能總是晨昏顛倒。」

      他是為她好。真有事爆出來,受傷害的是她。再者,韓無畏能查出他的行蹤,其他手握重權的人也能。特別是杜府。荼蘼這回把后族得罪狠了,他們勢必要報復,明著不敢,暗裡也會動手。直接不敢,但間接找她的錯處卻是容易。

      「你有其他見面的方法?」春荼蘼問。

      實話說她也想換個方式約會,因為她已經膩歪不能白天看到他。雖然知道愛上這樣身份和背景的人就不能奢望幸福的將來,也註定和別的情侶不一樣,但她還是貪心的想和夜叉像長安貴族男女那樣,一起逛街、騎馬、到郊外野游、去樂坊看歌舞、到食肆去吃飯……

      理智是一回事,可感情的要求又是另一回事了。只是她不做要求,不給他壓力。但他如果有好的辦法,她肯定是非常願意的。

      「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我和無名寺的和尚認識嗎?」夜叉問。

      春荼蘼點頭,隨後略略驚訝,「別跟我說,本心大師是你的人。」

      夜叉又吻了下春荼蘼的鼻子,「你為什麼那麼聰明哪。」

      不會是真的吧?春荼蘼瞪大眼睛,差點驚叫。她的男朋友可是混黑道的,而且是個殺手組織的頂級大boss。他的手下,豈不就是殺手?可本心大師一臉慈悲,參禪到幾近迂腐。捨身飼虎、割肉喂鷹什麼的。本心大師一定做得出。殺人?太違和了!

      可夜叉卻給出肯定的答案,「他是漢人,曾經是朱禮的死士,後被謀反案牽連,逃到了西域去。本來,狼眼中的成員都是從小培養和訓練的,從不中途收人。但本心和尚是個例外,他認識阿古……阿古信任的人。我都信任。」

      又是朱禮謀反案!春荼蘼突然心生怪異之感,仿佛命運是一隻手,撥弄她不斷向這個案子靠近。這種事關國家的大事,在唐律中位列一等大罪,誅九族的。她根本不想插手,因為在封建社會,這種案子處處兇險,到關鍵處,白敬遠也未必保得住她。龍椅上那位的意思,她不想揣測。就算那位也做她的後盾。萬一有暗殺呢?當初,刑部尚書許文沖可就死在針對這案子的暗殺之中。

      她重生一回。重續了和父親、祖父的親緣,找到了兩世渴望而不得的愛情,如今惜命得很哪,還要好好活著,執夜叉之手,與夜叉終老,可不敢四處招惹禍事。

      但為什麼。她有強烈的直覺和預感,這件棘手的官司,最終會落到她頭上?

      想到這兒。人類自然而然就會產生的逃避心理令她甩甩頭,把所有相關念頭都摒棄。也許只是職業病罷了,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其實只是巧合。

      「我一直好奇,狼眼到底是誰組織起來的?薩滿嗎?」她轉換話題。想想,又不對。若是薩滿建立的,那些人不可能成為夜叉的死士,只忠於他。

      「表面上是薩滿,實際上是阿古。」夜叉對春荼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薩滿不耐煩用心經營,而是憑秘藥控制狼眼中的成員,非常殘酷無情。但阿古醫術高明,悄悄地解了這些人的毒,解救了他們。於是,所有人暗中轉為效忠於我,後來又私下壯大了。之前狼眼只是薩滿為巴戈圖爾剷除異己的工具,當我擺脫薩滿的控制,殺掉薩滿之後,狼眼才真正自由。」

      不知怎麼,春荼蘼又想起許尚書一行是夜叉帶人刺殺的。這麼說,朱禮謀反案和境外勢力有關係嘍?不不,不要想這樣事!不想,嗯,不想!

      「我記得你說過,阿古是錦衣的祖父。」她突然想起。

      夜叉臉上露出笑容,很難得的,類似於親情溫暖的笑容,「是,他也是漢人,漢醫。錦衣是他收養的孤兒,認為孫子。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流落到西域,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淪落到做王庭的奴僕,可他對我而言,也是祖父一樣的存在。是他教我在逆境下生存,是他教我在黑暗中也沒有失去本心,是他沒讓我陷入薩滿的絕對控制,以至後來有機會擺脫。而他的高超醫術,沒有幾個人知道,所以他才能在我那個王兄巴戈圖爾的殘酷統治下活下來,幫助我。他對我,恩同再造。可惜啊,他七年前去世了,但就算這樣,他還把錦衣留給了我。只是,我沒辦法報答他了。」說著,眼眶微濕。

      油然間,春荼蘼也很傷感,對這位老人也產生了莫名的尊敬和感激。於是她伸出手臂,摟緊夜叉的脖子,「若沒有他,就沒有你了。我怎麼辦?」

      「你會遇到別人。」比如,韓無畏……

      「不,我只要你。」春荼蘼說得任性,可聽在夜叉耳朵裡卻無限溫柔,情不自禁吻住她。

      兩人纏綿片刻,直到都氣喘吁吁,才強行各自克制。

      「看在阿古爺爺的份兒上,我以後會對錦衣好點兒。」春荼蘼笑說,「阿古是漢名?他不是姓古吧?」

      「不,是突厥名的發音。意思是,毒。」

      好奇怪,這麼善良忠誠的老人居然叫這個名字。而且,醫術如此高明,為什麼要跑到西域去做奴隸呢?是被抓去的?還是另有故事?

      但是……

      「我們本來是說下回要約在哪裡見面是不是?」春荼蘼眼見黑夜過半,想到很快夜叉就會離開,連忙問,「然後說到本心大師,話題就偏了。」

      夜叉微笑,「是啊,你就是有這個本事,讓別人的思路跟著你跑。總之,本心大師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他其實只在狼眼中待了一年。就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遇到高僧點化,頓時大徹大悟,由此出了家,隨後來到長安,想必是故土難離,還收了兩個徒弟。他落髮前發誓絕不再用武功,哪怕面臨生死危險。所以。現在的他不過是個老和尚罷了。」

      「他怎麼能脫離狼眼?我聽說這種組織是終身制,不死不能離。」

      「那就死遁。我幫了大忙。」

      「他身為佛門中人,而且那麼虔誠,會為你提供與姑娘約會的場所?」春荼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開始發揮,「難道是因為他欠你的情?」

      「佛門弟子也知道成全別人好嗎?」夜叉啼笑皆非,點了下春荼蘼的額頭,「我又不會在佛門清淨地做什麼壞事,他為什麼不幫我?無名寺因你打的官司而獲益,雖然不是本心大師所期望的,但你常來常往倒有藉口。我們初一、十五之日在無名寺相見。應該沒有危險,而且不會讓人懷疑了。」

      「培養點宗教信仰也不錯的。」春荼蘼很高興夜叉安排周到。「我以前聽過一句話,意思是人若什麼也不相信,就會什麼壞事都做得出。」

      之後她算了算,因為過了午夜,算是五月初八了,離十五還有一周時間,真是捨不得和夜叉分離那麼久。但她也知道。他們沒有頻繁見面的資格,也只有忍耐相思。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她沒急於調查金藏老道長和外祖父的關係。而是窩在院子裡做自己的事。好歹才打了一樁大案,她得舒緩一下身心。

      因為外祖父賠銀子給縣衙修屋頂,她借機叫人把縣衙裡那棵小樹挖了回來。那小樹是為了讓毛屠戶做證時被砍斷了,不過根部沒傷,還是可以生長的。她怕縣衙的人不好好對待,就養到淩花曉翠中,找園丁專門照顧。

      「小樹為審案做了貢獻,不能虧待和背叛。」春荼蘼叫人對外這麼說。

      很快,這話就傳開了,所有人都說春六小姐在法庭上無情,私底下是個有情有義的,連一棵樹也不肯辜負,人品那是……用現代的東北話來說……那是杠杠的!

      她當然是故意這麼做的,這也是公關,是廣告,提升個人形象的。她想改變人們對狀師的輕視和敵意,不想只在有麻煩時,人們才覺得狀師是可以幫助人的,狀師是一份值得尊重的職業。雖然這樣做不可能很快改變人們的觀念,但該盡的人事,還是要盡。況且,她是環保主義者,真的不希望那棵小樹死掉。

      接著,她畫圖、找能工巧匠做的摺扇出成品了。頭一批扇子只有十把,除了她自己留下的三把之外,分別送了外祖父、祖父、父親、康正源、韓無畏。最後兩把最精緻的,放在錦盒裡呈送給了皇上。

      該拍的馬屁,一定要拍,反正也不費什麼。

      摺扇這個東西很容易仿製,而且也不是什麼重要物品。但是大唐沒有,它勝在新奇,巧在心思,想必會龍顏大悅吧?

      果然不出所料,龍顏不僅大悅,皇上還親筆題了書畫,又反贈回來一把。反正,宮裡的巧匠會製造出更好的來。但有御筆的摺扇,那可不是一般的榮耀啊。

      這筆生意,做得真值!

      當然,她自己親手做的那把,雖然品質不那麼好,但她放在自己縫的扇套子裡,打算約會時送給夜叉,心意不同嘛。

      而心意,是最珍貴的。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8 09:1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9 03:51 PM 編輯

第十二章 佛院下面有暗道

      就這樣等啊等,十五約會日到了。

      對別人而言,這七天轉眼就過去。可對春荼蘼而言,她算明白了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麼叫平生不懂相思,才懂相思,便害相思的滋味。

      頭天晚上,春荼蘼已經告知白敬遠,今天要去無名寺。白敬遠絲毫沒有懷疑,還只當因為紅繡鞋案,自家外孫女與無名寺建立了淵源。而皇上崇佛,荼蘼若沾上與佛有緣的名聲,對她自己和白家而言,只有更好。因此,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還給了香油錢。

      其實他不答應,春荼蘼也照去不誤,但面子上的事,該做的她不會少做。特立獨行看著與眾不同,實際上卻是給自己找麻煩。當然,非做不可的事除外,比如她要當狀師。

      五月十五一大早,春荼蘼就出發了。她秘密多,自然不用國公府的護衛,而是由大萌和一刀當保鏢,加上個會武功的小鳳和小管家婆過兒,一行五人在晨靄中離開安國公府。

      春荼蘼沒坐馬車,而是五人都騎馬。她在現代有騎馬的基礎,來古代後稍做訓練,挑上溫順的馬,不快跑的話是完全沒問題的。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無名寺雖然得了皇上的封賞,也拿到了杜家賠償的大筆銀子,但本心大師堅持苦修派的行事風格,凡事必要自己親自動手。吃飯,除了自家開荒種的糧食蔬菜,仍然是靠香客的施捨,或者到山下化齋。人家給毒藥,他也打算一口吞下,因為這是因果。

      若要修一條通向山下的路,就也自己一塊磚一塊石頭的鋪就。除了重塑佛像金身,和因見義勇為而被封了忠勇和尚的望塵大師的石雕像,是皇家派了工匠來做外,其餘全靠自己。因為辛苦工作。于他而言是修行,是修心,是求得內心平靜祥和並徹悟的根本。

      那些銀子,本心大師全部捐給了善堂,用於救濟貧民。

      而因為紅繡鞋案,無名寺一時之間成了名寺,好多虔誠的佛教徒很認同本心大師的佛學理念,自動來做義工。其中。大部分是平民百姓。不用捐香火銀子而只出勞力,讓他們覺得更加靠近佛祖,內心歡樂喜悅。

      可是這麼一來,從山腳到半山上無名寺的那條路,修起來就非常慢。修路人樂此不疲,急著上山的春荼蘼卻等不得,於是還要從後山的荒樹林繞過去。因馬車無法通行,她這才換了胡服騎裝,騎馬而來。

      他們天濛濛亮就出發,足足走了兩個多時辰。日上三杆才到。好在是半山上,倒並不是太熱。到了地方一看。前面已經起了很高的大殿,是供奉佛祖神像的地方。左右兩側各一間小配殿,其中之一是放置望塵大師石像的,另一個不知供奉的是誰。

      但在大殿之後,仍然是三間普通的屋舍,正是本心大師師徒三人平時所住。無名寺沒有圍牆,從前是掩映在樹叢中。現在樹被伐光,那三間小屋就顯得孤零零的,還特別顯眼。

      春荼蘼站在那兒。看著大殿那邊,工匠們已經熱火朝天的工作了,而屋舍那面就屁大點兒的地方,這這這……怎麼約會?

      正愕然,望空和尚緩步走了過來,略施一禮道,「女施主,我師傅等您多時了。」

      春荼蘼怔了怔,但很配合的嗯了聲,又問,「不知方丈大師今天要給我講哪段佛法。」

      「坐禪聽經。」望空四平八穩地說,隨後轉身,前在帶路。

      大萌和一刀面面相覷,齊齊的心道,「小姐之前約過本心大師嗎?他們怎麼不知道?」

      小鳳和過兒也對視一眼。

      她們當然清楚小姐沒有提前約好來無名寺,但鑒於小姐的心上人有可能是朝廷密探,到這種地方見面也是迫不得已,當下就裝作提前就知道的樣子。

      大萌和一刀見小姐的兩個貼身丫頭如此,也就釋然了。對嘛,他們是長年在外面跑的,小姐真正的心腹,是這兩個丫頭呀。

      三間屋舍前,本心大師已經等在那裡,待春荼蘼走近,唱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如約前來,必是一心向佛,善哉善哉。」

      春荼蘼瞬間就紅了臉。

      她來做什麼的,本心大師不會不知道。現在說得這麼端莊嚴肅,還一本正經的,令她真的很羞愧。佛門清靜地,她卻來會情郎,不會遭報應吧?

      「我要怎麼坐禪聽經?」她連忙問,拼命壓下向上沖的氣血。

      「右邊的小屋,老衲親自佈置成了禪室。女施主且自行進去,把門窗關好。這樣,便於靜心,不受外物打擾。老衲就在外面,席地誦經,女施主不必專注,只守住本心,聽到念經的聲音即可。能入耳多少,就是多少,不必強求。」

      「這種天氣,關上門窗會不會太熱啊。」過兒忍不住擔心。

      「心靜自然涼。」本心大師道,「如今因有工匠在,喧囂四起,若要靜心,也只能如此。再者窗子要留有縫隙,不然如何聽得到誦經聲?」

      春荼蘼連忙接過話來道,「我不熱。但大師此舉,是要培養我對佛經的感覺嗎?」

      本心大師只說了四個字:隨心就好。

      信息量很大啊,這四個字!怎麼解釋都可以。是說佛心,也是說她的愛戀之心。不過看本心大師一臉端正平和,令春荼蘼更加局促,只好快步進了「禪室」。

      臨進門時,吩咐隨行的四人道,「你們別在這兒傻站著,有本心、望空兩位大師在,我不會有事的。到附近林子裡逛逛,算我給你們放假。若有秀麗景色,看好了地方,咱們下次去玩賞。」她這樣說,合了她平時的性情,大萌和一刀半點沒有懷疑。

      「中午吃飯怎麼辦?小姐要聽多久的經啊。」過兒終究不放心。

      「說不定得一天。」春荼蘼厚著臉皮說,之後覺得自己這樣太不厚道,瞄了本心大師一眼。

      她「聽」一天經,難道要人家也跟著念一天,不累死嗎?

      於是。連忙改嘴,「不過也許只一個時辰,或者再多點時間……」真捨不得啊,半個月才見一次面,卻不能整天在一起。

      哪想到本心大師卻說,「女施主不要顧著時間,儘管坐著聽經就是,不亂動。不開口,一切憑心。老衲平日裡曾經念經十二個時辰,完全不會有負擔。」

      四個人驚訝,佩服,春荼蘼卻逃似的鑽進禪室。

      本心大師要麼是腹黑的,表面正經,一肚子暗笑。要麼是有道高僧,認為兩情相悅是紅塵裡的正道,因為幫助起來毫無壓力。但不管是哪一種,她真是無法保持淡定。

      而她走得急。連過兒準備的一籃子食物都沒拿。小鳳要給送進去,望空和尚道。「小寺有齋飯,女施主不必擔心。再者,聽經時不能吃葷。」

      「算了,咱們自己吃吧。」過兒拉過小鳳,四處望著,「要去哪裡逛逛呢?」

      「西邊有坐小峰,風景不錯。」一刀連忙出主意。「之前幫小姐調查案子,倒是去過。」

      「既然去過,你就在這兒守著小姐。我們三個去欣賞一下好了。」過兒白了一刀一眼。

      一刀連忙上前,強行拎起過兒手中的竹籃道,「好風景,總是百看不厭的。而且,那是我和兄弟們去了,倒沒和你一起走過。」

      他這話,有了點調笑的意思,過兒登時鬧了個大紅臉,也不知是羞是氣,上前就要把竹籃搶回。可一刀不給,徑直向西面走,過兒就追,嚷嚷道,「下回再不給你做鞋子,讓你跑這麼快!讓你跑這麼快!」

      「哦,就是為了鞋子的事,才幫你拎東西哦。」一刀笑,「趕明兒得空,再給做兩雙吧,比外面的手藝可強多了。我沒家沒業的,也沒個人疼,好不可憐。」

      兩人吵吵鬧鬧就走遠了。

      大萌忍著笑,對小鳳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即雙雙跟上。

      而此時,春荼蘼已經進了禪室,只見約二十來個平方的屋裡,四壁粉白,卻空空如也,除了牆上寫了幾句佛謁外,就地面上擺著一個蒲團。

      難道真是禪室?本心大師讓她戒掉情絲,所以真關她進來聽經?好讓她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她喜歡這個苦海啊!死也不要上岸。等等,夜叉知不知道這事?不會被設計關起來了吧?

      心裡一急,就要往外走。可這時候腳底一空,整個人向下墜落。幸好她不愛尖叫,短促的驚叫聲又被門外一聲佛號所掩蓋。接著,她掉到一個懷裡。然後她安心了,雖然總共也沒抱幾次,但一接觸到那堅強又溫暖的身體,她就知道他是誰。

      那強有力的心跳,就在她的肋側。

      「這也太嚇人了。」她抱怨。

      「我不會讓你受傷的。」夜叉捨不得放下懷中人。

      「可是太突然了啊。」春荼蘼看到上面的翻板已經閉合,好奇道,「佛院下面怎麼有暗道?」

      「錦衣的手筆。」夜叉感覺有點發熱,從兩人相接觸的地方而起。

      「他這麼會挖洞!之前在范陽,已經在羅大都督府神不知、鬼不覺的挖過一次了。」春荼蘼的小手無意識的撫著夜叉的脖子道,「你上回也告訴過我,本心大師之前是你的人。可他現在一心向佛,怎麼還會幫你?」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9 10:52 PM

第十三章 乾脆野合算了

      「這是我的逃生通路之一。」夜叉不隱瞞,「本心大師雖然脫離了狼眼,但仍然為我留了後路。我在長安,總歸是不安全的。其實我想解散狼眼,可他們都不肯。」

      這就是絕對的忠誠啊,哪怕可以獲得自由,卻還是要聽命於夜叉。但是……

      「你拿什麼養他們呢?」死士也得吃飯呀。

      「狼眼出任務,要價非常非常的高。」

      「比我打官司,黑權貴們的銀子還高?」

      「嗯。」

      山賊果然是有前途的職業啊!

      「薩滿貪財,是你無法想像的貪婪。我不知道他一個孤老頭子,沒有子孫、沒有家人、沒有徒弟,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他身為薩滿,無視我是傳說中的狼神之子,卻要幫助我王兄巴戈圖爾,就是因為可以得到財富。不僅巴戈圖爾的母族可以給他源源不斷的財力支持,狼眼的所有收入都攥在他手裡。可惜,他想不到我能擺脫他的控制,到頭來為我做了嫁衣。」

      夜叉說過,他能蘇醒,是因為她無意的呼喚,所以他要還她三條命。於是,兩人有了割捨不掉的緣分。但她覺得,她只是碰巧拾了個大便宜,在剛好的時間,做了剛好的事。夜叉從被控制的那天起,以他驕傲的性格來說,必定忍受無數痛苦,試圖擺脫。

      「我還有……有一個寶藏。」夜叉突然又說,竟然有點羞澀。那模樣,像是現代的男人向女友求婚,在交待自己的財產情況,真是可愛死了!

      夜叉,阿蘇瑞,真正的高富帥啊。個子高、地位高,可以說尊貴無比,都神化了。普通的富人只是有錢而已。人家有什麼?寶藏!長相,更是帥絕人寰!老天爺讓他幼年時生活在黑暗裡也不是一味的殘忍,是有點道理的。一個人,不能把所有的好處都占了不是,還都占在最高點,若沒有小時候的坎坷,長大了說不定短命。不然怎麼有句話叫天妒英才?

      春荼蘼想著,卻不知道命運的手正抓住夜叉的喉嚨。

      「我們出去吧?」夜叉問。

      也不知是地道裡悶熱。還是他心裡火熱,反正渾身……說不出的難受,好像要宣洩什麼。

      「這就出去了?」春荼蘼一直被夜叉打橫抱著,舒服得很。

      「在這下面……有什麼事?」夜叉疑惑。

      「我們七天沒見,下一次要間隔半個月誒。」春荼蘼哀怨,「那……才見面的話,怎麼也得抱抱親親呀。」

      夜叉本來就忍得辛苦,哪受得了春荼蘼這樣引誘,不僅是語言,居然還咬了他頸側的動脈一下。他身子一僵。立即放下春荼蘼,卻還未等她站穩。就已經把她抵在地道的牆壁上,灼熱的吻隨之而來。

      春荼蘼不服他每每的侵略,用力反擊回去,結果受到更兇猛的打擊,很快繳械投降。她明顯的感覺到夜叉強硬如石,情動到無法自已,可他就是在關鍵時猛然剎車。向前走了兩步,面壁而立。

      從後面看,他寬大的肩膀仍然因為劇烈的喘息而起伏。但他似乎在運功。拼命壓下衝動。

      古代的男人這麼有自控力?非要等到洞房花燭?春荼蘼腦袋暈暈乎乎的,扶著牆,以保持站穩。沒有女人不渴望嫁人,她活了兩世,也就愛上了這麼一個男人。但是,她和夜叉之間有僵局,她不知道要如何破。縱然她律法嫺熟,是手中最好的武器,可以大殺四方,卻仍然不知道怎麼和夜叉在一起,過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他是大唐和突厥通緝的雙料欽犯,沒有大機緣,這一生都見不得光。而她是白相的「六孫女」,多少雙眼睛盯著,私奔都不成。再說,她不能不管不顧和夜叉在一起,那樣說不定會牽連到祖父和父親的生命安全。

      也就是說,他們可能永遠無法成親。這是她重生後最大的遺憾和痛苦。她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連自己也騙,可實際上很在乎的。只是她懂得一個道理:面對命運,如果不能反抗,那麼就只有接受。

      在這種情況下,還讓她素一輩子嗎?特別是美色當前,難道不吃?不行!既然夜叉這麼克制,她就要找一個適宜的時機,私下拜了天地,成就夫妻吧。就是說,哪天她要辦了夜叉!

      沒經驗?沒關係!有的是理論。再說這是人倫大欲,生而為人,與生俱來,應該自動就會了。而且在她看來,這種事再正大光明不過。

      胡思亂想了一陣,腿終於不軟了,身上的熱潮漸退,夜叉也終於冷了下來,慢慢轉過身。

      「走吧。」他拉住她的衣袖,絕不敢這時再觸碰她的皮膚。

      「其實你可以先走。」春荼蘼小聲咕噥。這男人,忍得一定超級辛苦。

      「你會怕。」他只說了三個字。

      春荼蘼卻心頭一緊。對啊,她有幽閉恐懼症的。可剛才,竟然完全沒有反應!是愛的力量?

      「只要不是全封閉的環境,或者有人在附近,我會好些。這地道,總有出口吧?」她吸了口氣,慢慢地說。心中很受用,因為夜叉這樣體貼細緻。

      夜叉沒說話,只笑笑,牽著她往外走。

      錦衣真是工程型人才。地道長而平坦,彎彎曲曲的,大約是為了避過樹根什麼的。大約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終於上了地面,居然就是屋舍後面的小樹林。遠遠的,還能看到那三間小小的房子。

      其實他們也沒什麼特別的話說,只是手挽手在林間散散步,坐在溪水邊依偎著聊聊天,一起吃了午飯,就覺得特別溫馨幸福。

      過兒準備的吃食,春荼蘼沒帶,但夜叉帶了。雖然都是胡食,卻相當精緻。可惜吃飯的過程中經常被打斷,因為夜叉總是忍不住纏磨一番。而他在拼命克制欲念,春荼蘼卻被勾得無法自製,甚至想,要不乾脆野合算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乾脆啟用聊天模式。又想起外祖父與金藏老道長的關係,就問夜叉有沒有覺得奇怪的地方。

      夜叉聽聞白敬遠手中有金藏老道長年輕時的畫像,又聽了春荼蘼的懷疑,很是驚訝。但他很快陷入回憶,「小道觀有三名女道,如果金藏老道長和文靜道長不是觀主,那麼觀主必是第三個人。說起來,我倒是見過那名女子。」他皺緊眉頭。「我那天舊患發作,完全是無計畫的跑到那個小道觀去,藏身於那個菜窖。當時我已經到了昏迷的邊緣,顧不得許多。這是我的運氣好,遇到好人。若遇到的是惡人,死,也就是死了。」

      聽他這麼說,春荼蘼立即抱緊他的腰。因為實在是後怕。他為了救她,不惜讓自己身陷險境。若他真死了,她怎麼辦?只想想就受不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愛得這樣深的。發現時已經離不開了。

      「不許死!」她鼻音有點重。

      夜叉怔住,心如刀絞。可卻無法承諾她,只沉聲道,「荼蘼,遇到你,我就開始幸運了。」

      兩人靜靜相擁片刻,春荼蘼才問,「那個人。那個女道是什麼樣子?」

      夜叉想了一下說,「因為我醒來後,只見到金藏老道長和文靜道長。加上發病時神智有些不清楚,所以對那名女子的印象很淡。你不說,我都沒想到。當時,我沖進菜窖時看到她,她似乎嚇到了,站在那兒半天沒動。然後,我就陷入黑暗,醒來時忘記了這件事,以為是幻覺。」

      夜叉說著,低頭看了看春荼蘼。他從來不是大驚小怪的人,此時居然「咦」了聲。

      「怎麼了?」春荼蘼納悶,上下看了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啊。

      就聽夜叉說,「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覺得,那女子和你長得有七分像?你和白相,倒也不過五分相似之處。不不,這也做不得准。或許我心裡想著你,所以記憶不那麼精確。」

      不會那麼狗血吧?春荼蘼目瞪口呆。

      她那永遠儒雅瀟灑,似乎不把世間女子放在眼裡的帥老頭兒外祖父,在外面有個小三,還生了個女兒?!也就是說,那位觀主,八成是她的姨媽。但是等等……外甥女長得像姨媽沒問題,卻也不可能相似度超過她和外祖父啊。到底是旁系血統,如何比得上真系?除非,她的親娘白蔓君也是金藏老道長生的!

      外祖母?姨媽?天哪!

      「還有,我在安國公府外見過金藏老道長。」夜叉想起那天的對話,「金藏老道長說過,與白府頗有淵源,叫我離你遠一點。」當時他並沒有和荼蘼說,是因為她那敏感的性子,說不定會追問和金藏老道長說話的全部細節。有關他的性命,他不能這麼早讓荼蘼知道。他要讓她快樂五年,而不是擔憂五年。

      結果既然無法改變,他就儘量改變過程。

      「這麼說,我若再見到金藏老道長,她不會傷害我?」春荼蘼問。

      若真是小三,妒忌正妻,由此遷怒其外孫女,也就是她,是有可能的。但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金藏老道長對她的慈愛是真實的,不會對她如何。相反,若她老人家是她的親外祖母呢?

      要不要替本尊的娘親盡孝?弄清上一輩的事,還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她糾結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11 08:32 PM

第十四章 佳偶變怨偶

      「金藏老道長不會傷害你的。」夜叉斷定。

      那天晚上給他的感覺是:金藏老道長為了荼蘼,可以跟他拼命。那種愛,只有父母親長才能做到。難道說……

      想到這兒,就把懷疑和春荼蘼說了,春荼蘼就更加糾結。不過兩人相處時間寶貴,她暫時甩開這個問題,繼續談她的戀愛。

      差不多申時初(下午三點)的時候,儘管戀戀不捨,春荼蘼還是被夜叉通過暗道,送回了禪室之中。兩人吻別了又吻別,恨不能時間就此停止,但聽到本心大師舒緩的誦經聲,儘管他們都不是佛教徒,也感覺出神聖之意,不好意思再繼續纏綿,只得分開。

      略靜了靜心,壓下才分別湧上的思念,春荼蘼步出禪室。就見小鳳等四人已經回來,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靜待。看到她出現,他們立即上前。

      春荼蘼對仍然盤膝而坐,閉目誦經的本心大師恭敬深施了一禮道,「多謝大師了,下個月初一我還會再來。那時,再請大師教誨。」其實,本心能教她什麼啊,夜叉教點什麼還差不多。

      說完就有些心虛,沒等本心大師停止誦經,帶著人就走了。

      當晚回到安國公府,給白敬遠請了安,就回到淩花曉翠去,然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以往她要上堂之前會靜思幾天,小鳳和過兒已經習慣,這回以為是小姐會情郎不順利,心情不怎麼好,也就不敢打擾,卻不知春荼蘼心亂的是其他事。

      要不要去探探金藏老道長的底呢?

      理智上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這還是上兩代的恩怨。但情感上來說,她無法控制想要弄清事實的衝動。也不知是這身體的本能呼喚,還是她好奇心太旺盛了。

      就這樣猶豫了三天,她還是選擇面對事實。促成她做這個決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夜叉說過。他把真實的名字告訴了金老道長。這就是說,把身份暴露的危險放在人家手中了,她必須確認,小道觀裡的人不會傷害夜叉,也不會把這些事告訴外祖父。

      而因為文靜道長之前告訴過小鳳一條上下山的捷徑,加之她出門很早,所以從白府到小道觀的路途雖遠時,天色還未近午。

      見到她們。春荼蘼奇怪的發現,文靜道長有點激動,金藏老道長卻似乎早預料到有這麼一天,欣喜是有的,卻無意外。照例,觀主蹤影不見。

      「大老遠的,怎麼想到來看我老婆子?」金藏慈愛的笑著問。

      人的感覺有時候很奇怪,明明沒什麼證據證明,卻從心底就相信。比如,金老道長的善意和疼愛之情。春荼蘼在見到的瞬間就完全接收到了。

      於是她愣了幾秒,心思念頭在腦海裡轉了幾回。最後採取了誰也沒有料到的方式對話:開門見山。

      「您是我外祖母嗎?」此言一出,文靜和一邊站立的小鳳都嚇得抬起了頭。文靜是不明白春荼蘼如何知道這件事的,小鳳是完完全全的震驚。

      「你這個孩子。」金藏也被問得驚住,但馬上就恢復過來,無奈的搖頭苦笑,語氣中帶著一種寵溺的責備,「做事總是讓人預料不到。」

      「出人意表才能打贏官司。但前提是,有事實做依據。所以,您是我外祖母嗎?」她執拗地問。但如果不是,就不會有這種等她上門的感覺了吧?或者因為夜叉的關係,她們祖孫間的相見是意外、是天意,但隨後就都不是了,全是人為。

      包括,她在外祖父的房間裡看到那幅畫像。當時只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兒,畢竟書房重地,怎麼可能連個守門的小廝也沒有。就算她能隨便出入,也不可能有充分的時間發現一些本不該發現的東西。只是當時她沒在意,如今才明白全是刻意。

      那麼,外祖父是什麼意思?借她的手破鏡重圓?不,不太可能!那又是什麼目的?

      「好孩子,你就是我嫡親的外孫女。」

      聽到金藏老道長承認,文靜只是說不出話,小鳳卻連抽了好幾口氣。什麼情況?這樣複雜而狗血的劇情,令這個從小在山裡長大,身為道家俗家女弟子的姑娘整個人都懵了。

      「我與你外祖父相識于亂世微末。」金藏緩緩的說著,經過這麼些年,終可坦然,「那時天下紛爭不止,想要推翻突厥人統治的,可不止韓姓一家。那時他也還不是位高權重的白相,只是輔佐當今聖上的的軍師。但他眼光很好,韓謀確是雄主。」

      金藏說起皇上,直呼名諱,完全沒有滯澀感,「我們在一次大戰中相識,也不知怎麼,就互相看對了眼,直接陣前結親。可惜他出身名門,我卻是江湖女子,親事辦得潦草,他還定要把事情稟明父母才對外宣佈。哪成想,他父母誤信了他陣亡的消息,受不了打擊,雙雙病倒在床。又為免兒子在地下孤單,居然在家鄉給他娶了親,對方還是望族之女。那女子明知要嫁的是死人,卻因為仰慕他的才德,甘願為之。不足百日,他父母去世,那女子又為他盡了孝……」

      聽到這兒,春荼蘼心中一緊。古代講究七出三不去,曾外祖父母給外祖父娶的妻子,在古代人眼裡絕對是深明大義,忠孝節義都占全了,不封個聖人就算不計較了,更不用想休棄。

      於是,結果可想而知。這就是為什麼她的親外祖母要出家,卻又不遠離長安的原因。可是能說外祖父錯了嗎?他所做的,是這個年代文人士子們都會做的,而且是楷模型。

      果然,陷入回憶的金老道長歎了口氣道,「我雖出身微賤,卻發過誓不與人為妾,不與人爭夫。在那種情況下能怎麼辦?只能一走了之。好在我們成親的事,知情人甚少,那位楊氏夫人,在人們眼裡一直是他的嫡妻,還給他連生了三個兒子。」

      不對啊……

      「那我娘?」春荼蘼遲疑地問。

      金老道長臉上微紅,又迅速退去。「我留書離去很多年,哪想到他一直暗中找我。後來我去洛陽訪友時被他抓到……呃……然後就有了你娘。他一力說服我為妾,我就問他:聽說楊氏夫人身體不好,若有個好歹,能否扶我為妻?」

      「外祖父怎麼說?」春荼蘼急著問,被這個故事萌得一臉血。

      大才子和女英雄,相愛又相殺。可惜造化弄人,沒有選擇之下。只有分離。但在分離多年後重逢,愛火重燃,育下一女……

      「他沒說什麼,他遲疑了。可就是因為他遲疑了,我明白他終究顯赫,年輕時不在意身份和地位,但當他坐上高位,領導著整個白氏家族,他就不能沒有顧慮。」金藏說得平靜,「我並不怪他。因為他有他的責任,可我也有我的驕傲。在世人皆重出身的情況下。他給不了我所要的。所以我許下諾言,與他不到黃泉不相見。若人死了,肉身深埋於地下,魂魄歸於地府,還能分個高低貴賤嗎?那時,我自然能坦然與他相見。所以,荼蘼啊。若將來夜叉恢復尊貴的地位,不要相信他說要你暫時委屈的話,假如一個男人不能為你捨棄某些重要的東西。他就不值得你為他受委屈。那樣不如放手,從此海闊天空,還落個清靜自在。不然,佳偶也變怨偶。那時,連那點美好回憶也灰飛煙滅了。」

      春荼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熱血沸騰,並非只因為這些陳年往事,而是因為外祖母的思想和意識太超前了!她這樣瀟灑,這樣自尊,就連現代女性也未必有。大唐女子,果然就應該是這樣囂張張揚,是任何朝代的女子都比不上的!所以,她並不是惟一特立獨行的人。這給了她鼓勵,因為她要勇敢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才不愧對金家這一部分血統。

      她重生的是大唐啊,大唐!誰說穿越女一定要安靜謹慎的融入新的世界?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她就一定要隨心所欲,自在張揚,絕不辜負老天給她的第二次機會!

      「我娘不是在外祖母身邊長大?」她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金藏平靜的神色出現了第一道裂縫,那是母親的遺憾,「你娘也是出身顯貴,我不能剝奪她的幸福,讓她跟我浪跡江湖,就由著你外祖父把他帶進白家。而楊氏賢良,你娘就記在她名下,對外只說是親生嫡女。但你娘確實是嫡女,因為你外祖父從來沒給過我休書,我也不曾與他正式和離,所以論起來,你娘的身份比你三位舅舅都高,因為我嫁入白家在先。」

      這是外祖父特別寵愛她娘親的原因嗎?因為在她娘親身上,可以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想必外祖父的真愛就是外祖母,只是他永遠需要選擇。

      「想不想見見你娘?」金藏突然問。

      觀主,果然是她的娘嗎?可是,她不是死了?

      似乎看出春荼蘼的疑問,金藏臉上第一次露出怒意,「我這一生只恨你外祖父一件事,不是他棄我不顧,是他迫你娘親假死。當時我不在,你爹也不在,不然也由不得他!」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7-11 08:35 PM

第十五章 相認

      原來,白蔓君私奔春大山後,白敬遠很快就對外說女兒病重,送到老家靜養,然後私下派人尋找。本來以他的權勢來說,想找個人不會那麼難,畢竟范陽不是偏遠的蠻荒地。可因白世遺從中作梗,這一找就是一年多。那時,春荼蘼已經出生。說起來春荼蘼的三舅舅,對外宣稱的便宜老爹對她算是有大恩,若不是他頂著父親的壓力保護妹妹,白蔓君早一些被找到,春荼蘼可能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白敬遠手握重權,隨便吩咐個人,把春大山調到外地公幹,然後私下找到女兒,以春氏祖孫三代的性命要脅,逼迫白蔓君拋夫棄女。白蔓君不肯,白敬遠又怕春大山找上門,於是雙方妥協成假死遁走。

      那時的范陽有個風俗,家有嬰兒,不能停靈太久。春大山在七期過後沒有趕回來,白蔓君只好「下葬」。春青陽雖然眼看著白蔓君入土,但他畢竟是公爹,不能湊近了細看兒媳是不是真的斷氣,於是這瞞天過海之計成功。

      白蔓君秘密回到長安,金藏才知道女兒身上發生了這種事。當初白蔓君私奔是得到過母親的幫助的,這時金藏非常自責,和白敬遠隔空鬧翻。可到底形勢比人強,她只好帶著女兒一起出家,隱居在山上。

      白蔓君心如死灰,十幾年沒出過道觀,算是把自己關起來了。但白敬遠畢竟也是疼惜女兒的,於是供奉上分外細緻大方,加上文靜這個當年白蔓君的貼身丫鬟,三個女人的日子過得清靜,卻並不清苦。直到,夜叉出現,引來了春荼蘼。

      「天意啊!」講完這些,金藏仰天長歎,「母女緣分。豈是那麼容易割斷的?」然後,慈愛的望著春荼蘼,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要不要見見你娘?」

      她以為春荼蘼會暫時不適應,畢竟任誰突然間發現親娘死而復生都會非常震驚,若膽子小些的,只怕掉頭就跑。但春荼蘼早有心理準備,心理素質也非古代女子能比擬的。所以只深呼吸了幾次,就點了點頭道,「既然娘親健在,哪有過門而不見的道理。那……勞煩外祖母了。」

      話音未落,就聽到咣當一聲,八扇屏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後就是一聲極其壓抑的嗚咽。接著,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雜亂而踉蹌,顯示著心情的極度慌亂。

      望著神情愕然的春荼蘼。金藏暗歎口氣。這個女兒,在人情世故上連外孫女也不如。荼蘼沒嚇跑。她倒不敢相見了。但,蔓娘就是命好,嫁人之前過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被父親寵愛。嫁的男人對她一心一意,相貌堂堂,為人忠厚。生個女兒還是這般的才華橫溢,即懂事大方又明理聰明。更能令那死老頭子如此看中。雖然,也受了十幾年孤苦,到底還有她這個娘親陪在身邊。衣食無愁。往後……蔓娘有荼蘼保護,只怕會過得更稱心如意吧?

      「荼蘼……」金藏有點難為情。

      春荼蘼卻擺手道,「沒關係。也許我娘……還沒有準備好。身為兒女,等等也無妨。不過外祖母,我好餓,能不能給我做點好吃的呀。」

      金藏這才意識到已經中午了,而春荼蘼這樣不客氣的要求,驀然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尤其那聲外祖母,叫得那叫一個自然隨意,令金藏老懷大慰,笑眯眯的站起來,親自下廚。文靜對春荼蘼也愛不夠似的,一口一個小小姐,把道觀裡存的極品好茶,毫不心疼的拿出來。就算春荼蘼是個不懂欣賞的,喝茶像牛飲,也咂摸出好滋味來了。

      道觀中不見葷腥,但幾道素菜做得頗為精緻。春荼蘼一早趕路,雖說小鳳背了她很長一段山路,到底餓得狠了,連盡了兩碗米飯,菜吃了大半,這才算飽。不得不說,白敬遠對金藏母女實在不算壞,那米是貢米,口感香軟,粒粒飽滿,市面上見不到的。

      金藏在一邊慈愛的看著外孫女,春荼蘼每多吃一口,她的心就滿一分,然後慢慢下沉。她們祖孫三代,都愛了不該愛的男人,就像是宿命般。她就罷了,那老頭子活得好著呢。蔓娘是最好的,跟春大山指不定還能續上緣分。但荼蘼……阿蘇瑞只有五年壽命啊。

      她要救嗎?她能救嗎?她老家只有一部師叔的書稿,對於那邪功之症的治療,書稿上記載的,只是一些理論的摸索,沒有更詳細的說明,治療方法並不完整!如果貿然而行,說不定立時斃命,連僅剩的五年也沒了。想到之前讓阿蘇瑞選擇,他寧要陪伴荼蘼五年,也不肯放棄她而保命,這份深情固然值得欽佩,可卻不能害了荼蘼啊!

      「外祖母,您怎麼了?臉色不好。」金藏正出神,春荼蘼的問話打斷了她。

      她猶豫了下,輕輕搖頭道,「能認下你,外祖母心中高興,難免想到一些以前的事。不過無礙,將來,你和你娘一定會越過越好的。」暫時還是不和荼蘼說了,這丫頭雖然聰慧,在公堂上堪比戰場上最勇猛的將軍,卻到底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受不得這打擊。還是,等她想想辦法再說吧。

      「外祖母也會越過越好的。」春荼蘼說得很真誠。這樣的自尊的女子,值得任何祝福。

      「不過……」她看了看窗外,「我要回去了,如果太晚,國公府下了鎖,我沒辦法進門。」

      吃了這半天,加上之前做飯耗了不少時間,也未必沒有等白蔓君做好思想準備,好出來相認的意思。但,看起來她的親娘膽怯的不是一星半點啊。那也只好先回去,再給對方多點時間。

      「文靜,去看看蔓君。」金藏看不下去了,皺眉吩咐道。

      春荼蘼連忙站起來,「外祖母不用急,我娘若不願意見我,我下次再來就是,您不用逼她。」

      「你這孩子這麼懂事,你娘就……實在被你外祖父嬌慣壞了!」金藏歎道。

      春荼蘼不好接話,只道過幾天再來看望外祖母。金藏就起身。親自往外送,還囑咐春荼蘼與她相認的事,先不要告訴白敬遠。

      春荼蘼很理解其中關係的複雜,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只是一腳才邁出小道觀的大門,就聽身後傳來一個嬌軟又急切的聲音,「荼蘼,我的兒。」

      所有人都回過頭去,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站在她們身後。伸出一隻手,像是要抓住什麼虛妄的東西。她也做道士打扮,身量高挑玲瓏,五官和春荼蘼有五分相似,只是氣質偏柔弱些,不似春荼蘼那種人畜無害的甜美中夾雜著英氣,倒有七分像白相。

      「寶貝,娘的寶貝,這麼些年……你受苦了。」白蔓君一開口,後面的話便停不住。卻哽咽得說不完整,「娘對不起你。你才那麼小,就把你扔下,讓你當沒娘的孩子……」

      也不知怎麼,春荼蘼哇的一聲就哭了。她無法解釋原因,只是聽到白蔓君那麼說著,那樣又苦又悲的望著她,就是忍不住淚如泉湧。心酸不已。

      她轉回身,向白蔓君走去,居然腳下都不穩。跌跌撞撞的撲進白蔓君的懷裡,哭了個肝腸寸斷,娘啊娘啊,不住口的叫。白蔓君也是抱著她痛哭,引得周圍三人也跟著掉淚。

      或者是她前世缺乏母愛,這一世仍然是只跟著祖父和父親,所以白蔓君一出現,彌補了她的靈魂和這具肉身的所有缺憾。果然,母愛是永遠無法被替代的!

      兩人抱頭痛哭了一會兒,金藏上前勸道,「好了好了,既然相認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把這十幾年的話都說了。現在荼蘼得快點走了,不然天色一暗,山路也不安全。」

      「我送他們下山。」文靜搶著道。

      金藏白了她一眼道,「你以為呢?本來就是你送她們下山,難道要我動這把老骨頭?」

      眾人都笑了,金藏就借機拉住女兒,叫外孫女趕緊走。春荼蘼有點戀戀不捨,白蔓君更是恨不能把女兒綁在身邊,但好在都還理智,春荼蘼承諾五日之內必會再來,這才走了。

      站在道觀門口,望著春荼蘼的背影完全不見,白蔓君立即拉住金藏,「娘啊,上回我爹給的衣料不是還有好些?趕快跟我選兩匹最好的,我要給荼蘼做衣裳。她長這麼大,我這當娘的連個荷包也沒給她繡過,連一雙鞋子也沒給她做過。」

      「你爹送來那些,全是素色的,適合出家人。」金藏拍拍女兒的手,「荼蘼正是好年紀,當然要鮮豔些才好呀。你莫急,以後有的是時間和荼蘼相處。說不定,還有大把團圓日子好過。」

      白蔓君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黯淡下去,搖頭道,「不會有了。我已經認回荼蘼,這已經是上天垂憐,哪敢奢望太多。」

      可金藏對自己的外孫女有信心,又知道自己愛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的那個男人打的是什麼算盤,所以心中有計較,只是這時候不便說破罷了。

      再說春荼蘼被文靜護送到了山下,之後換乘寄存在農戶裡的馬車,天擦黑才到家。在馬車裡時,她也想了很多,心裡亂得很。再看小鳳,到家後還恍恍惚惚的,對小姐有了親娘的這一事實,仍然無法消化。

      春荼蘼叫她去找過兒,讓兩個丫頭互相揣摩去。秘密嘛,總要有個人可以分享才像話,也才更能保守。再說,什麼叫貼身丫鬟?就是什麼事都可以讓她們知道的意思。

      而她第二天一早,就又出門了。這一次,是去了春大山租住的那個小院。這天正好是春大山的休沐日,春荼蘼帶著小鳳和過兒一起去的,把春氏父子高興壞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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