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夜纖雪 -【佛堂春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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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4 12:07 AM

第二百零九章 天堂地獄亦相隨

      覺明大師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靜塵莫惱,疏華莫急,老衲並責備之意,你二人互為因果,完了因果,終悟菩提。只是紅塵修行,不比在佛門,事多人多,易起惡念行惡事。毀了修行不自知,墜入惡道悔已晚。」

  鄴疏華想起這幾個月的所作所為,面露愧色,道:「師父教誨,弟子銘記,日後行事必以慈悲為念。」

  宋箬溪輕嗤一聲,道:「佛曰:世間因緣,天地萬物,緣是往來牽引,亂中有序,生死有定數。那麼我們所作所為就是命數使然,懲惡就是揚善,又怎會毀了修行,墜入惡道?」

  覺明大師注視著宋箬溪,眼中充滿了慈悲之色,「善是善,惡是惡,因是因,果是果。靜觀紅塵,萬事隨緣;不悲過去,非貪未來。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懲惡切勿墜惡道,揚善須當處善中。在家修行,行事切不可心生妄念,記住得饒人處且饒人。」

  「弟子謝師父指點迷津。」鄴疏華誠懇地道。

  宋箬溪知道覺明大師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她和鄴疏華互為因果,沒有她,鄴疏華不會成親,沒鄴疏華,她不會來登瀛城。她和鄴疏華不成親,這個幾個月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覺明洞悉一切,知道鄴疏華對她的影響要少於她對鄴疏華的影響,兩人成魔成佛,在她一念之間,眸光微閃,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靜塵會盡力而為。」

  「一心念佛,萬緣俱捨,就是佈施;一心念佛,不作惡業,就是持戒;一心念佛,心自柔和,不嗔不暴,就是忍辱;一心念佛,淨念相繼,永不退墮,就是精進;一心念佛,妄念不起,就是禪定;一心念佛,正念分明,就是般若。我佛慈悲,度一切苦厄。珍重珍重,老衲去也!」言罷,覺明大師轉身就走。

  鄴疏華搶前一步,道:「師父,既來了登瀛城,就請多盤桓幾日。」

  「你我師徒今生緣份已盡,不必再做強留。別時當別,聚時再聚。業報永相隨,輪迴自分明。」覺明大師的聲音猶在耳邊,身影卻已在數尺之外。

  「師父。」鄴疏華跪在地上,眼眶微紅。

  宋箬溪默默地站在他身後,看著覺明大師遠去的背影,眸色沉沉。

  「少城主,少夫人。」呼喊聲從後方傳了過來。

  宋箬溪回首一看,是蠶娘和他們的護衛們。

  見兩人安然無恙,眾人鬆了口氣。

  一場好好的法會,被刺殺攪和,還弄出了人命,令佛門清靜地沾染了鮮血,成為血腥殺戮戰場。鄴疏華誠懇地向彌陀寺的主持表達了歉意。

  主持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敝寺原該有此一劫,兩位施主無須道歉,這皆是命數使然。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胸懷浩瀚,不會將這事掛在心上,會寬恕世人的。」

  「弟子謝主持大師寬宏大度,弟子還有一事懇請大師應允。」鄴疏華道。

  「施主若是要老衲為他們唸經超度,老衲願效綿力。」主持含笑道。

  鄴疏華再次道謝,放下六張千兩銀票,一給寺中添香油,一為亡魂辦法事。

  離寺回城,上了馬車,鄴疏華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宋箬溪,關心地問道:「瓔瓔,可是哪裡不舒服?」

  宋箬溪搖搖頭,眸色清冷地注視著他,「你後悔嗎?」

  鄴疏華不解,「後悔什麼?」

  「後悔娶我為妻?」

  鄴疏華見她眉眼間都是冷意,給人一種疏離難以接近之感,心中慌亂,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緊緊地抱住,急切地問道:「瓔瓔,你還記不記得那年師父在淨蓮寺講經時,你說過的話?」

  宋箬溪表情茫然,「我說過什麼?」

  「你說,渴了,水就是天堂;餓了,飯就是天堂;失敗了,成功就是天堂;相愛了,有她的地方就是天堂。」鄴疏華低頭與她對視,眸中一片深情,「能娶你為妻,是我幾世修來的善緣,我永不後悔。」

  「善緣?」宋箬溪嗤笑,面帶嘲諷,「你沒聽大師所言嗎?這是惡緣,我連累你在這婆娑世界永受輪迴之苦,無法成佛。」

  「有你的地方,就是極樂世界。」鄴疏華在她額間印下一輕吻,「成不成佛,又有什麼要緊的。」

  宋箬溪唇角微揚,清冷無波的雙眸中有了一絲暖意,問道:「大師說在紅塵修行,不比在佛門,事多人多,易起惡念行惡事。為免毀了修行不自知,墜入惡道悔已晚。以後行事,當慈悲為念,不能多傷人命,可是城中虎狼成群,你該怎麼辦呢?」

  鄴疏華沉吟片刻,道:「師父說得饒人處且饒人,能饒的人,我就饒,不能饒的人,就不饒。」

  宋箬溪伸手摸著他的臉,揚唇輕笑,他能為她變通到這一步,已然不易,就這樣一起沉淪,在這俗世做對俗世夫妻。

  鄴疏華見她笑了,眉眼中也沒有那抹冷意,心神皆定,釋然淺笑。

  回到漱玉院,已是黃昏,兩人吃過晚飯,宋箬溪累了,在房裡休息,鄴疏華去文瀾閣見鄴繁,雖然那些殺手沒有留絲毫痕跡,但是有事還是要做的。再者赫國國運起了變化,登瀛城也要拿出對策來。

  與此同時鄴孝順也知道彌陀寺再次失手,也知道還有另一批人伺機而動,他想找陳陌商量對策,卻發現陳陌已不辭而別,頓時就有不好的預感。

  僅過了兩天,他的預感就成真。

  城中信議官在清晨的議事會上,呈上一疊狀紙,都是狀告明礬,明礬放高利於民間,三分利,利滾利,各城有許多窮苦百姓被明家逼得賣兒賣女,家破人亡。明礬還私自操縱各州糧價,囤積奇貨,牟取暴利。明礬還……

  信議官言辭鑿鑿,一一歷數明礬的罪狀,還隱約指出明礬花巨資收買各州的官員,鋪平商貿之路。登瀛城的各城不是鹽鹼之地就是鐵礦、銀礦等礦地,糧食畝產量不高,多用鹽和兵器與五國交換糧食,城中的糧商富可敵國。

  鄴疏華目光一掃,見堂上有數位官員表情緊張,便知這幾個人肯定是收受了明家的賄賂,眸色寒了幾分,須知登瀛城給各位官員的俸祿是五國之冠,有正俸、祿粟、職錢、公用錢、職田、茶湯錢、給卷、廚料、薪炭等,都是現銀支付,這些人居然還不知足,膽敢接受賄賂,依城律,當重罰。

  鄴繁對那些收受賄賂的官員並不在意,他看著鄴孝順,眼含凌厲精光,明家收買官員,僅是為了鋪平商貿之路?還是另有所圖?這些庶子一個兩個的都不安分,向後靠在寶座上,道:「將明礬羈押在城中大牢,由葉審理、張信議和少城主共同會審,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三人上前領命。

  又議了幾件事情後,堂會就散了。

  從忠勇堂出來,鄴孝順臉色蒼白,額上冷汗淋漓,雙腿發軟。這個明礬不是別人,正是明氏的父親,他的岳父大人。

  「二哥。」鄴孝敬從後面追了上來。

  鄴孝順勉強笑問道:「三弟,有什麼事?」

  鄴孝敬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明家的事,二哥可要及早做打算。」

  「三弟這話是什麼意思?明家雖是我的岳家,但此事與我沒有半點關係。」鄴孝順死鴨子嘴硬,裝出惱怒地樣子瞪著鄴孝敬。

  「二哥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是二嫂她……」鄴孝敬面露憂色,「我知道二哥不管庶務,事事都交由二嫂去打理,去年父親壽誕,二哥可還記得二嫂送的那份禮物,那座羊脂白玉山子,價值千金。當日,我曾問過二哥,二哥沒在意,今天明家放高利一事大白天下,還請二哥多多深思。」

  鄴孝順眼底閃過一抹異色,道:「多謝三弟提醒,這件事,我會回去問清楚的。」

  「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我跟二哥說這些,是擔心二哥被人連累。」鄴孝敬拍了拍鄴孝順的肩,先行離去。

  鄴孝順回了順公府,沒有找明氏,把幾個心腹叫進了書房,關緊房門,在裡面商量對策。

  酉時初,鄴疏華從城外回來,臉色不太好。

  宋箬溪放下手中的腰帶,上前幫他寬衣,又親手奉了茶給他,落了坐,柔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二嫂的父親,在民間放高利,倒買糧食,收買官員。」鄴疏華雙眉緊鎖,「他供認說這是他個人所為,與二哥無關,可是暗獵營的人卻查到那些被他收買的官員,與二哥有過秘密接觸。還有就是在明家沒有找到巨額的錢。」

  「難道他把錢全拿去收買官員了?」宋箬溪推測道。

  「據張信議所查,明家近幾年所賺的錢,足有數十萬兩黃金。收買官員不需要這麼多錢,而且把所有的錢拿去賄賂官員,是一筆虧本的買賣,明礬沒有必要這麼做。」

  「那你覺得這筆錢,他們拿去做什麼了?」

  「還在追查。」鄴疏華眸底閃過一抹痛色,但願他們的猜測是錯的。

  「真相只有一個,你也別急,總會查清楚的。」宋箬溪拿過一根腰帶,「你看看這個花紋,可喜歡?」

  鄴疏華笑,接過腰帶細看,順著她的意思換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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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4 11:41 PM

第二百一十章 順兄良弟誰可信

      審問明礬,追查錢的去向,是城中大事,做為少夫人的宋箬溪插不上手,可是有人卻不這麼認為。明氏在明礬收監的第三天,不顧還在月子裡,哭天抹淚地進了城,不去中苑,直奔東苑。

  在東苑門口,明氏被守衛攔了下來,雙目圓瞪,厲聲道:「讓開,我命令你們讓開。」

  「請明二夫人恕罪,卑職不能遵命。」守衛緊握長槍,面無表情地道。

  「你們這狗眼看人低的混蛋,讓開讓開。」明氏嘴上罵罵咧咧,不顧一切地往裡闖。

  「明二夫人請回,不為難卑職。」四個守衛堵在門口,不為所動。

  明氏心頭火起,「啪啪」甩了其中一個守衛兩耳光,「滾開!」

  守衛們不敢硬攔,只得叫侍女上前拉住她。明氏帶來的侍女都是她的心腹,不但不拉她,還幫著她往苑裡闖。

  明氏頭一低,從守衛中間的空隙跑進了苑中,提起裙子,向著漱玉院跑去。路上遇到了幾個侍女,追在後面的守衛忙喊道:「快快攔下明二夫人,別讓她闖進去嚇著少夫人。」

  那幾個侍女一聽這話,趕緊張開雙臂,上前阻攔明氏。

  明氏見眾人將她團團圍住,又急又氣,眼睛都紅了,猛地拔下頭上的金簪,抵在脖子處,用力過大,尖銳的簪尾刺破白嫩的肌膚,血流了出來,「讓開,你們給我讓開,要敢再阻攔,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看著狀若瘋癲的明氏,眾人都傻眼了,這女人發起瘋來果然攔不住。

  宋箬溪正在院子裡幫著綠袖翻曬花瓣,突然聽見外面吵嚷聲一片,還間夾雜著侍女的驚叫聲,疑惑地皺了皺眉,「去看看怎麼回事?是誰在外面鬧事?」

  香朵答應著,快步走了出去,轉身又回來了,「少夫人,是明二夫人,她發瘋了,用金簪抵著脖子,硬闖進來,沒人敢攔她。」

  話音剛落,明氏已經一臉猙獰地衝了進來,脖子上的血滴落在衣襟上,斑斑點點,令人驚心。

  蠶娘等人立即攔在宋箬溪面前,歐陽氏怒斥道:「明二夫人,東苑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弟妹,看在上次我為了保護你,失去孩子的份上,你幫幫我,救救我父親吧!我父親是被人栽贓冤枉的。」明氏哭喊道。

  宋箬溪見她挾恩索報,只覺好笑,放下手中的玉碾,起身道:「二嫂嫂,下令羈押令尊的是城主,至於令尊是不是被人栽贓冤枉的,等審問過後便知。城主一向賢明公正,若是令尊沒有做過,城主必會還他清白。現如今案件還在調查中,是非曲直尚沒定論,二嫂嫂就這般吵吵嚷嚷,要死要活的,是要做什麼呢?」

  明氏愣住了,她本以為宋箬溪會顧念恩情,答應她在鄴疏華面前說話,以鄴疏華對宋箬溪的重視,鄴疏華肯定會手下留請,誰知宋箬溪態度與她預想的不一樣。

  趁明氏愣神,宋箬溪使了個眼色給蠶娘。蠶娘會意,疾步上前,將明氏的手一扭。明氏吃痛,手中的金簪落到了地上。

  「你們是怎麼伺候的?」歐陽氏冷冷地看著明氏的那些侍女,「二夫人還在月子裡,就這麼跑出來吹風,要是有什麼事,你們擔待的起嗎?還不趕緊伺候二夫人回府修養。」

  那些侍女躊躇不前。

  宋箬溪勾唇冷笑,道:「來人,送二夫人出去。」

  香繡和青荷上前,架起明氏就往外走。

  「我不走,我不走。」明氏雙腳亂蹬,不停地掙扎。

  「你是不是瘋了?不在家裡休養,跑到這裡來鬧什麼鬧?」一聲厲喝傳來。

  宋箬溪抬眸一看,是鄴孝順聞訊趕了過來。

  「夫君。」明氏含在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鄴孝順沒有理會她,對宋箬溪拱了拱手,滿懷歉意地道:「弟妹不好意思,打擾了,還請弟妹諒解,不要在意她的無禮舉動。」

  「二嫂嫂也是一片赤誠孝心,為獄中的父親擔心,才會這樣的,我瞭解。」宋箬溪輕輕一笑,只是瞭解,並不說諒解。

  鄴孝順目光閃了一下,沒有再多說,帶著明氏離開,在門口遇上了施展輕功飛奔而至的鄴疏華,「華弟……」

  鄴疏華充耳不聞,旋風似的從他們身邊掠過,衝進院子,見宋箬溪站在廊下,神色如常,鬆了口氣,「瓔瓔。」

  「咦,你怎麼回來了?」宋箬溪訝然問道。

  「我擔心二嫂嫂衝撞到你。」鄴疏華走過去,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有沒有被嚇著?」

  「你以為我膽子就丁點那麼大,這就能嚇著我?」宋箬溪嬌嗔地橫了他一眼,「再說了,有這麼多人在院子裡,還能任她為所欲為嗎?」

  鄴疏華臉微紅,道:「沒事就好,那我先回忠勇堂議事去了。」

  「嗯。」宋箬溪笑著點點頭。

  鄴疏華轉身出了門,擔心明氏會再來發瘋,嚴令守衛看守好苑門,又召出暗中的紫燕營的人,「不管是誰,敢擅闖東苑者,一律劈暈,丟出去,不要讓人驚擾到少夫人。」

  「是,少城主。」

  明氏闖進東苑,鬧了這麼一場,於事無補,還讓鄴繁把李夫人訓斥了一場。氣得本就憂心明礬出事會扯出蘿蔔帶出泥的李夫人更加心慌意亂,在房裡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這個蠢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就在這天晚上,有數十名黑衣人夜探城中大牢,意圖劫獄,只是沒有成功,被暗獵營的人擊退。

  次日,鄴繁在收到有人劫獄的消息的同時,也收到密告,在城外九十里一處有個隱秘的宅子,有人在裡面豢養的殺手。原本有三千人,現在大約還有五百人左右,他們個個武功高強,心狠手辣,皆是死士,身邊還帶有致命毒藥,失手被擒,就會自盡,不留下任何痕跡。

  那個宅子的主人姓尤,明礬的嫡妻就姓尤。明礬一個商人,花巨資豢養殺手,其心可誅!

  「除掉他們,一個也不許留。」鄴繁冷冷地下令。

  夜色深沉,無星無月,城內城外,萬籟俱寂。

  一道黑影停在了文瀾閣外,「城主,卑職回來覆命。」

  「事情辦得怎麼樣?」鄴繁問道。

  「五百一十名死士,全部中毒身亡。他們與當日伏擊少城主,以及在彌陀寺刺殺少城主的那兩伙人所用的兵器是一樣的,也與昨夜進大牢劫獄的那夥人所用的兵器是一樣的。」

  「啪。」鄴繁手中的茶杯被捏成了碎片,「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少城主,派人盯緊鄴孝順。」

  「是,城主。」那黑衣人一閃,消失不見。

  文瀾閣的燭光亮到天明。

  明礬案的進展,鄴疏華沒有刻意隱瞞宋箬溪,過了幾日,明礬的心腹管事熬不住重刑,供出了幾個收受賄賂的官員。

  令人震驚的是,鄴繁甚為倚重的文菹也在其中。

  緊接著,一封密信送到了鄴繁的手中,上面羅列出文菹在何時何地收受了多少賄賂,以及他與明礬勾引所做的事,還有一些私下的言談,他說別的到也罷了,偏偏他說鄴疏華是短命鬼,會夭壽等誅心的話。

  事情不往深入想,就表面證供看,文菹只是收受賄賂,以權謀私,言行不當。可是往深處一想,尤其是鄴繁記起,說服他讓鄴疏華和宋箬溪去彌陀寺參加法會的正是文菹。

  彌陀寺的刺殺,與文菹有沒有關係?他僅是與明礬勾結,官商相護,操縱各地的糧價,從中牟取暴利,還是參與鄴孝順的圖謀,在害死鄴疏華後,再擁護鄴孝順上位?

  鄴繁震怒非常,立刻下令將文菹關進大牢。除了文菹,其他受過賄賂的官員也被關進了大牢,他們的住處被查封,家眷囚禁在院中,一律不准外出。

  在劫獄失敗後,鄴孝順就已惶惶不可終日,等文菹被供出來後,他知大勢已去,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敗露這麼快?

  審問文菹花了許多時間,鄴疏華回到漱玉院,已是半夜,輕手輕腳地上了床,看著擁被睡得香甜的宋箬溪,眼底那抹煩躁消失不見,唇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在她白淨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抱她軟軟的溫暖的身體,放鬆了心神,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天色微亮,宋箬溪醒了,習慣性地去摸旁邊,摸到了軟綿綿的被子,沒摸到人,支起身子,撩開帳幔,見鄴疏華穿著中衣,站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什麼,悄聲下了床,走到他身邊。

  鄴疏華聽見動靜,側目,歉意的笑笑,「吵醒你了?」

  宋箬溪笑著搖搖頭,輕聲問道:「可是在為案子心煩?」

  「不是,我是在想汛期的事。」鄴疏華伸手將她摟了過來,「春夏相交之際,濼汶兩州的河水就會氾濫,淹沒兩岸的田地,讓百姓受災。」

  「可以築河堤阻攔氾濫的河水。」宋箬溪不懂治理河水,只是在電視上看到,每次發洪水,都要築堤,就順口一說。

  鄴疏華歎口氣,道:「這些年父親派出了幾批官員去治水築河堤,可他們藉著治水工程沒少撈錢,那些河堤擋不住洪水的衝擊,年年氾濫成災,年年治水,勞民傷財卻沒有什麼效果。」

  宋箬溪眸光一轉,「所以這一次,你要親自過去?」

  「五弟主動請纓。」

  「父親沒有同意?」

  「父親問我的意見。」

  宋箬溪輕輕佻眉,「你不同意?」

  「五弟和我說,他要是辦好這件差事,他就能請父親放賓側夫人從離巷出來。」

  「賓側夫人進離巷已有幾個月,期間病了兩回,他想讓她出來,這是個好法子。」

  「法子聽起來是不錯。」鄴疏華神色複雜,「不過五弟不去治水,在他及冠議親時,父親也會放賓側夫人出來的。」

  宋箬溪抬眸看著他,「你懷疑他另有所圖?」

  「我不想懷疑他,可是二哥……」鄴疏華沒有把話說完。

  宋箬溪知道鄴孝順的事暴露出來,令鄴疏華對他這些庶兄庶弟更加失去信任,伸手撫著他緊鎖的雙眉,道:「人都有野心,這城主之位,就像一塊肥肉。二哥沒有控制住他慾念,想爭上一爭,但這不表明五弟就控制不住。與其疑心生暗鬼,不如讓他暴露人前。你找個信任的人陪著他去,一但發現他不軌行徑,再動手除掉他也不晚。如果他真像他所言的,只是想讓生母出來,當個孝子,那麼你就多了個可以倚重的兄弟了,何樂而不為呢?」

  鄴疏華沉吟片刻,釋懷一笑,道:「我知道怎麼做了。」

  吃過早飯後,鄴疏華就去了忠勇堂,奏請鄴繁,讓鄴孝良去治水。

  鄴孝良欣喜萬分,單膝下跪向鄴繁表了決心。

  鄴繁看著跪在堂上的幼子,眼神複雜,道:「你有決心是很好,但是空口許諾,為父不信,你這兩日拿治水方案來。若是不行,就換人。」

  鄴孝良從懷裡掏出一本折子,雙手呈上,道:「治水方案,兒子已經拭好,請父親過目。」

  李濟才下去將折子拿上來,呈給鄴繁。

  鄴繁翻看了一下,「疏華,你看看,這法子是否可行?」

  鄴疏華上前三步,接折子,一目十行地看完,笑道:「兒子覺得五弟這法子可行。」

  「你們也看看。」鄴繁陰沉了數日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鄴疏華一人,太過單薄,五個庶子,總算有一個可為他用。

  折子傳了下去,官員們也覺得法子可行。

  鄴繁道:「你的治水方案為父准了,你辦好這件事,就是大功一件。你收拾收拾,三天後啟程。」

  「是,父親。」鄴孝良應道。

  鄴孝良得了這個差事,並沒有洋洋得意,不可一世,下午,主動找鄴疏華,「華哥,我第一次出門辦事,怕出差錯,請哥哥幫幫忙,給幾個有用的人給弟弟。」

  鄴疏華本就打算派人給他,他主動提起,就沒有推辭,指派了幾個人。鄴孝良不但照單全收,還一再表示謝意。

  晚上,經過鄴繁同意,鄴孝良去離巷見小賓夫人,「娘,我要去濼州治水,這兩月不會來看你,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治水?」死氣沉沉躺在床上的小賓夫人猛地坐了起來,瞪大雙眼看著鄴孝良,「你父親讓你當差了?」

  「是的。」鄴孝良心情舒暢,眉飛色舞。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小賓夫人欣喜若狂,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良兒,這是個好機會,你立下大功,城主之位就是你的了。」

  「娘,你在胡說什麼。」鄴孝良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對小賓夫人的癡心妄想頭痛不已,「城主之位是華哥的,不是我的。」

  「那個病鬼很快就要死……」

  「閉嘴。」鄴孝良厲喝,額頭青筋突起,他快要被這個愚蠢的生母給活活氣死。

  小賓夫人嚇了一跳,拍著臉道:「良兒,你別這麼凶,你嚇著娘了。」

  鄴孝良咬了咬牙,將那口怒氣忍了下去,走到她面前,道:「娘,你清醒一點,別再做夢了。大哥,二哥都想要那個位置,私下做了許多事,現在一個被禁足在公府內不能外出,另一個被岳父牽連,只怕要被流放到嶕島上去了。」

  「你說的這是真的嗎?」小賓夫人質疑地問道。

  「娘,我沒必要騙你。所以你好好的保重身體,等我治水回來,我會請父親讓你從離巷出來。」鄴孝良道。

  「我會保重身體的,你別老惦記我,你出門在外面,要好好保重,身邊要多帶些可靠的人……辦完公事,就早些回來,別在路上耽擱。」小賓夫人蠢是蠢,但對兒子的疼愛和世間其他母親一樣,叮囑一堆話。

  探望完生母,鄴孝良回了北苑,看著床上擺放著一件嶄新青色繡銀竹葉的錦袍,「奶娘,你又給我做新的衣服了。」

  「這錦袍不是我做的。」齊嬤嬤笑著朝西邊努努嘴,拿起錦袍抖開,「是她親手做的公子的,公子試試看可合身?」

  鄴孝良試穿新衣,十分的合身,撫著衣襟,笑得甜蜜。

  「這手藝可真好,等公子回來要好好謝人家才行。」齊嬤嬤笑見牙不見眼。

  鄴孝良把錦袍脫下來,「奶娘,把衣服包好,放在箱子裡。」

  齊嬤嬤接過錦袍,笑道:「公子放心吧,奶娘會幫你把行李收拾好的,保證一件東西都不會拉下的。」

  治水的人定了下來,解決了一件大事,審問文菹的事,還是沒有進展,鄴疏華索性不審他,回漱玉院陪宋箬溪吃晚飯。

  吃罷晚飯,沐浴歇息,到了床上,鄴疏華摟過宋箬溪,聞著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心頭火熱,翻身將她壓在下面,手臂支撐起身體,雙眸深情地注視她,「瓔瓔,我好想你。」

  「天天見著面的,有什麼好想。」宋箬溪佯裝不知他話中之意。

  「瓔瓔,我要你。」鄴疏華換個說法。

  宋箬溪雙手環著他的脖子,「那就要吧!」

  鄴疏華得令行事,拉開她腰間的繫帶,看著白嫩的肌膚,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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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0:33 PM

第二百一十一章 老謀深算計中計

      次日清晨,鄴疏華照常去忠勇堂議事。

  宋箬溪在榮慶堂處理完苑中庶務,回到漱玉院時,鄴淑婷已經過來了,還帶來了針線簍子,簍子裡有一件未完成的繡品。

  「婷妹妹這是要跟我比針線活不成?」宋箬溪笑問道。

  「這桌屏我繡來送給大哥當壽禮的,怕大哥不喜歡,想讓大嫂幫著看看。」鄴淑婷面帶羞赧地道。

  侍女們把繡品鋪開,上面描著五童子娃娃爬在彌勒佛身上嬉戲。宋箬溪笑道:「五子鬧彌勒,你哥肯定會喜歡。繡得這麼好,我看著也喜歡,你什麼時候給我繡一個?」

  「只要大嫂不嫌棄,等這個做完,我就給大嫂繡一個。」鄴淑婷滿心歡喜地道。

  「怎麼會嫌棄,我求之不得呢!」宋箬溪笑,「你可不要食言。」

  鄴淑婷拿出簍子裡的金絲繡線,笑問道:「大嫂喜歡哪種圖樣呢?」

  「都行,你繡的我都喜歡。」宋箬溪不挑剔。

  鄴淑婷眸光轉了轉,狡黠地笑道:「那我就繡個麒麟送子給大嫂。」

  「繡麒麟送子不如繡連生貴子。」宋箬溪挑挑眉,沒一點害羞的意思。

  鄴淑婷從善如流,點頭道:「那就聽大嫂的,繡連生貴子。」

  「少夫人是有福氣的人,一定會連生貴子,一生生五個,五子登科。」歐陽氏在一旁湊趣道。

  香繡笑道:「婷姑娘,繡五子登科最好!」

  其他人也連聲附和。

  宋箬溪知道古人講究多子多福,可是連生五子,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點?壓力山大,撫額喊道:「諸位,我不是母豬啊!」

  眾人呆怔了一下,掩嘴笑了起來。

  五子登科又叫金玉滿堂,繡的就是一隻大豬帶領著一群豬仔歡快地戲耍,寓意五子登科,六畜興旺。

  漱玉院內氣氛輕鬆,忠勇堂卻截然相反。

  昨日入夜後,鄴孝順驚聞數日前,五百餘名殺手在一夜之間中毒身亡,這樣狠辣的事,絕非鄴疏華所為,是父親!父親已經知道他私下所為,這麼多天沒發作,應該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指證他。可是文菹已經被抓,熬不了多久他就會招供,到那時……

  鄴孝順想起族中詔獄的酷刑,打了寒顫,坐在書房一夜未眠,煎熬到天明,提筆寫下「罪己表」,在早晨的議事會上當堂呈上,磕頭道:「父親,兒子罪該萬死。」

  鄴繁看著那份「罪己表」眼神複雜,雖然這城主之位是傳嫡不傳庶,他重視嫡子,愛護嫡子,但是不表示,他就想讓庶子去死,做為父親來說,手心手背皆是肉,沉默良久,道:「疏華,這件事交由你來處置。」

  「是,父親。」鄴疏華上前,雙手接過那份「罪己表」。

  罪己表上,鄴孝順老老實實地把這些年的他的所作所為寫明,只是,他並不知道與他合作的陌公子就是赫國的東璧候陳信,也沒提到在慶原三番四次劫殺鄴疏華的事。

  「這個陌公子你是怎麼認識的?」鄴疏華問道。

  「陌公子是赫國的糧商和鹽商,和我岳父做了幾筆生意,漸漸熟識起來,他想壟斷赫國整個的鹽運,做獨門生意。」

  「現在他在何處,你可知道?」鄴疏華明知故問。

  「彌陀寺的事敗後,他就不辭而別,不知去向。」

  「要怎麼才能聯繫上他?」

  「用飛鴿傳遞消息。」

  鄴疏華又問了一些細節,把鄴孝順暫時關押在城中密牢內。

  鄴孝順出事,發瘋的人成了李夫人,像明氏一樣,以死相逼,闖進了文瀾閣,「城主,順兒不會這麼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肯定是少城主,用了重刑,順兒屈打成招,被少城主冤枉了,城主……」

  「閉嘴!」鄴繁怒喝,「是他自呈『罪己表』招認的,沒有人用重刑,逼迫他和陷害他。」

  李夫人是撲到鄴繁面前,想要抱著他的腿,鄴繁向後退了一步,她撲了個空,趴在地上,哀嚎,「城主,妾身就這麼一個兒子,您可憐可憐妾身,饒了他吧!」

  鄴繁冷笑,用腳尖勾起李夫人的下巴,「你是知道他的所作所做的,對不對?」

  李夫人婆娑淚眼中閃過一抹驚慌,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一定會阻止他的。」

  「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謊,就會自稱我,而不是妾身。」鄴繁冷冷地看著她,「你失德無行,養子不教,讓他做出殘害手足一事,從即日起貶為奴妾,入離巷,永不許出。」

  「不!」李夫人慘叫,只覺得再也無一絲希望,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李夫人被人拖進了離巷。

  小賓夫人見識李夫人的下場,這才徹底歇了讓兒子爭位之心。

  處理完鄴孝順的案子,鄴疏華回來的時候又是深夜,看到西側房的燈還亮著,微蹙了下眉,「少夫人怎麼這麼晚還不睡?你們就不知道勸勸她?」

  「奴婢怎麼沒勸?那也要少夫人肯聽奴婢的才行啊。」香繡無奈的笑。

  「不用通報。」鄴疏華阻止了要通報的青荷,逕直推門走了進去,見宋箬溪坐在案前,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在勾畫著什麼,「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在這裡畫什麼?」

  宋箬溪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抬眸,嗔怪瞪他一眼,道:「進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你嚇著我了啦。」

  「你太用心了,通報聲也會嚇著你。」鄴疏華笑著走了過去。

  宋箬溪見他過來,迅速把案上的紙收了起來。

  鄴疏華訝然,問道:「你畫了什麼?不能給我看?」

  「不能。」宋箬溪搖搖頭。

  鄴疏華不以為忤,含笑看著她,「這麼神秘?」

  「嗯哼。」宋箬溪挑眉,把紙放進抽屜裡,「我們回房吃夜宵去,我餓了,你餓不餓?」

  「餓,我晚飯都沒怎麼吃。」鄴疏華忙著審問,隨便吃了幾口。

  「做事雖然要緊,但飯也要吃,以後可不許這樣,會熬壞身子的。」宋箬溪摸了摸他的臉,「我可不想要隻瘦猴子當夫君。」

  「不會瘦成猴子樣的。」鄴疏華失笑,牽起她的手,回了正房。

  香草把夜宵端了來上,是綠粳小米粥和幾個容易消化的小菜。

  宋箬溪親手將粥端到他面前,道:「時間不早了,吃點容易克化的,積了食,對身體也不好。」

  吃過夜宵,洗漱過後,兩人靠在床頭說話。

  鄴疏華把宋箬溪抱在懷中,「所有的事都是二哥做的,現在他已被關,不會再有人來對付我們了,以後就安全了,你想到城外去,隨時都可以出去。」

  「我真的可以去城外嗎?」宋箬溪驚喜地問道。

  「不能一個人去,要帶著侍女和護衛。」

  「知道,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

  鄴疏華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宋箬溪在他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夜深,我們睡覺。」

  鄴疏華知道昨夜累著她了,笑了笑也慢慢閉上眼睛。

  夜涼如水,天上繁星點點,在城中一處大宅院內,孤燈一盞,光線昏暗,燈下坐著三個人。

  「陌公子這一招,果然高明,讓鄴孝順承擔了所有的責任,鄴疏華一定以為安全了,放鬆戒備,我們就可以伺機而動,一舉要了他的小命。」一個略有些蒼老的聲音冷冷地道。

  「鄴孝順那個笨蛋,他還以為陌公子在幫他。」尖銳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

  「刺殺鄴疏華一定要找好良機才行,必須一擊即中,不成功,就會引起他的懷疑,事情就不好辦了。」蒼老的聲音道。

  「那些豢養的殺手死士全都沒用,這一次,我們花重金請江湖殺手榜上排名前五位的來刺殺他,他一定逃不了。」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九月初一,鄴疏華過生日,那是一個好機會。」尖銳地聲音道。

  「就讓他再多活幾個月,就讓他的生辰成為他的死期。」蒼老的聲音狠狠地道。

  事情商量完,滅了燭火,一切陷入黑暗中,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鄴孝順的罪行已大白於天下,明礬和文菹也沒什麼好隱瞞了,一一招供。鄴疏華將他們的供詞呈到鄴繁面前,由鄴繁判決。

  明礬和文菹,屬首犯,斬立決,當即就被拖到菜市口砍了腦袋。

  明氏聞訊,昏厥了過去。

  其他從犯,依城律處罰,成年的男子或入鹽井服苦役,或去兵器窯服苦役。未成年的男子入文坊為奴。

  各家的女眷們或入教坊為伎,或入辛者司為婢。

  至於鄴孝順,鄴繁念著父子之情,沒有痛下殺手,如鄴孝良所預料,把他一家五口流放去了嶕島,無喪不歸。

  鄴孝順還沒被押解去嶕島,鄴孝良就要啟程了。

  這天,早上起來,宋箬溪聞到一股子怪味,皺著鼻子問道:「從哪裡傳來這麼難聞的味道?」

  「今年谷雨在月初,奶娘領著人在房子裡灑醋和藥粉。」鄴疏華道。

  「為什麼要灑醋和藥粉?」宋箬溪不懂這個習俗。

  「民間傳言,谷雨若在月初,就會有病蟲災害,灑醋和藥粉就能預防災害的發生。」鄴疏華解釋道。

  宋箬溪恍然大悟,到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這味熏得她難受,吃過早飯,就隨鄴疏華一起出門,去給鄴孝良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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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0:43 PM

第二百一十二章 節借宴會解禁足令

      在送行的人群裡,宋箬溪看到了久未露面的蘇念錦,她穿著一襲水紅色春裝,面色艷若桃李,眉眼間溫婉可人,嬌嫩的宛若春日裡盛開的鮮花。

  宋箬溪眸底閃過一抹異色,她的姨母和表兄都被禁足,失去了靠山,應該會擔憂,會苦悶才對,怎麼會是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難道另尋到了靠山?會是誰呢?順著她波光瀲灩的目光看了過去,鄴繁一臉嚴肅在聽鄴孝良說話。

  不會吧!

  姨甥共侍一夫?

  宋箬溪被這個邪惡的想法給嚇著了,雖然沒人知曉,但還是心虛地把目光移開。

  道別的話說完,鄴孝良帶著隨從,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毓嫻。」鄴繁突然點名。

  宋箬溪上前一步,欠身道:「兒媳在。」

  「後天就是三月初三上巳節,往年的綺春園的流觴宴都是由你母親打理,今年就交由你來負責。」鄴繁輕描淡寫的把事情指派給了宋箬溪。

  「父親,兒媳是第一次辦這樣的宴會,沒有經驗,怕出了差錯,惹人笑話,還請父親准許,讓兒媳去澹寧居向母親請教。」宋箬溪知道鄴疏華嘴上不說,可心裡還是挺掛念被禁足的母親,趁機提條件去看昭平縣主。

  「準了。」

  「謝父親。」宋箬溪眸光微轉,得寸進尺的試探鄴繁,「父親,明天的流觴宴,兒媳可以邀請母親來參加嗎?」

  鄴繁朗笑道:「後天流觴宴你是主人家,你要邀請誰,由你自己做主。」

  「謝父親。」宋箬溪這聲道謝比剛才要真誠的多。

  鄴繁這樣的態度,其實是間接同意解決昭平縣主的禁足令。

  鄴疏華揚唇笑了起來,看著宋箬溪眼神裡柔情似水。

  「城主舅舅,瓶兒也想去看看舅母,請舅舅准許。」瓶兒突然出聲道。

  鄴繁看著瓶兒,笑道:「難為你想著你舅母,就隨你表嫂一同過去。」

  「謝舅舅。」瓶兒欠身行了禮。

  鄴繁笑呵呵地領著鄴疏華、鄴孝敬和鄴孝恭和侍從們先行一步。

  瓶兒走到宋箬溪身邊,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地道:「表嫂我們走吧。」

  宋箬溪愣了一下,雖然不習慣與她如此的親密,可是也不好生硬地將手臂抽出來,表情略顯僵硬的和她一起往澹寧居去。自昭平縣主禁足後,宋箬溪就沒跟瓶兒見過面,一個月前,卞夫人在經過她同意後,把訓教司的人撤走了。

  學過規矩後的瓶兒,沒有再囂張的打罵侍女,閉門不出在房裡抄寫佛書,繡花撫琴,比以前安分守己的多,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宋箬溪起先還不太相信,今日一見,變化是挺大的。

  還沒進澹寧居的門,宋箬溪就聞到了那股怪味,皺起了鼻子。

  「表嫂聞不慣這味道吧。」瓶兒撇撇嘴,「我也聞不慣,說什麼谷雨時節在初一都不是好年景,其實都是一些附會穿鑿之言。」

  宋箬溪笑笑,沒有接話,她還是不習慣瓶兒的友好態度,感覺彆扭。

  周嬤嬤見兩人手挽手的進來,也愣了一下,迎上前去,笑著行禮道:「奴婢給少夫人請安,給瓶姑娘請安。」

  「周嬤嬤不必多禮,我和表嫂是來看舅母的。」瓶兒搶先開口。

  「夫人不在房裡,在後院的園子裡賞花,少夫人請隨奴婢來。」周嬤嬤見瓶兒不懂規矩,搶在宋箬溪的前面說話,心中不喜,就有意不提她,暗示她搞清楚,這裡誰有發言權。

  「周嬤嬤請。」宋箬溪趁機把手臂抽了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瓶兒眼中閃過一抹惱意。

  從抄手遊廊繞到後院的小花園內,沿著小徑向前,穿過一片小竹林,就看到昭平縣主靠坐在園中的八角亭的軟榻上,一個小侍女拿著美人棰在給她捶腿。

  「夫人,少夫人來給您請安了。」周嬤嬤稟報道。

  昭平縣主睜開眼,笑道:「毓嫻,你來了。」

  「兒媳給母親請安,母親萬福。」宋箬溪行禮道。

  「瓶兒給舅母請安,舅母萬福。」瓶兒欠身道。

  「不必多禮,快進來坐下說話。」昭平縣主坐直身體,笑著招手道。

  宋箬溪和瓶兒走進亭內,在石墩上坐下。

  問候了幾句,宋箬溪說明來意,「母親,後天是上巳節,父親讓兒媳準備流觴宴,兒媳怕做得不周全,想向母親討要周嬤嬤過去幫幫忙。」

  「好,沒問題。」昭平縣主滿口答應。

  「謝謝母親。」

  「舅母,瓶兒也願意幫表嫂的忙。」瓶兒主動請纓。

  昭平縣主笑罵道:「你這個調皮蛋呀,就別去給你表嫂添亂了。」

  「舅母,瓶兒去年幫舅母的忙,舅母還表揚了瓶兒,說瓶兒做的好。今年瓶兒已有了去年的經驗,一定做的更好,絕不會給表嫂添亂的。」瓶兒噘著嘴道。

  昭平縣主去年的確表揚過瓶兒,不好自打嘴巴,只得道:「毓嫻,就讓瓶兒跟著你一起去綺春園玩玩吧。」

  「好的,母親。」宋箬溪眸光微閃,這就是瓶兒跟過來的目的吧!

  「舅母,舅舅答應讓您明天參加流觴宴。」瓶兒的話裡透露著昭平縣主能去參加流觴宴,是她向鄴繁求的情的意思。

  昭平縣主臉上的笑容一斂,淡淡地道:「毓嫻,你去告訴城主,我身體不適,明天的流觴宴就不參加了。」

  宋箬溪看了眼瓶兒,起身坐到昭平縣主身邊,抱著她的手臂,嬌聲道:「母親,人家第一次主持這樣的宴會,心裡害怕得很,就辛苦母親您去給兒媳壓壓陣吧,有您在,兒媳膽氣也足些。母親,您就去參加吧。」

  昭平縣主看著她,笑而不語。

  「母親,您就答應兒媳吧!兒媳沒有您,真得不行啊!母親,母親。」宋箬溪用力地搖她。

  「夫人,看少夫人說的這麼可憐,您就答應少夫人吧!」周嬤嬤笑著幫腔。

  「表嫂這麼大的人了,還向舅母撒嬌。」瓶兒掩嘴笑,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宋箬溪斜她一眼,挑眉道:「我再大也是母親的兒媳,兒媳向母親撒嬌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好了好了,母親答應你就是了。」昭平縣主拍了拍宋箬溪的臉,輕笑出聲,「哎喲喲,不要再搖了,再搖下去,母親這身老骨頭要被你給搖散架囉。」

  「母親一點都不老,走出去,人家還以為母親是我姐姐呢。」宋箬溪笑道。

  「少夫人說的對,夫人看起來就像二十出頭。」周嬤嬤湊趣道。

  昭平縣主笑得見眼不見牙,指著周嬤嬤,罵道:「毓嫻混說就算了,你這老東西也跟著混說。」

  說笑了一會,宋箬溪約好周嬤嬤未時初,在東苑門口等,就起身要走。

  瓶兒坐著沒動,嬌氣道:「舅母,瓶兒好久沒在您這裡蹭飯了。」

  「今天的菜是牛乳蒸仔羊,沒見天日的東西,你小孩子家吃不得。」昭平縣主婉然拒絕。

  瓶兒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只得起身離開。

  宋箬溪抿緊雙唇,把笑意忍了下去。

  出了澹寧居,瓶兒笑道:「表嫂,我們一會見。」

  「一會見。」宋箬溪扯了扯嘴角。

  宋箬溪回到東苑,處理好庶務,回房剛要躺下歇息,香繡把拿著腰帶過來了,「少夫人,這朵花繡錯針了。」

  宋箬溪瞄了一眼,不在意地道:「就錯了一針,看不出來,不用拆了。」

  「少夫人,不是錯了一針,是錯了三針。」

  宋箬溪癟起嘴,「香繡,你要求不要那麼嚴格好不好?」

  「不好。」香繡把腰帶塞進她的手裡,「奴婢幫您穿線。」

  「很麻煩,要拆很多。」宋箬溪可憐兮兮地看著香繡,「你幫我弄好不好?」

  「不好。」香繡把剪刀遞給她。

  宋箬溪沒辦法,只好拆了繡錯了的地方,重新開始繡。正繡著,鄴疏華回來了,看她手上的腰帶,笑問道:「瓔瓔,這腰帶還要過幾日才繡好?」

  「再等上三五七天,估計就繡好了。」宋箬溪頭也不抬地道。

  「好,我等著。」鄴疏華在一旁坐下,接過香朵奉上的熱茶,抿了一口。

  「我去看過母親了,母親的精神和身體都不錯,你放心。」宋箬溪道。

  「瓔瓔,謝謝你。」鄴疏華感激地道謝。

  「用不著你謝,那也是我的母親,我去……哎喲。」宋箬溪一心兩用的結果,就是針刺進了指頭,刺出了血,十指連心,痛得厲害。

  鄴疏華一個跨步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指,含入嘴裡,含了一會,取出來,看看血止住了,一臉擔憂地問道:「很疼是不是?」

  「一點點。」宋箬溪笑道。

  「別繡了。」鄴疏華把腰帶丟在一邊,「以後都別繡了。」

  宋箬溪見他心疼成這樣,笑了起來,「我剛才是說話沒注意,注意點就不會扎到手指頭了。」

  「是我說話引你分心,害你受傷了。」

  「做女紅,那有不被針扎的。」宋箬溪笑,看了看時辰鐘,「不早了,叫她們傳飯吧,吃完飯,我還要去綺春園。」

  傳了飯進來,兩人對坐用過午飯,小睡半個時辰,鄴疏華陪著宋箬溪出來。

  周嬤嬤已經到了,瓶兒卻還沒到,又等了一刻鐘,瓶兒才過來,看到鄴疏華,眼中一亮,嗲聲嗲氣地問道:「華哥哥也要一起去嗎?」

  「不,我下午還有事。」鄴疏華笑道。

  「你去忙你的。」宋箬溪淡淡地道。

  鄴疏華聽話的先走了。

  宋箬溪上了第一輛馬車,周嬤嬤、歐陽氏、蠶娘、香繡和青荷跟了上去。

  瓶兒翻了個白眼,帶著她的兩個侍女上了第二輛馬車。其他的侍女上了第三輛馬車和第四輛馬車,侍衛們翻身上馬,護送宋箬溪去綺春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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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0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11-5 11:01 PM 編輯

第二百一十三章 謝夫君情深意重

      綺春園位於在登瀛城外的西北角,離城大約五里路,由一湖兩山三園組成,一湖是清漪湖,兩山是萬壽山和千福山,三園是暢悠園、閑雅園和聽雨園。園中景色怡人,六七八月份,鄴繁會攜帶昭平縣主以及幾個愛妾來此小住。

  鄴繁不是享受型的城主,他來綺春園舉辦宴會的次數不多,除了上巳節在此舉辦流觴宴,就是中秋節會來此舉辦賞月宴,碩大的綺春園大多數時間是閒置的。

  流觴宴要在水邊舉行,往年都是在山高水長,今年宋箬溪想另選一個地方,這樣就可以避免跟昭平縣主舉辦的流觴宴做對比。

  「表嫂,舅舅很重視流觴宴的。雖然今年沒有招考官員,但是左右首領,族中長老們會來參加宴會的。你擅自換了地方,萬一要是把宴會搞砸了,可怎麼好?」瓶兒憂心忡忡地道。

  登瀛城沒有三年一次的秋闈和春闈,選拔官員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公務員考試,宋箬溪曾懷疑登瀛城的首任城主是穿越前輩。

  「多謝瓶姑娘提醒,我會好好準備的,一定不會讓宴會出任何問題。」宋箬溪看著她,淡然笑道。

  瓶兒對上宋箬溪含有深意的眼神,心頭一顫,垂下眼瞼,迴避了她的目光。

  「少夫人,軺車已備好。」周嬤嬤走過來,欠身道。

  三園中臨近水邊的除了山高水長,還有映水荷香,水木明溪、坐石臨流、釣魚灣和蘇溪亭。五處景點相隔甚遠,半個下午要步行看完這五處,顯然做不到,唯有用軺車代步。

  周嬤嬤陪著宋箬溪上了第一輛車,歐陽氏動作迅速地拉著蠶娘登上了第二輛軺車,把瓶兒氣得又翻了個白眼,恨恨地爬上第三輛軺車。

  一行人走馬觀花,從映水荷香一路看到了釣魚灣。

  釣魚灣周圍種著上千株的杏樹,三月初,正是杏花的花期,枝頭上紅葩爛漫,滿樹芳菲。灣中湖水清澈見底,小魚在嫩綠色的娃娃蓮中游來游去。在灣邊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刻著一首詩:「垂釣綠灣春,春深杏花亂。潭清疑水淺,荷動知魚散。日暮待情人,維舟綠楊岸。」(注)

  宋箬溪對這裡的環境非常滿意,問道:「奶娘,周嬤嬤,你們覺得這裡如何?」

  「表嫂,你不覺得這裡的水道太長,水流太緩嗎?」瓶兒嫌棄撇嘴道。

  「水道長,大家就不用擠在一堆,可以分散開來坐。水流緩,只要在上方阻攔,再放開,水流就不緩了。在水道邊有杏樹遮蔭,不用擔心曬太陽。那邊的長亭十分的寬敞,擺放些吃食,取用也方便。」宋箬溪決定照搬上次在閩國參加流觴宴時的佈置。

  「少夫人說得極是,此處甚好。」周嬤嬤堅定地站在宋箬溪這邊。

  歐陽氏等人沒有異議。

  瓶兒捏緊手中的絲帕,眼中有一絲不甘,嘴上卻改了口,道:「聽表嫂這麼說,瓶兒也覺得這裡不錯。風一吹,這花瓣紛紛落下,人在畫中,好美喲。」

  宋箬溪笑了笑,吩咐綺春園的幾位管事,要她們按她的要求佈置。瓶兒不時的唱反調,等宋箬溪耐著性子解釋為什麼要這麼佈置,她又會贊成,前後態度轉換自如,讓眾人歎為觀止。

  「宴會的菜單,晚上我會拭好,明早讓人送過來。明天下午,我會再過來看佈置的情況。這裡就辛苦幾位了。」宋箬溪笑道。

  「少夫人客氣,這是奴婢分內之事。」幾個管事欠身道。

  從綺春園回到登瀛城,已是酉時三刻,暮色蒼茫,華燈初上,鄴疏華在苑門口已等候多時,馬車在苑門口剛停穩,他就迎了上來,伸手拉開了車門,「瓔瓔。」

  宋箬溪笑,把手遞給他,由他扶著下了馬車,邊走邊問道:「你等了多久了?」

  「等了有小半個時辰。」鄴疏華老實地道。

  「你在房裡等著就好了,做什麼跑到苑門口來等?」宋箬溪嗔怪地問道。

  「這樣就可以早一點看到你。」鄴疏華俊臉微紅,他已經習慣回房就看到宋箬溪,她不在房裡,他就心神不寧,坐臥難安。

  宋箬溪對他的癡纏,十分受用,心裡就像是灌滿了蜜水,甜甜的,抬眸看著他,笑得嫵媚動人。

  歐陽氏等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看兩人手牽手恩愛模樣,滿臉笑容。

  回到院中,吃罷晚飯,打發侍女去吃晚飯,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去院子裡散步。走了一段路,宋箬溪不肯走了,眼珠子一轉,笑容燦若春花,扯著鄴疏華的衣袖,嬌聲道:「我好累!我走不動了!師兄,不如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鄴疏華愣了一下,笑了起來,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半蹲下,「上來。」

  宋箬溪輕盈地跳上他的背,雙手抱緊他的脖子,整個人趴在他的背,「師兄,你一直背著我好不好?」

  「好。」鄴疏華頓了頓,補充一句,「背一生也願意。」

  宋箬溪笑,探頭到前面,在他右邊臉頰上印下一吻。

  「這邊還要一下。」鄴疏華偏頭道。

  宋箬溪如他所願,在他左邊臉頰也印下一吻。

  鄴疏華開心背著她跑了起來,宋箬溪在他背上咯咯輕笑。

  兩人嬉鬧了一會,回到房中,宋箬溪坐在案邊拭寫流觴宴的菜單。鄴疏華端著杯茶,坐在榻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柔和的燭光映在她的臉上,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美的宛如黑夜裡的精靈。

  「少城主,熱水已備好。」香朵走進來,小聲稟報道。

  鄴疏華點點頭,起身去浴池沐浴。

  宋箬溪拭好菜單,回頭不見鄴疏華,問道:「少城主去哪裡了?」

  「少城主去浴池沐浴了。」香繡道。

  宋箬溪把菜單放回桌上,抬眸看看時辰鐘,「已經這麼晚了。」

  「少夫人可是餓了?要不要把夜宵傳來?」香繡問道。

  「今天的夜宵是什麼?」宋箬溪問道。

  「是三脆羹和荔枝甘露餅。」香繡道。

  「等少城主回來,一起用。」

  話音剛落,鄴疏華就進來了,笑道:「去把夜宵傳進來。」

  宋箬溪見他穿淺紫色素緞長袍,衣帶鬆鬆地繫在腰間,露出胸前的大片肌膚,還滴著水的頭髮用一根圓頭白玉長簪綰著,似散非散,幾縷長髮凌亂又隨意地披散在肩頭,不像平時那般優雅脫俗,添了幾分風流寫意,就好像記憶深處的某個人,一時之間恍了神。

  「瓔瓔,怎麼了?」鄴疏華見她眼神迷離,忙問道。

  「沒,沒什麼。」宋箬溪回過神來,起身迎上前去,伸手給他繫好衣帶,又接過香繡遞來的乾淨毛巾,踮起腳尖撥掉他挽髮的玉簪,幫他擦拭頭髮,「你好歹擦乾了頭髮再出來,夜風涼,仔細頭疼。」

  「沒起風。」鄴疏華彎下腰,方便她的行動,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旌搖蕩,雙手摟著她的纖腰。

  宋箬溪把已經擦濕的毛巾丟到一邊,牽起他的手,道:「過來,幫我看看這份菜單。」

  鄴疏華隨她走到桌邊,拿起菜單細看,笑著點頭道:「瓔瓔考慮的很周全,這份菜單沒有問題。」

  「明天給母親過了目,就送去綺春園,讓她們準備。」宋箬溪把菜單壓在鎮石下,「你吃夜宵吧,我去沐浴。」

  「你不和我一起吃?」

  「我不餓。」宋箬溪有幾分心虛,雖說只是一時的恍神,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匆匆去了浴池。

  鄴疏華沒有留意到妻子的異樣,喝了一碗三脆羹,吃了兩塊荔枝甘露餅,坐在燈下邊看書邊等她回來。大約看了十頁書,宋箬溪沐浴回來。

  「瓔瓔!」鄴疏華把書丟在一邊,跨步上前,攔腰抱起她,等太久了,他有迫不及待。

  宋箬溪眸光一閃,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肩上。

  他將她放在床上,輕輕地壓在她身上,低頭吻上她的櫻唇。

  宋箬溪熱烈的回應著他的吻,柔情若蜜。

  長夜漫漫,足夠夫妻倆慢慢纏綿。

  清晨,院外細碎的聲響驚醒了交頸而眠的鴛鴦。

  「瓔瓔,早。」鄴疏華溫柔地問候。

  「早。」宋箬溪半瞇著眼,似醒非醒的慵懶模樣。

  「昨夜累著你了,你再睡會。」鄴疏華在她額上輕啄一下。

  「好……」宋箬溪突然想到了什麼,睜開雙眼,「不行,一會要去給母親請安。」

  鄴疏華也想起來昭平縣主的禁足令解除了,依照規矩是要去請安的,笑道:「等請安回來,你再睡一會。」

  宋箬溪打了個呵欠,伸手在他腰間輕擰了一下,道:「昨夜你少折騰我一回,我就夠睡了,那裡用得著白天補覺。」

  「我是欲罷不能。」鄴疏華聲若蚊蟻地辯解。

  「你說什麼?」宋箬溪沒聽清。

  鄴疏華笑著搖頭。

  宋箬溪橫了他一眼,掀被起床。

  兩人洗漱更衣,用過早飯,就往澹寧居去。

  庶子們全都搬出去了,陳夫人和邵夫人在禁足,李夫人和小賓夫人被囚禁在離巷,麗夫人已死,來請安的人,加起來不足十人,比起以前要冷清不少。

  請安過後,宋箬溪拿出菜單讓昭平縣主過目,「請母親幫兒媳把把關。」

     --------

      注:借用唐五代儲光羲的《釣魚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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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12 PM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君為愛妻簪薺花

      昭平縣主接過菜單,看了一會,指著菜單道:「午宴的這道海參燴豬筋改成鯽魚舌燴熊掌,這道淡菜蝦子湯改成野雞片香菇湯。流觴宴的這道酒蒸鵪鶉改成清燉乳鴿,中午已飲過酒,再飲,要是醉倒,可就沒法聯句了。」

  「母親說的極是,謝母親提點,兒媳這就改過來。」宋箬溪恭順地應道。

  昭平縣主笑,對她受教的態度的十分的滿意,命人備好筆墨紙硯,讓她重新寫菜單。

  宋箬溪寫了兩份菜單,一份讓人送到綺春園的膳食司,讓她們準備好食材;一份送去禮儀司,讓他們留存備檔。

  下午,宋箬溪帶著周嬤嬤她們又去了一趟綺春園,釣魚灣的水道已經安她的要求佈置好,矮几矮榻也從庫房裡搬出來,三艘釣魚船也劃進了灣,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明日開宴。

  次日清晨,吃過早飯,鄴繁帶領妻兒老小坐著馬車,浩浩蕩蕩地前往綺春園。園門外,左右首領、族中長老以及未出五服的各房人馬,早已經等候多時。

  在鄴繁的帶領下,一行先去萬壽山踏青。

  萬壽山高約六十米,上山的路不陡,都是緩坡,一行人說說笑笑往上爬,到也不覺得辛苦。山頂建有稻草亭、疊翠亭和萬壽堂,稻草亭木石結構,頂部用蓋著稻草,亭內沒有油飾,也沒有繁雜的壁畫,透著古拙質樸之美。疊翠亭則是最佳觀景點,站在亭內俯望園中,美不勝收。

  男子們都習武,爬上來神清氣爽,在疊翠亭內觀景;女眷們多數養尊處優,略顯疲憊,坐在稻草亭內歇息。

  「你們兄弟們別都杵在這裡,去那邊採些青來。」鄴繁笑道。

  眾男兒聽從他的吩咐去林中採青,鄴疏華和鄴孝恭兄弟倆不知道從哪裡摘來盛開的薺花。鄴孝恭高高興興把花捧到陳氏面前,要幫她把花簪在鬢角邊。

  陳氏嫌惡地推開他的手,「我戴了金薺花。」

  民間有上巳節戴薺花的習俗,只是富貴人家嫌薺花低賤,不肯別鮮花,用金銀鑄成金薺花插在頭上,既討了吉利又不失身份。

  鄴孝恭見她不肯戴,笑了笑,把花放在一旁,沒有勉強她,卻不想,另一邊,鄴疏華把花送到宋箬溪面前,宋箬溪笑盈盈地側過身去,讓他把那一簇薺花插在髮髻,插好後,她還抬手摸著花,「多謝夫君為我摘來這麼漂亮的花。」

  鄴孝恭臉色微沉,不滿地盯了陳氏一眼,樣子沒人家好看就算了,連知情識趣也比不上人家,他好倒霉,娶了個蠢婆娘。

  昭平縣主斜了鄴繁一眼,臉上閃過一抹落寞。

  陳氏只是不知情識趣,瓶兒就是有意的要討人嫌,不顧鄴疏華正含情脈脈地看著宋箬溪,硬擠到兩人中間,嬌聲道:「華哥哥,這薺花是在哪裡摘的?我也想去摘幾朵來戴。」

  「我摘了許多,你不用去摘了,把這些拿去和婷兒她們一起分著戴。」鄴疏華把手中的花塞給瓶兒。

  「謝謝華哥哥,華哥哥你真好。」瓶兒笑得滿面春風,抱著花走了兩步,又停步回頭,「謝謝表嫂。」

  宋箬溪微愕,眸光流轉,揚唇淺笑。

  瓶兒把花分給了鄴淑婷以及其他幾位姑娘。鄴淑婷和那幾位姑娘也沒嫌棄,把花別在鬢角邊。

  鄴孝恭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越發覺得陳氏沒有一點情趣。

  休息夠了,鄴繁又領著人下山,去清漪湖祓禊、修禊。

  男子們脫了鞋襪,把褲子挽起,在湖水裡泡腳。

  女子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雙足,就在湖邊轉悠。轉了一會,就看到一個身穿著大紅花衣裳,頭戴大紅花,胳膊上挎著個籃子的老婦人走了過來。

  「毓嫻,來,選個赤子兒。」昭平縣主招手叫宋箬溪過去。

  相傳,高辛氏之出,玄鳥遺卵,娀簡吞之而生契。後王以為媒官嘉祥而立其祠焉。變媒言禖,神之也,掌管婚姻生育,由這個傳說衍生出送泥娃娃和吃五彩蛋的習俗。

  送泥子必須是子女雙全的婦人,穿著大紅花衣裳,在上巳節給虔心求子的女人送來「福音」。綺春園的管事每年都會應景地安排一位老婦人,今年也不例外。

  「少夫人吉祥。」那老婦人行了禮,笑呵呵地掀開紅布,籃子裡裝著數十個用紅線纏繞的泥娃娃,娃娃穿著紅肚兜,懷裡抱著蓮藕和桂花,寓意連生貴子,腰間拴著根紅線,紅線的另一頭纏著個煮熟的五彩雞蛋。求子者選一組赤子兒,吃了雞蛋,把娃娃放進荷包裡,紅線繫在手腕上,這樣就能早早受孕得子,所求的孩子得禖神庇佑,能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宋箬溪不喜歡吃煮雞蛋,看著那一籃子的五彩蛋發楚,飛快的看了一圈,在老婦人的吉祥話裡,挑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小的雞蛋。

  綠袖笑道:「少夫人,奴婢幫您把蛋殼剝掉。」

  「好。」宋箬溪把雞蛋遞給她。

  「靈娟,你們也來選個赤子兒吧!」昭平縣主招呼另外三個媳婦。

  「是,母親。」魏靈娟、岳氏和陳氏。

  這次流觴宴,不止昭平縣主解除了禁足令,鄴孝安也同樣受益。男子風流好色,在鄴繁看來並不是大錯,若非那侍女用巫蠱之術謀害宋箬溪,鄴孝安是不會受任何處罰的。

  「少夫人。」綠袖確定雞蛋沒有問題,把剝去殼的雞蛋,遞還給宋箬溪。

  宋箬溪在昭平縣主殷切的目光注視下,把蛋吃了,把娃娃放進荷包裡,讓老婦人把紅線繫在手腕處。

  昭平縣主依照習俗,給了那老婦人一個紅包,笑道:「借你吉言,盼禖神賜福賜子。」

  往來昭平縣主也說這句話,只是都沒有今年這一句真心實意,說完還看了眼宋箬溪的肚子。

  宋箬溪注意到她看過來的目光,忙低下頭,裝羞澀。

  等魏靈娟三人選好赤子兒,昭平縣主又讓其他來參加宴會的夫人們上前選了赤子兒。

  完成使命的老婦人,退場離去。

  男人們泡完腳,上岸尋了過來。

  從清漪湖到釣魚灣有一段距離,午宴設在釣魚灣的杏花林內,年長的就以軺車代步,年少的就步行前往。

  一路賞景到也有幾分樂趣,只是路稍遠了些,女眷們走的有些吃力,速度慢了下來。宋箬溪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臉頰泛起桃紅色,氣喘吁吁的,腿也有些打晃。

  鄴疏華蹲下身子,「瓔瓔上來,我背你。」

  宋箬溪見眾人都看了過來,推了推他,「你快起來,我走的動,不要你背。」

  「你說話都沒力氣了,還說走的動。」鄴疏華回頭看著她,「快點上來。」

  宋箬溪橫了他一眼,眾目睽睽之下,她的臉皮沒他的那麼厚,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瓔瓔。」鄴疏華不解看著那個明顯已經走不動,可是硬撐著大步往前走的小女人。

  「少城主,這麼多人看著,少夫人害羞。」綠袖上前飛快地說了一句,疾步跟了上去。

  鄴疏華環顧四周,眾人的目光都在看著他,並不在意,追上前去,伸手摟住宋箬溪的腰,雙足一點,在宋箬溪尖叫聲和眾人吃驚的目光裡,飛掠而去。

  「你……」宋箬溪瞪著身邊的男人,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這麼快,他們看不到。」鄴疏華笑容裡帶著幾分得意。

  宋箬溪莞爾,人活在世上,為什麼要有那麼多顧慮?今日出來遊玩,率性而為一次也無妨,雙手環上他的腰。

  鄴疏華帶著宋箬溪從軺車邊掠過,昭平縣主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就不見了,眨眨眼,疑惑地問道:「城主,剛才過去的那個人是不是華兒?」

  「是華兒帶著他媳婦。」鄴繁皺了下眉,這兩人太過胡鬧。

  昭平縣主感歎道:「以前我還擔心華兒像塊木頭似的,不會疼媳婦,現在看來,到是我多慮了。」

  「華兒是我的兒子,當然知道疼媳婦了。」鄴繁把功勞據為己有,冒出來的那一絲惱意消散了。

  昭平縣主忍著想要啐他的衝動,撇撇嘴,把頭扭開,跟這男人沒法溝通。

  上巳節還有一個古老的習俗,《禮》云:「仲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而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這是公然讚許男女互贈信物私定終身甚至野合,可後來隨著朝代的變遷,士大夫們宣揚起貞節風化,就不允許無媒苟合,講究聘為妻奔為妾。

  雖然禁止了會男女這個習俗,但是上巳節這天的宴會,比其他的宴會要求寬鬆些,男女不用要分桌,隔開一段距離用餐,所有的人都圍坐在由數張桌子拼成的長桌邊,可以大膽相看,但不能私下結交,互相看中的,就可告知父母,請媒人上門提親。

  鄴繁和昭平縣主坐上首位置,其他人按照男左女右,以及年齡大小依序入坐。侍女們將鄴繁舉杯宣佈宴會開始,教坊的樂師隨即演奏起悠揚的樂曲。

  有美酒有佳餚,有清風有花香,有管弦聲聲,世間雅趣之事皆齊,宋箬溪微瞇著眼,愜意地將杯中酒飲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18 PM

第二百一十五章 花痴女毛遂自薦

      因為下午還有流觴宴,午宴就沒有搞行酒令、投壺等娛樂活動,吃吃菜,喝喝酒,聽曲賞花,說說笑笑,到也輕鬆自在。

  偏偏有人,稍席上不夠熱鬧,大聲道:「表嫂好厲害喲,這頭一回辦午宴,就辦得讓人人都滿意,瞧瞧這桌上的菜,色香味俱佳,還極合大家的口味,表哥吃得停不了嘴呢。」

  宋箬溪聽到瓶兒說出這番不倫不類,不該由她說的讚揚話,淡然一笑,道:「若非母親幫我把關,我也辦不了這麼,這都是母親的功勞。」

  昭平縣主笑道:「毓嫻不必謙虛,我也不過稍稍提點了一點,也要你受教,肯聽從我的意見。」

  這話意有所指,瓶兒聽懂了,臉上笑容一僵。

  宋箬溪也聽懂了,抿嘴淺笑,端杯站了起來,道:「母親,兒媳敬您一杯,謝謝您對兒媳的包容。」

  「好好好。」昭平縣主笑容滿面地端起酒杯。

  「兒媳先乾為敬,母親請隨意。」宋箬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昭平縣主沒有意思意思,也將酒喝乾。

  這小插曲就此揭過,其他人都不去搭理瓶兒。

  用過午宴,剛剛未時初,離流觴宴開席的未時正還有大半個時辰,眾人便隨意行動,可以在林中漫步賞花,也可以到灣邊垂釣。

  宋箬溪每次釣魚,魚兒都像會認人一樣,就是不上她的魚鉤,也就不去空坐添堵,笑道:「師兄我們去林中賞花。」

  「好。」鄴疏華惟命是從。

  綠袖等人一直在席上伺候,還沒有吃飯,宋箬溪打發她們去吃飯,和鄴疏華手牽手沿著碎石鋪成的小道,向林中走去。

  瓶兒見狀,挽起鄴淑婷的胳膊,又招呼蘇念錦和另外幾個姑娘和公子,「我們去林中賞花吧。」

  歇了這麼久,又吃了飯,大家都有了力氣,久坐無趣,也不太喜歡垂釣,就響應她的號召,一起往林中去。

  粉紅的杏花長滿枝頭,顯得春意盎然,景致無限。宋箬溪和鄴疏華從一株株杏樹下走過,錦衣迤邐曳地,風起,花瓣紛飛,落在他們的髮上肩頭,在這如畫的風景,他們成了畫中最絢麗的一抹色彩。

  瓶兒等人,遠遠的跟在後面,看到這一幕,皆有一種人在畫中走的感覺。

  蘇念錦喃喃自語道:「飄逸脫俗,仙子也,璧人也。」

  瓶兒眼中閃過一抹妒色,她承認面前兩人的背影是很相襯,像一對神仙眷侶,可是她更相信,她站在鄴疏華的身邊,畫面會比此刻更美,想了一下,揚聲吟道:「風吹梅蕊鬧,雨紅杏花香。」

  賞花賞到詩興大發隨口吟詩是常有的事,就算瓶兒突然出聲,驚擾了鄴疏華和宋箬溪,破壞了那如畫的美景,眾人卻不好出言責備她,就是鄴疏華和宋箬溪也不能跟她計較。

  宋箬溪看著瓶兒,眸底幽光閃過,牽著鄴疏華繼續往前走,這兩天瓶兒的表現太過奇怪,想看看瓶兒會不會再跟過來。

  瓶兒是想跟過去的,只是鄴淑婷不讓,緊緊挽著她的胳膊,還笑道:「瓶姐姐這一句做的極好,我也有一句,『曉煙楊柳綠,春雨杏花紅。』」

  「我也偶得一句,『綠楊鶯睍睆,紅杏燕呢喃。』」

  「哎呀,你們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那裡像是賞花吟詩的樣子,要吟就吟一首,五言也好,七律也行。」有人笑道。

  眾人邊走邊吟起詩詞來,瓶兒看著鄴疏華和宋箬溪的身影消失在那邊林間,又氣又惱,幾次甩開鄴淑婷的手,想要跟上去,幾次又被鄴淑婷挽住手臂,就知道鄴淑婷是有意阻止,對鄴淑婷生出了幾分恨意,眼見兩人越走越遠,腦袋飛快運轉著,計上心頭,輕呼一聲,道:「婷妹妹,不好意思,我要離開一會。」

  鄴淑婷見她手按肚子上,知道她是想上淨房,只是她真要上淨房,還是裝假的,就不確定了,眸光一轉,道:「我陪你去。」

  「不用。」瓶兒拒絕的太快,生怕鄴淑婷會懷疑,要跟著去,她脫不了身,忙又補救,「你陪蘇姑娘她們吧,蘇姑娘還是第一次來,萬一走丟就麻煩了。」

  說罷,瓶兒急匆匆就走了。

  鄴淑婷見她沒有往鄴疏華和宋箬溪方向去,覺得是自己太多疑,抿嘴一笑,沒有追過去,轉身與其他人說起詩詞來。

  瓶兒離開眾人,轉身藏進林中,悄悄地繞著圈子朝鄴疏華和宋箬溪方向走去,她腳步極輕,慢慢地,慢慢地接近兩人。

  鄴疏華習武,耳力靈敏,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皺了皺眉。

  宋箬溪沒有聽到聲音,只是她眼神好,瞄到樹邊的露出來的一方裙角。

  靛藍色。

  宋箬溪眸光流轉,瓶兒可不就是穿著這樣顏色的裙子,想不到她還是不死心,跟了上來,勾唇無聲地冷笑。

  鄴疏華欲回頭去看,宋箬溪趕緊拉住他,她很好奇,瓶兒跟上要做什麼,使了給眼色給他,笑道:「師兄,我去那邊看看,你在這裡等我。」

  「好,我在這裡等你,你別走遠了。」鄴疏華願意配合,可又擔心宋箬溪走遠了,會迷路。

  「我不會走遠的。」宋箬溪調皮地眨眨眼睛,走遠了,她還怎麼看戲?

  瓶兒躲在樹後,絞盡腦汁在想要怎樣才能引開宋箬溪,卻不想她還沒想出法子來,宋箬溪就已經走開了,欣喜若狂,老天爺在給她機會,她一定會好好把握這難得的獨處機會,達成她長久已來的願望。

  「華哥哥。」瓶兒從樹後走了出來。

  宋箬溪微瞇起雙眸,果真是她。

  「瓶妹妹,你不是和婷妹妹她們在一起賞花吟詩,怎麼會來這裡?」鄴疏華對從小失去雙親的瓶兒一向憐惜,見是她,語氣放柔和了些。

  「華哥哥,我是來找你。」瓶兒一步步向他走了這去,目光癡迷而貪婪,陽光樹枝間灑落下來,落在他的身上,為他渡上一層光暈,襯得他如仙人般飄逸出塵,這麼俊雅脫俗的男子,只有她才配的上。

  鄴疏華見她神情有幾分古怪,向後退了一步,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華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華哥哥,讓我做你的妻子吧!」瓶兒說著往鄴疏華身上撲了過去,想要抱住他。

  鄴疏華被她言行嚇了一跳,動作迅速地向後退去,要不是後面有棵杏樹攔著,估計他要退到十丈之外,「瓶妹妹,你在胡說什麼,你是我的妹妹,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瓶兒激動道:「華哥哥,我不要做你妹妹,我要做你妻子,我要和你廝守一生,我要為你生兒育……華哥哥,你……你下來。」

  後面有杏樹攔著,鄴疏華沒法再後退,雙足一點,飛掠上了樹,「瓶妹妹,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家說話要謹慎,不可胡言亂語。我是你的哥哥,我也已經娶妻了。男女有別,不便獨處一地,你快快離開這裡,別讓人誤會。」

  「華哥哥,你先下來再說。」瓶兒沒想到鄴疏華會飛到樹躲避她,讓她的計劃落了空,跑到樹下,抬頭看著他,右手悄悄從荷包裡摸出一包東西捏在手中。

  鄴疏華環顧四周,找宋箬溪的行蹤,她去哪裡了?怎麼還沒回來?

  「華哥哥,你先下來,我們好好說話。」瓶兒有些著急,早知道在說話之前就灑藥了。

  「你走了,我就下來。」鄴疏華對那些癡纏他的姑娘,從來都是敬而遠之,若不是答應宋箬溪要在此地等她,他早就飛身離去。

  瓶兒含著眼淚,傷心欲絕地問道:「華哥哥,你就這麼厭惡瓶兒嗎?連跟瓶兒說幾句話,都不願意嗎?非要站得這麼高,離得這麼遠嗎?」

  鄴疏華看著瓶兒這樣,皺緊雙眉,面露難色,下去還是不下去?

  宋箬溪見瓶兒把鄴疏華逼上了樹,正抿著唇悶笑,聽到這話,怕鄴疏華被她擠兌的跳下來,弄出什麼事來不好收拾,趕緊走了出去,佯裝驚訝地問道:「瓶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聽到宋箬溪的聲音,瓶兒表情一僵,她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

  「瓔瓔,我在這裡。」鄴疏華急切地喊道。

  「咦,你跑到樹上做什麼?」宋箬溪繼續演戲,摸著鬢角的薺花,明眸流轉,風情萬種的飛了個秋波給樹上的男人,「是要摘杏花送給我嗎?那就快折一枝下來,時辰不早,流觴宴就要開始了,不要磨蹭了。」

  鄴疏華聽話地折下一枝杏花,飛身下來,停在宋箬溪的面前。

  宋箬溪接過花枝,牽起他的手,看也沒看瓶兒,轉身離去。

  瓶兒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氣急敗壞地用力朝杏樹踹了一腳,誰知用力過猛,樹沒事,氣沒消,她的腳有事,痛得蹲了下去,喊道:「華哥哥,我把腳扭到了,好痛。」

  鄴疏華和宋箬溪還沒走出多遠,聽到她的呼喊聲,對視一眼,不好不管,轉身回來。

  「瓶姑娘,你沒事吧?我扶你起來吧。」宋箬溪裝出關懷的模樣,伸手去扶她。

  瓶兒扭了一下身體,避開宋箬溪伸過來的手,抬起頭看著鄴疏華,輕輕咬了咬櫻紅的嘴唇,擺出楚楚可憐的柔弱姿態,「華哥哥,我把腳給扭傷了,好痛,華哥哥,我不想當跛子。」

  「骨頭沒事,只是扭傷,不會變跛子的。」鄴疏華安慰她道。

  「華哥哥,我的腳好痛,你快抱我去看良醫。」瓶兒張開雙臂,向鄴疏華索抱。

  「傷得太重,不能亂動,會傷上添傷的。」宋箬溪攔在鄴疏華的前面,目光冷冷地看著瓶兒,想讓鄴疏華抱她,簡直就是白日做夢,「瓶姑娘,你在這裡等著,我們馬上叫人抬軟轎來接你。」

  話落,宋箬溪不等瓶兒反應,拉著鄴疏華就走。

  「華哥哥,我腳好痛。」瓶兒在後面喊道。

  鄴疏華回頭道:「瓶妹妹,你忍忍,我們馬上叫人來抬你。」

  宋箬溪唇邊揚起一抹淺笑,對鄴疏華沒有「慈悲」的去抱瓶兒,非常滿意,道:「師兄,瓶姑娘腳疼得厲害,耽誤不得,你抱著我,施展輕功去找人吧。」

  「好。」鄴疏華伸手把宋箬溪抱進懷裡,足尖輕點地面,施展輕功飛掠而去。

  瓶兒氣得坐在地上,手往地面一捶,可沒解氣,又把手給捶疼,「該死的宋氏!你這個賤人。」

  宋箬溪不在場聽不到,罵了也白罵。瓶兒氣了一會,就想要站起來,腳剛一觸地,疼得她再次跌坐回地上,脫下繡花鞋和襪子,倒吸了口冷氣,她的腳踝腫起來了,這下,眼淚真的流了出來,賠了夫人又折兵,事情沒成功就算了,還弄傷了腳,照這傷勢,她要在房休養許多天。

  遠遠的看到了鄴淑婷她們,鄴疏華正要上前說瓶兒扭傷腳的事。宋箬溪及時阻止了他,「師兄,你別去說,你去說會引起她們的胡亂猜測的。」

  「什麼猜測?」鄴疏華不解。

  「她們會想是不是你害她扭傷的?你們倆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瓶姑娘是不是喜歡你?是不是想要嫁給你為妻?」宋箬溪板著臉道。

  「你,你都聽到了。」鄴疏華神色緊張起來,「瓔瓔,我沒答應她。」

  「你要答應她,你就慘了。」宋箬溪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鄴疏華鬆了口氣,笑道:「那等一會,你去告訴她們,瓶妹妹扭傷腳的事。」

  「我自有主張,你別管。」宋箬溪等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才走過去告訴其他人瓶兒扭傷腳的事,讓侍女們去抬軟轎去接她。

  鄴淑婷看了看鄴疏華,眼中異色一閃而過,抿著嘴笑了。

  過了一會,瓶兒被侍女用軟轎扶了過來。

  鄴淑婷等人上前問候了幾句。

  瓶兒只說走路不小心,踩到石頭上扭傷的,目光掃過站在一旁的鄴疏華和宋箬溪,發現他們旁若無人的在竊竊私語,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悲從心起,黯然落淚。

  侍女們抬著瓶兒去找良醫看腳,宋箬溪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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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22 PM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上巳節夜宿園中

      鄴繁從影衛那裡知道瓶兒扭傷腳的真相,眼中閃過一抹陰冷的寒光,名門閨秀當自重自愛,這丫頭居然敢做出這種投懷送抱的低賤之事,是不能再留了,得盡快把她嫁出去,省得壞了名聲。

  瓶兒意外扭傷腳,於眾人來說只是小事一樁,問候了幾句,讓侍從把她送回城去,召良醫為她看傷,她的離開絲毫沒有影響下午的流觴宴。

  到了未時正,眾人前往水道邊。

  在水道寬而長,不像在山高水長那裡只能擺小圓墩和一張小几,設有矮榻和矮几,一人一榻兩幾。几上擺放點心、茶水和時令鮮果。

  在長亭裡擺著五張方桌,四張桌上擺著菜餚,一張桌子上擺著碗碟和匙子,在亭邊的樹蔭下擺著兩個烤肉架,山高水長的地方稍顯狹窄,烤肉一般都是先烤好再端拿上來,沒有現烤過,那股濃濃的香味,就算腹中並不飢餓,也讓人忍不住嚥口水。

  「城主,不如讓大伙先吃烤肉,再來流觴。」昭平縣主善解人意地提議道。

  鄴繁朗聲笑道:「好。」

  烤肉送上來,大伙吃得滿嘴油光,心滿意足地端起茶杯品茗。

  「請城主為聯句擇字限韻。」綺春園的總管把韻牌盒子捧到鄴繁面前,恭聲道。

  鄴繁捋著鬍子,笑道:「毓嫻,由你來限韻。」

  「兒媳遵命。」宋箬溪笑著起身,「今日是三月初三上巳節,三三得九,就以九佳或九青為韻,字數不拘,聯上即可。若是有人聯不上,或罰酒三杯,或做詩詞一首,或彈奏一曲。父親覺得這樣如何?」

  這本就是流觴宴常用的規矩,鄴繁沒有反對,笑著看著昭平縣主,道:「就請夫人起個頭。」

  昭平縣主沒有推辭,沉吟片刻,笑道:「牆角露出一枝紅杏,夾道迎來兩樹綠槐。」

  「起樂放觴。」鄴繁道。

  水道上游的侍女聽命行事,在杯中斟上酒,用杏花形的酒托放在渠中,水流帶著它飄了過來。樂聲止,杯子停,取杯飲酒聯句。

  這個道:「夢裡山川書越絕,枕邊風月記齊諧。」

  那個聯,「百年詩禮延餘慶,萬里風雲入壯懷。」

  這聯句遊戲,對男子來說是易事。

  放到第六個,杯子停在了宋箬溪面前,取杯飲酒,道:「竹徑聽風萬聲籟,花溪觀月千影篩。」

  放到第九個,杯子停在了魏靈娟面前,取杯飲酒,笑道:「聯句我素來都不行,我罰酒三杯。」

  罰酒不用小酒盅,用的是三套杯,最小的那個和飯碗一般大小,一個要比一個大,連灌兩杯下去,魏靈娟打了個酒嗝,靠在榻上,半瞇著眼,道:「我喝醉了,這杯大的我實在是喝不下了。」

  坐在魏靈娟下首位置上的岳氏起身走過去,邊端起酒杯往她嘴裡灌,邊笑道:「大嫂嫂素好酒量,千杯不醉,今日才喝這麼幾杯,就說要喝醉了,可見是在騙人,我們可是不會信的。」

  眾人皆笑了起來,都說不信,要她把酒喝了,不准耍賴。

  「我真的喝醉了,午宴時我就喝了幾十大杯,這會子真是喝不下去,好弟妹,你且饒了我這一回吧。」魏靈娟求饒道。

  「不成,你聯不上句,就要認罰,你再推三阻四,就算違了規,再加罰三大杯。」岳氏不肯放過她。

  魏靈娟避開岳氏手上的酒杯,道:「那我會醉得走不動的。」

  昭平縣主笑道:「喝醉了也無妨,我們就留在園子裡歇一宿,剛毓嫻不是說了,花溪觀月千影篩,今夜雖無月可觀,賞星也是一樂啊。」

  花溪觀月正是綺春園內數十景之一。

  「母親說的極是,我們今天晚上就去花溪賞星。」鄴淑婷拍手道。

  晚上的活動就這麼定了下來,魏靈娟也把那海鬥酒碗裡的酒喝完了,面泛桃紅,雙眼迷離,醉意濃濃。

  又放了幾次後,杯子再次停在了宋箬溪的面前,這九佳九青下的字,本來就不多,眾人說了不少,還要接上面那一句,為對她這個半路出家的人來說有些難度,想了想,想不出來,搖頭笑道:「我聯不出來,我認罰,就用笛子吹一首曲子吧。」

  笛聲悠悠響起了,一聲聲似行雲,如流水,這一首《流觴曲》十分的應景,其他人也非常的捧場,放肆地稱讚,什麼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宋箬溪羞紅著臉,謙虛了幾句。

  這場上巳節流觴宴,玩了足有一個半時辰,眾人才盡興而散。左右首領等人回了城,鄴繁一家人留下綺春園內,晚上要去花溪賞星。

  鄴疏華和宋箬溪住在靠近清漪湖的百結院,青石鋪地,白牆碧瓦,院中種著丁香樹,枝葉濃郁成蔭,連晴數日,氣溫升高,丁香花的花期提前,在綠葉中紫紫白白的小花吐著誘人的芳香,密密綴滿枝頂。

  這綺春園內,果然步步皆有景,景色各不同。

  院中雖久未有人居住,不過每日都有打掃,非常的乾淨整潔,走進房間,佈置的也十分清雅,一色的花梨木家俱,屋角擺著半人高銀鎏金竹節形柄的香熏爐,爐蓋似博山,透雕鏤孔,正散發著淡淡的梅花香,和窗外傳進來陣陣花香,混在一起,成了一種奇異的香味,沁人心脾。

  走進內室,宋箬溪一眼就看到鋪著丁香色長絨織錦毯的花梨木躺椅,走過去坐下,柔軟舒服的感覺讓她滿意地揚唇一笑。午後沒有小睡,這一鬆快下來,倦意席捲而來,閉上雙眸。

  鄴疏華見她像只慵懶的貓兒似地蜷進躺椅,溫和淺笑,揮手讓侍女們退出去,親自抱來了薄毯給她蓋在身上,盤腳坐在一邊的晝床上,雙手疊放在胸前,手心向上,眼瞼微垂,神色肅然,如同佛陀坐在蓮台之上。

  宋箬溪一覺睡醒,已是酉時初刻,這躺椅沒有床上舒服,睡了這麼一會,就有點腰酸背痛,坐起來,不一會扯著那了,輕呼出聲,「哎喲。」

  「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鄴疏華從入定中驚醒地來。

  宋箬溪扭了扭身體,「沒事,泡個澡就舒服了。」

  鄴疏華從床上下來,打開門道:「去準備熱水,少夫人要沐浴。」

  「你一身酒味,也洗洗吧。」宋箬溪見他眼睛冒出了點點火光,知道這男人想歪了,沒好氣地啐他一口,「各洗各的。」

  鄴疏華悶笑了兩聲。

  沐浴過後,宋箬溪沒急著梳妝,吃過晚飯,才換上粉紅色繡銀紋百蝶穿花的寬袖對襟上衣和淡藍色繡白玉蘭的長裙,挽著盤龍臥福髻,這樣等會回來就不用再重新梳頭了,髮髻上點綴著幾個粉藍色花鈿,簪了枚鑲珠蝴蝶釵,輕便素雅。

  「我穿這件粉紅色的錦袍?」鄴疏華指著那件繡著團花的錦袍。

  宋箬溪抬眸,從鏡子裡看著他,「你是不是我的夫君?」

  「我當然是你夫君。」

  「那你就穿上吧。」宋箬溪不給理由,直接要求。

  鄴疏華雖然不明白穿這衣服跟他是不是她夫君之間有什麼關係,但還是乖乖聽話,把那件粉紅錦袍穿上了身。

  俊秀的容貌配上粉紅色的錦袍,添了幾分風流模樣,看著有點像電視劇裡的紈褲子弟。宋箬溪唇角微微上揚,靈動的雙眸流轉著笑意。

  香繡等人忙低下頭,努力把笑意忍下去,只是肩頭不停的聳動,表明她們忍得有多麼的辛苦。

  等兩人從院中出來,已是酉時未戌時初,暮色沉沉,園中各處都掛上了燈籠,坐著軺車前去花溪。

  宋箬溪輕聲道:「這個叫做情侶裝。」

  鄴疏華眼中一亮,笑道:「我們是夫妻,穿情侶裝好。」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瓔瓔下一回能不能換一個顏色?」

  「不要。」宋箬溪撇嘴,把頭扭到另一邊,「我就喜歡粉紅色。」

  「穿粉紅色很好看,我們就穿粉紅色。」鄴疏華在宋箬溪面前,這樣的小事是沒有任何原則的,只要她高興。

  宋箬溪回首,噗哧一笑,道:「我逗你呢,下回我們穿寶藍色。」

  「瓔瓔,你真好。」鄴疏華伸手過去與她十指相扣,懸掛在軺車柱子上燈籠裡的燭光映在他的眼中,閃閃如暗夜星辰,溫柔又充滿情思,似大海般深沉,彷彿要將人溺斃在他的眸光中。

  宋箬溪與他對視片刻,眉眼彎彎,燦然一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趕到溪邊賞月亭,所有的人皆已到齊,他們是來得最晚的。

  「百結院離花溪最近,華哥哥和毓嫻嫂嫂你們卻來得最晚,要不是此處沒有備酒,定要罰你們三杯才行。」鄴淑婷嬌笑道。

  鄴疏華和宋箬溪忙向鄴繁和昭平縣主告罪。

  鄴繁板著臉,冷哼兩聲,似乎很生氣。

  昭平縣主斜了鄴繁一眼,伸手扶宋箬溪起來,笑道:「毓嫻這兩天來來回回奔波,定是累狠了。沒事,別怕,不怪罪你們的,坐下吧。」

  鄴繁臉色轉緩,笑了起來。

  兩人落座,抬頭看天。

  浩瀚的夜空上沒有那輪明月,滿天星光格外燦爛,彷彿伸手就可以觸摸的到。溪水中種著菰草、蘆葦等水生植物,夜風徐徐吹過,帶來草木清香,也帶來了絲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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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27 PM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好嫂嫂為妹選夫

      星光倒映在溪面,微風拂過,水波蕩漾,光影瀲灩。只是美景雖美,可下午流觴聯句似乎已經消耗了眾人風雅的興致,賞星的時候沒有人說話,都靜靜地靠坐在欄杆邊,抬頭看著夜天上的繁星,那模樣不像是賞星,到像是在發呆,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這北斗七星聯起來,還真得像是把舀酒的斗勺呢。」鄴淑婷指著夜空,新奇地道。

  魏靈娟笑道:「我們婷妹妹好厲害,在這滿天星辰裡找到了北斗七星。」

  「找到北斗七星有什麼難的。」鄴淑婷有點小得意地挑挑眉,「我不但找得到北斗七星,我還知道北斗七星是由那七星組成的。」

  昭平縣主回首看著她,笑問道:「是哪七星?」

  「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和搖光。」鄴淑婷勾著指頭把七星的名稱數了出來不算,還繼續賣弄,「天樞、天璇、天璣和天權四星組成斗身,名魁,玉衡、開陽和搖光三星組成斗柄,名杓。母親,我說的可對?」

  「對,你說的對。」昭平縣主笑著點頭。

  「婷兒你既知道北斗七星,也能在空中找到它,那為父就要考考你,這斗柄指東,指南,指西,指北,分別是什麼季節?」鄴繁問道。

  「啊!」鄴淑婷癟癟嘴,這個她可不知道,用求救的眼神一一看向眾人。

  看到宋箬溪時,宋箬溪無能為力地搖了搖頭,她連北斗七星由那七星組成的都不知道,更別說斗柄指著什麼方位是什麼季節了。

  見小女兒答不出來,鄴繁看著幾個兒子,「你們幾個誰知道?」

  「父親,兒子知道。」鄴孝恭搶先開口。

  「你說來聽聽。」鄴繁道。

  鄴孝恭起身道:「斗柄指東,天下皆春;天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父親,四哥哥的回答是不是正確的?」鄴淑婷問道。

  鄴繁點點頭,又問道:「七星分別對應哪七個朝中大臣?」

  鄴孝恭答道:「七星分別對應朝中的御史、大司農、少府……」

  聽鄴孝恭答了出來,鄴繁來了興趣,考起四個兒子天體星相問題。

  鄴疏華跟覺明大師學過觀星術,雖只懂點皮毛,但回答起來也頭頭是道,什麼柳八星曲頭垂似柳,近上三星號為酒,享宴大釜五星守。什麼乃季秋月朔,辰弗集於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

  宋箬溪聽得雲裡霧裡的,一陣睏意襲來,側身掩嘴打了個呵欠,與其聽他們說這些深奧難懂的話,還不如回房睡覺。

  「父親,夜已深,該歇息了。」鄴疏華一心二用,邊回答問題邊留意著妻子的情況,見她打呵欠,立刻結束回答。

  鄴繁皺了下眉,目光一掃,見女眷們都面露倦意,昭平縣主已靠在柱子上,半瞇著雙眼,似乎就要睡著了,沒有責難鄴疏華,揮手道:「散了吧!」

  眾小輩站起身,但沒有離開,等鄴繁和昭平縣主上了軺車,才各自上軺車回住的院子。

  「這觀星術根本就做不得準。」宋箬溪靠在鄴疏華肩膀上,半瞇著眼看著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她真看不出這些星星跟地上的人有什麼聯繫。

  「星辰奧秘乃天地之初奧秘,觀星術乃源於伏羲卦,又勝其,觀星不止可知預知天氣,觀,還能避免災禍,知過去未來。師父夜觀天相就知赫國皇帝即將離世,知道陳陌這個暗帝星將轉暗為明,成為新的帝星。」

  宋箬溪輕嗤一聲,問道:「這五國都有御史,大司農,那這七星對應的是哪個國家的呢?」

  鄴疏華語噎。

  「五個國家就有五個皇帝,對應的,天上就有五顆帝星,這帝星都是一樣的,那又怎麼知道哪顆是哪個帝王,說不定大師看錯了,要死的不是赫皇是閩帝。」宋箬溪記恨出嫁被閩帝輕薄一事,詛咒他快死。

  「我對觀星術只粗略的學了點,這些高深的,要請教師父才行。」鄴疏華提到覺明大師,就想起他大限將至,黯然歎了口氣,「已經沒有機會向師父請教了。」

  宋箬溪見狀,忙安慰他道:「大師要去西方極樂世界,這是樂事,不要悲傷。」

  鄴疏華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師父已功德圓滿。」

  次日回到登瀛城,鄴繁處理完城務,就到澹寧居和昭平縣主說瓶兒的事,「我記得瓶丫頭九月底就十四歲了,該給她找戶人家,備份嫁妝,送她出門了。」

  「好好的,你怎麼突然想起要給瓶丫頭找人家了?」昭平縣主不解地問道。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鄴繁怕她會多想,沒有說出實情,拿虛話應付她。

  昭平縣主皺了下眉,想了想,試探地問道:「她扭傷腳不是意外,是出什麼事了對不對?」

  「你別胡思亂想,沒出事。」鄴繁低頭喝了口茶,「毓嫻不過才十五歲,就嫁過來了。瓶丫頭就快十四歲了,是時候給她找人家了,要不然人家以為我們做舅父舅母對她不盡心,怠慢了她這個孤女。」

  昭平縣主眼中的疑色未減,但是沒有再追問下去,「城主可有人選?」

  「沒有,你看著挑,盡快把這事給辦好。」

  昭平縣主目光閃了閃,「知道了。」

  當天下午,昭平縣主就讓周嬤嬤去收集城中與瓶兒相當的男子資料。

  周嬤嬤辦事的效率極高,過了四五日,就呈了一疊調查資料和畫像給昭平縣主。

  昭平縣主翻看一下,人數眾多,拿不定主意,想找人商量商量,想來想去,宋箬溪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讓侍女去漱玉院把她請了過來,「毓嫻來,看看這些男子如何?」

  宋箬溪驚訝地走了過去,看桌上放著許多男子的畫像,一個個容貌端正,蹙眉問道:「母親,這是要做什麼?」

  「瓶兒年紀不小了,城主的意思是給她選個人家,讓她出嫁。」

  宋箬溪眸光一閃,這正是在想法子要解除這個隱患,就有人把辦法送上門了,這下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覬覦她男人的狐狸精趕走,十分認真看畫像和資料,務求找到一個接手瓶兒的倒霉男人。

  適婚男子眾多,家世背景也都不錯,婆媳倆依照瓶兒的年齡,家世和身份,分析了兩三天,從中挑挑撿撿選出五個人來。

  「去把瓶姑娘請來。」昭平縣主想到嫁人的是畢竟瓶兒,還是要問問她的意見比較好,

  「母親,瓶姑娘扭傷了腳,不方便過來,不如讓我去問她的意見吧。」宋箬溪主動請纓。

  宋箬溪是瓶兒的嫂嫂,她去問,最合適不過了,昭平縣主欣然同意。宋箬溪帶著侍女,拿著五個人的畫像和資料去西苑找瓶兒。

  「奴婢給少夫人請安。」院中的侍女向宋箬溪行了禮,轉身向內通報,「瓶姑娘,少夫人來看你了。」

  「啪」屋內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瓶兒的聲音緊接著傳了出來,「叫她走,我不要見她。」

  侍女們為難地看著宋箬溪,卻不敢出言請她離開。

  宋箬溪笑了笑,邁步走了進去,進門就看到地上摔碎了一個茶杯,碎片茶水茶葉灑滿一地,淡然淺笑,「瓶姑娘的火氣好旺啊。」

  聽到她的聲音,瓶兒抬頭,瞪著一雙怨毒的眼睛看著她,「你來做什麼?」

  宋箬溪找了張離瓶兒稍遠的椅子坐下,指著青荷捧在手上的畫像道:「瓶姑娘年紀不小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母親特意為你擇選了五個適合成親的男子,你且看看,從中挑一個。」

  青荷把畫像送到瓶兒面前。

  瓶兒不敢置信地轉眸看著青荷手中的畫像,伸手一掃,將畫像掃落在地,又重新瞪著宋箬溪,恨聲道:「宋氏,你欺人太甚了!你居然耍這種卑劣的手段,你好無恥!」

  「啪」香繡上前甩了瓶兒一巴掌,訓斥道:「你好大膽子,敢對少夫人不敬!」

  「你,你這個下賤的侍女居然敢出手打我,我不打死你這個賤人,我就不姓李。」瓶兒說著,就像惡狗撲食一般地撲向香繡,想要抓住她。

  香繡輕盈地向後一退,瓶兒撲了個空,險些從榻上栽下來,嚇得倒抽了口冷氣,氣得通紅的臉一下變白了。

  宋箬溪抬起手用帕子掩住嘴,把那抹幸災樂禍的笑忍了下去,輕咳一聲道:「瓶姑娘,男女婚配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沒有女兒家送上門去強婚配的道理。」

  瓶兒眼中神色變了變,「你是故意的?」

  宋箬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道:「你父母雙亡,城主和夫人收養了你,本來這親事城主和夫人作主定下來就行了,可是城主和夫人怕委屈了你,才選了五個人讓你親自挑,你還是趕緊選一個,別耽誤了大事。」

  「我不信,你撒謊,舅舅舅母不會這麼對我的,我要去找舅舅,我要去找舅母。」瓶兒從榻上跳下來,鞋子都沒穿,提起裙就向門外跑去。

  香繡和青荷伸手要阻攔她。

  「不要攔著她,讓她去。」宋箬溪冷笑,鄴繁既然要昭平縣主幫她挑選人家,讓她出嫁,就表明沒有「成全」她的意思,她要去找他們,就讓她去自取其辱好了。打擊巨大,死心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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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32 PM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表明心跡願做妾

      瓶兒一路狂奔,引得路上眾侍女紛紛側目,瓶姑娘瘋了?

  跑到中苑的西側門,瓶兒扶著門框,喘得就像要斷氣了。

  「瓶姑娘,您這是怎麼了?」看門的侍女關心地問道。

  另一個侍女往她身後看了看,問道:「瓶姑娘,誰在追您?」

  瓶兒喘得說不出話,也不願跟她們多說,提起裙子,繼續向苑中跑。她嘴上說要去找鄴繁,但心裡還是明白的,此時鄴繁要就在文瀾閣處理城務,要就是去了那個小妾房裡,她實在不適宜打擾,也不方便過去找。而昭平縣主基本上整天待在澹寧居,找她容易。

  「我……要……見……夫……人。」瓶兒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整了。

  「哦,哦。」侍女看瓶兒頭髮披散,穿著中衣,連鞋也沒穿,驚愕地張大嘴看著她。

  瓶兒瞪了她一眼,往正房跑去。

  「瓶姑娘,出什麼事了?」菖蒲正好從房裡出來,看到瓶兒,也是一臉驚愕,上前扶住她。

  瓶兒喘了口氣,問道:「夫人呢?」

  「夫人在房裡。」

  「扶我……進去。」瓶兒已跑得脫力,走不動了。

  菖蒲把她扶了進去。

  昭平縣主看著跟瘋婆子似的瓶兒,愣了愣,問道:「瓶兒,你這是怎麼了?」

  「舅母!」瓶兒叫得淒慘,彷彿受盡委屈,甩開菖蒲的手,衝過去撲進昭平縣主懷裡。

  衝撞的力氣太大,險些把昭平縣主給撲得向後倒下去,幸好周嬤嬤在旁邊扶了一把。

  昭平縣主穩住身體,長吸了口氣,把瓶兒推開了些,「瓶兒啊,你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說,別著急。」

  瓶兒在昭平縣主身邊坐下,大口地喘著氣,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眼淚汪汪地看著昭平縣主,「舅母,您別把瓶兒許配給別人,瓶兒不喜歡他們,瓶兒不要嫁。」

  「瓶兒不喜歡他們,那就不嫁。」昭平縣主伸手幫她把披散在額上的亂髮撫到腦後,又用絲帕擦起她眼角的淚水,「瓶兒的心上人是誰?告訴舅母,舅母一定讓瓶兒如願以償。」

  「謝謝舅母。」瓶兒欣喜若狂。

  「傻孩子。」昭平縣主笑,「告訴舅母,你的心上人是誰啊?」

  「舅母,瓶兒喜歡華哥哥,瓶兒要做華哥哥的妻子。」

  昭平縣主瞠目結舌,且不說鄴疏華常年不在家,他就是在家也是一副要遠離紅塵,遁入空門的樣子,和瓶兒接觸的也不多,再加上兩人之間相差十來歲,她就沒往那方面想過,當然也就沒有看出瓶兒有這樣心思。

  菖蒲等侍女也驚呆了,瓶姑娘好不要臉,這樣的話也能說出口。

  「你說你喜歡誰?」昭平縣主懷疑聽錯了。

  「瓶兒喜歡華哥哥,瓶兒要做華哥哥的妻子。」瓶兒堅定不移地重複道。

  「瓶姑娘,少城主已有了少夫人了。少城主和少夫人夫妻恩愛,你這個念想是空想。」周嬤嬤早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只是涉及到瓶兒的閨譽和名節,一直沒敢說出口,現在瓶兒已挑明,她才出言告誡。

  「不是,華哥哥是喜歡我的,他幫我摘花,帶我去放風箏,還陪我去看小兔子,是宋氏那個賤人,她用妖法迷惑……」瓶兒對嫁給鄴疏華,霸佔了正妻之位的宋箬溪怨恨已久,一時情急,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閉嘴!」昭平縣主臉色陰沉,「毓嫻是登瀛城的少夫人,是你的嫂嫂,豈是你可以隨意謾罵的?」

  被訓斥的瓶兒猛然回過神來,知道失言,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忙扯著昭平縣主的衣袖,「舅母,瓶兒喜歡,不,瓶兒愛慕華哥哥好久好久了,一心盼著嫁給華哥哥為妻。可是,舅母也是女人,應該知道瓶兒內心的痛苦。如今瓶兒別無所求,只求能陪著華哥哥身邊,那怕為奴為婢做妾,瓶兒也是心甘情願的。」說著瓶兒從榻上滑下去,跪在昭平縣主面前,手抓著她的裙子,仰面看著她,滿臉哀求,「瓶兒求舅母成全。」

  昭平縣主看著她,眼神複雜,雖然鄴疏華身份尊貴,但是瓶兒也算大家閨秀,做不了妻,就該死心,怎麼也不應該想著當低賤的妾室?揮了揮手,等周嬤嬤等人退出房去,道:「瓶兒,你來我身邊已有十年,這十年來,舅母對你如何?」

  「舅母待我極好。」瓶兒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就如同親生女兒一般。」

  昭平縣主微微頷首,「舅母的確是待你如親生女兒,你可曾將舅母當成親生母親?」

  瓶兒回答地飛快,「瓶兒一直視舅母為母親。」

  「瓶兒,既然你把舅母當母親,舅母也把你當女兒,舅母就實話告訴你,這事不成,沒有哪個母親會讓女兒去妾的。」昭平縣主對瓶兒要比對鄴淑婷還要好些,對鄴淑婷,多少有一點心結,鄴淑婷的生母畢竟是鄴繁的小妾,再寬宏大度的嫡母,也沒辦法視庶子女為親生子女。瓶兒是外甥女,又父母雙亡,對她十分憐愛,甚至還有些縱容。

  「舅母疼愛瓶兒的心,瓶兒瞭解,瓶兒謝謝舅母這般為瓶兒著想,可是,瓶兒卻只能辜負舅母的一片慈母之心。瓶兒心裡只有華哥哥,瓶兒知道做妾委屈,但是只要能陪在華哥哥身邊,別說是讓瓶兒做妾,就是讓瓶兒做使喚侍女,端茶遞水,瓶兒也願意,只要能時時見著華哥哥,瓶兒如願足已。」瓶兒伏在昭平縣主的膝上,「舅母,您答應瓶兒吧!瓶兒一定會好好伺候華哥哥的。」

  昭平縣主沒想到瓶兒對鄴疏華情深到了這種地步,伸手扶她起來,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

  瓶兒聽她這語氣,似乎有所鬆動,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帶著哭腔道:「舅母若是不答應瓶兒,瓶兒唯有用死來成全瓶兒對華哥哥的這番情意。」

  昭平縣主又歎了口氣,正要說話,猛然間想到鄴繁突然讓她幫瓶兒挑人家,是不是已經知道瓶兒對鄴疏華的心思,才要把瓶兒早早嫁出去,免得橫生枝節,道:「你的心思,舅母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瓶兒一愣,就這樣讓她回去?「舅母?」

  昭平縣主向後靠在大引枕,揚聲道:「來人,送瓶姑娘回房。」

  周嬤嬤和菖蒲等人應聲走了進來。

  「舅母,瓶兒……」瓶兒沒得到准信,不甘心。

  「瓶姑娘,請回吧,不要打擾到夫人休息。」周嬤嬤板著臉道。

  昭平縣主閉上眼睛,擺明不願再和瓶兒說話。

  瓶兒看著她,眸底閃過一抹怨恨,咬了咬下唇,轉身離開。

  「夫人,剛才您和瓶姑娘說話的時候,少夫人來過。」周嬤嬤輕聲道。

  昭平縣主睜開雙眼睛,「怎麼沒有通傳?」

  「少夫人不讓,說是不打擾夫人和瓶姑娘談話,轉身就走了。」

  昭平縣主皺了皺眉,「她是不是有些生氣?」

  周嬤嬤使了個眼色,菖蒲會意,帶著屋內的人等下了下去。周嬤嬤坐在榻邊的小杌子上,拿著美人棰邊幫昭平縣主捶腿,邊道:「少夫人表面看起來沒什麼,不過看情形,瓶姑娘應該是跟少夫人說了要給少城主做妾的想法,少夫人估計不同意,瓶姑娘才會跑過來找夫人的。」

  昭平縣主幽幽歎了口氣,眼中含著一抹悲傷,「沒有那個女人願意讓夫君納妾的。」

  周嬤嬤陪在昭平縣主身邊幾十年,知道她的痛苦,也勸了幾十年,輕歎一聲,垂下頭道:「夫人,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講。」

  「你這老貨,又拿腔作調,你有什麼不當說的,說吧!」

  「謝夫人,那奴婢就斗膽說幾句。少城主的眼裡除了少夫人就沒有別的女子,也沒有要納妾的意思,若是強行塞個妾給少城主,少城主不樂意,少夫人也生氣。再者瓶姑娘這種身份去做妾,輕不得,重不得,少夫人不好拿捏,鬧騰起來,容易被人鑽了空子。東苑要是有事,那些人可就高興了。」周嬤嬤心裡是偏著宋箬溪的,不光是得了宋箬溪不少好處,主要是宋箬溪從來沒有看低過她,對她十分的尊重有禮。不像瓶兒,看人時,下巴上抬,目光斜斜的,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

  「你說的也是我擔心的。」昭平縣主歎道。

  周嬤嬤正要再多說幾句,門外傳來給鄴繁請安的聲音,伸手扶昭平縣主起來。

  鄴繁大步進房來,主僕倆行禮請安。

  菖蒲送上熱茶,和周嬤嬤一起退了出去,城主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有事要跟夫人談。

  「瓶丫頭跑來做什麼?」鄴繁是聞訊而來。

  「我給她挑出五個成親的人選,讓她從中挑一,她不樂意,過來跟我說這事。」

  鄴繁冷哼一聲,道:「這五個不行,就再給她挑五個。」

  「再挑五十個都沒用,她不願意嫁給那些人,她說她愛慕華兒,要給華兒當妾。」

  「婚姻大事,豈是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不知廉恥的東西,說出這樣的話來,成何體統?」鄴繁冷著一張臉,把手伸到昭平縣主面前,「拿來。」

  昭平縣主微愕,「拿什麼來?」

  「你選的是哪五家?拿來我看看。」

  昭平縣主和鄴繁做了幾十年夫妻,見他這般,就知道他是打算硬來,直接把人給定下來,逼瓶兒出嫁,皺眉道:「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成親那天,她不肯上花轎,尋死覓活的,到時候要怎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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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36 PM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文瀾閣唇槍舌劍

      「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花轎臨門,她乖乖聽話,最好,要不然就打暈她,塞進花轎,抬過去。」鄴繁蠻橫地道。

  昭平縣主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道:「這麼做的話就不是在結親,是在結怨。她嫁過去,也不會安心過日子的,會鬧得家宅不寧,那又何必呢?」

  鄴繁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要讓她給疏華當妾?」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養了她這多年,也有了幾分感情,希望她能有個好的結果。」

  鄴繁捧著茶杯的手微微頓了頓,看著昭平縣主,眼底隱有唏噓,這個女人生性善良溫順,這麼多年來,他雖盡力護著她,可是年輕的時候城務繁忙,也有顧不到的地方,害她吃過幾次虧,性子到是改了一些,也會使一些手段,只是做事到底不夠乾脆,心腸也太軟。勾了勾唇角,軟就軟吧,有他在,她不願意做的事,他幫她做,等將來他不在了,這庶務也要交給兒媳打理,就不用她操心了,忽腦子裡冒出個念頭來,眼中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道:「瓶丫頭要是嫁到別家去,就成了別家的人,打罵由人,她又沒有娘家撐腰,我們做舅舅舅母到底隔了一層,不方便出面,讓她給疏華做妾,有你護著她,毓嫻也會忌憚一二,等她生下一男半女,這後半生也就有了依靠。」

  昭平縣主訝然,「你不是不願讓華兒納瓶兒做妾,怎麼又改主意了?」

  「我什麼時候說不願意了?」

  昭平縣主輕嗤一聲,道:「你要是願意,還讓我幫她選什麼人家。」

  「我那時候不知道她想要給疏華做妾,現在知道了,這事就不能再這麼辦了。」鄴繁睜著眼睛說瞎話。

  昭平縣主見他神情不像是在說笑,臉色微沉,道:「不行,我不同意華兒納瓶兒為妾。」

  「夫人,我知道你把瓶兒當女兒一樣的疼愛,想給她找戶好人家,我們兒子的地位、品性和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對瓶兒來說是最好不過的良配,這事就這麼說定了,讓疏華納瓶兒為妾。」

  昭平縣主冷哼一聲道:「城主您別忘了,華兒成親之前寫回來的信,他連四國送的媵妾都不要,現在又怎麼會要瓶兒。」

  「此一時彼一時,他堂堂登瀛城的少城主,身邊怎麼能只有一個女人?男人納妾是天經地義的,這件事,我會好好說服他的。」

  昭平縣主聽他說出這樣的言論,心頭火起,怒道:「兒子是什麼性子你這個做爹的難道還不清楚?他若是有納妾的心思,我也就不說什麼,可是情況明擺著,兒子要是肯納妾,東苑早就住滿了人,豈會拖到二十四五歲了才娶妻?現在他好不容易放下出家為僧的念頭,娶妻生子,和和美美,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你居然想著把瓶兒塞給兒子做妾,你這不是給兒子和媳婦心裡添堵嗎?這不是要讓東苑不得安寧嗎?」

  被昭平縣主數落了一頓,鄴繁臉色有些發僵,他沒想到昭平縣主會如此反感給鄴疏華納妾,當年對他納妾,她都沒有這麼強烈反對過,勸解她道:「夫人,疏華是少城主,未來的城主,他得為子嗣著想,身邊要多幾個女人,才能開枝散葉,這也是他的責任。毓嫻身為他的嫡妻,為夫君納妾,都是她應當做的事,她身為正室就要有身為正室的氣度,要賢惠大度,若是無有容人之量,只知拈酸吃醋,你這個做婆婆的就該狠狠地訓斥她。」

  鄴繁的這番話,讓昭平縣主的心裡一陣陣揪得疼,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可這天底下,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丈夫?當年她初嫁過來,看到那些媵妾,也曾哭過吵過,也曾被婆婆叫過狠狠的訓斥過,最後不得不「賢惠大度」讓鄴繁納妾,現在她成了婆婆,要去訓斥她善妒的兒媳嗎?逼迫兒媳讓兒子納妾嗎?眸色微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垂下眼瞼,淡淡地道:「這事,我不管,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累了,我要休息。」

  說著,昭平縣主就起身往臥室走去。

  鄴繁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搖了下頭,那個做娘的不往兒子房裡塞人,像她這麼偏向兒媳的婆婆世間少有,也罷,這件事,讓她去處理,她也處理不好,還是他親自去辦,他要看看那丫頭會如何應對?

  次日,鄴繁先安排鄴疏華出城辦事,再派人把宋箬溪叫去文瀾閣。

  宋箬溪沒有感到意外,瓶兒以死相逼,又說得那樣的情深意切,鄴繁和昭平縣主肯定會被打動,何況在他們的認知中,男人就該妻妾成群,鄴疏華這樣是不正常的,現在讓她過去,應該是要說服她,讓瓶兒進門,只是為什麼不是昭平縣主找她,而是鄴繁找她呢?

  宋箬溪坐在肩輦上冷冷地笑,不管誰找她,都無所謂,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鄴疏華是許了她此生無二婦的承諾,她相信他是言出必行的人,也相信這話他是發自內心,沒有半點勉強,可是其他人不會答應,他只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的,這是一場硬戰,她必須打,還必須打贏,臥榻之側絕不容他人鼾睡。

  肩輦在文瀾閣前停了下來,侍從向內稟報,「城主,少夫人來了。」

  「讓她進來。」鄴繁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宋箬溪垂在衣袖裡的手握了下拳,走了進去,收襝行禮道:「兒媳給父親請安,父親金安萬福。」

  「不必多禮。」鄴繁指了指下首處的櫸木雕花圈椅,「坐下說話。」

  宋箬溪走過去坐下,低眉斂眉,一副柔順乖巧的模樣。

  侍女送上熱茶,退了下去。

  鄴繁道:「我喜歡的紅冠茶,你嘗嘗味。」

  宋箬溪端起茶杯,安靜地品茗,等著鄴繁繼續說話。

  看她神色如常,不見一絲慌亂,鄴繁眼中閃過一抹讚許,小小年紀,能這般沉穩,已然難得,「這茶味道如何?」

  「入口時有些許的苦澀,細細品來,卻透著一絲甜味。」宋箬溪如實答道。

  鄴繁笑,把手中的書冊放下,問道:「毓嫻,你可知我今日叫你來所為何事?」

  「兒媳不知,請父親明示。」宋箬溪放下茶杯,站起來欠身道。

  「你不必太拘束,坐下說話。」

  宋箬溪又坐了回去。

  「瓶兒的事,你可有耳聞?」鄴繁單刀直入。

  「不知道父親指得是哪件事。」宋箬溪裝糊塗。

  「瓶兒昨日跟你母親說,她願意給疏華做妾。」

  宋箬溪抿唇不語。

  「此事你可願意?」按禮法,納妾是要正妻同意方可,鄴繁故有此一問。

  宋箬溪抬眸直視著他,「我不願意。」

  「替夫納妾,為夫家添子嗣,這是為妻的職責之一,沒想到你嫉妒之心如此重。」鄴繁怒容滿面,一拍桌子,「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條,難道你想被休回娘家?」

  「我這不是嫉妒,我這是人之常情。在這世上每一個女人都這樣的心思,希望能夠找到有一個兩情相悅,珍她重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有彼此,不離不棄,相守到老的夫君。可是這樣的願望,她們不敢說出來,在禮教的壓迫下,她們只能強忍痛苦裝賢惠,為夫君納了一個又一個小妾,然後躲在人後以淚洗面,鬱鬱寡歡。」宋箬溪面無懼色反駁道。

  「你說來說去,就是善妒,不肯讓疏華納妾。」鄴繁冷哼一聲。

  「男人和女人都是人,男人要求女人從一而終,男人也應該從一而終。」

  「男人娶一妻,女人嫁一夫,這就是從一而終。」

  宋箬溪嗤笑道:「在禮法上,的確是一夫一妻,可是男人還能納妾。」

  「妻妾是不同的,妻者,夫之合也。妾……」鄴繁停頓了一下,有些話在兒媳不好說出口,「男人納妾只是為了開枝散葉,多子多福。」

  宋箬溪勾唇嘲諷地冷笑,「父親說的沒錯,男子納妾是為了開枝散葉,多子多福。可是事實上,開枝散葉到是開枝散葉了,但是多子多福卻未必。二公子的事猶在眼前,我可不想我的兒子也像我的夫君那樣,每天都過著凶險萬分,如履薄冰的日子。」

  鄴繁被這個事實噎得說不出話來,沉默半晌才道:「你到是能言善道。」

  「謝謝父親誇獎。」宋箬溪欠身道。

  鄴繁捋著鬍子道:「瓶兒父母雙亡,身世堪憐,她對疏華又一片癡情,你若是執意不讓她進門,她就會去尋死。人命關天,你再慎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她要尋死,就讓她去死。我是個俗人,自私自利,絕不會委屈自己的去成全別人的。」

  「這是一條人命,你怎麼能如此輕率的對待?」鄴繁正義凜然地質問道。

  「父親想兒媳如何?」宋箬溪聽出味來了,鄴繁並不是真得要把瓶兒塞給鄴疏華當妾,而是另有目的,懶得跟繼續他繞圈子,直接問道。

  「妥善處理這件事。」鄴繁用這七個字打發了宋箬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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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45 PM

第二百一十九章 略施小計送瓶兒

      宋箬溪從文瀾閣出來,抬頭看著明媚的陽光,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本以為此事有了反覆,要打一場硬戰,卻不想,是她多慮了,長輩們沒有要把人塞進來的意思,還把事情交給她處理。本來就要處理瓶兒,現有了鄴繁這句話,處理起來就更名正言順,不用擔心有人會來阻撓。

  回到漱玉院,宋箬溪找來歐陽氏,「奶娘,你知不知道瓶姑娘父族那邊還有些什麼人?」

  歐陽氏想了想,道:「據奴婢所知,瓶姑娘還有個叔叔在常州的衙門裡當判官。」

  「她叔叔叫什麼名字?為人如何?」宋箬溪問道。

  「瓶姑娘的叔叔叫李四泉,為人老實忠厚,前兩年,還來城裡探望過瓶姑娘。」

  宋箬溪眸光一轉,問道:「瓶姑娘是他的侄女,他就沒有想過把她接回去照顧嗎?」

  「怎麼會沒想呢?他到是想把瓶姑娘接過去照顧的,可是瓶姑娘說捨不得夫人,執意要留在城裡,不肯隨他回常州。」歐陽氏語氣裡透一絲嘲諷。城主家和判官家的待遇是天差地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能留在這裡享福,誰會願意回去吃苦?

  宋箬溪笑,「人都是有感情的,瓶姑娘在城裡住了這麼多年是捨不得,只是她如今年紀這麼大了,為了她的親事考慮,就是再捨不得母親,她也得回李家去待嫁。」

  「少夫人說的極是,沒有那個姑娘從舅舅家出嫁的道理。」歐陽氏眼中一亮,附和道。

  宋箬溪笑,「香朵,去把烏總管給我叫來,今天就把這事給辦了,別耽誤了瓶姑娘的大事。」

  「少夫人做事就是乾脆利落。」歐陽氏笑讚道。

  很快烏總管就進來了。

  宋箬溪吩咐他安排可靠的人去常州通知李四泉過來接人。

  未免瓶兒知道此事後吵鬧不休,宋箬溪讓歐陽氏找周嬤嬤,請她安排人把瓶兒軟禁在院子,斷絕瓶兒與外界的聯繫。

  周嬤嬤將此事告訴了昭平縣主。

  「這李家的姑娘是不該由我們來管的,你就照她的意思去辦。」昭平縣主想了一下,「請良醫去給瓶兒看看吧,她昨兒才跑了那麼一點路,就喘成那樣,可見身子外面看著還好,裡頭虛著了,不能讓李家的人以為我們虧待了她,讓她在房裡好好養著,養壯實些吧。」

  周嬤嬤抿嘴一笑,道:「奴婢知道了。」

  瓶兒就這樣毫無察覺中被軟禁在院子裡,還以為昭平縣主這是愛護心疼她,讓她喝這麼多補品,是為了以後,為鄴疏華生兒育女。她做著即將成為鄴疏華愛妾的美夢,卻忘記了,昭平縣主是疼愛她,可是一旦涉及到鄴疏華,她就要往後靠。

  這天黃昏,鄴疏華帶回來一封信和一車東西。

  信和東西都是紀芸讓人從慶原送過來的。

  宋箬溪急忙接過信,拆開來看,家中一切安好,還有喜事一件,姜氏已經懷孕,「師兄,我就要做姑母了。」

  鄴疏華笑笑,接過香朵送上來的熱茶,看著宋箬溪開心的模樣,眸光轉了轉,還是等一會再問。

  看完信,宋箬溪就去拆禮物。

  紀芸明知宋箬溪身為登瀛城少夫人不會缺東西,可當母親的總是不放心遠在千里之外的女兒,怕她委屈,還是送了一堆東西,各色的綾羅綢緞紗六匹,金手鐲兩對,金腳鐲兩對,催生石珠兩串,金荷蓮螃蟹簪一對,金蓮花盆景簪一對,擺設用的玉如意兩柄,玉瓶兩對,還有一匹通體雪白的玉馬和一棵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珊瑚樹枝。

  「娘還是嫌我出嫁時,給得陪嫁太少了,上次已送了一堆來,這次又送一大堆來,只怕家底都要被我娘搬空了。」宋箬溪笑歎道。

  鄴疏華笑道:「岳父岳母這是疼愛你,我們做小輩的,回禮孝順時可得大方些才行。」

  「我要是成倍的回禮孝順我娘,你可別心疼。」宋箬溪嬌笑著斜他一眼,只說孝順紀芸,並不說孝順宋綏。

  「孝順岳父岳母是應該的,我不會心疼那些身外之物,你儘管拿銀子去置辦,置辦的越多越好。」鄴疏華笑道。

  宋箬溪笑,讓香朵等人把東西登記上冊,搬去庫房,那匹玉馬就擺在多寶格上。

  吃過晚飯,夫妻倆手牽手在院中散步消食。

  「瓔瓔,父親今天叫你去文瀾閣,是為了什麼事?」鄴疏華問道。

  宋箬溪斜眼看著他,「這件事,你一回來就想問了吧?」

  「父親他有沒有為難你?」鄴疏華擔憂地問道。

  「沒有,其實是件好事。」宋箬溪眸光流轉,唇邊閃過一抹狡黠地淺笑,「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鄴疏華聽這話覺得怪怪的,皺眉追問道:「什麼事?」

  宋箬溪甩開他的手,板著臉道:「父親要賞賜給你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妾,讓你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這對你來說,不是件大好事嗎?」

  鄴疏華臉色一沉,「我不需要什麼小妾,享什麼齊人之福,我去跟父親說,我是絕不會納妾的。」轉身走了兩步,猛地想到了什麼,回頭看著宋箬溪,「瓔瓔,你又哄我。」

  宋箬溪走上前去,抱著他的胳膊,「我可沒有哄你,父親的確要送個小妾給你,可是我沒答應,父親沒辦法,只好收回成命了。師兄,娶了我這個妒婦,你就不能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有沒有後悔啊?」

  鄴疏華低頭看著依偎在身旁的妻子,溫柔地笑道:「我永不會後悔,此生有你一人足矣。」

  宋箬溪笑,只有他沒這心思,她就無所畏懼,否則,她就是再有手段,也阻攔不了前仆後繼想要攀龍附鳳的女人。

  去常州來回要好幾天的時間,宋箬溪把瓶兒的事暫時撂到一邊,高高興興給家人準備禮物。等把禮物準備,寫好回信後,打發人送去驛站,送往慶原,日夜兼程,風塵僕僕的李四泉也抵達了登瀛城。

  昭平縣主讓人去叫瓶兒過來。

  瓶兒困在房裡這幾日患得患失,一時歡喜一時憂愁,度日如年,聽到昭平縣主叫她過去,以為昭平縣主是要成全她的一番癡情,讓鄴疏華納她為妾,打扮的花枝招展,懷揣著滿心的喜悅前往澹寧居。

  「怎麼是你?」瓶兒進門發現屋內坐著的人不是昭平縣主,而是宋箬溪,臉色一沉,冷冷地問道。

  宋箬溪優雅地抿了口茶,道:「瓶姑娘,今天叫你過來,是要告訴你,你的叔叔來了,要接你回常州,你收拾收……」

  「我不回常州。」瓶兒十分抗拒回常州,聽到這兩個字,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出言拒絕。

  宋箬溪把茶杯放桌上一放,淡笑道:「瓶姑娘,雖然大家都稱呼你為瓶姑娘,可是你別忘了你姓什麼。」

  瓶兒當然沒有忘記她姓什麼,所以才不願回常州去,呆怔了片刻,指著宋箬溪,厲聲問道:「是你,是你讓我叔叔來的,對不對?」

  宋箬溪挑挑眉,默認了。

  「你好卑鄙!」瓶兒怒火中燒,「宋箬溪,要不是你死皮賴臉的要嫁給華哥哥,華哥哥就會娶我為妻,我現在肯委屈自己做妾,讓你為妻,你居然還不肯放過我。你是怕我做了華哥哥的愛妾,會讓你失寵,想盡辦法讓我叔叔來接我回常州,讓我離開華哥哥,你以為這樣,你就能夠一個霸佔華哥哥了嗎?你休想!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瓶兒的這番話,讓屋內眾人瞠目結舌,這個人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吧!

  青荷忍不住開口道:「瓶姑娘說這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宋箬溪是又好氣又好笑,道:「瓶姑娘,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該讓良醫好好給你看看腦子,就憑你這副德行,還想做你華哥哥的愛妾,讓我失寵,真是天大的笑話。你還是看清自己身份,不要去妄想一些得不到的。」

  瓶兒臉色變了又變,咬牙道:「宋箬溪,你這個心狠手辣,卑鄙無恥的壞女人,你以為你能一手遮天嗎?華哥哥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一定會休了你的。」

  「我的真面目,他早就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他也知道,他知道你死皮賴臉的要給他做妾,就像吞了蒼蠅般的噁心。我一說讓你叔叔把你接回常州去,他就立馬親自派人去常州找你叔叔前來的,他現在就在跟你叔叔說話。」宋箬溪對於想搶她男人的女人,沒什麼客氣可講。

  瓶兒嘴唇抖了抖,「我不信,我不信,華哥哥不會這麼對我的,你撒謊,你以為這些能話騙得了我嗎?華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

  說著,瓶兒就往門外跑,可還沒跑到門口,就被香繡和青荷給扭回了宋箬溪面前。

  「宋箬溪,你要做什麼?」瓶兒想起幾個月前被扭脫下巴的事,臉上露出一抹懼色。

  宋箬溪鄙夷地勾起唇角,道:「我還沒怎麼對付你,你就嚇成這副熊樣了,還想跟我爭男人,不自量力。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乖乖的跟你叔叔回常州去,老老實實地找個人嫁了,安安分分地過日子,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要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折騰死你,你要不要試試?」

  「你敢威脅我?」瓶兒瞪大雙眼。

  「我就威脅你了,怎樣?」宋箬溪挑眉,拿出攜帶的匕首,在手中把玩著,「我就是整死你,也沒有人會幫你出頭的。」

  匕首散發出來的冷冽寒光,讓瓶兒心頭一顫,色厲內荏地道:「你不過是少夫人,上面還有舅舅舅母和華哥哥,他們是不會讓你為所欲為的。」

  「瓶姑娘,這裡是什麼地方?」宋箬溪笑問道。

  瓶兒一怔,總算意識宋箬溪所言非虛,「你……你這個賤女人,你不會有好……」

  「啪啪。」香繡用力甩了瓶兒兩巴掌,打斷了她的謾罵,憤慨地罵道:「你這個死皮賴臉,自甘下賤的女人還敢出言不馴,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瓶姑娘,我言盡於此,你聽也好不聽也罷,你回常州的事,已是板上釘釘,不能更改。香繡青荷,你們陪瓶姑娘去院子裡收拾東西,明天送瓶姑娘回家。收拾的仔細,別拉了東西。」宋箬溪懶得再跟瓶兒廢話,直接讓人押她回去收拾東西。

  瓶兒被香繡那兩巴掌打得眼花耳嗚,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香繡和青荷架著拖出了澹寧居。

  出了澹寧居,沒走多遠,瓶兒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鄴疏華,驚喜萬分,有一種天無絕人之路的感覺,哭喊道:「華哥哥!」

  鄴疏華看到是瓶兒,皺了皺眉,上巳節的事,已經令他對這個表妹敬而遠至,只是禮貌上,他不能對她視而不見,停下腳步,淡淡地笑道:「瓶妹妹。」

  「華哥哥,瓶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蒼天可憐,讓瓶兒在這裡遇上你。華哥哥請你跟少夫人說說情,讓她別趕瓶兒走!華哥哥,瓶兒的爹娘都已經不在了,離開這裡,瓶兒還能去哪裡?」瓶兒含著眼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表面哀求,話裡卻指責宋箬溪在迫害她這無辜的孤女。

  瓶兒根本就沒有想到,鄴疏華會在此時出現,是宋箬溪在房間安排的。宋箬溪知道她是不會輕易死心的,為免明天她離開時,起風波,特意吩咐子文把鄴疏華找來。

  「瓶妹妹,你誤會了,你表嫂沒有要趕你走,是你的叔叔來,要接你回家去。那是你的親叔叔,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鄴疏華剛才已見過李四泉。

  「不是的,華哥哥,她是嫉妒我,她知道我愛……」

  鄴疏華不等她把話說出口,伸手點住了她的啞穴,怕她說出不知禮的話,毀了彼此的清譽,正顏道:「瓶姑娘,你出嫁時,我們夫妻會送份厚禮為你添妝。以後,你不要再來登瀛城。」

  瓶兒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眼睛瞪圓滾滾的,他說什麼?他不准她來登瀛城?他竟然真得要趕她走?說不出話,嗚嗚地叫著,掙扎著想要撲過去抱住他。

  香繡和青荷緊緊地抓住瓶兒,讓她動彈不得。

  瓶兒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鄴疏華,她愛他,她要陪在他的身邊,她不要走。

  鄴疏華視她如蛇蠍,幾乎是飛奔離去。

  瓶兒扭頭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1:53 PM

第二百二十章 明算暗計皆落空

      鄴疏華急急忙忙地走進了澹寧居,昭平縣主和宋箬溪並不在廳裡,從侍女口中得知婆媳倆在後院賞花,從穿堂過去,繞過那排薔薇花叢,就看到昭平縣主和宋箬溪對坐在石榴樹下的石桌旁。桌上擺著精緻的茶具,穿著一襲銀紅衣的宋箬溪姿勢優雅的在泡茶,走上前行禮,道:「兒子見過母親,給母親請安。」

  「你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媳婦剛把茶泡好,你就過來了,有口福啊。」昭平縣主看著愛子,笑得眼角細紋皺起,「這可是昨兒才從南邊送來的新茶,名喚翠螺。」

  宋箬溪抬眸看著他,揚唇淺笑。

  鄴疏華笑笑,撩開錦袍,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

  宋箬溪先給昭平縣主奉茶,「母親請飲茶。」再給鄴疏華奉茶,「少城主請飲茶。」

  鄴疏華接過茶杯,一本正經地道:「多謝少夫人。」

  昭平縣主愣了愣,輕笑出聲道:「瞧瞧這個兩人,搞得這般的客氣。」

  「夫人,奴婢瞧少城主和少夫人這個樣子,就像那書上說的相敬如賓。」周嬤嬤笑道。

  「母親,這新茶入口滿嘴生津,香氣清高,味道還不錯。」鄴疏華臉微紅地把話岔開。

  「聽送茶的人說,這茶頭酌香,二酌濃,三酌味不減,四酌味猶存。」宋箬溪附和著把話題扯到茶上來,「母親,您嘗嘗看味道可好?」

  昭平縣主看看這人,又看看那個,唇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低頭看了看杯中的茶水,細細地品了一口,微瞇著眼,點頭道:「這茶湯色翠綠,滋味濃厚,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到比平時常飲的茶要好喝些,不負這翠螺之名。」

  三個人品茗說笑,周嬤嬤等人又在旁邊湊趣,大半個下午的時間就消磨過去了,到黃昏時,鄴繁不請自來。因為只有一家四口,所以也就沒有講究男女分桌而食的規矩,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今天這道香釀桂魚改做法了,肉餡更加的香嫩爽口,這老徐的手藝又有長進了。」鄴繁喜歡吃魚,每餐無魚不歡,廚房裡的大廚們為得到他的稱讚,絞盡腦汁在魚的做法改進改進再改進。老徐是其中做的最好的,鄴繁想當然的以為這魚是他煮的。

  「城主贊錯人了,這菜可不是老徐做的,是兒子和兒媳孝敬您的。」昭平縣主笑道。

  鄴繁不是每天來過來吃飯,今天也沒有提前說他會過來吃飯,這條魚很明顯是兒子兒媳孝敬昭平縣主的,沒他什麼事,不過他沒有拆穿昭平縣主這善意的謊言,笑了笑,道:「難為你們想著,這魚做的不錯。」

  「父親要是喜歡吃她們的手藝,以後每天晚上都給您和母親送兩道菜過來。」宋箬溪笑道。

  昭平縣主聽到這話,看了宋箬溪一眼,唇邊露出淡淡的淺笑,回眸看著鄴繁。

  鄴繁瞇了一下眼,笑道:「你們能有這份孝心,為父和你們的母親深感欣慰,不麻煩的話,就以後每日送兩道菜過來,我們也嘗嘗鮮。」

  「是,父親。」宋箬溪笑應道。

  昭平縣主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親手給宋箬溪夾了一筷子菜。她雖然沒了爭寵的心思,可鄴繁畢竟是她的夫君,做為女人來說,她還是希望他能多過來陪陪她,不用每天孤獨的對著一桌子的菜。

  宋箬溪明白昭平縣主這是在感謝她,禮尚往來也給昭平縣主夾了菜,又在桌子下面輕輕踢了踢鄴疏華,眨眨眼,示意他幫鄴繁夾菜。

  鄴疏華猶豫一下,聽話的夾了些雞樅給鄴繁,「父親,這雞樅清香柔嫩,很好吃。」

  「我嘗嘗。」鄴繁滿臉笑容,吃完雞樅,也夾了點肚片放在鄴疏華的碗裡。

  這餐晚飯一家吃得和樂融融。這天後,宋箬溪每天派人送兩道菜到澹寧居,鄴繁也言出必行,每天都來陪昭平縣主吃晚飯,還經常留宿。這樣的舉動,引得那年輕的妾室們眼紅不已,私底下多了不少抱怨,也多了不少的小動作。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次日,哭了半宵,雙眼紅腫,一臉憔悴的瓶兒前來澹寧居辭行,陪伴她的除了她的兩個心腹侍女,還有香繡和青荷。

  宋箬溪擔心瓶兒會孤注一擲,鬧出什麼懸樑自盡的惡俗事件來,萬一她要是受了傷,明天就走不成了,養傷期間,又不知道會鬧出什麼妖蛾子出來,防範於未然,就讓香繡和青荷輪流守了她一夜。

  昭平縣主沒有見她,到不是不想見,而是昨夜和鄴繁夫妻和鳴,歡好了大半夜,早上就起不來,還在睡覺。

  周嬤嬤是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去吵醒她的,出來見瓶兒,手裡拿著個紅木鑲玉雕花匣子,「瓶姑娘今日歸家,可喜可賀,這是夫人讓奴婢轉交給瓶姑娘的,祝瓶姑娘一路順風。」

  「舅母呢?我要見舅母。」瓶兒覺得這是她最後的機會,若是能求得昭平縣主心軟,她就能夠留下,或許她還能再謀劃一番,說不定能達成心願。

  「來人,送客。」周嬤嬤把匣子遞給侍女,面無表情地道。

  香繡和青荷上前架住瓶兒的胳膊。

  「舅母!舅……唔……」瓶兒的嘴被眼明手快的周嬤嬤用帕子給堵上了。

  瓶兒再一次被狼狽地拖出了澹寧居,在門口遇上前來請安的卞夫人和小李夫人。

  「唔唔唔」瓶兒眼中一亮,衝著她們嗚嗚直叫,似乎想向她們求助。

  卞夫人看了她一眼,退讓一旁,垂下眼瞼。

  「哎喲,這是誰啊?哎喲喲,原來是我們高傲無比,尊貴無比的瓶姑娘啊!恕妾身眼拙差點沒認出來。哎喲,瓶姑娘這是怎麼了?哦喲喲,原來是被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了。」小李夫人笑得幸災樂禍,自問自答。

  瓶兒氣得胸脯起伏不停,狠狠地瞪著她。

  卞夫人似乎不贊同小李夫人落井下石的行為,皺了皺眉道:「李妹妹,該進去給夫人請安了。」

  「卞姐姐你急什麼呀,我們天天都可以給夫人請安,不像有的人。」小李夫人咯咯笑得像隻發情的小母雞,「是再也沒有機會,這麼多年裝模作樣!如今送上門都沒人要,丟臉喲!」

  「唔唔唔」瓶兒掙扎著,滿臉猙獰,似乎想撲過去咬死小李夫人。

  卞夫人一甩手帕,抬腳往院中走去。

  「卞姐姐等等我。」小李夫人扭著纖腰跟了上去。

  瓶兒被拖到了中苑門外,送她出城的馬車早已備好,她的行李也裝上了車。

  香繡和青荷連拖帶拽的把她弄上了馬車,取出她口中的帕子。

  青荷笑道:「瓶姑娘慢走,不送了。」

  「你們這些為虎作倀的壞人,你們都不得好死。」瓶兒憤恨地罵道。

  香繡和青荷沒理會她的謾罵,下了車,對車伕道:「走吧!」

  瓶兒撩起窗簾,看著這住了十年的地方,眼淚再次落下,咬牙切齒地道:「宋箬溪你不要太得意,我一定會回來的,華哥哥是我的。」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搖頭輕歎,神色黯然,對瓶兒認不清事實,還這般的執迷不悟感到可悲,為她們的以後感到擔憂。

  在瓶兒離開的第三天,鄴孝順一家五口被送往嶕島。

  當天夜裡李夫人懸樑自盡,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時已然氣絕身亡。

  李夫人以為這樣可令鄴孝順重返登瀛城,鄴繁會看在她死了的份上,進而憐惜鄴孝順,不讓他去流放。可是她忘了,她雖然是鄴孝順的生母,但是她的死不符合無喪不歸那一條,鄴孝順是不能返回來為她披麻戴孝的,她更沒有料到,鄴繁根本就沒有派人去告知鄴孝順這件事,她的算計再次落空。

  瓶兒的離去,鄴孝順一家的流放,李夫人的死都如同秋天樹上掉下來的一片葉子,落入水中,輕輕的,引起那麼一點點的漣漪,轉眼又恢復了平靜。

  三月底,紅綃出城一趟,不但拿來了這三個月店舖的紅利,還帶回來幾本市面上流傳的話本子。宋箬溪大半下午都在縫衣服,低著頭,脖子酸的很,身子也乏,就散頭髮,靠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翻看,本是圖樂子打發時間,卻不想那故事寫得引人入勝,不知不覺就看了進去。

  「瓔瓔,你在看什麼?」鄴疏華進房坐了好一會了,見宋箬溪都沒理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宋箬溪聽到聲音,才發現他回來了,嗔怪地問道:「你進來怎麼也不叫我?」

  「你看得這般入神,我怕打擾到你。」鄴疏華笑,伸手拿過她手上的話冊,翻到封面,上面寫著《鏡緣》,「這說的是什麼?」

  「才子佳人因一面鏡子結緣的故事。」宋箬溪笑道。

  「你喜歡看這個?」鄴疏華把書擱在一邊,笑問道。

  「我閒著無事,看著打發時間的。」

  鄴疏華臉上露出一抹愧色,「瓔瓔,明天我沐休,我們到街上玩去。」

  「好。」宋箬溪喜笑顏開。

  鄴疏華見狀,更添了幾分內疚,決定以後要常陪她出去走走。

  第二天,天才濛濛亮,宋箬溪就醒了,鄴疏華卻依然沉沉睡著,伸手淘氣地捏著他的鼻子,讓他沒辦法呼吸。

  鄴疏華被憋醒過來,睜開雙眼,看著趴在胸前的妻子,笑著問候,「瓔瓔,早。」

  「不早了,快起來,你答應帶我去街上玩的。」宋箬溪催促道。

  鄴疏華不敢耽誤,趕緊起來,洗漱更衣,用過早飯,先去中苑給昭平縣主請安,再出城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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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6 01:20 PM

第二百二十一章 街上偶遇兩故人

      出了城門,馬車轉到內城繁華的大街上,宋箬溪執意要下車,理由充足,「逛街逛街,當然要用走的,坐在車上看,那不叫逛街,那叫走馬觀花,一點意思都沒有。」

  鄴疏華是為了讓她開心才上街的,自然不會拗她的意,扶她下了馬車,陪她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向前走。街道上店舖林立,商號鱗次枇比,街邊的小攤兒上,各色商品琳琅滿目,不時傳來小販們的吆喝叫賣聲和有討價還價聲。

  宋箬溪對路邊的小攤買的東西十分的興趣,什麼泥塑的娃娃,草編的螞蚱,竹製的果籃,木雕的筆筒,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和小吃,零零總總挑了一大堆。

  只要是宋箬溪看中的東西,鄴疏華都二話不說掏錢付賬。這一條街才走了一半,不止香繡四人手中提滿的東西,就是子文四人也兩手不空。

  宋箬溪站在一個賣奇石的小攤前,正要伸手去拿那塊看起來像肥肉的石頭,突然傳來一陣呼喊聲,「抓住她,抓住她,快抓住前面那個女賊。」

  聽到呼喊聲,眾人扭頭看了過去,一個髒兮兮的女子從街的那頭跑了過來,有兩個男人在後面追她。路人聽到呼喊,準備幫忙抓人,可是那個女子的動作非常靈活,在人群裡鑽來鑽去,滑不溜手的,路人根本抓不住她。

  見那女子迎面跑了過來,鄴疏華上前兩步,使出一招擒拿手將那女子給逮住。

  那女子被抓住了雙手,大聲尖叫,掙扎了幾下,發現掙脫不了,狠狠地回頭瞪著鄴疏華,驚喜地喊道:「少城主救我,少城主救救我。」

  那女子滿臉泥垢和油污,頭髮亂如茅草,鄴疏華認不出來,「你是哪位?」

  那女子急切地道:「我是艷兒,我是蔣艷兒啊。」

  宋箬溪聽到這名字,猛然想起周思儀寫來的信上說蔣艷兒跟人私奔的事,走過去,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真是蔣艷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蔣艷兒想到這幾個月經歷的事,話沒出口,悲從心起,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滑落下的淚水沖出一道一道黑黑白白的痕跡。

  鄴疏華鬆開了蔣艷兒,退開兩步,站在宋箬溪的身旁。

  這時,後面追她的兩個男子趕到了,衝著鄴疏華拱手道:「多謝公子,幫我們抓住這女賊。」

  蔣艷兒躲到鄴疏華身旁,縮頭縮腦,眼神怯怯的面前的看著兩個男子,幾個月的磨難,她已識相多了,再沒有了昔日的嬌縱蠻橫。

  「兩位,這位姑娘是我認識的,不知她拿了你們什麼東西?」鄴疏華有禮地問道。從姻親上論,她算是他的外甥女,既然遇上就不能袖手旁觀。

  那兩個男子見鄴疏華氣宇軒昂,衣著華貴,身邊還帶著女眷和護衛,不敢托大,拱手道:「這個女子,她偷了我家二公子的錢袋。」

  鄴疏華低頭看著蔣艷兒,「你為什麼要行竊?」

  「我餓了,沒有錢買東西吃。」蔣艷兒道。

  「錢袋在哪裡?還給人家。」鄴疏華道。

  蔣艷兒把手中緊攥著的錢袋,交了出來。

  「兩位,看看裡面的銀子有沒有少?」

  那兩個男子接過錢袋,打開來看了看,銀子和銀票都在,只是少沒少,他們無法確定,道:「公子,這是我家二公子的錢袋,我們不知道有多少銀子。」

  「你家的二公子現在何處?」鄴疏華問道。

  說話間,一個氣喘吁吁的大胖子從圍觀的人群裡擠了進來,手裡還抓著個油光珵亮的豬肘子,問道:「錢袋……追追回來沒有?」

  「二公子,錢袋追回來了。」拿錢袋的男子把錢袋遞給大胖子,「是這位公子幫忙抓到的。」

  大胖子看著鄴疏華,笑了起來,把豬肘子往那男子手上一塞,把手上的油也順便擦在他的衣袖上,兩隻肥手抱在一起,道:「鄴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你是?」鄴疏華語氣遲疑,顯然認不出這個身穿著草綠色錦袍,眼睛鼻子嘴擠在一起的大胖子是誰。

  大胖子提醒他道:「我是陳隱,在淨蓮寺我們有過數面之緣。」

  陳隱!

  陳陌的弟弟。

  鄴疏華和宋箬溪都吃了一驚,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他。

  圍觀的路人見他們彼此都認識,這事情好解決,沒有熱鬧可看,都散開了。

  陳隱見鄴疏華一臉防備盯著他,摸著高高頂起的大肚子,笑道:「鄴公子,我大哥的所作所為,我略有耳聞,我知道鄴公子懷疑我來登瀛城是別有目的。」

  鄴疏華眸光微閃,抿嘴不語,默認了他對陳隱的懷疑。

  「鄴公子,請放心,我不是他,他貪婪權勢,我喜好美食,我們雖然是兄弟,可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如今在赫國做他的東璧候,高高在上,我遊歷四方吃我的美食,逍遙自在。這一次我是來登瀛城是為了四月十九的浣花宴,若非出了這件小小的意外之事,我與鄴公子也不會偶遇街頭。」陳隱撇清和陳陌的關係。

  「陳二公子,這位蔣姑娘她遇到了一點意外,不幸流落街頭,因腹中飢餓,無奈之下偷你的錢袋,現在錢袋既然已經物歸原主,就請你大人大量,不要與她計較了。」宋箬溪不想與陳隱有過多的牽扯,他嘴上說的好,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把蔣艷兒的事說清楚,各走各路。

  「此乃小事一樁,我不會計較的。」陳隱呵呵笑道。

  「蔣姑娘,快謝謝陳二公子的大度。」宋箬溪道。

  蔣艷兒沒有聽宋箬溪的話,走出來向陳隱道謝,而是向鄴疏華身旁靠了靠。她的小動作,讓宋箬溪十分不爽,掩藏在面紗下的臉色微沉。

  「不用謝,不用謝。」陳隱笑著又拱了拱手,「在下就不打擾賢伉儷的雅興,後會有期。」

  見陳隱領著那兩個隨從離開,鄴疏華使了個眼色給子文。子文和子武會意,把東西交給子時子日,尾隨而去。

  鄴疏華和宋箬溪帶著蔣艷兒進了路邊的一家賣麵食的小店,店家見蔣艷兒狀若乞丐,不願讓她進去,青荷塞給店家五兩銀子,這才得已進店。

  蔣艷兒腹中飢餓,顧不得用餐禮儀,麵條一端上桌,就抓起筷子吃了起來,吃完一碗,「我還要一碗。」

  等蔣艷兒把第二碗麵吃了,宋箬溪看了眼鄴疏華,見他沒有要開口詢問的意思,唇角微揚,開口問道:「蔣姑娘,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蔣艷兒低頭不語。

  宋箬溪想了一下,道:「我們可以派人送你回慶原。」

  「我不回慶原。」蔣艷兒尖聲道。

  「你不回慶原,要去哪裡?」宋箬溪蹙眉問道。

  蔣艷兒抬頭看著鄴疏華,「少城主,我年幼無知,聽信讒言,離家出走,如今流落街頭,已無處可去,請你收留我,我願為奴為婢伺候你,我不求別的,只求一日三餐,溫飽度日。」

  「我們不缺少伺候的人,更何況你以前的身份,只怕也做不慣伺候人的事。」宋箬溪勾唇冷笑道。

  「少城主,我真得是無路可走了,你若是不收留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條。」蔣艷兒哀怨地道。

  「你若執意不願回慶原,要留在登瀛城,我到是可以幫你落個戶籍,讓你改名換姓,重新開始,可是你有謀生之法嗎?」宋箬溪對蔣艷兒本來就沒什麼好感,見她落到現在這步田地,不但知道收斂,還敢勾引男人,眸色微沉,語帶嘲諷地問道。

  「少城主。」蔣艷兒根本不理會宋箬溪,用淒楚的眼神看著鄴疏華。只是她臉上全是泥垢和油污,扮不出那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倒像是醜人多作怪。

  鄴疏華連眼角餘光都沒有看蔣艷兒,他的眼裡就只有坐在他對面的宋箬溪。

  宋箬溪輕咳一聲,示意他說話。

  鄴疏華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夫人所言,就是我的意思。」

  「你們……」蔣艷兒似受了莫大的委屈,掩臉大哭,「你們好狠的心。」

  宋箬溪對蔣艷兒的裝聾作啞,鄙夷地輕嗤一聲,毫不憐惜,冷冷地道:「既然蔣姑娘覺得我們心狠,我們就不多管閒事了,蔣姑娘還是去找那些心善的人幫忙。」

  說罷,宋箬溪起身往門口走去,對相助蔣艷兒,她還真沒什麼興趣,能這麼甩掉蔣艷兒,她定去佛前上三炷清香,感謝菩薩。

  鄴疏華緊隨其後。

  「不要,不要丟下我。」蔣艷兒著急地喊道。

  「蔣姑娘還有什麼事嗎?」宋箬溪斜眼看著蔣艷兒。

  蔣艷兒低下頭,眸光閃了閃,道:「我要留在登瀛城。」

  宋箬溪暗歎,果然這狗皮膏藥不是這麼容易甩脫的,「香繡,去找間客棧,讓蔣姑娘先住下。」

  蔣艷兒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宋箬溪,問道:「你讓我住客棧?」

  「不住客棧,你要住哪?」宋箬溪冷笑,能不計前嫌的出手相助,她已經做到仁至義盡,這女人還想得隴望蜀,當她是觀世音轉世嗎?她可沒有引狼入室、以身飼虎的愛好。

  蔣艷兒語氣尖銳地問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宋箬溪勾唇嘲諷的冷笑,反問道:「你是客人嗎?」

  蔣艷兒無言以對,眼底閃過一抹怨色。

  宋箬溪一直留意著她,輕易的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怒恨之色,更加堅信此女非善類,「既然蔣姑娘不願意去客棧,香繡拿二十兩銀子給蔣姑娘,讓蔣姑娘自行安排。」

  香繡從荷包裡拿出二十兩銀子,遞給蔣艷兒。

  蔣艷兒沒有伸手接銀子,到不是她不想要,只是她知道接了這銀子,宋箬溪就不會管她,二十兩銀子,用不了多久,「我願意去住客棧。」

  宋箬溪早料到蔣艷兒會再一次識時務,嗤笑一聲,讓香繡去找客棧,讓青荷去旁邊的成衣鋪買衣服。

  青荷爾蒙給蔣艷兒買了兩套內外換洗的衣服,香繡也很快在附近找了間客棧,付了三天的房錢讓蔣艷兒住進去,又讓店家送熱水進去給她沐浴。

  安排好蔣艷兒,宋箬溪也沒興趣繼續逛下去,留下一個暗衛監視蔣艷兒,坐上馬車回家。

  馬車離開客棧,宋箬溪看著鄴疏華,表情嚴肅地問道:「師兄,你不覺得蔣艷兒的出現很可疑嗎?」

  鄴疏華沉聲道:「陳隱身邊的隨從不是普通人,可是他們居然抓不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任她跑到我們面前來,這就更加可疑了。」

  「陳陌扶持二公子沒有成功,他不甘心失敗,賊心不死的派陳隱來登瀛城攪風攪雨。」宋箬溪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師兄,陳隱要是敢動手,我們就讓他有來無回,斬斷陳陌的這條臂膀。」

  「子文子武會盯緊陳隱的,只要有風吹草動,就會動手除掉他。」鄴疏華皺了皺眉,「蔣艷兒,要怎麼處置才好?」

  「蔣艷兒應該是聽從陳隱的指示,有意接近我們,現在我們把她丟在客棧不管,她就失去了利用價值,等事情了結了,再來處置她也不晚。」宋箬溪詭異的笑了笑,蔣艷兒敢幫著陳隱做事,對她就不需要客氣,她不想回慶原城,還就把她送回慶原城去。

  到晚間,子文回城稟報,這個陳隱如他所言,嗜美食如命,一直在酒樓裡大快朵頤。

  「繼續監視。」鄴疏華道。

  次日,鄴繁接到了從赫國傳來的八百里急報。

  赫國的皇帝已於十數日前駕崩,登基繼位的是他年僅週歲的幼子袁協。

  袁協年幼無法主持朝政,他的生母延福宮貴妃陳氏以皇太后的身份臨朝稱制,陳貴妃的生父槐裡公陳懷光和長兄東璧候陳信主持朝政,赫國政權終落入陳氏一族手中。

  依照禮數,登瀛城需要派人去參加葬禮。鄴繁在詢問眾人的意見,命鄴孝恭率使節團前往赫國。

  赫國發生的事,鄴疏華沒有隱瞞宋箬溪,說完事情,道:「現在他還只能挾幼帝號令天下,等再過幾年,時機成熟,他就會逼幼帝禪讓皇位給他,袁家王朝要被陳家王朝取而代之。」

  宋箬溪聽他語氣有幾分傷感,道:「師父曾說陳陌命格奇貴,有帝王之相,由他取代無道昏君,是天命所歸。這世間萬物皆是盛極而衰,因果循環,從無至有,從有至無,生生不息,周而復轉,人生如此,天下亦如此。」

  鄴疏華沉吟片刻,道:「天理昭昭,輪迴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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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6 01:24 P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好夫妻相依相伴

      赫國的內政和陳隱都輪不到宋箬溪去管,她閒得無聊,執意要管蔣艷兒的事。鄴疏華拗不過她,只得答應,讓紫燕營的人換下暗獵營的人去監視蔣艷兒,每日晚間再來向她回報情況。

  宋箬溪眼巴巴盼著蔣艷兒鬧出事來,好處置她,誰知道這蔣艷兒每天除了睡覺吃飯,就是坐在房裡發呆,比她還要無所事事一些。

  一天如此,兩天如此,連續三天都如此,宋箬溪難免有所懷疑,半瞇著眼看著面前那個容貌普通,丟入人群就找不到的勁裝少女,「是不是少城主讓你這麼回稟我的?」

  「屬下沒有見過少城主。」

  「當真?」宋箬溪不相信,沉聲問道。

  「屬下不敢說謊言欺瞞少夫人。」

  「要是讓我知道你撒謊騙我的話,我一定會重重的處罰你。」宋箬溪板著臉,嚇唬她。

  勁裝少女單膝下跪,雙手疊放在膝上,額頭抵在手背,道:「屬下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謊言,任憑少夫人重罰。」

  宋箬溪見她這麼說,也不好再為難她,道:「行了,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屬下告退。」勁裝少女起身,行了禮,向後退了三步,轉身出門自去。

  宋箬溪雙手支著下巴,看著桌上的油燈,長吁短歎。

  香繡端著個黑漆菊花式托盤碗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杯木樨清露,看她這樣,目光一轉,道:「少夫人,上回您讓奴婢繡一幅富貴牡丹圖,花樣子,您什麼時候給奴婢啊?您要再不畫出來,耽誤了您的事,您到時可別怪奴婢手腳慢。」

  宋箬溪斜了她一眼,道:「知道了,明天就給你畫,說得好像你家少夫人我像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似的。」

  「奴婢的少夫人是天下最講理的人,奴婢謝謝少夫人。」香繡嬉笑道。

  宋箬溪輕啐了她一口,端過杯子,小口喝著溫熱的木樨清露。

  鄴疏華又忙城務忙到半夜才回,沐浴更衣,回來房裡,宋箬溪已在床上睡著,侍女們都退下去了,只留下牆角蓮花式青瓷燈上微弱的燭光。看著帳幔裡側臥的人兒,唇角微微揚起,脫掉外袍,鑽進錦被裡,摟住那個溫熱柔軟的身體。

  宋箬溪聞到熟悉的檀香味,知道鄴疏華回來了,轉過身子去,依偎進他的懷裡,還蹭了蹭,又蹭了蹭,似乎在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好睡覺。

  「瓔瓔,你是不是醒了?」鄴疏華輕輕地啃著她耳朵,柔聲問道。

  宋箬溪睡得迷迷瞪瞪的,他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耳朵邊,癢癢的,皺眉推了推他,發出一聲嚶嚀,拒絕他在此時向她求歡。

  鄴疏華被她蹭的心頭火熱,已蓄勢待發,哪容她拒絕,手指在她圓潤的肩膀處細細地摩挲著,低下頭,找到她的櫻唇,覆了下去,輕吟的呼喊聲從唇齒間溢出,「瓔瓔……瓔瓔……」

  宋箬溪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濃濃的睡意也被他的熱情驅散,伸出舌頭來回應他。不多時,她就覺得身上一涼,兩人身上的中衣都被某人熟練的解開了,肌膚熨貼著肌膚,黑髮繞著黑髮。細細的輕吟聲和著粗粗的喘息聲,在旖旎的臥室飄盪開來,糾結纏繞的軀體隨著聲音起起伏伏,一夜恩愛纏綿。

  「南無佛馱耶,南無達摩耶,南無僧伽耶,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南無普庵祖師菩薩,南無百萬火首金剛王菩薩……」

  宋箬溪被這唸經給吵醒了,惱怒地推開抱著她的鄴疏華,翻身坐起,撩開帳幔,探頭出去看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大清晨唸經擾她清夢?

  「小白,閉嘴,要是吵醒少城主和少夫人,看我拔光了你的毛,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炒了吃。」巧桃在外面低聲訓斥道。

  小白?

  宋箬溪掀開被子,下了床,推開窗子一看,兩隻鸚鵡站在窗外的樹枝上在互相用尖嘴理著羽毛,笑道:「小乖,小白。」

  「美人兒,美人兒。」小乖歡快地扇著翅膀叫著,它還認識幾個月不曾見過的女主人。

  「小傢伙,你這幾個月飛去哪裡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成了別人的盤中餐了呢。」宋箬溪笑著伸長手臂,「快過來。」

  小乖飛了過來,輕盈地停在她的手臂,「美人兒,美人兒。」

  「原來吱吱嘴裡的美人兒是瓔瓔。」鄴疏華走到宋箬溪身邊,輕笑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白飛到鄴疏華的左肩上站著。

  「小白原來是你養的鸚鵡啊,難怪它滿嘴的佛經。」宋箬溪笑道。

  「它天天站在案頭聽我唸經,就學會了。我們成親後,我怕你會嫌它們吵,就把它們養在城中的珍禽館,早知道吱吱是你養的鸚鵡,我就把它們帶來陪你了。」鄴疏華笑道。

  小乖小白這幾個月都養在城中的珍禽館內,今天早上,飼養它們的人不小心打開了大籠子,兩隻鸚鵡就趁機飛了出來。兩隻鸚鵡早在兩個主人成親之前就在一起了,這也算是一種奇妙的緣份。

  宋箬溪笑道:「就把它們養在院子裡吧,香草她們會照顧的。」

  「好。」鄴疏華欣然同意。

  多了這兩隻多嘴的鸚鵡,漱玉院裡到是熱鬧了不少。

  日子又平靜地過了幾天,蔣艷兒還是沒什麼動靜,宋箬溪對她失去了興趣。

  這天申時未到,鄴疏華就處理完了所有的城務,鄴繁去樂坊聽新曲,沒有找他下棋,他徑直回了東苑。進房,見宋箬溪伏案提筆作畫,放慢腳步走了過去,從後面輕輕地抱住了她的腰。

  宋箬溪沒提防他回來,嚇得輕吸了口氣,手一抖,筆下的牡丹花花瓣畫歪,回頭一看是鄴疏華,「師兄,你學壞了。」

  鄴疏華笑,從她肩頭探過去,「你在畫什麼?」

  「我在畫富貴牡丹圖。」宋箬溪拿起圖紙,「你瞧瞧你做的好事,這下要怎麼辦?我這幾天都在畫,好不容易才畫好,又被你弄壞了,你賠我。」

  「好,我賠。」鄴疏華笑,提筆在圖紙,勾畫了幾筆,那畫歪的花瓣就正過來了。

  「這不錯啊,你還會畫什麼?」宋箬溪問道。

  「我還會畫人物,水墨羅漢以及釋加弟子諸像我都畫過。」鄴疏華老實回答道。

  「這麼厲害?我不信,你畫一幅我來看看。」宋箬溪把圖紙小心放在一旁,另拿出一張大的白紙鋪在案上。

  鄴疏華想了想,道:「瓔瓔,我畫你好不好?等我們的孩子長大後,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娘有多麼的漂亮。」

  宋箬溪眸光流轉,摸了摸臉,這裡不是現代,沒有相機能留下影像,畫幾幅畫來自我欣賞挺不錯的主意,笑盈盈地道:「你要給我多畫幾張。」

  「我幫你畫四季圖好不好?」鄴疏華笑問道。

  宋箬溪跑到案前的圈樓上坐下來,「畫吧!」

  鄴疏華看著宋箬溪開心的模樣,眼裡滿是寵溺的笑意,挽起衣袖,提筆沾墨,細細在紙上勾畫她的輪廓。

  宋箬溪坐了一會,就發現當模特是件很辛苦的事,脖子也僵硬了,腰也酸脹了,哪哪都不舒服,在椅上扭過來扭過去,如坐針氈的樣子。

  「瓔瓔,你不用一直坐著不動,累了你起來走走。」鄴疏華笑道。

  宋箬溪站起來伸伸手,踢踢腿,扭扭腰,等不適感稍減,走到鄴疏華身旁,一看案上的白紙,有幾分失望,上面還看不出畫得是誰,不過想想她畫富貴牡丹圖也畫了好幾天,這毛筆作畫到底不比素描,「你慢慢畫,我出去吃點東西,一會就回來。」

  「好。」鄴疏華笑。

  宋箬溪出去吃了幾塊點心,喝了一杯玫瑰花露,親手端了碗參湯進來給鄴疏華喝。

  畫到黃昏日落,就見紙上畫著一個身穿鵝黃色褙子和月色長裙的少婦,佇立在湖石前,兩袖相攏,微微低頭凝思下放。少婦身形用細筆勾線,敷色潔雅,線條柔和流暢。在她身後,襯以湖石、芭蕉、斑竹。芭蕉、斑竹淡設色,湖石不加勾勒,以濃淡墨色暈染皴擦,玲瓏剔透,映襯少婦的形象,益見清逸秀美。

  畫中美人與宋箬溪容貌有九分相似,畫得細膩生動,連髮絲都能數清楚。

  「師兄,你好厲害!」宋箬溪感歎道。

  鄴疏華笑,把筆遞給她,「瓔瓔,你來提字。」

  「提什麼字?」宋箬溪問道。

  「你想提什麼就提什麼。」

  「我怕我的字會毀了這幅畫。」宋箬溪搖搖頭,「還是你來提吧。」

  「你的字不會毀了這幅畫,只會為這幅圖添彩。」鄴疏華堅持要她提字。

  宋箬溪與他對視片刻,笑了起來,接過毛筆,沉吟片刻,在畫上寫道:「蕭蕭斑竹動春思,脈脈深情誰人知?幾度欲眠眠不得,晚涼風裡立多時。」

  「脈脈深情,我已知。」鄴疏華湊過去,在她臉上輕啄一口。

  「四季圖,春景已得,其他三季,你何時有空畫啊?」宋箬溪笑問道。

  「我會抽空畫齊的。」

  「你真好。」宋箬溪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嘴。

  鄴疏華摟住她的腰,正要加深這個吻,門外傳來香繡的聲音,「少城主,少夫人,晚飯已準備好,可以端進來了嗎?」

  宋箬溪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的妝容,答道:「端進來吧!」

  香繡領著侍女把飯食端到桌子上,又擺好了碗筷,立在一旁,伺候兩人淨手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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