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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2:14 A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冬去春來又一年

      兩人牽著手往回走,只是宋箬溪一直打嗝,鄴疏華聽得著急,道:「來人,去召良醫來給少夫……」

  「你也不瞧瞧今天是什麼日子,這個時候上哪裡召良醫?再說,我就打幾個嗝,又不是什麼大事,那裡用得著去麻煩良醫。」宋箬溪打著嗝把話斷斷續續地說出來,「我摒住呼吸三十秒就能止住。」

  宋箬溪摒住呼吸三十秒,打嗝果然止住了。鄴疏華笑道:「我到忘記了,瓔嬰是懂醫術的。」

  宋箬溪笑,「行了,我們進去吧!」

  暢音閣內,台上生旦淨未丑唱得紅火熱鬧,台下的人看得昏昏欲睡,鄴承昆已經支撐不住,被抱去了同樂院。鄴淑婷和李鸞兒也睏得靠在圈椅上打起盹來。

  又唱了幾折戲,一個侍從走到李濟才身邊耳語了幾句。李濟才點點頭,走到鄴繁身旁,「城主,就快交子時了。」

  「停了。」鄴繁揚聲道。

  戲台唱了一半的戲嘎然而止。

  鄴淑婷和李鸞兒的侍女分別喚醒了她們。

  「噹」城中四大鐘樓在子時正同時敲響,聲傳百里。

  「燃炮!」鄴繁一聲令下,鞭炮聲響了起來。

  放過鞭炮,侍女們送上餃子,一人一碗。吃完餃子,擺上天地桌接神,鄴繁帶領著舉行儀式,燃燒松柏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接了神,鄴繁領著一家人出了閣,上了車輦,前往武神門,觀煙火,與民同樂。鄴孝安等庶子庶媳們是沒有資格上城樓的,去年是鄴繁、昭平縣主和鄴疏華三人,今年多了宋箬溪。

  當四人出現在高高的城樓上時,城下城民的呼喊聲如海嘯般席捲而來,「城主萬福,夫人萬福,少城主萬福,少夫人萬福。」

  宋箬溪從來沒有被數萬人如些頂禮膜拜過,感覺很微妙,看了眼身邊的鄴疏華,伸手握住他的手。

  鄴疏華以為她緊張,安撫的給了她一個溫和的微笑。

  宋箬溪回了他一個甜甜的淺笑。

  「天祐登瀛,城民萬福,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鄴繁聲如洪鐘,遠遠傳了出去。

  「城主萬福,夫人萬福,少城主萬福,少夫人萬福。」城下的城民不住的呼喊著。

  「彭」五顏六色的煙花騰空而起,在夜幕中畫出道道銀弧後炸開,一束束耀眼的花火,旋轉、放大、變形,火樹銀花朵朵綻放,燦爛美麗,天空明亮的如同晝夜。

  看完煙花,已是寅時初,鄴孝安等人去了同福院和同喜院,稍作梳洗,就要去奉先堂。

  宋箬溪一上車輦,就靠進鄴疏華懷裡,閉上眼睛睡覺,能睡一個時辰是一個時辰,她快累死了。等車輦抵達東苑時,她早已熟睡,鄴疏華沒有吵醒她,把她抱進了漱玉院。

  除夕夜講究的是守歲到天明,一夜不眠,宋箬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叫了起來。昏昏沉沉,半瞇著眼,還沒徹底清醒的她坐在梳妝台前,一下又一下的晃著腦袋,隨時準備重新進入夢鄉。

  「少夫人,您這樣動來動去,奴婢挽不好髮髻。」香朵剛要挽上去,宋箬溪一動,頭髮又散開了。

  「我來吧。」綠袖笑著拿過梳子,幫宋箬溪挽了個飛仙髻。

  香朵見綠袖很快就挽好的髮髻,笑道:「嫂子還是技高一超。」

  「熟能生巧,以後,你沒事,多在她們頭上試試手。」綠袖見宋箬溪還是迷迷瞪瞪的樣子,也就沒問她,幫她挑選好合適的首飾,一一插在髮髻上。

  蠶娘和香草領著人送進來了早飯。

  宋箬溪眼瞼低垂,似醒非醒的模樣,伸手接過碗,盛了一匙粥就往嘴裡送。

  「少夫人小心燙。」

  「哇,好燙!」蠶娘喊晚了,宋箬溪的被燙著了,當然人也徹底清醒。好在粥熬好盛在碗裡,從小廚房送過來,要一段時間,沒有剛出鍋時那麼燙。

  「有沒有燙傷?」鄴疏華人瞬間就到了宋箬溪面前,緊張地盯著她的嘴唇,問道。

  宋箬溪摸著嘴唇,「有點痛。」

  「快拿藥來。」鄴疏華喊道。

  「少城主,燙傷藥是外用的,不能往嘴上抹。」綠袖道。

  「那怎麼辦?」鄴疏華著急地問道。

  宋箬溪放下手,道:「沒事,已經不太痛了。拿杯涼水來給我。」

  鄴疏華看宋箬溪的嘴唇只是有點紅,沒有被燙出水泡,知道不是太嚴重,道:「等吃過午宴,下午就沒什麼事了,你就回來補覺。」

  宋箬溪點頭,她實在沒精力應酬了。

  吃完早飯,苑中的人來給拜年,說了一串的吉祥話,鄴疏華和宋箬溪分別賞了紅包,出了門,坐上車輦前往奉先堂。祭祀後,給鄴繁和昭平縣主拜年,得了兩個紅包。兄弟妯娌間互相拜了年,兩人又給侄兒侄女們紅包,兩人還沒孩子,紅包只見出不見進。

  出了奉先堂男人和女眷就分開了,鄴繁帶著兒孫去了忠勇堂,昭平縣主帶著女眷們回了澹寧居,側夫人和侍妾們要來給昭平縣主請安拜年。

  巳時初,城外鄴族的人陸續進了城,男人去忠勇堂,女子去澹寧居。互相拜了年,宋箬溪又扮演了一回散財童子。

  客氣的話說了一會,等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在昭平縣主的帶領下,前去秋爽廳吃午宴。宴會散了席,宋箬溪回了漱玉院,卸了釵環,鬆了髮髻,上床睡覺。

  鄴疏華回來時,已是申時正,宋箬溪睡得正香,看著她純淨的睡顏,俯下身,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又坐在床邊癡癡的看了許久,才脫了錦袍,上床把她摟進懷裡,輕輕地啃了啃她的耳垂。

  「嗯。」睡夢中的宋箬溪動了動。

  鄴疏華怕吵醒她,不敢再亂動,擁著她沉沉睡去。這一覺睡到了掌燈時分,睡來發現出城回家過年的歐陽氏已經回來。

  「奴婢給少城主拜年,給少夫人拜年,少城主少夫人吉祥如意。」

  「奶娘快起來。」宋箬溪上前親手扶她起來,笑,「奶娘,我不是准了你三天假,讓你初三才回來的,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奴婢在家裡閒著沒事,就提早回來了。」其實歐陽氏是得知小賓夫人的事,才提前回來的。

  吃過晚飯,歐陽氏等鄴疏華去沐浴,忙問宋箬溪,「少夫人,奴婢聽說,大年夜,小賓夫人點了一齣戲,惹惱了夫人,被貶去了離巷是嗎?」

  宋箬溪點點頭,「奶娘提起這事,我到是想向奶娘請教一下。」

  「少夫人這話說,奴婢不敢當,少夫人有什麼要問奴婢的,請問。」歐陽氏笑道。

  宋箬溪對昨夜的事一直迷惑不解,昭平縣主很明顯不是因為鄴承昌的教育問題出面,理由是,在處理掉小賓夫人後,她提都沒提鄴承昌;由此得出的結論是,她處理小賓夫人肯定另有別的原因,只是這個原因是什麼?

  「少夫人,小賓夫人點的那齣戲,講的是什麼內容?」歐陽氏問道。

  「講的是一個書生與一個小尼姑在庵中無媒結成夫妻,兩人好像生了個兒子,後來那個兒子還來庵中認親娘的故事。」這戲沒有唱全本,唱得那一些,宋箬溪也聽得心不在焉,只能告訴歐陽氏從鄴承昌那聽來故事,至於是不是,她也不清楚。

  歐陽氏低頭想了想,道:「小賓夫人這是有嘲諷少城主和少夫人的意思在裡面。」

  「啊?」宋箬溪茫然不解,這戲怎麼就能扯上她和鄴疏華了?他不是書生,她也非小尼姑,兩人更不是無媒苟合。

  「少城主曾說過要出家的話,少夫人想必也曾聽說過吧?」

  宋箬溪恍然大悟,「可是我們都沒出家,還結成了夫妻,小賓夫人借戲一是嘲諷我們言而無信,二是嘲諷我們忘記了佛門清規戒律。」

  「所以夫人才會發作她。」

  宋箬溪這個疑惑已經解開,但又有了另一個不解,「小賓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歐陽氏不屑地撇了撇嘴,補充了一句,「不過小賓夫人的腦子一直都有問題,常做些不著調的事。」

  宋箬溪明白了,小賓夫人是位腦殘人士,既是如此,那就不用想她的用意了,因為正常人想破頭也想不出腦殘人士的邏輯在哪裡,與其花那個時間和心思,還不如去做點正經事,比如陪夫君滾床單。

  這個問題宋箬溪可以不去想,但鄴孝良卻不能不想,他也覺得昭平縣主不是在幫鄴承昌出頭,他認定是戲的問題,這戲他看過全本,急召來了他的伴讀和隨從,幾個人湊在一起,分析了半天,得出了小賓夫人要嘲諷鄴疏華這個結論。

  鄴孝良差點被這個結論給氣得吐血,以他的排行,登上城主之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他也沒有想過去謀取那個位置,他打算成了親,就搬去公府,等父親百年後,再把生母接出來奉養,可是現在,一切都被生母給攪亂了。

  鄴孝良想不明白,小賓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得罪昭平縣主,得罪鄴疏華,對他半點好處也沒有,他想問清楚,問明白。黃昏時,趁著守衛交換班時的疏忽,鄴孝良帶著兩個心腹小廝偷偷溜進了中苑,藏身在一處偏僻小院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2:05 PM

第一百九十五章 賓夫人癡人說夢

      半夜,三道黑影偷偷的避開幾個看守的婆子,溜進了離巷,摸黑找到了小賓夫人住的房間。

  鄴孝良敲了敲門,喊道:「娘,開門,是我。」

  小賓夫人養尊處優這麼多年,吃不慣離巷的粗茶淡飯,一天沒吃東西,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聽到了兒子的聲音,翻身爬了起來,快步走到門邊,打開了門,看著披著黑色斗篷的兒子站在面前,滿臉欣喜地道:「五公子,你來了!」

  「娘,你小聲些。」鄴孝良閃身進房,「你們倆在外守著。」

  「是,五公子。」兩個小廝沉聲應道。

  鄴孝良將門關上,急聲問道:「娘,你為什麼要點那齣戲?」

  小賓夫人晃了晃腦袋,道:「我點錯了。」

  「娘,我是你的親兒子,你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說謊了。」鄴孝良一看小賓夫人的動作就知道她沒說實話。

  小賓夫人癟癟嘴,道:「我就是不想看那女人高興得意。」

  鄴孝良聽到這理由,差點一口氣接不上來,撅過去,「娘,你……你這麼做簡直就是在自掘墳墓。」

  「啊呸。」小賓夫人啐了他一口,雙手合十,對著虛空行禮,「小孩子口無遮掩,諸位神佛有怪莫怪。」

  鄴孝良長了口歎氣,往在椅子上一坐,用力地揉著額頭。

  小賓夫人咬著牙,眼中滿是恨意地道:「五公子,要不是那個女人以死相逼,鄴疏華早就出家了,他一出家,那女人就沒了兒子,這城裡就沒了少城主,媗姑太太就會去說服城主,把你過到那個女人名下,你就是嫡子,你就能繼承城主之位。」

  鄴孝良還是第一次知道小賓夫人這樣打算,愣了愣,冷哼一聲,道:「娘,媗姑太太一向和卞夫人關係親密,她怎麼會幫我,她要幫也會幫三哥。你別聽信她的謊言,幫著她做事了,好處沒得到,還連累到我。」

  鄴媗是鄴繁的親姐姐,和鄴繁姐弟情深,卻與昭平縣主性格不和,也不喜歡病病歪歪的鄴疏華,反而跟卞夫人互有來往,次子還娶了卞夫人的娘家侄女為妻。去年鄴疏華成親,她藉口路途遙遠,身體不適沒有前來,只讓長子長子媳過來觀禮。

  「老三。」小賓夫人不屑的輕嗤,「他是爛泥扶不上牆,媗姑太太早就放棄他了。再說了,那個小卞氏,成親四年,蛋都沒下一個。媗姑奶奶早就想把她休了。」

  「就算媗姑太太是想扶助我,可是現在華哥沒有出家,還娶了妻子,這件事已經行不通了,你根本就沒有必要鬧這一場。」鄴孝良恨聲道。

  「只要把那個女人給氣死,那個病鬼肯定受不了打擊,就會一命歸西,到時候,兒子,你就會是登瀛城的少城主。」小賓夫人想得很美好。

  鄴孝良沒被這樹上的蘋果誘惑住,比她冷靜的多,鄙夷地冷笑道:「要是嫡母那麼容易被氣死,她早死了八百年,骨頭都化成灰了。」

  「一次氣不死她,就多氣她幾次,她肯定會被氣死,她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小賓夫人不覺得她的計劃有什麼問題。

  「多氣她幾次?」鄴孝良氣極反笑,「麗氏得寵後,這麼多年來,氣過她多少回,有沒有氣死她?」

  小賓夫人語噎。

  鄴孝良看著小賓夫人保養極好的臉,搖了下頭,除了有幾分姿色,一無是處,還好他像父親,不像她一樣沒腦子,「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小賓夫人膽怯的縮了縮身體。

  「是誰?」鄴孝良不耐煩地低吼。

  小賓夫人哆嗦了一下,道:「是邱氏。」

  鄴孝良皺眉,對這人沒有印象,「邱氏在哪裡當差?」

  「她是媗姑太太兩年前送給城主的那個侍妾,小名叫鶯兒的。」

  鄴孝良眸底寒光一閃而過,果然是媗姑太太在搞鬼,閉上雙眼,把堵上來的那口氣強忍下去,站起身來,道:「等過幾天,母親氣消了,我會去替你求情,或許能放你出來。」

  小賓夫人在離巷內度日如年,僅待了一天,就幾乎令她崩潰,聽到還要再待幾天,急了,撲上去雙手緊緊抓鄴孝良的胳膊,「五公子,這裡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你要救我出去啊。那女人是不會放我的,你去求城主,城主一向最寵愛你,你去求他,他一定會答應你放我出來的。」

  「最寵愛我?」鄴孝良嗤笑,如果時常賞些稀有的東西給他就叫做寵愛,那麼他的確是兄弟中「最受寵愛」的那個,「嫡庶之別,父親最寵愛的是鄴疏華,我不過是他閒暇時拿來逗樂的,只有擺正位置才能長久生存。娘,你清醒點,別在做夢了。」

  說罷,鄴孝良甩開小賓夫人的雙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五公子。」小賓夫人追到門口,「能不能讓人送點吃的進來?我好餓。」

  鄴孝良回頭看了眼擺在桌上的冷飯冷菜,「我會安排的。」

  小賓夫人看到三人的身影隱入夜色中,才將門關上,爬上床,繼續躺著,屋內的銅盆裡的炭火漸漸熄滅,只有一盞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亮。

  就在鄴孝良三人離開沒多久,屋頂上有一道黑影飛掠而去。

  正月初二,依照登瀛城的習俗,是接出嫁女回門的日子,只是鄴家上一輩五位姑娘和這一輩的兩位姑娘都嫁的比較遠,鄴淑婷還待字閨中,接姑奶奶的事,就可以省了。

  鄴家的幾位媳婦,只有明氏的父母已移居到登瀛城,其他幾位的娘家都遠在千里之外,路途遙遠,沒辦法回門。

  早上,宋箬溪隨鄴疏華來給鄴繁和昭平縣主請安,昭平縣主怕她想家,「今天沒什麼事,你和婷兒就留下來陪我摸幾盤牌,我們娘幾個樂呵樂呵。」

  「好。」宋箬溪和鄴淑婷相視一笑。

  鄴繁笑道:「你們摸牌玩,我們騎馬去,疏華,走。」

  「是,父親。」鄴疏華跟著鄴繁去了住於南苑東南角的馬場。

  馬場裡養著數十匹良駒,換好戎裝的鄴繁手提一根馬鞭,指著馬棚裡的馬,道:「疏華,父親今天讓你先挑。」

  鄴疏華笑,「是。」

  父子倆挑選好馬匹,上好馬鞍,翻身上馬,策馬揚鞭,兩匹馬如箭般衝了出去,馬蹄踏得塵土飛揚。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鄴疏華以一個馬身的優勢贏得了父子這場競賽。鄴繁輸了,卻很高興,揮手道:「端上來。」

  兩個侍衛應聲端上兩碗冒著熱氣的東西。

  「疏華,來,喝一碗。」鄴繁接過侍衛雙手奉上來的大碗,遞給鄴疏華。

  鄴疏華接過碗,裡面裝著血紅色的液體,還有一股血腥味,「父親這是什麼?」

  「這可是好東西,趁熱喝下去。」鄴繁不肯直言。

  鄴疏華猶豫片刻,聽話的一飲而盡。

  鄴繁也把另一碗喝了下去,捋著鬍子,朗聲笑道:「疏華,這是鹿血,你多喝有意。」

  「鹿、鹿血!這、這是鹿血?」鄴疏華被嚇得結巴了,他雖開了葷腥,但是吃的都是熟的,喝生血還是頭一回,只覺得胃一陣翻騰,張開嘴,「哇。」

  「不許吐。」鄴繁威嚴地下令。

  鄴疏華咬緊牙關,俊臉脹得通紅。

  「好了,回去了。」鄴繁轉身,唇角上揚的弧度前所未有。

  鄴疏華一路犯著噁心的跟著鄴繁回了澹寧居,接上宋箬溪,回了漱玉院。

  「你怎麼了?」宋箬溪見鄴疏華這一路上都是想吐又不吐出來的樣子。

  鄴疏華搖搖頭。

  「不舒服?」宋箬溪抬手撫上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燙啊?」

  鄴疏華抓住她的手,「瓔瓔,我……父親讓我喝了一碗生的鹿血。」

  「鹿血?生的?」宋箬溪不敢相信再次確定。

  鄴疏華一臉悲痛地點點頭,「瓔瓔,我好難受。」

  「來人,去召良……」

  「不用。」鄴疏華打斷宋箬溪的話,「瓔瓔,是……是那裡難受。」

  「哪裡難受?」宋箬溪一時沒想到。

  鄴疏華臉紅的低頭,往下看。

  宋箬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臉紅了,突然想起在現代曾看過的一部電視劇,那裡面有說飲鹿血,會壯陽,有那樣的衝動,沒想到所以居然是真的,「你騎了馬,跑了一身臭汗,去沐浴。」

  「瓔瓔,太難受,沐浴不行。」鄴疏華渾身發熱,要不是他自持能力夠強,早就將宋箬溪撲倒,直接解決問題。

  宋箬溪咬了一下唇,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聲若蚊蟻地道:「我幫你洗。」

  鄴疏華聽到這句,那裡還忍得住,拉著她的手就往浴池去。兩人都是愛乾淨的人,熱水是天天備著的,兩人說要沐浴,池裡就注滿了熱水。

  這一次鄴疏華折騰的厲害又持久,宋箬溪只覺得腰酸的就快要斷掉了,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裡,頭擱在他的肩上,半瞇著眼,道:「壞蛋,下次不許再喝鹿血。」

  「不喝,再也不喝。」鄴疏華心疼地把軟成一灘春水的宋箬溪抱進了臥房,放在床上,「你餓不餓?」

  「餓。」宋箬溪噘嘴,「可是我沒力氣起來。」

  「我把午飯端進來,餵你好不好?」

  「好。」宋箬溪笑。

  鄴疏華把午飯端進來,親親熱熱餵宋箬溪吃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2:14 PM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薦枕席遭拒絕

      正月初三初四在民間是走家串戶拜年的日子,初三的早上,給昭平縣主請過安後,鄴孝敬和鄴孝恭把鄴疏華拖走了,岳氏和陳氏「挾持」了宋箬溪,說是萬花園內,開了好些時令鮮花,可以去好好賞賞。

  大過年的,宋箬溪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得隨兩人去中苑的萬花園。

  園中的冬末初春的花兒開的甚好,在萬花園的正中是萬花湖,湖裡面養著各色錦鯉,在湖的左側是一座姿態奇特的假山,假山上有瀑布細細的流淌;湖的右側是一條精緻的長廊。

  一條迂迴曲折的小徑從園中穿過,小徑用雨花石砌成,穿著薄底的繡花鞋踩在上面,有些硌腳。岳氏在前,宋箬溪居中,陳氏隨後,後面跟著三人的侍女,一行人在園中慢慢穿行,討論花草,說說笑笑,氣氛到也融洽。

  走久了,岳氏腳乏,笑道:「兩位弟妹,我們去長廊歇歇腳吧。」

  宋箬溪和陳氏就隨她走進長廊,三位主子一坐下,各自的侍女陸續端上來各色吃食和茶水。

  「毓嫻弟妹,一定想家了吧?我剛嫁進來時,也想家想的厲害,第一次沒跟父母在一起過年,挺不習慣的,尤其像我們嫁得又遠,想回去一趟都不容易。」岳氏輕歎道。

  「三嫂嫂說的極是,我當初也是挺想我娘的,可一想到娘出門前叮囑我要好好過日子,不要掛念,只要我好,她就放心。三年過去,我慢慢習慣了。」陳氏感慨萬端地道。

  宋箬溪低頭看著杯中舒展的茶葉,道:「我九歲時離家,在外住了五年,前年才回到家中,本以為能多陪娘幾年,沒想到婚期卻定得這麼的早,我才及笄就嫁了過來。」

  陳氏喝了口茶,道:「還是二嫂嫂好,父母兄弟就住在這登瀛城裡,想見就能見。」

  「我聽二嫂嫂說過,她是閩國人,她的父母怎麼會來登瀛城居住呢?」宋箬溪不解地問道。

  「二嫂嫂的父親是大糧商,做生意嘛,在哪裡住都成。不像我們的父親是當官的,沒有這麼隨意。」岳氏語氣滿是鄙夷和不屑,士農工商的排位,根深蒂固,商人的地位再怎麼提高,還是比不上士大夫。

  三人閒聊了一會,起了風,吹得雲層遮住了太陽,天陰了下來,有了幾分寒意。三人就沒有再逗留,沿著原路返回,出了中苑,宋箬溪回東苑,岳氏和陳氏回北苑。

  初四,去澹寧居請過安,一天無事,鄴疏華和宋箬溪在房裡膩歪著。

  午後,小睡起來,宋箬溪靠在他的懷裡,抓著他的手,看他的指紋,「一個,兩個,三個……」

  「瓔瓔,你在數什麼?」

  「我在數螺,你別吵。」宋箬溪認真的數著他指紋上的同心圓。

  「數這個要做什麼?」鄴疏華問。

  「一螺窮,二螺富,三螺四螺賣豆腐,五螺六螺開糧莊,七螺八螺把官做,九螺十螺享清福。」

  「還有這樣的說法?」鄴疏華驚奇地道。

  「哇,你有十個螺。」

  「九螺十螺是什麼?享清福,這個好。」鄴疏華笑,「我看看你有幾個螺?」

  「我沒有螺。」

  「沒有螺是個怎麼說法?」

  宋箬溪撇撇嘴,道:「不記得了。」

  「我把我的螺分給你,我們一人五個。」

  宋箬溪輕笑出聲,「好啊,那我們去城裡開個糧莊吧!」

  「民以食為天,開糧莊好。」

  「糧莊的名字叫什麼好?」

  「我想想,一定要取個又好聽又響亮的名字。」

  兩人在屋裡無聊的胡扯,歐陽氏剛好走了過來,聽到最後一句,誤以為兩個主子是在給小主子取名字,笑得見牙不見眼。

  初五破了五,城裡開市。

  初六,鄴孝安在安公府設宴,宋箬溪隨鄴疏華前去赴宴。

  「我們不學那些爺們,聽那些熱鬧的戲,只叫她們用管簫吹奏些悠揚動聽的曲子便好。」魏靈娟吩咐完,回首看著幾位妯娌,笑了笑,「我們好好說說話。」

  六個兄弟,六個母親,要同心同德,簡直天方夜譚,肺腑之言是半句沒有,滿嘴裡說的都是些應酬的話。

  第二天,鄴孝順在順公府設宴,兄弟妯娌又一次齊聚一堂。

  吃完午飯,明氏笑道:「聽戲怪悶的,我看不如這樣,我讓船娘把船撐過來,我們坐船遊湖豈不是有趣些?」

  「大冬天的,湖上光禿禿的,啥都沒有,游什麼?看什麼?」岳氏習慣性拆明氏的台。

  「剛才喝多了點,這腦子暈乎乎的,坐在船散散酒氣也好。」魏靈娟笑道。

  雖然私下,妯娌們誰都不服誰,但魏靈娟到底是長嫂,她說的這話,五位弟妹和鄴淑婷當然聽從。在湖邊,遇到也來遊湖的六兄弟。

  船還沒撐過來,卻不知何處傳來樂聲。

  「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相隨相依,映日御風;君若湖中水,儂似水心花,相親相戀,與月弄影;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但願與君長相守,莫作那曇花一現。」

  伴隨著悠揚的樂曲和清宛的歌聲,一葉扁舟飄然而來,船頭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她穿著單薄的春裳,挽著一條寬大的水藍色緞子,風揚起長緞,輕薄的緞子在她身後飛舞,襯得她宛若仙子下凡一般。

  宋箬溪笑了起來,遊湖是假,送美人是真,眸光一轉,不知道這位美人,鄴孝順是打算送給誰的?

  小舟漸漸地靠近,岸邊的人看清了船上人的模樣。

  宋箬溪看著穿得如此清涼的李鸞兒,扯了扯身上狐裘披肩,勾唇冷笑,到要看看這女人如何把這戲給演下去?

  船靠了岸,李鸞兒扶著船娘的手下了船,在眾人注視下,走到鄴疏華面前,盈盈行禮道:「鸞兒給少城主請安,少城主萬福。」

  宋箬溪看著向後連退三步的鄴疏華,抿唇忍笑。

  李鸞兒抬起頭,含情脈脈看著鄴疏華,「少城主,鸞兒真心愛慕您,請少城主給鸞兒一個機會,讓鸞兒能陪伴左右,鸞兒希望能與君長相守。」

  「李姑娘,你……」鄴疏華臉色微沉,「你太不知羞恥了,你怎麼可以公然對一個男子說這種話?」

  李鸞兒臉色微變,「少城主,鸞兒……」

  「二哥,二嫂,飯我已經吃過,多謝,遊湖就不必了。」鄴疏華大步走到宋箬溪,牽起她的手。

  「少城主,您為什麼不肯要鸞兒?鸞兒哪點比這個閩國女人差?」李鸞兒是孤注一擲,不成功就成仁。

  鄴疏華對李鸞兒的問話充耳不聞,拉著宋箬溪繼續朝前走。

  「少夫人好手段,能將少城主綁的牢牢的。只是少夫人不要高興的太早,你現在到是年輕貌美,少城主對你還有幾分迷戀。可是歲月無情,等到那時,少夫人還能拒絕少城主納妾嗎?」李鸞兒全身顫抖,不知道氣極,還是太冷的緣故。

  宋箬溪怒火中燒,這女人,太不要臉了!回頭道:「我將來失寵與否,不需要李姑娘來操心。就算日後我人老珠黃,鄴疏華要納妾……」

  「我不會納妾的,今生今世都不會,絕無二婦。」鄴疏華打斷宋箬溪的話,看都不曾看李鸞兒一眼,低頭看著宋箬溪,眼裡是濃濃的愛意,「在我心裡,除了毓嫻,其他女人在我面前就是紅粉骷髏。不管毓嫻變成了什麼樣,我對她的心意永不會變。黃泉碧落,我只隨她同行。」

  世上沒有一個女人不希望得到如此深情的相待,在場各位女子都露出既羨慕又嫉妒的神色。

  宋箬溪笑了起來,她的姿色絕美,這一笑若春花燦爛,霽月初開,美不可擋,傾國傾城,她鬢邊的流蘇輕輕搖曳,襯得她膚光勝雪,這樣的容貌當真是世上無雙。

  沒有男人不好色,一時之間都看呆了,而有人還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夫君,我們回去吧。」宋箬溪嬌笑道。

  看著兩人帶著侍女揚長而去,李鸞兒眼前一黑,徒然倒下,人昏死了過去。

  明氏眼中閃過一抹厭惡,揮手道:「還不快把她扶走。」

  「魚眼焉能與珍珠爭輝?」鄴淑婷嗤笑一聲,欠了欠身,「二哥二嫂,婷兒先回去了。」

  鄴淑婷率先離去,鄴孝良也跟著告辭,最後走的是鄴孝安,拍了拍鄴孝順的肩膀,「二弟,大哥勸你想一句,想辦法討好毓嫻弟妹,否則,你會很麻煩。」

  「多謝大哥的忠告。」鄴孝順點點頭道。

  李鸞兒在順公府自薦枕席,被鄴疏華當眾拒絕,顏面盡失,第二天,小李夫人就安排人手把她送回了閩國。

  鄴孝敬和鄴孝恭雖然還住在北苑,沒有搬進公府,但還分別在初九和初十請兄弟們過來喝酒看戲。

  初十這天,宋箬溪喝了幾杯後勁十足的酒,就有犯睏,向陳氏告辭,先行返回了東苑。

  「少夫人,您是身上哪裡不舒服?」蠶娘見宋箬溪臉色慘白,上前扶住她,關心地問道。

  「沒事,多喝了幾杯酒,酒上頭,我歇會就好。」宋箬溪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香繡和青葆忙鋪床。香朵和薄荷幫宋箬溪卸下釵環,幫她洗了洗臉,扶她躺下。

  誰知道,宋箬溪這一覺,睡了兩個多時辰,酉時初刻,鄴疏華回來了,她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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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2:39 PM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巫蠱術惹來真怒

      「已經這個時辰,怎麼還沒起來?」知道宋箬溪還在睡覺,鄴疏華微微皺眉,看了看時辰鐘。

  香繡也看了眼時辰鐘,道:「少夫人回來時,說多喝了幾杯酒,酒上頭,有些暈,要多歇會。」

  「多歇會也不能歇到這個時辰,晚上可還怎麼睡得著。」鄴疏華解開外袍,遞給香繡,走進臥室,坐在床邊,輕輕推了宋箬溪幾下,「瓔瓔,該起來了。」

  床上的人沒了動靜,鄴疏華覺得奇怪,宋箬溪素來睡得驚醒,一喚就醒,忙低頭細看,見她臉頰泛著異樣的紅潤,雙眼緊闔,伸手往她的鼻子底下一探,呼吸似有若無,大吃一驚,喊道:「快,快去召良醫進來。」

  香繡和青荷在外面等著進去傳喚,聽到這話,嚇了一跳。香繡也顧不得禮數了,跑了進去。青荷轉身出去叫人召良醫。

  蠶娘和歐陽氏在小廚房裡,聽到喊聲,也急急忙忙進了房,見宋箬溪成這樣,嚇得不行,蠶娘上前掐她的人中。人中掐了許久,也不見宋箬溪醒來。香繡倒來熱水,往她嘴裡灌,水灌不進。

  蠶娘等人急出了眼淚,嘴裡不停地念叨,「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

  鄴疏華臉色發白,伸手將宋箬溪抱放懷中,「不許哭,瓔瓔不會有事的,快去召良醫來。」

  歐陽氏隔了一層,比眾人要冷靜些,沉聲問道:「少夫人在酒席上吃了些什麼?」

  香繡、青荷和綠袖跟著出門伺候的,忙把宋箬溪在酒席吃的東西說了出來。

  雞鴨魚肉、鴿子鵪鶉、蛇肉鹿肉都是常吃,也沒有特別的煮法,又有綠袖在,屋內也不可能有奇怪的香料,怎麼會一睡不醒呢?

  良醫召進了漱玉院,診完脈,良醫久久說不出話來,滿腹疑惑,昨天,他來給宋箬溪請過平安脈,脈動有力,身體康健,可今天的脈搏卻時斷時續,猶如垂死之人,僅隔了一天,怎麼會相差如此之遠?

  「少夫人怎麼樣了?」鄴疏華心急地問道。

  「少城主,少夫人病情嚴重複雜,需要會診。」良醫不敢說少夫人沒救了,可以準備後事。

  「來人,去把良醫全部召來。」鄴疏華揚聲道。

  時辰已經不早,良醫局的有幾位良醫已經出城,這一鬧騰,動靜可就大了,很快昭平縣主,以及各位側夫人、北苑的岳氏和陳氏、西苑的鄴淑婷和蘇念錦都知道了。

  昭平縣主、岳氏、陳氏和鄴淑婷就都過來了,一問情況,知道宋箬溪從午後吃過酒席回來歇下就沒醒來過,陳氏慌了神,急忙出言辯解,「母親,華哥哥,這事與四公子和我無關,我們沒有要害毓嫻嫂嫂,我們……」

  「閉嘴。」昭平縣主冷喝一聲。

  陳氏打了個哆嗦,向後一縮,躲到岳氏身後。

  「兩位夫人,時辰不早了,請兩位先回去吧,兩位對少夫人的關心,奴婢會轉告少夫人的。」歐陽氏欠身道。

  岳氏和陳氏不敢多言,對昭平縣主行禮退了出去。

  鄴淑婷道:「母親,哥哥,嫂嫂一定會吉人天相,平安無事的。」

  「婷兒,這裡亂成一團,你也先回去吧。」昭平縣主道。

  鄴淑婷離開沒多久,良醫局的良醫們全部到齊,會診許久,也沒診斷出病症來。可宋箬溪的情況卻愈加不好起來,臉色已由紅轉白,嘴唇泛紫。

  昭平縣主看著在一旁竊竊私語的良醫,皺了皺眉,問道:「少夫人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良醫們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夫人,我等醫術不精,診斷不出少夫人得了什麼病。」

  「什麼?診斷不出來?」昭平縣主目光一轉,盯著眾人中鬚髮皆白的老者,「盧醫長,你也診斷不出來嗎?」

  被點了名的盧醫長只得硬著頭皮稟報道:「夫人,老朽聽周良醫說,昨日給少夫人診平安脈時,少夫人的脈象並無不妥之處,少夫人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應是身有暗疾,突發……」

  「你胡說,我家姑娘身體康健,不會有什麼暗疾的。」香繡一時情急,用了昔日的稱呼。

  宋箬溪從閩國帶來的都不是從小伺候她的人,她是否有暗疾,香繡等人並不知情,這樣的維護是基於護主心切。不過暗疾這種說法提醒了蠶娘,想起離開淨蓮寺時,慧謹曾跟她說過宋箬溪得過失魂症,若是有人用巫蠱之術,就能令宋箬溪陷入昏迷,忙道:「少夫人不是生病,是有人用巫蠱之術詛咒少夫人,致使少夫人神魂不附。」

  「巫蠱之術?」鄴疏華皺眉,「你怎麼會這樣認為?」

  「這是神尼說的。」蠶娘上前挽起宋箬溪的衣袖,露出她手腕上戴著的金剛菩提子念珠,「少城主,這串念珠是聖僧送給少夫人的,神尼曾說,只要找到那個下術之物,再把念珠供在佛前念消災吉祥咒一百零八遍,災難即除,吉祥隨至,少夫人就能化險為夷。」

  那念珠是覺明當著鄴疏華的面前給宋箬溪的,鄴疏華對蠶娘的話,深信不疑,回想起成親之日,那枚毒針,又想到十九爺出殯那日的險象,怒不可遏,恨聲道:「母親,這件事我要徹查,我要瞧瞧,究竟是誰存了這樣歹毒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暗害瓔瓔。」

  昭平縣主見鄴疏華動了真怒,不憂反喜,群狼環伺,仁慈只會喪命,不狠不毒不行,平靜地問道:「你是只查東苑,還是四苑皆查?」

  「四苑皆查。」鄴疏華看著奄奄一息的宋箬溪,心疼像是被無數根針在扎,他不能再見招拆招,他要把暗中那些人全部找出來,一次全部解決掉,絕不讓他們再有機會傷害他最在意的人,「我馬上調鐵血營的人把守苑門,不讓任何人出入,苑中還請母親幫忙。」

  「甘藍傳我令下去,命飛羽衛立即入苑徹查,以正城規。」昭平縣主肅顏道。

  飛羽衛是登瀛城城主夫人的親兵,共有三百一十六人,是從紫燕營、彩蝶營中挑選出來的精英,只聽命城主夫人,昭平縣主平時不太出門,動用親兵的地方不多,這次為配合鄴疏華徹查四苑,不惜動用親兵,可見她對此事也十分的震怒。

  眾良醫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卻齊鬆了口氣,少夫人中的是巫蠱之術,非他們之過。

  已近子時,四苑中只有漱玉院還燈火通明,其他三苑內一片寂靜。月蒙星隱,萬物似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飛羽衛奉夫人令,徹查四苑,各院肅整以待!」一聲厲喝,劃破了黑夜的寧靜。

  夜宿岳夫人處的鄴繁也被驚醒,睜開雙眼,唇角揚起滿意的笑,身為登瀛城少城主就該有這樣的雷霆手段。

  「城主,飛羽衛在外面,要進院搜查,請城主示下。」李濟才在門外稟報道。

  岳夫人往鄴繁懷裡靠了知,噘了蹶小嘴,不滿地道:「城主,夫人這是要做什麼呀?大晚上的派人來搜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鄴繁推開她,掀被坐了起來,扯過衣架上的錦袍披上,道:「李濟才,讓飛羽衛進來搜查。」

  「是,城主。」

  岳夫人咬著下唇,目光幽怨地看著鄴繁。

  三隊飛羽衛在中苑徹查沒多久,就在陳夫人的院子裡找到一個桐木人偶,那人偶雕刻的模樣神似宋箬溪,正面貼著寫有她生辰八字的紅紙,在人偶的雙手掌心各紮了一針,頭頂上紮了一針。

  陳夫人看到人偶目瞪口呆,這個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的院子裡?

  鄴疏華很快就過來,看到紮著針的人偶,心疼得厲害,上次是毒針,這次是巫針,下次又會是怎樣狠毒的手段?目光陰冷地盯著陳夫人,「毓嫻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害她?」

  「不,我沒有做過,這是有人在栽贓嫁禍,我沒有做過。」陳夫人竭力否認。

  鄴疏華面帶殺氣地道:「你不用再狡辯了,你敢歹毒的暗害毓嫻,我不會放……」

  「城主到!」通傳聲打斷了鄴疏華的話。

  鄴繁大步走了進來,陳夫人衝了過去,撲到他的面前,抱住他的腿,哭喊道:「城主,城主,妾身冤枉,這是有人要害妾身,有人害妾身啊,您可不要聽信她們的話,她們都是夫人的人,說不定,說不定,是她們拿出這樣的東西來陷害妾身的,城主您要給妾身做主啊!」

  鄴繁看了眼鄴疏華手中的人偶,又低頭看了眼陳夫人,道:「鬆手,疏華你隨我進屋。」

  「父親,這件事已經很明瞭。」鄴疏華不肯放過陳夫人,

  「隨我進來。」鄴繁抬腿就往正房走,「你們守著門,不許人靠近。」

  鄴疏華臉上有一絲怨恨,盯了陳夫人一眼,跟著鄴繁走了進去。

  陳夫人臉色一鬆,擦了把臉上淚水,低聲道:「你們還不過扶本夫人起來。」

  侍女們上前扶陳夫人起來,眾人站在院中,靜等鄴繁和鄴疏華商量的結果。

  「你覺得這事是陳氏所為?」鄴繁問道。

  「所獲利益者,便是所為人。這句話是父親教給我的。」鄴疏華沉聲道。

  「毓嫻出事,對陳氏並無益處。」

  「夫妻同命,她若身死,我不獨活。」

  「你要是出事,能得到利益的是孝安,陳氏有可能做這件事。只是這事要是她所為,在飛羽衛搜查到這裡之前,她有的是時間毀掉證據,不會讓你搜查到。」

  「人有僥倖之心,認為可以瞞天過海。」鄴疏華嘲諷的冷笑,「巫蠱之術五針已經扎入三針,想來她也更不願意半途而廢。」

  鄴繁皺了皺眉,「疏華你被恨意蒙蔽了雙眼,你已經無法分析問題,你這樣是不行的,你要冷靜。」

  「父親讓我冷靜,那父親的冷靜又在何處?」鄴疏華針鋒相對。

  鄴繁一怔,「你覺得我不冷靜?」

  「陳氏為父親生了庶長子庶長女,她是父親心愛之人,父親要維護她,理所當然。」鄴疏跪在地下,低下頭,「父親,同樣的,我不能讓我的妻頻遭毒手!天理輪迴,惡者當有惡報。」

  「你打算如何做?」

  鄴疏華沉默了片刻,看著手中紮著針的人偶,道:「先祖曾在城規上定下,蠱人者處以斬刑。」

  鄴繁慢慢轉過身子,燭光的角度讓他的身影巨大而帶吞噬,把鄴疏華跪地身影沒入進去,「你要如何,全憑你的意思!」

  鄴疏華沒想到鄴繁這麼容易就同意了,抬頭看著他,再次確認:「我要殺的是父親心愛的人,父親真得全憑我的意思去做?」

  「我言出必行,不會更改。只是陳氏是孝安和惠婷的生母,你斬殺陳氏,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你想想要如何應對。」鄴繁邊說邊向門口走去,打開了門。

  「城主。」陳夫人面帶喜色的迎上前去。

  鄴繁看了不看她一眼,從她身邊走過。

  「城主。」陳夫人轉喜為憂,急追兩步,緊緊抓住鄴繁的衣袖,「城主,事情怎麼樣了?」

  「少城主會處置好這件事的。」鄴繁把衣袖扯了出來,往院門走去。

  陳夫人嚇得方寸大亂,尖叫道:「不,城主,您不能把妾身交給少城主,他不會放過……」

  鄴繁的身影已經隱入黑暗中,看不見了。鄴疏華緩緩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著陳夫人,道:「來人,把陳氏以及一干人等關進廂房和罩房看管好,待此事查明再來處置。飛羽衛繼續徹查。」

  陳夫人以及她院中伺候的人全部被關了起來,鄴疏華拿著人偶回了漱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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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2:57 PM

第一百九十八章 請高僧路遇伏擊

  陳夫人以及她院中伺候的人全部被關了起來,鄴疏華拿著人偶回了漱玉院,救醒宋箬溪最重要,其他的事都可以放在後面。

  紮著針的人偶拿回漱玉院,眾人都氣的不行,昭平縣主恨聲問道:「是誰?是誰這麼狠毒?」

  鄴疏華道:「人偶是在陳側夫人院中搜出來的。」

  「果然是她。」昭平縣冷笑,施巫蠱之術,需要知道被施者的生辰八字。宋箬溪的生辰八字就寫在庚帖上,在登瀛城看過庚帖的只有幾人,而鄴孝安是其中之一。

  「我已經把她關起來了,等瓔瓔醒了,再去處置她。」鄴疏華把人偶遞給蠶娘,「下術之物已拿來,要怎麼毀掉?」

  蠶娘接過人偶,按照慧謹所教的,拿到僻成小佛堂的廂房,把它放在觀音像前,上了三炷香,取下那張紅紙,撥掉那三根針。

  當香燃盡,宋箬溪的情況有所好轉,臉色不再蒼白,嘴唇恢復了血色,氣息也強了些,只是人還沒醒來。

  「少城主,還要請得道高僧為少夫人念消災吉祥咒一百零八遍才行。」蠶娘道。

  「我去彌陀寺請德愚大師。」鄴疏華雖是聖僧的高徒,但不是得道高僧,只能出城去彌陀寺請德愚大師來唸經。

  昭平縣主皺眉,問道:「你要出城去請德愚大師?」

  「派別人去請,萬一德愚大師拒絕,來來回回會耽誤時間,我親自去請更好。」鄴疏華道。

  昭平縣主想了一下,道:「你帶多些人去,我擔心這是連環計。」

  「什麼計都好,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鄴疏華見昭平縣主一臉倦意,眼睛裡也有了血絲,不忍母親繼續熬夜,「母親,瓔瓔已無大礙,就讓奶娘和蠶娘照顧瓔瓔,我送您回房歇息。」

  昭平縣主揉了揉額頭,道:「毓嫻這樣,我也不放心回去,我去暖閣休息,你趕緊出城去請大師,早去早回。」

  「好。」鄴疏華到苑門時,身穿戎裝的十八名鐵衛早已等候多時,翻身上馬,風馳電掣的朝著城門跑去。

  離卯時初還有一刻鐘,城門尚未開啟,鄴疏華從懷裡掏出令牌一晃。守衛揚聲道:「開啟城門。」

  城門剛剛開啟容一馬通過的寬度,鄴疏華就策馬揚鞭衝了出去,十八名鐵衛緊隨其後。

  在城外等候的人見城門提前開啟,又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都十分的詫異,在看鄴疏華領著十八名鐵衛騎馬跑出來,連忙單膝下跪行禮道:「屬下給少……」

  話還沒說完,快馬早已帶著人跑得不見了蹤跡。眾人暗自心驚,城裡出了什麼大事?

  此時四苑徹查已經結束,沒有再發現其他什麼不符合城規的事。是真得沒有,還是在搜查之前被毀屍滅跡,就不得而知了。

  鄴疏華帶著鐵衛穿過內城門,穿過外城門,向著彌陀寺一路狂奔。黎明前的黑暗,天地間沒有一絲光亮,突然鄴疏華勒住馬,神情變得嚴肅,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

  「嗖」一支雕翎箭從路邊的樹林裡射在馬前的地上,箭羽有力地顫動,馬受驚,提起了前蹄,發出一聲嘶鳴。

  子時大叫一聲,「不好,有埋伏!」

  伴隨著他的叫聲,又是數十支雕翎箭從樹林裡射出來,鐵衛們的反應非常迅速,撥出武器,揮劍將箭一一打落。第三波密麻的箭雨接踵而至,鄴疏華撥出了從來沒有用過的護身軟劍,長劍一挽,將利箭截往,然後狠狠擲回去,立時,林中傳來陣陣慘叫聲。

  「嗖嗖嗖」三枝箭破空而至,鄴疏華揮劍掃開了其中的兩枝,餘下的那枝,從他的臉頰擦過,留下了一道血跡。

  第四波箭雨過後,鐵衛中有三人中箭受傷,見箭並不能將鄴疏華射死,一群黑衣人從藏身的地方撲了出來。他們的目標明確,就是為了殺掉鄴疏華,被鐵衛砍死了幾個,他們沒有絲毫退縮,如同蝗蟲一樣撲上來,不死不休。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迸發出耀眼的火花,在這清冷的早晨,寂靜的道路上變成殺戮的戰場,刀光劍影過後,一切歸於平靜,地上倒著的十數具屍體,空氣中也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鄴疏華看著軟劍上猩紅的液體順著劍鋒滑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塵埃,眼中閃過一抹痛色。

  子時在查看了一下,道:「這些人都是死士,不知道是誰這麼大的手筆?」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該死了。」子武滿臉戾氣地道,

  子文瞪了兩人一眼,示意他們要慎言,畢竟鄴疏華是第一次殺人,還殺了這麼多人,這對一個從小以慈悲為懷的人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衝擊。

  子時看到了鄴疏華臉上的傷痕,道:「少城主,您受傷了。」

  鄴疏華收拾好心神,把軟劍纏回腰間,道:「我沒事,我們走。」

  兩時辰後,鄴疏華趕到了彌陀寺,順利的見到德愚大師,將來意說明。德愚大師慈悲心腸,求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立刻起身隨鄴疏華進城為宋箬溪頌經。

  梵音裊裊,喚醒沉睡的宋箬溪,緩緩睜開雙眼,看到鬍子邋遢的鄴疏華,微蹙眉尖,「你怎麼不刮鬍子?」

  「一會我就去刮鬍子。」鄴疏華顧不得房裡還有一堆人,伸手將她抱入懷中。

  「你怎麼了?」宋箬溪迷茫地問道。

  「少夫人,有人用巫蠱之術害您,您已昏迷差不多兩天一夜了,是少城主請來德愚大師為您念了一百零八遍消災吉祥咒,您才醒過來的。」香繡抹著眼淚道。

  宋箬溪愕然,連巫蠱之術都弄出來了,她是多招人恨啊?

  屋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阿彌陀佛,少夫人已醒,老衲功成身退。」

  「阿彌陀佛,多謝大師,出手相助。」鄴疏華小心翼翼將宋箬溪放回床上,給她蓋上被子,「我送大師出城,馬上回來陪你。」

  「好。」宋箬溪笑道。

  鄴疏華送德愚大師出了城,折轉回來時遇到了鄴孝安。

  「華弟。」

  鄴疏華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聽說弟妹已經醒了。」

  鄴疏華保持沉默。

  「華弟,你的臉受傷了,快去找良醫上點藥。」鄴孝安扮演起關心弟弟的好哥哥。

  「讓人伏擊,沒有死,只受這麼點傷,已是萬幸。」

  鄴孝安皺了下眉,道:「華弟,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調查,不要冤枉好人,讓真正的壞人逍遙法外。」

  「我做事,不需要你來教。」鄴疏華冷冷地道。

  鄴孝安不敢相信地看著鄴疏華,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鄴疏華會用這樣口氣跟他說話,這還是那個溫和敦厚,儒雅有禮的聖僧高徒嗎?「華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就沒有覬覦過城主之位。」

  「舉頭三尺有神靈,說謊是會下阿鼻地獄的。」鄴疏華故意嚇唬他。

  鄴孝安表情有瞬間僵硬。

  鄴疏華沒有再理會他,逕直從他身邊走過。

  「華弟,可不可以讓我見見陳庶母?」鄴孝安試探地問道。

  鄴疏華頭也不回地道:「不可以。」

  這個答案在鄴孝安意料之中,看著鄴疏華的背影,瞇起雙眼,精光閃過,綿羊要變成惡狼了!

  鄴疏華回到漱玉院時,宋箬溪剛吃完飯。

  「瓔瓔,對不起,又讓你陷入危險當中。」

  「呆子,怎麼又說這話?」宋箬溪笑罵了一聲,抬眸看他,見他臉一道血痕,「你受傷了!」

  「只是一點小傷。」鄴疏華把頭偏開。

  「怎麼會受傷的?」宋箬溪起身,拉他坐下,湊到他面前細看,「是誰傷了你?」

  「沒事,一點小傷,連藥都不用上,過幾天就好了。」鄴疏華不願她擔心。

  「胡扯,傷在臉上是面子問題,我可不想要個破了相的夫君。」宋箬溪去抽屜裡拿藥。

  「瓔瓔,這只是個皮囊,美與醜都不必太在意。」鄴疏華道。

  「漂亮皮囊比醜陋的皮囊好,我是個膚淺的人,我就喜歡漂亮的。」宋箬溪把藥膏拿了過來。

  鄴疏華笑。

  宋箬溪邊給他上了藥,邊道:「快說實話,是誰傷了你?」

  「我去請彌陀寺請德愚大師時,在路上遇到伏擊。」鄴疏華斂去臉上的笑容,「我殺了人,殺了很多人。」

  宋箬溪眸光一閃,道:「懲惡既是揚善,你送他們去輪迴,是讓他們重新做人,做個好人。」

  鄴疏華伸手把宋箬溪抱入懷裡。

  宋箬溪依在他懷中,靜靜的聽著他沉穩的心跳。

  宋箬溪清醒了,鄴疏華冷靜下來,等她睡下,拿著人偶去了書房,秦鳴早已等候多時。

  「假設此事不是陳側夫人所為,那麼就是有人不但想暗害少夫人,還要陷害陳側夫人,進而破壞少城主和大公子的兄弟之情。」秦鳴道。

  兄弟之情?

  鄴疏華唇邊閃過一抹嘲諷的冷笑,道:「這人偶身上的布料或許可以查到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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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01:05 PM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計一計又一計

      鄴疏華看著桌上的人偶,目光深沉,夾纈紫蟬紗將矛頭指向麗夫人,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給人偶做衣服,隨便拿塊邊角布料即可,陳夫人沒有必要特意去找她沒有的夾纈紫蟬紗來做衣服。就算她要用這種方法來陷害麗夫人,也沒必要把人偶放在自己的院子裡,先自傷再傷人,世上哪有這麼愚蠢的陷害之法?

  若人偶不是陳夫人做的,會是誰做的?

  能夠順手拿到夾纈紫蟬紗的是麗夫人,可是就算她不經意間用錯布料,她在禁足,不能隨意出入,花延院離浣綠院甚遠,要在搜查之前,把人偶轉移到陳夫人院子裡,陷害陳夫人,需要人幫忙,看守她的是母親的人,把守院門的是鐵血衛,搜查的是飛羽衛,她要把人偶轉移出來,根本不能,除非幫她忙的人是母親,可是母親絕不會害他和宋箬溪的。

  麗夫人用人偶害死宋箬溪,害死他,對她沒有任何好處,沒有好處,又要冒極大風險的事,沒有人會去做。再者麗夫人與陳夫人素無衝突,她又有什麼必要去陷害陳夫人?

  暫不管人偶是誰做的,假設宋箬溪因詛咒而死,他必不獨活,他若亡故,父親定會搜查,在陳夫人處查人偶,盛怒之下,必會要了陳夫人的命,鄴孝安也失去父親的信任,除掉嫡子和庶長子,其他幾位庶兄庶弟也就有問鼎城主之位的機會,這也就是說,有兒子的幾位側夫人都有可疑,會是誰,心思如此縝密設下這一箭數雕之計?

  小賓夫人的淑嘉院和小李夫人的綺湘院離浣綠院最近,可小賓夫人如今被關在離巷,小李夫人無子。

  不分析不知道,一分析太複雜,鄴疏華苦笑,這樣的勾心鬥角,讓他厭倦,城主之位,眾人趨之若鶩,他卻並不想要,若是可以,他願帶著瓔瓔離開這裡,去雲遊四方,落得逍遙自在,可是父母不願登瀛城的嫡脈失傳,繼承城主之位是他的責任,他逃避不了,陷入泥潭是命是劫,如今雙手已染上鮮血,添了無數的業障,罪孽深重,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輪迴。

  「少城主,城主下賜夾纈紫蟬紗給麗氏,到麗氏被禁足,有七天,有足夠的時間讓人將夾纈紫蟬紗從院中偷盜出來。」秦鳴仔細翻看了一下賬本記錄。

  鄴疏華抬眸看著他,「你的意思是,這人偶是陳側夫人做的。」

  「至少表面證據顯示陳側夫人的嫌疑最大。」

  鄴疏華屈指敲了敲桌面,道:「你去審問陳側夫人身邊的人,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來,我去見見城主。」

  秦鳴拱手道:「是。」

  兩人出了書房,一個去文瀾閣一個去浣綠院。

  「城主,少城主求見。」侍從稟報道。

  「讓他進來。」

  侍從將門推,鄴疏華大步走了進去。

  鄴繁盤腿坐在羅漢榻上,手上拿著本書,面前擺著棋盤,見他進來,把書擱在一旁,笑道:「疏華,過來陪父親對弈一局。」

  鄴疏華眸光閃了一下,走了過去,在對面坐下。

  「疏華是要白子還是要黑子?」鄴繁問道。

  「父親是要白子還是要黑子?」鄴疏華反問道。

  「疏華的謙讓如同從前。」鄴繁笑,把裝黑子的玉盒拿來放在面前,取一顆放在棋盤上。

  鄴疏華取白子落下,「些許小事讓讓無妨,大事寸步不讓。」

  一子一子,隨著棋子越落越多,棋盤上密密麻麻。鄴疏華右手挾著一枚白子,遲遲沒能落下,下到此時,敗像已初現,要想扭轉乾坤,就要步步謹慎,一子錯,就無法挽回,鄴疏華雖無爭勝之心,卻也知鄴繁有意以棋相試,就有些猶豫不決。

  「棋子由手落下,由心而發,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心性與志向,甚至能看出下棋之人在想什麼。疏華,你……」

  「城主,麗侍妾不慎摔倒,良醫說動了胎氣!夫人已經趕過去了,特叫奴婢過來請城主一同過去瞧瞧。」門外一個侍從道。

  鄴繁皺眉問道:「怎麼好好的會摔倒了?現如今是怎麼情形?可有見紅?」

  「請城主恕罪,具體情形奴婢不知,夫人只是叫奴婢來請城主過去看看。」侍從道。

  鄴繁下榻穿鞋,道:「這盤棋,我們稍後再下。」

  「是,父親。」鄴疏華起身道。

  鄴繁匆匆離開。

  鄴疏華留在房中看著棋局,繼續思考。

  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小順子跑了進來道:「少城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鄴疏華一驚。

  「麗侍妾誤食附子,中毒身亡,城主說夫人監管後苑不力,罰俸半年,禁足三月,苑中事暫交由李側夫人、卞側夫人和邵側夫人三人打理。」

  「怎麼會這樣?」鄴疏華猛地起身,衣袖不慎將滿盤棋子拂亂一角,「不是說她摔倒,怎麼會誤食附子?」

  「奴婢聽說麗侍妾在摔倒之前吃了一碗素麵,良醫發現麵湯中摻有附子粉,她吃完麵,就在廊下散步,頭暈摔倒,告訴侍女說她舌頭發麻,嘔吐了幾次,就昏迷不醒,然後就大出血,良醫無法止住,一屍兩命。在花延院伺候的人是夫人安排的,城主審問後,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母親可回了澹寧居?」鄴疏華沉聲問道。

  「城主親自押送夫人回去的。」

  鄴疏華擔心母親,出了文瀾閣,就施展輕功,像箭一般的朝著澹寧居飛掠而去。

  「城主,夫人,少城主來了。」守在門外的菖蒲向內通傳。

  「讓他進來。」鄴繁平靜的聲音從內傳出來。

  鄴疏華衝了進去,見鄴繁坐在廳中飲茶,不見昭平縣主,心中一沉,跪在地上道:「父親,母親是什麼樣的人,父親應該很清楚,麗侍妾的死,與母親無關的。」

  「疏華,人偶一事,你可有頭緒?」鄴繁問道。

  鄴疏華一怔,道:「最大的嫌疑是陳側夫人。」

  鄴繁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問道:「麗氏出事,誰的嫌疑最大?」

  鄴疏華抿唇不語。

  「最大的嫌疑是你母親。」

  「母親不會這麼做。」

  鄴繁把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問道:「你可知道麗氏為何會在這個關鍵時候突然死去?」

  鄴疏華想了想,道:「他們是要借此分散我的注意力。」

  鄴繁正顏道:「你既明白,還不去查人偶一事,在這裡耽擱做什麼?」

  「可是母親……」

  「我的女人用不著你來操心。」鄴繁霸氣地道。

  鄴疏華還要說什麼,鄴繁已不耐煩地揮手道:「行了,別跟小老頭似那麼囉嗦,出去。」

  鄴疏華無奈,只得離開。

  他一走,鄴繁就起身去臥房,將屋內伺候的周嬤嬤等人摒退,走到床邊坐下,柔聲問道:「夫人,喝了藥,頭還暈不暈?」

  昭平縣主睜開眼睛看了看他,並不答話,冷哼一聲,側轉身子,用背對著他。鄴繁勾唇一笑,脫下外袍,隨手一丟,鬆開領口,掀被躺在她的身邊,伸手就把她摟入懷中。

  昭平縣主掙扎了幾下,掙脫不了,只得面帶怒色讓他抱著。

  「夫人。」鄴繁咬著她的耳垂,輕聲喚道。

  「妾身身體不適,不能伺候城主,請城主出去,妾身累了,要休息。」昭平縣主語氣冷淡地道。

  「夫人身體不適,為夫怎能就這樣出去,當然要留在這裡好好伺候夫人。」鄴繁調笑道。

  昭平縣主猛然轉過身,啐了他一口,含淚道:「你不用再花言巧語哄騙我,我已不是當年的穆茜羅,不會再上你的當。」

  「茜羅……」

  「你走,你既然不相信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昭平縣主用力把他推開。

  鄴繁歎氣,道:「兒子都想明白了,你怎麼到現在還想不明白了?」

  「我想不明白,我也不想想明白,我只後悔當年我瞎了眼,嫁給你這個負……唔……」

  鄴繁低頭用唇重重堵住她的話,輾轉吸吮她口中的芬芳。

  一個深吻結束,昭平縣主哭了出來,邊用手捶他的胸,邊罵道:「混蛋,你這個混蛋,鄴繁你是大混蛋。」

  「好好好,我混蛋,我是大混蛋,你別哭了,等一下又頭暈。」鄴繁隨手扯過擱在枕頭邊的絲帕,幫她拭淚,「年紀越大,越像個小孩子了。」

  昭平縣主不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的男人,幽幽地歎了口氣,若十四歲那年沒有遇到出來歷練的他,她或許已嫁給了那年的狀元郎,一切都會不一樣,可是就算他傷她傷的這樣的深,她居然不願意沒有遇到他。

  「昨夜你沒睡好,今天就早些睡。」鄴繁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要不要我唱曲子哄你睡?」

  「聽你唱曲子,我就不用睡了。」昭平縣主嫌棄地撇了撇嘴,閉上了眼睛。

  鄴繁知道已經把人給哄轉過來,愉悅地揚唇笑了。

  等昭平縣主睡沉,鄴繁才從床上起來,交待周嬤嬤等人好好伺候,回了文瀾閣,召來城中護鐵衛的統領,命他們帶人去追查鄴疏華去彌陀寺途中被伏擊的事。

  父子倆忙著追查,婆媳倆忙著休養。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不但是上元佳節還是立春的頭日子。人不知春草知春,在這春寒料峭的時候,屋角邊、石縫旁,青草冒出了綠綠的嫩芽。

  清晨,鄴繁帶著兒孫以及城中百官前往東郊迎春,祭祀句芒神,女眷們在家中掛春幡、吃春餅和春卷。

  午後,鄴疏華迎春回來,見院子的各處都貼「迎春」、「宜春」和「福」等字,樹上廊下也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一片紅彤彤的景色,顯得春意濃濃。進到房裡,見宋箬溪正伏案寫燈謎,走過去,念道:「七人行車菩薩前。」

  宋箬溪斜眼看著他,笑問道:「能猜出來是什麼嗎?」

  鄴疏華笑,「是蓮花。」

  宋箬溪拿來另一張紙,「這個呢?」

  「群山遠影接邊城。」鄴疏華沉吟片刻,「壘。」

  宋箬溪笑,把筆塞給他,「你寫一個,讓我猜,不許寫太難的。」

  鄴疏華啞然失笑,在紙上寫道:「群山環抱仙山隱。」

  宋箬溪想了想,「『佃』字?」

  鄴疏華點頭。

  「少城主,少夫人,勞你們寫些簡單的吧,這又是群山又是仙山還邊城的,奴婢聽都沒聽過,哪裡猜得出來。」在案邊磨墨的巧桃噘嘴道。

  宋箬溪笑,「好,那就寫個簡單的。」

  鄴疏華見她在紙上寫了一個「羽」字,笑道:「一字猜一字,可就更難猜了。」

  香繡進來送上茶水,和巧桃一起退了出去。

  「猜不出來可就要認罰喲。」宋箬溪表情嚴肅地道。

  「還請瓔瓔手下留情。」鄴疏華做出害怕的模樣。

  「放心放心,我一定會手下留情的。」宋箬溪壞笑,用手指沾了點墨,往他臉上抹去。

  鄴疏華不躲不避,臉上被畫出一道墨跡,「瓔瓔猜不出來,我也要畫瓔瓔。」

  「你想得美,我才不讓你畫呢。」宋箬溪跑開幾步。

  「你休想逃走。」鄴疏華笑著追了過去。

  兩人嬉鬧了一會,弄得臉上手上,連衣服上都沾上了點點墨汁,這才叫侍女打水進來清洗,洗了許久,才把臉上和手上的墨水洗去。

  「還好洗乾淨了,要不然就手黑臉黑。」鄴疏華笑道。

  「手黑臉黑總比心黑好。」宋箬溪把擦手的巾子遞還給香繡,「我今天早上去給母親請安,那些侍從不讓我進去,也不知道母親現在怎麼樣了?」

  「母親不會有事的。」鄴疏華已經猜到鄴繁把昭平縣主禁足,是要引蛇出洞,「等事情查清楚,父親就會解除母親的禁足令。」

  「你已查了三四天了,事情查得怎麼樣了?」宋箬溪蹙眉問道。

  「已有些頭緒,很快就會查清楚的。」鄴疏華不願她憂心,沒有細說。

  「那就好。」宋箬溪見他不願多說,知道事情很棘手,知趣的沒有追問。

  酉時初,宋箬溪隨鄴疏華去中苑赴宴,因昭平縣主在禁足,沒有出席。人偶一事還沒查清,陳夫人嫌疑還沒有消除,也沒有出席晚宴,坐在鄴繁身邊的本該是排在第三位的李夫人,可是鄴繁卻讓一個叫羅虹的侍妾坐在他身邊。

  那羅虹在鄴繁身旁撒嬌扮癡,滿臉上的得意和炫耀。宋箬溪冷眼旁觀,只覺好笑。麗夫人那麼好的例子在前面,這些人還看不透。

  熱熱鬧鬧地用過晚宴,兒子兒媳孫子們就告辭離開,鄴繁領著眾妾去萬花園觀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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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01:21 PM

第二百章 陰毒小人暗作祟

      東苑的賞燈會很熱鬧,眾人也玩得很開心,可宋箬溪卻有些意興闌珊。回到房裡,鄴疏華伸手將她摟入懷中,「瓔瓔,過兩年,我陪你回慶原看岳父岳母,好不好?」

  宋箬溪微微仰頭看著他的下巴,唇角輕揚,「好。」

  鄴疏華低頭,輕輕吻了她的面頰,將她打橫抱起,向臥室走去,「瓔瓔,你該多吃點飯,你像羽毛一樣輕,這腰身都快沒了。」

  宋箬溪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噘嘴道:「人家這是纖纖細腰,盈盈一握。」

  鄴疏華笑,輕輕地把她放在柔軟的被衾上,壓了下去。

  紅帳內,起起伏伏,一夜纏綿。

  因昭平縣主被禁了足,宋箬溪早上不用去澹寧居請安,少了這趟來回,時間就更加寬餘了,處理完簡單的內務,整日就無所事事,偶爾鄴淑婷會過來陪她下棋和閒聊。

  鄴疏華接掌城務,非常忙碌,每日早早就出門去忠勇堂議事,晚上回來的都比較晚。這天,鄴疏華還是跟往常一樣,二更以後才回,宋箬溪已沐浴更衣上床歇息,不同的是,她有事要跟他說,沒有睡著,在等他,聽到他回來的聲響,閉上眼睛裝睡。

  香繡等人伺候鄴疏華換了衣裳,洗漱後就悄聲退了出去。

  鄴疏華掀開帳幔,見宋箬溪閉著眼睛,以為她睡著了,怕吵醒她,輕手輕腳的上了床,伸出手臂,將她慢慢地移進懷中,伸手握住她側放在身旁的小手,閉上眼睛。屋裡光線昏暗,他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兒眼皮在動。

  宋箬溪等了許久,也不見他有所行動,卻聽身邊的人呼吸漸漸平穩,睡著了,睜開眼睛,輕歎一聲,這個呆子,把手從他的掌心輕輕地抽了出來,又從他懷抱裡掙脫出來,慢慢的向上,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看著熟睡的鄴疏華,眸光流轉,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鄴疏華在宋箬溪抽手的那一刻就醒了,一直不動是想知道在這三更半夜的,她不睡覺爬起來要做什麼,卻沒想到她是要捉弄他,好笑地睜開眼睛,悶聲悶氣地喊道:「瓔瓔。」

  宋箬溪達到了把他弄醒的目的,鬆開手,道:「我明天,要出去走走。」

  「出去?你要去哪裡?」鄴疏華拉起錦被把她包裹起來,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有些緊張地問道。

  「娘讓三舅舅在城裡給我買了幾間鋪子還有田地和莊子當嫁妝,和掌櫃莊頭約好,讓他們年後來見我的,他們進城不太方便,所以明天我出城去見他們。」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明天我多帶些人去,不會有事的。」宋箬溪知道他擔心她的安全。

  「見了他們就馬上回來。」

  「知道。」

  第二天,宋箬溪起得比較早,鄴疏華還沒出門,見她端坐在梳妝台前讓香朵梳理頭髮。暖暖的晨光從雕花窗欞裡照射進來,映在她淺紫色衣裳上,不由心念一動,走到身後,從香朵手裡要過象牙梳。

  「你要做什麼?是要幫我梳頭髮嗎?」宋箬溪從菱花鏡裡看著他的舉止,笑問道。

  香朵等人知趣的退了出去。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鄴疏華抓起一縷青絲,纏繞在指間。

  宋箬溪輕笑出聲,道:「行了啦,快梳頭髮吧。」

  「不用梳,就這麼放著,就很美。」鄴疏華的眼中滿了溫柔。

  「別鬧了,我可不像個瘋婆子似的,披頭散髮的出門。」宋箬溪轉身搶過象牙梳,「快叫香朵進來幫我梳頭。」

  鄴疏華把香朵等人喚進來,幫她梳妝。

  吃過早飯,兩人一起出了苑門,鄴疏華去忠勇堂,宋箬溪帶著蠶娘、香繡、青荷、綠袖、四名宮女和十幾名護衛,上了馬車,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內城的街上行人眾多,男男女女結伴而行,行進的速度的甚慢。宋箬溪坐在車中,掀了一角窗簾往外看,街道兩旁人群擁擠,商舖林立,在店舖外還有賣各種吃食的的小攤,還有貨郎挑著姑娘們喜歡的手帕、絲線、絹花和鍍銀的小首飾,沿途叫賣。

  知味樓共三層,位於城中繁華地段,菜餚可口,生意極好,第一層供給普羅大眾用餐,第二層招待的是城中富貴人家,第三層,非顯貴恕不招待。馬車沒有在知味樓門口停下來,直接從後門進到院子裡,在院子裡下車,從側門進去,直接上到頂樓。

  三樓沒有客人,只有紀家商號的掌櫃以及九個身穿灰衣的男子。等宋箬溪落了座,九個灰衣男子恭敬地跪在地上,磕頭道:「小的給姑娘請安,姑娘萬福。」

  「大家不必多禮,都起來,坐下說話。」宋箬溪雙手虛扶。

  「謝姑娘恩典。」九人磕了頭,才站起來。

  簡單的客套寒暄之後,九人分別報出姓名,表了一番忠心。宋箬溪笑道:「我相信諸位對我都是忠心耿耿,這店舖、田地和莊子以後就辛苦諸位打理。」

  「這是小的份內之事,小的不會辜負姑娘所托。」

  「田地和莊子的賬是一年一查,店舖的賬一月查一次太繁瑣也太過麻煩,就一季查賬一次,你們將賬冊送至商號內,我會派人來取。」

  四個店舖的掌櫃起身齊應道:「是。」

  宋箬溪與九人見了面,要說的話也說,就起身離去。

  這時,一個身穿玄色錦袍的男子領上兩個青衣大漢剛好走到二樓和三樓的樓梯口,正要往廂房去,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停步抬頭看去,從樓上走來一位身穿銀紅色對襟長襖的絕色少婦,微瞇了瞇眼,幽光一閃,走到擺放著水仙花盆的高几旁。

  宋箬溪拾級而下,身邊的護衛阻攔了她的視線,她沒有注意到高几旁站著的男子。

  玄衣男子目送宋箬溪離去,勾起唇角,無聲道:「溪兒,好久不見。」

  「主子,二公子已經等候多時。」青衣人小聲提醒道。

  玄衣男子把目光收回,往廂房走去,推開門,房內坐著一個身穿赭色錦袍的男子,手裡端著茶杯。他不是別人,正是鄴繁的庶次子鄴孝順,見玄衣男子進來,拱手道:「陌公子。」

  「二公子。」玄衣男子對著鄴孝順微微頷首,態度不但不諂媚討好,還帶著幾分倨傲。

  「陌公子請坐。」鄴孝順提壺為他斟了杯茶。

  玄衣男子在他對面坐下,端茶杯,淺啜一口,「二公子這麼急著要見我,有什麼事?」

  鄴孝順低下頭,不敢與玄衣男子對視,「計劃失敗,還損失了四十一名死士。」

  「二公子主意大,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把我說過的話當耳旁風,我也沒必要再幫二公子奪這城主之位。」玄衣男子冷笑道。

  鄴孝順皺眉,沉聲道:「陌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玄衣男子把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放,冷冷地道:「我說過,你怎麼對付鄴疏華都可以,但是不許傷害到宋氏,要把她毫髮無傷的給我弄出來,可是你卻用巫蠱之術對付她,差點害她喪命。」

  「鄴疏華非常在意宋氏,只要宋氏一死,他必然……」

  「誰都可以死,唯獨她不可以死。你要除掉鄴疏華,用什麼法子都可以,就是不准把主意打在她身上。」玄衣男子打斷他的話道,

  「陌公子若是想要女人,我公府裡……」

  「我只要她。」玄衣男子再次打斷他的話。

  鄴孝順為難地皺了皺眉,道:「宋氏為人非常謹慎,幾乎都不外出,在苑外有鐵血衛把守,她身邊還有紫燕營的人,要想把她從東苑擄出來,偷運出城,幾乎沒有可能。」

  玄衣公子冷笑,問道:「二公子,你非嫡非長非寵,要想得到這個城主之位,絕非易事。你為何不知難而退,就此罷手?」

  鄴孝順語噎。

  「若是二公子覺得為難,你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二公子另找別人相助。」玄衣男子道。

  鄴孝順端起茶杯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道:「我會想法子把她擄出來送給陌公子的。」

  玄衣男子微瞇起雙眼,精光閃過,「鄴城主和鄴疏華已有所覺察,你要是不抓緊,就會前功盡棄。」

  「陌公子可否借幾個女死士給我?」

  「要來做什麼?」

  鄴孝順壓低聲音道:「夫人被禁足,我生母在暫管中苑,可把人安排進東苑,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宋氏給偷運出來。」

  「很好。」玄衣男子勾唇一笑,「過兩天,我會安排幾個人過來。」

  「多謝。」

  「不必言謝,各取所需。」玄衣男子說罷,起身離去。

  玄衣男子走後沒多久,鄴孝順也離開了知味樓。

  宋箬溪不知道危險已經逼近,讓護衛在路邊買了幾樣小吃和幾件小玩意,高高興興地回去了。回到漱玉院,打發人把小玩意送到北苑給鄴淑婷。

  午後,鄴淑婷專程過來道謝,「謝謝嫂嫂,那些東西,我都好喜歡。」

  「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你喜歡就好。」宋箬溪笑道。

  「嫂嫂下次出門,可不可以帶上淑婷?」鄴淑婷湊到宋箬溪面前,討好地笑道。

  「父親同意我就帶上你。」

  「為什麼要父親同意?哥哥同意可不可以?」

  「父親才是你的監護人。」

  「監護人是什麼?」

  宋箬溪眸光一轉,笑問道:「在家從什麼?」

  鄴淑婷癟嘴道:「在家從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01:27 PM

第二百零一章 借風寒潛入東苑

      東苑的女主子只有宋箬溪一個,沒有那些煩心的人和事,日子過得風平浪靜。中苑卻恰恰相反,三位側夫人各自為政,爭權奪利,其他侍妾不甘沉寂,齊齊上場,熱鬧的很,不是這個說缺了胭脂香粉,就是那個說少了首飾俸銀,好在她們再怎樣鬧騰,也不敢去澹寧居打擾昭平縣主,更不敢剋扣昭平縣主的用度。

  人偶的事,在追查了數日有了結果,做人偶的是陳夫人身邊的一個侍女,這個侍女的表妹是在麗夫人院子裡做針線活的,拿了幾塊布料給她,這其中就有夾纈紫蟬紗。

  麗夫人出事後,她院子裡的人被昭平縣主清理一空,這位表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出了花延院沒幾天就死在了辛者司,侍女把仇算在了宋箬溪的頭上。至於宋箬溪的生辰八字,那是她在和鄴孝安苟合時,他告訴她的,只因她的生日恰好與宋箬溪是同月同日。

  雖然事情與陳夫人無關,但鄴繁仍舊以她治下不嚴為由,責令她閉門反省。

  鄴孝安與母婢苟合,引來鄴繁震怒,收回了他掌管的豹子營,庭杖軍棍三十下,閉門反省,暫停入城議事。

  這天清晨,烏雲密佈,陰沉沉的,眼看大雨將至,可是等到黃昏,醞釀了一天的雨伴隨著一聲春雷,辟里啪啦地落下來,鋪天蓋地,水幕連成一片。

  宋箬溪推開窗子,看著雨水沿著屋簷落下,地上的水越來越多,匯成了一條條小溪,低窪處積滿了水。雨勢太大,鄴疏華雖打了傘,穿著蓑衣和木屐,可身上的衣服還是被打濕了。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宋箬溪關上窗,起身相迎。

  「今天沒什麼事,我就回來了。」鄴疏華一臉愧疚的看著她,眼中滿是歉意,「我已經有好多天都沒有陪你吃飯了。」

  宋箬溪笑,上前解開他的腰帶,道:「你是在忙正事,又不是去陪別的女人吃飯,我能體諒的,不會生氣。」

  等鄴疏華換上乾淨的新常服,就把飯傳了進來。

  吃完飯,外面的雨還沒停,聽到雨打芭蕉葉嘩嘩作響,宋箬溪蹙眉道:「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才停?」

  「春得一犁雨,秋收萬擔糧。」鄴疏華笑道。

  宋箬溪撇嘴,「春雨貴似油,多了使人愁。」

  鄴疏華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一會你就聽不到雨聲了。」

  「少哄人了,你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呼風喚雨。」

  鄴疏華笑而不語。

  等到睡覺到時候,宋箬溪知道他的法子是什麼了。他修長的手在她身上不停的遊走,觸摸著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從前胸到腰肢,從大腿到玉足。他的吻纏綿熱情,少了三分溫柔,多了三分霸道,弄得她氣息不穩,白嫩的肌膚在他的撫摸下變成了粉紅色,身心皆隨他沉溺在情慾深海裡,那些嘈雜的雨聲摒除在外,不入耳中。

  宋箬溪一語成讖,這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七八天,氣溫忽高忽低,乍暖還寒時,最難將息,四苑之中有不少人感染了風寒,東苑中三個浣婦和兩個粗使婢女病倒,為免過了病氣給其他人,歐陽氏稟明宋箬溪,讓她們回家養病,從牙人館另挑了五個人進苑來暫用。

  生病的人中還身處離巷的小賓夫人,沒有鄴繁和昭平縣主的旨意,良醫不敢擅自去離巷為她診脈開方。鄴孝良無法坐視不管,可是若為了這點「小事」去找鄴繁,定會被訓斥,昭平縣主已禁足暫不管事,那三個側夫人,他不屑去找,能找的人也就只有鄴疏華了。

  「大哥,賓庶母感染風寒病倒了,孝良懇請華哥同意,讓良醫進離巷給她看病。」鄴孝良沒有說討好恭維的話,直接提出請求。

  「小順子你陪五公子去良醫局。」鄴疏華沒有絲毫遲疑,爽快地答應他的請求。

  鄴孝良滿臉感激地拱手道:「多謝大哥。」

  鄴疏華笑笑,繼續朝前走。

  「大哥。」鄴孝良走了幾步,忽又喊道。

  鄴疏華停步回頭,「還有事?」

  「賓庶母的身體不好,屹島靠近南邊,氣候比較溫暖,我成親後,想帶賓庶母去屹島建公府長住,到時候還請大哥幫我在父親面前說幾句好話。」鄴孝良誠懇地道。

  鄴疏華看著鄴孝良,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鄴孝良沒有迴避鄴疏華探究的目光,抬起頭坦然與他對視。

  片刻,鄴疏華揚唇一笑,道:「五弟不必如此。」

  「孝良寧為宇宙閒吟客,怕作乾坤竊祿人,懇請大哥成全。」鄴孝良單膝下跪,雙手扶膝,頭抵在手背,以一種臣服的姿態再次向鄴疏華表明態度。

  鄴疏華伸手扶起他,「因爾所請,如爾所願。」

  「謝大哥成全。」鄴孝良再次道謝。

  兄弟分道揚鑣,走了一段路後,子文道:「少城主,屬下覺得五公子的話不足為信。」

  經歷這麼多事,不用子文提醒,鄴疏華也不會輕易相信鄴孝良,淡然一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鄴疏華去文瀾閣陪鄴繁用過午飯,父子倆下了對弈一局,就回到漱玉院,進屋沒看到宋箬溪,在房間裡尋了一圈,沒找著人,問道:「青荷,少夫人去哪裡了?」

  青荷笑道:「少夫人帶婷姑娘去紅雨院看桃花去了。」

  鄴疏華不好過去打擾她們姑嫂雅興,就拿了本書坐在椅子上翻看,才看了幾頁,就聽到屋外傳來宋箬溪和鄴淑婷說話的聲音,把書放在一旁,笑著迎了出去。

  「你回來了。」宋箬溪笑道。

  「婷兒給大哥請安,大哥萬福。」鄴淑婷屈膝行禮道。

  鄴疏華雙手虛扶,笑道:「婷妹妹不必多禮,請起。」

  晚飯是一桌用桃花當配料的菜餚,用的正是宋箬溪和鄴淑婷從紅雨院採摘來的新鮮桃花。

  鄴淑婷用過晚飯,陪著兄嫂閒聊了一會,才告辭離去,入了夜,風吹在身上,帶著幾分涼意,不由加快了步伐,冷不防前面的拐角處衝出一個人來,把她嚇了一跳,急忙停下腳步。

  打燈籠的侍女抬了抬燈籠,「是誰這麼冒失,亂跑亂闖的,沒長眼睛啊?」

  那人並不言語,轉身撥腿就跑。

  鄴淑婷見狀,厲聲喝道:「站住!你給我站住!」

  那人聽到喊聲,不但沒有站住,反而跑得更快。

  「快,去把她給我攔下來。」

  鄴淑婷一聲令下,她身後兩個會武功的侍女就追趕了過去。

  東苑的暗衛聽到聲音也趕了過來,和侍女一起將那人給擒拿住。

  「你是什麼人?這麼晚了,要做什麼去了?我叫你站住,為何還要跑!」鄴淑婷有些氣喘地連聲問道。

  「奴婢是打掃上苑的人,奴婢的娘親病了,白天向歐陽嬤嬤告假回去探視,這會子回來晚了,怕被管事的責罵,才會匆忙趕路,聽到姑娘問,一時心裡慌張,才跑的。」那婦人被侍女按在地上。

  「你分明是在胡說。來人,把她押到漱玉院去,交給少夫人處置。」鄴淑婷不相信她的說辭。

  「姑娘,奴婢沒有胡說。」那婦人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開,被侍女扭送去了漱玉院。

  鄴淑婷去而復返,鄴疏華和宋箬溪就知道有事發生,趕緊穿上外衣,走了出來,院子被燈籠照的宛如白晝,廊下跪著一個穿粗布衣服的婦人。

  「婷妹妹,出什麼事了?」宋箬溪問道。

  鄴淑婷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那婦人跪在地上,還是先前的那番說辭。

  「你說你白天向歐陽嬤嬤告假回家探視你生病的娘?」宋箬溪沉聲問道。

  「是的,少夫人。」

  宋箬溪冷笑,拆穿她的謊話,「奶娘的兒媳胎動,奶娘出城回家了,你是怎麼向她告假?」

  「奴婢是昨天向嬤嬤告的假。」那婦人改口道。

  「你好大的膽子,還在這裡說謊。」宋箬溪見她還不肯說實話,冷哼一聲,「來人,抽她十籐條,讓她想清楚再來回話。」

  兩邊執刑的侍從上來,拉著那婦人到門外,狠狠地抽了十籐條,抽得她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又重新拖回來。

  「你說了實話,就少受點皮肉之苦。」宋箬溪道。

  「奴婢……沒有向歐陽嬤嬤告……假,就偷跑回家,奴婢……知道錯了,求少夫人饒了……奴婢這條……狗命。」那婦人頭抵在地上,眼中滿是懊惱。

  鄴疏華皺了下眉,道:「把打掃的管事傳來。」

  很快管事就過來了,給三人請了安,低眉斂目站在一旁。

  「這個婦人你可認識?」鄴疏華問道。

  侍從抓住那婦人的頭髮,露出她的臉來,讓管事辨認。

  管事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道:「回少城主的話,她是任二家的翠花。今天這一天奴婢都沒瞧見她,也不知道她躲到哪裡偷懶去了。」

  「奴婢沒有偷懶,奴婢打掃完院子,才走的。」那婦人辯解道。

  管事的話證實婦人的確是打掃上的人,鄴淑婷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小題大作,害哥哥嫂嫂虛驚一場。」

  「要不是婷妹妹,我們還不知道沒有令牌也能偷溜出去城,這城的守衛可見得太過鬆散。」鄴疏華臉色陰沉,守衛不嚴,什麼人都能進進出出,苑中諸人的安危無法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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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01:33 PM

第二百零二章 爭權奪利風雲起

      管事的話證實婦人的確是打掃上的人,鄴淑婷就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赫地道:「是我小題大作,害得哥哥嫂嫂跟著虛驚一場。」

  「婷妹妹不必覺得抱歉,若不是婷妹妹警覺,我們還不知道沒有令牌也能偷溜出去城,這城中的守衛可見得是太過鬆散。」一直沒出聲的鄴疏華臉色陰沉,冷冷地道。

  守衛不嚴,什麼人都能進進出出,苑中諸人的安危無法得到保證。這讓鄴疏華心神難安,連夜把守苑門、守城門的護衛嚴厲的訓斥了一番,苑中四位護衛長,八名護衛長、守城門的六位護衛長及十二位副護衛長被罰俸三個月,庭杖軍棍十下。

  鄴疏華此舉,讓眾人更加意識到少城主不再是那個心慈手軟的聖僧高徒了,觸怒他是不明智的,畏懼之感油然而生,當差時不敢再有懈怠。

  歐陽氏的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宋箬溪得到喜訊,打發人送了長命如意鎖、銀手鐲和銀腳鐲過去。

  過了兩天到了閏正月十五,二十四節氣中的驚蟄。清晨,響雷一個接一個。因民間有驚蟄打響雷,夏日毒蟲多的傳言。鄴繁命人在奉先堂前擺上了香案和供品,焚香燒紙,祭祀雷公,乞求雷公,既要下足夠的雨,又不要生出很多毒蟲,保佑人畜平安。

  祭祀完畢,鄴繁又帶著眾人去了城祭田,「驚蟄節到聞雷聲,震醒蟄伏越冬蟲。承昌,把銅鑼敲起來。」

  「是,祖父。」鄴承昌大聲的應著,提著銅鑼,領著幾個弟弟,在田間邊走邊敲,嘴裡還唸咒雀詞。

  宋箬溪看著有趣,小聲問鄴疏華,「這是在做什麼?」

  「這樣做,等到莊稼成熟後,鳥雀就不會來啄食新穀。」

  等鄴承昌幾兄弟沿著田間走了一圈,走到一處空地,鄴繁道:「就在這裡歇歇,你們放紙鳶玩。」

  眾人就把準備好的紙鳶拿了出來,宋箬溪放的是一個喜鵲報春樣式的紙鳶。鄴疏華兄弟和魏靈娟等人的紙鳶都往了上去。玩了半個時辰,收了紙鳶返回城中,鄴疏華有城務要處理,去了忠勇堂。

  宋箬溪回到漱玉院,已是申時末,有些犯春睏,就卸了釵環,斜在軟榻閉目養神,迷迷糊糊睡著了,可睡得並不安穩,恍惚中總覺得有人進進出出,想開口叫她們不要進來吵她,可胸口像被什麼壓著,喘不過氣來,張不開嘴,喊不出聲,全身似乎也無法動彈。

  宋箬溪心裡明白這是被夢魘住了,努力的想要清醒地過來,可是就是醒不過來,正在著急,忽聽到耳邊有人輕喊道:「瓔瓔。」

  這一聲輕呼,讓宋箬溪從夢魘中掙脫出來,睜開眼見是鄴疏華,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已有兩刻鐘了。」鄴疏華見她額頭有汗,拿過絲帕幫她拭去。

  宋箬溪蹙眉道:「我剛才夢魘住了,要不是你叫我,我怕還解脫不了。」

  「怎麼會被夢魘了?」鄴疏華關心地問道。

  宋箬溪只覺得睏倦一點未減,反到還添了幾分,這一覺還不如不睡好,歎氣道:「我要是知道原因就不會被夢魘住了。」

  鄴疏華伸手把她額間的碎髮挽到耳後,「你定是思慮過重,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亂講,太陽還沒落山呢。再說,我每天都無所事事,那有思慮過重,應該是今天放紙鳶放累了。」宋箬溪披衣下了床,「出了一身的汗,我先去沐浴,一會再吃晚飯。」

  宋箬溪自去浴池洗澡,浸泡在暖暖的熱水中,不適感漸漸消失,沐浴完畢,換上乾淨的中衣,一身清爽,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邁著輕快的步子回了房,鄴疏華正靠著在燈下看書。

  兩人用了晚飯,說了一會兒閒話,聽到外面風聲呼呼作響,宋箬溪起身推開半扇窗子,風帶著濕意撲而而來,「又要下雨了。」

  「關上窗子,小心著涼。」鄴疏華走了過來,伸手把窗子重新關好。

  「我又不是紙糊的,吹這點風就會著涼。」宋箬溪撇嘴,嫌他太過緊張。

  鄴疏華擁她入懷,下巴放在她的髮髻上,聞著她髮間淡淡的桃花香,輕笑道:「總之多注意點好,萬一病倒了,又要喝苦藥,到時你又該抱怨。」

  「可是藥真的很苦嘛。」宋箬溪嬌聲道。

  「良藥苦口利於病。」鄴疏華笑道。

  宋箬溪正要說話,香繡在外面道:「少城主,小順子在外求見。」

  「瓔瓔,我出去一下,你若睏了就先睡,不用等我回來。」鄴疏華拿起錦袍穿上,往門外走去。

  宋箬溪眸光一閃,抿了抿唇,送他出門,轉回來,把一本話本看完了,鄴疏華還沒回來,就沒再等,先上了床,不知道是不是外的風聲和雨聲太吵,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鄴疏華回來時,已過了子時,洗漱完畢,輕手輕腳地走進臥房。

  「你回來了!」宋箬溪撩開帳幔道。

  鄴疏華把披在肩上的外袍丟到一旁,「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你不回來,我那裡睡得著。」宋箬溪挽了挽頭髮,「小順子找你什麼事?」

  「一點小事,已經處理妥當。」

  「說實話。」宋箬溪瞪他一眼。

  「說的是實話。」鄴疏華爬上床,伸手將她抱進懷裡。

  宋箬溪冷哼一聲,道:「若是一點小事,你會處理到這個時辰才回來嗎?」

  鄴疏華見瞞不過,就說了實話,「下午飛獵營的人在城外抓住了幾個偽裝成行商的彝國人,他們與大哥有過接觸。」

  「他們有沒有招供?」

  「嘴很嚴,撬不開。」

  「他們做這種掉腦袋的事,嘴不嚴不行,反正招供是死,不招供也是死。」

  鄴疏華淡然道:「他們無須招供,我也知道,他們是因何來來。」

  「父親是不是知道他的野心,才會收回他的豹子營?」宋箬溪問道。

  「大哥有這個野心,我並不怪他。我從小病弱,後來又隨師父入了佛門,給了他希望。誰知道現在我不但活得好好的,沒有出家為僧,還娶了妻,讓他的希望落空了。」

  宋箬溪聽得出鄴疏華語氣裡的傷感,眸光微轉,道:「城主之位從來都是傳嫡不傳庶,他原本就不該有這個野心。」

  鄴疏華掖了掖錦被,「有事明天再說,夜已深,我們睡覺!」

  宋箬溪雙手環上他的腰,鄴疏華摟著她的肩,兩人相擁而眠,一夜無話。

  次日,天空放晴,又是一片春意盎然,空氣裡瀰漫著草木的清香。一連晴了兩日,這天晚上,子時剛過,突然響起了走水的梆子聲,鄴疏華從夢中驚醒過來,他把手臂從宋箬溪的脖頸下抽出來,宋箬溪就跟著醒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好像是苑中什麼地方走水了。」鄴疏華扯過衣服,披在身上。

  兩人走出房去,院中的人都已起來。

  東苑總管走進來行禮道:「少城主,少夫人,沁芳閣和雅靜齋突發大火,水隊的人已趕去救火,驚擾到少城主和少夫人休息,奴婢罪該萬死。」

  鄴疏華眸色忽沉,沁芳閣和雅靜齋一在苑南一在苑北,相距甚遠,怎會同時起火?若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

  「這火燒得好奇怪。」宋箬溪看著被火映得通紅的夜空,微微蹙眉,雖說連晴了兩天,可是這又不是夏季天乾物燥,濕潤的春季,怎麼可能起這麼大的火?

  「是有些奇怪,我去看看。」鄴疏華目光掃過蠶娘等人,「關緊院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少城主。」蠶娘等人齊聲應道。

  鄴疏華去火災現場,宋箬溪沒辦法安心睡覺,在燈下看書等他回來。

  「咚咚咚」院門被人響得震天響。

  守門的侍女隔著門問道:「什麼事?」

  「少城主受傷了,快開門。」外面的著急地喊道。

  聽到鄴疏華受傷,那侍女忙將門栓搬開,院門還沒完全打開,一道寒光閃過,她被門外的人一刀劈在面門,頹然倒下,氣絕身亡。

  兩個身穿僕婦裝束的人從門外竄了進來,手裡提著閃著寒光的短刀。

  暗衛一時大意,讓人闖了進來,變故已生,連忙現身迎戰。

  宋箬溪在屋內聽到聲響,並沒有驚慌失措,鎮定自若地繼續看書。

  蠶娘守在門口,香繡等人圍在宋箬溪身旁。

  那兩個僕婦武功高強,與四個暗衛打得難解難分,旗鼓相當。交手數十招後,兩人卻突然抽身掠上圍牆,向外逃竄,四個暗衛追趕了過去。就在他們的身影遠去,從門外又竄進來兩個身穿侍女服的女子,很明顯剛才兩僕婦實施的是調虎離山之計。

  兩個女子提著刀就衝著房裡來了,蠶娘撥出柳葉刀迎了上去。蠶娘以一抵二,打得險象環生,宋箬溪在房內看得膽戰心驚。香朵等人武功低微,對付普通人還行,對付不了高手,還沒近身,就被凌厲的刀氣給逼退。

  眼見蠶娘就要傷在兩人手上,大批的侍衛們趕了過來,以眾敵寡,局勢逆轉,將兩個女人生擒,捏開她們的嘴巴,把她們藏在舌下,還來不及咬破的毒囊拿了出來。

  兩個女人看著近在咫尺的宋箬溪,眼中露出懊惱的神色,東苑的防範太嚴,功敗垂成。

  兩處的大火已撲滅,鄴疏華回來了,看到倒在門口的侍女,駭了一跳,「瓔瓔,瓔瓔。」

  「我在這,我沒事。」聽到喊聲,宋箬溪走了出來。

  鄴疏華見宋箬溪安然無恙,鬆了口氣,吩咐侍從把那兩個女人押下去審問,柔聲問道:「有沒有被嚇著?」

  宋箬溪搖搖頭,問道:「起火的原因是什麼?」

  「人為縱火,在沁芳閣和雅靜齋都有火油的氣味。」

  宋箬溪眼中劃過一抹瞭然,問道:「你覺得會是誰主使的?」

  鄴疏華眸底寒光閃過,冷哼道:「除了他們,也不會有別人。」

  「有沒有人受傷?燒了多少地方?」

  「沒有人受傷,沁芳閣的左側樓燒倒了,雅靜齋燒了三間後罩房。」

  宋箬溪哀歎,「燒了這麼多,修葺起來要一大筆銀子。」

  鄴疏華笑,「這個可以從公出。」

  「這還差不多。」宋箬溪道。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現在我們睡覺。」鄴疏華牽起她的手,進臥房,上床睡覺。

  鄴繁知道東苑發生的事,怒形於色,下令嚴查此事,並說抓到罪魁禍首,要嚴懲不貸,處以極刑。

  這天後,鄴疏華越來越忙,早出晚歸,幾乎都看不到他的蹤影。宋箬溪卻無所事事,每日悠閒地在東苑裡看書臨字,描畫吹笛。

  用了早飯,處理完內務,宋箬溪坐在房裡,執著一本棋譜左右手對弈。

  「嫂嫂,嫂嫂,夷州送來了數十匹好馬,我們去馬場騎馬玩吧。」鄴淑婷穿著束手束腿的勁裝跑了進來,小臉上滿是喜色,歡欣雀躍地道。

  宋箬溪正無聊,聽到她的提議,自是歡喜,放下手中的棋譜,起身道:「走吧!」

  「嫂嫂,你要穿著這一身去騎馬嗎?可不太方便喲!」鄴淑婷笑道。

  「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宋箬溪去臥室換了一身淡紫色繡白桃花的勁裝。

  兩人就領著人浩浩蕩蕩出了東苑往馬場,先去馬廄挑馬,沒想在那裡遇到了也來騎馬的岳氏和陳氏,互相客套禮讓了一番,由宋箬溪先選馬,她挑選一匹棗紅色的馬。

  岳氏三人也各自挑好了馬,四人去馬場騎馬,馬場佔地面積極寬,在左側還有一片柳樹林,一條寬敞的大道隱在林中,縱馬奔馳,能穿林打葉,消除在空地跑馬的單調和乏味。

  因有岳氏和陳氏在,宋箬溪並沒有策馬奔跑,而是讓巧桃牽著馬慢慢的蹓躂。

  在林中大道走了一段路,陳氏笑著提議道:「我們不如學學爺們,拿點綵頭出來,比試一場吧!」

  「我初學騎馬,技藝不精,怕摔下馬,可不敢和你們比試,我就在一旁觀戰吧。」宋箬溪斷然拒絕。

  岳氏目光微閃,笑道:「毓嫻弟妹膽子太小了,這些馬都是馴養的,不會把你摔下來的。」

  宋箬溪笑著搖搖頭,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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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01:39 PM

第二百零三章 抓兔引來馬蜂蟄

      見宋箬溪態度堅定,岳氏和陳氏倒也不敢強迫她比試,於是四人騎著能日行千里的馬,在林中緩慢行進,嘴裡說著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春意盎然,春風拂風,柳葉青青,花香淡淡等閒話,伴著林中的鳥鳴,頗有點在郊外野遊的味道。

  行至林中,前頭一團白影閃過。

  宋箬溪下意識地拉住韁繩,定神看去,一隻小白兔站在草叢邊,瞪著一雙紅紅的眼睛看著她們。

  「咦,怎麼會有隻小兔子?」鄴淑婷詫異地道。

  「這兔子挺肥的,肉嫩嫩的,炒著吃,一定很好吃。」陳氏嚥著口水道。

  岳氏斜了陳氏一眼,笑罵道:「你這個饞嘴貓。」

  「快去捉住它。」陳氏回頭吩咐侍女。

  侍女們聽命行事,去抓兔子,兔子被她們嚇得竄進了林子裡,侍女們就追了進去。宋箬溪等人原地等著,陳氏和鄴淑婷就商量著一會抓住兔子怎麼煮,是紅燒?還是清燉?

  只是,她們沒有等到侍女們抓回兔子,等回了一群野蜂。

  「啊,蜜蜂!」陳氏尖叫。

  「不是蜜蜂,是馬蜂。」岳氏喊道。

  不管是蜜蜂也好,還是馬蜂也好,它們都蟄人,一行人調轉馬頭,落荒而逃。可是,四條腿的到底比不過有翅膀的,紛紛中招,慘叫聲此起彼落。

  馬場有馬蜂襲人,襲擊的還是少夫人,馬場的侍從不敢隱瞞,趕緊回稟城主和少城主。鄴疏華一聽這話,什麼事都顧不上了,飛奔回漱玉院。

  鄴繁歎道:「這小子就是兒女情長。」

  鄴疏華進屋看到宋箬溪靠坐在榻上,額頭腫起一個大包,心疼地道:「瓔瓔,很痛是不是?」

  宋箬溪淚眼盈睫地點點頭。

  「怎麼會捅到馬蜂窩?」鄴疏華在榻邊坐下,蹙眉問道。

  「誰沒事會去捅馬蜂窩。」宋箬溪把事情始末告知於他。

  鄴疏華啞然失笑,「你要吃兔子肉,讓人送進來好了,用不著去抓野兔子來吃。」

  宋箬溪委屈地癟著嘴,「我又不想吃兔子肉,是陳氏要吃,我是被她連累的。要不是她的馬攔在我前面,害我的馬跑不快,我連這一下都不會被蟄到。」

  「瓔瓔不想吃兔肉,那想吃什麼肉?」

  「我要吃馬蜂肉。」宋箬溪捏著小拳頭,一副要找馬蜂拚命報仇的樣子。

  鄴疏華朗笑出聲,手握著她的小拳頭,道:「馬蜂可沒肉,你只能喝它釀出來的蜂蜜。」

  「沒肉吃,喝蜂蜜也成。」宋箬溪記恨馬蜂,跟它槓上了。

  「來人,端碗蜂蜜來給少夫人喝。」鄴疏華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讓她老惦記頭上的包。

  「不用端,我不喝。」宋箬溪抬腿,輕輕踢了他一下,「我又沒說現在喝。」

  「那瓔瓔打算什麼時候喝?」鄴疏華笑問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宋箬溪表情嚴肅,眼含笑意地道。

  「要不要我幫你一起報仇?」

  「要,以後我們每天早上喝一碗。」

  「好,這樣既可養胃,又可以報仇。」

  夫妻倆一本正經地商量著如何向馬蜂報仇。

  昭平縣主知道了此事,打發周嬤嬤過來探望。

  鄴疏華和宋箬溪問了昭平縣主的情況,知道她一切安好,也就放了心。

  到晚間,宋箬溪額頭上的包消了些腫,也沒先前那麼疼痛了,鄴疏華這才放心。次日,命馬場的侍從把馬場周圍林子裡的馬蜂窩全給摘除,運出城去。

  過了一日,材料準備齊全,工匠們進苑修葺沁芳閣和雅靜齋。鄴疏華怕有壞人混進來,又調了一隊人馬進苑保護宋箬溪。

  外面忙忙碌碌並不影響宋箬溪的生活,漱玉院一如既往的寧靜。宋箬溪小睡起來,讓香朵搬了把搖椅放在廊下。香繡泡來了茶,端來了點心,放在搖椅旁邊的小圓桌上,宋箬溪半躺在椅子上看書。香朵等人或坐在小木杌上,或坐在欄杆上,做針線打發時間。

  「少夫人,您這樣看書會傷眼睛的。」綠袖走了過來。

  宋箬溪放下書,揉了揉眼睛,笑道:「是有些累。」

  「就是怕少夫人只顧看書,不顧眼睛,才專門給夫人泡的是菊花茶。」香繡笑著起身讓座。

  「這胭脂香粉,奴婢做好了,少夫人聞聞味,看可喜歡?」綠袖把手中五個精巧細緻的胭脂玉盒奉到宋箬溪面前,

  宋箬溪嫌外面的脂粉用的是鉛粉,知道綠袖會做胭脂香粉,就讓她用米粉和珍珠粉做幾盒,省得以後鉛中毒,打開一個盒子,見裡面的胭脂色澤細潤,還未放到鼻尖,就聞到異香,比外面買的要好得多,用小指甲從盒裡輕佻了一點,抹在手背上,冰冰涼涼,非常舒服,笑道:「綠袖的手藝可真好。」

  「少夫人喜歡就好。」綠袖笑道。

  「送去給婷妹妹用。」宋箬溪挑了兩盒出來。

  「少夫人,讓奴婢去送好不好?」巧桃喜歡到處跑,可是被香繡壓著做女紅,苦悶的要命,有機會能出去,不等宋箬溪指派,主動請纓。

  宋箬溪見巧桃用渴求的眼神看著她,抿嘴一笑,道:「好。」

  「謝謝少夫人。」巧桃拿著兩盒胭脂飛奔而去,那模樣像是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她。

  「這丫頭定是屬跳蚤的,沒一刻安靜的時候,讓她繡花,打絡子,就跟要她命似的。」香繡歎道。

  眾人笑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巧桃回來了,面有異色地進房給宋箬溪行禮,「婷姑娘說胭脂顏色好看,氣味清香,用著舒服,多謝少夫人。」

  「好,辛苦你了。」宋箬溪笑了笑。

  巧桃遲疑了一下,道:「少夫人,奴婢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宋箬溪抬眸看著她,笑道:「不當說就別說了,要說就趕緊說,你賣什麼關子啊。」

  巧桃笑,道:「奴婢看到五公子的奶娘進了蘇姑娘的院子,覺得有些奇怪。」

  「你確定是五公子的奶娘?沒有看錯?」宋箬溪挑眉。

  「奴婢怕看錯,特意躲角落,等到她出來再確認了一回,的的確確是五公子的奶娘齊嬤嬤。」

  「五公子的奶娘怎麼會去蘇姑娘的院子裡。」眾人都覺得有些奇怪。

  「蘇姑娘院中應該有她相熟的人,她過去走動走動,也很正常,用不著覺得奇怪。」宋箬溪不甚在意,只要不是鄴疏華的人去找蘇念錦就行。

  過了兩日,鄴繁突然在晨會上命人擇吉日,讓鄴孝敬和鄴孝恭搬去公府。恰巧前一天晚上,李夫人為討好鄴繁,親自送了道燜乳鴿給他,還伺候他用了晚飯。於是邵夫人就懷疑是她在攛掇。

  雖然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可是邵夫人這心裡總不是滋味,不敢去找鄴繁,只能拿李夫人出氣,「還真沒看來李姐姐的嘴這麼巧,只是,她都已經禁足了,你用得著這討好賣乖嗎?讓四公子搬出去,對你有什麼好處。」

  「哎,我說什麼了我,我可什麼都沒說。」李夫人滿臉委屈,「你別亂冤枉人好不好?」

  「你沒說,城主怎麼會好好的想起了這事?」邵夫人斷然不信。

  「昨天見過城主的可不止我一個。」李夫人道。

  「見過城主的還有虹兒,她可是你院子裡出去的。」邵夫人認定是李夫人多事。

  李夫人沉了臉色,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沒說。」

  邵夫人斜眼看著,不住的冷笑。

  「成親後的庶子移居城外公府,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這與李姐姐有什麼關係。邵妹妹,你喝杯茶,消消氣。再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四公子的公府還在這登瀛城內,你要見他也容易,沒必要生氣。」卞夫人勸道。

  「你少在這裡裝好人了,難道你就不怪她多事?你可別忘了,你兒子也是要搬出去的。」邵夫人恨聲道。

  「我沒忘,所以要回去幫著收拾收拾了。」卞夫人不想跟邵夫人多說廢話,起身先行離去。

  李夫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呸」邵夫人衝著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兩位側夫人端著架子,講究儀態和禮儀,只是鬥鬥嘴,可她們身邊的人為了給主子出氣,由口水架發展成全武行。

  愛四處亂跑的巧桃及時向宋箬溪稟報她打聽到的消息,「據說,有的人把門牙都打掉兩顆。」

  「據說,有人的頭髮被扯掉了幾縷。」

  「據說,有人衣服扯破,露出了胸口。」

  「據說,……」

  這些事,能傳到東苑,自然也瞞不過鄴繁。

  鄴繁下令罷免李邵兩人管理苑中的權利,罰俸半年。苑中的事,交由卞夫人、小李夫人和岳夫人三人打理。這對小李夫人和岳夫人來說是喜從天降的大好事,笑得合不攏嘴。

  在李夫人和邵夫人受到懲罰的同一天,鄴孝敬和鄴孝恭搬家的日子也選定了,一個是二月初五,一個是二月初九。

  鄴繁處理完鄴孝敬和鄴孝恭的事,關懷的目光落在幼子鄴孝良的身上。五月初十日是鄴孝良二十歲的生日,及冠娶妻是登瀛城的風俗。鄴繁依歸規矩,分別寫了信函給五國的皇帝,告訴他們鄴家有公子要娶妻,貴國有適齡女子,可送到登瀛城來參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1:27 PM

第二百零四章 為施恩意外失子

      因閏了個月,到二月初其實可以算是三月,氣溫升高,樹葉的嫩芽,長成婆娑碧綠的葉子,園中的花兒也競相開放,奼紫嫣紅。

  百花盟培育出一株同時開出紅白二花的茶花,紅似烈焰,白如皓雪。鄴繁讓侍女把花送去給昭平縣主,昭平縣主欣賞了半個時辰,就讓侍女送去東苑,轉贈給宋箬溪。

  奇花難得,魏靈娟等人都委婉地表達了想要賞花的意思。宋箬溪考慮到沒有和她們正面起過衝突,不好拒人千里之外,決定二月初七在東苑的酴醾園設賞花宴款待眾人。

  賞花當然不能只賞這一株茶花,百花盟又送來近百盆盛開的鮮花,有月季、有海棠、有春蘭,青翠的葉襯托著花兒,賞心悅目。

  到了初七這天,眾人齊聚東苑,歡聲笑語,遊園賞花,看著到也其樂融融,一路行至酴醾園。園中的水榭裡已擺設整齊,沒有用圓桌和長案,一人一張圓椅,椅前擺著兩張漆木雕花小几,几上擺著爐瓶、攢盒、銀質掐花自斟壺和十錦琺琅杯。

  大家坐定,宋箬溪笑道:「把茶花抬出來。」

  侍女們小心翼翼地把茶花抬出來,放在榭中,眾人讚歎不已,有人羨慕,有人嫉妒。

  「常說賞花做詩,雅趣也,我們既然已經賞了花,何不把事情給做全了?方不負之興。」明氏笑盈盈地提議。

  岳氏輕嗤一聲,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洗不掉一身臊。」

  明氏是商人之後,在幾個妯娌中門第最低,如何聽不出岳氏這話是在罵她身上有銅臭味,怒形於色,正要罵回去,魏靈娟搶先道:「二弟妹的提議好是好,只是我們不擅詩詞,胡亂做詩,錯了韻,到成了件笑話,不如行酒令,雅俗共賞,到也有趣。」

  「行酒令好,說不出來的,就罰酒三杯,不能飲酒的,說個笑話也是一樂。」陳氏笑著附和。

  鄴淑婷、蘇念錦和瓶兒三人都同意行酒令,宋箬溪主隨客便。

  明氏拿眼刀割了岳氏一眼,斂去臉上怒意,問道:「哪行什麼酒令好?」

  「再過幾日就是花朝節,今日又是賞花宴,我們就來佔花名吧。」魏靈娟拿主意。

  「佔花名要人多才好玩,我們才八九個不如玩一色令,到還熱鬧些。」鄴淑婷道。

  魏靈娟笑道:「行什麼令,我都無所謂,就怕毓嫻弟妹會嫌吵。」

  「酒宴上要的就是熱鬧,就玩一色令吧。」宋箬溪笑道。

  眾人無有異議,宋箬溪打發香朵去拿骰子,笑道:「上菜吧!」

  侍女們提著食盒,魚貫而入,裡面裝的都是各人喜歡吃的幾道菜。

  骰子拿了來,宋箬溪是東道,擲出個兩點來,陳氏坐在她下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了聲謝,挽起袖子,和她猜拳。

  「四季財啊!」

  「五魁首啊!」

  「六六順啊!」

  「滿福壽啊!」

  宋箬溪不太會猜拳,僅兩個來回,就輸了,罰酒三杯,陳氏擲骰。

  玩了幾圈下來,宋箬溪輸多贏少,已喝了近百杯酒,這桃花春釀雖度數低,如甜水一般,但飲多了不是醉人,面如紅霞,眼泛秋水,嬌溺不勝,只得借內急,離席避酒。

  「弟妹等等我。」一直注意著宋箬溪的明氏跟著離席。

  兩人去淨房小解出來,明氏撫額道:「我這頭有些暈,勞弟妹借個地方讓我歇歇。」

  宋箬溪見她眼神迷離,醉得厲害,笑道:「請二嫂嫂隨我去暖香塢坐坐,喝杯解酒茶再回席吧。」

  「多謝弟妹。」明氏扶著侍女的手,隨宋箬溪去了園中的暖香塢。

  侍女們送上溫水讓兩人漱了口,又泡來兩盞釅茶。妯娌倆對坐喝茶解酒,突聽門外傳來青荷的輕喝聲,「你是誰?在這兒做什麼?」

  「這是怎麼了?弟妹,出去看看吧。」明氏說著先站了起來。

  宋箬溪懶懶的並不想動,可明氏起來了,也只得隨她一起走出房。走到門口,見廊下站著一個穿青布衣裙的侍女,低著頭,看不清模樣。

  青荷站在她身邊,一臉警惕地盯著她。

  「青荷,怎麼了?」宋箬溪問道。

  青荷指著那個侍女,道:「少夫人,這個人在門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要做什麼。」

  宋箬溪見那個侍女身子不停地在顫抖,知道她是害怕,放柔聲音道:「你叫什麼名字,在何處當差?」

  「奴婢叫燕子,是園中負責打掃的侍女。」

  宋箬溪眸光一閃,問道:「你來這裡有什麼事?」

  「奴婢的帕子丟了,在四處尋找。」

  「那你找到了嗎?」

  「奴婢沒有找到。」

  「你打掃的是園子,又不在這裡打掃的,怎麼會把帕子丟在這裡?」宋箬溪臉色一沉,目光冷冷地盯著珠兒,「去把園中管事叫來,把她帶下去,好好問問,看她還有多少謊話要編。」

  「少夫人,奴婢的確是來找帕子的,奴婢沒有撒謊,少夫人要這樣冤枉奴婢,奴婢也沒什麼話好說,奴婢把這條命給少夫人好了。」說著,燕子突然撒起潑來,瘋似的朝著宋箬溪撞了過來。

  「弟妹小心。」明氏站在宋箬溪身旁,伸出手臂把宋箬溪攬入懷中。

  宋箬溪見燕子衝了過來,正要向左側躲開,被明氏這麼一攪和,腳下不穩,被她拉扯,倒了下去,重重地壓倒在她的身上。只是燕子撲過來時,青荷和香繡已經出手阻攔,她連宋箬溪的衣角都沒碰到。

  「少夫人,您沒事吧?您覺得哪裡不舒服?」巧桃上前扶宋箬溪,著急地問道。

  「嘶。」宋箬溪輕抽了口氣,腳踝好像扭到了。

  「哎喲。」被侍女扶起來的明氏用手按住了腹部,有強烈的下墜和絞痛感。

  「二嫂嫂,你怎麼了?」宋箬溪關心地問道。

  「沒,沒什麼。」明氏強撐著搖了搖頭,「弟妹,你有沒有受傷?」

  宋箬溪微微提起左腳,道:「我的腳扭了一下。」

  「你趕緊坐……」明氏腹痛加重,下體處有東西湧了出來,「啊!」

  宋箬溪見明氏的臉色由紅變白,「二嫂嫂,你哪裡受傷了?」

  「我,我肚子,好痛。」明氏痛得聲音發顫。

  「快召良醫進來。」宋箬溪揚聲喊道。

  侍女們扶明氏進了房。

  宋箬溪看著被按在地上的燕子,道:「把她交歐陽嬤嬤處置。」

  青荷帶著人押著燕子走了。

  宋箬溪慢慢挪進房去,明氏臉色蒼白地躺在榻上,淡藍色的裙子上有一大團血。

  良醫很快就進來了。

  宋箬溪的腳是小事,揉揉藥酒就行。明氏卻是大事,她已懷孕一個月。良醫幫她把血止住了,可是胎沒能保住。

  黃昏,明氏被抬回了順公府。鄴孝順摒退下人,坐在床邊,小聲責備道:「你怎麼回事?懷孕了都不知道。」

  「夫君莫急,這樣更好,我要只是受點小傷,她未必會出城來看我,我現在失去一個孩子,宋氏肯定內疚,她就非出城來探望我不可了。」明氏臉色蒼白地靠在錦墊上。

  鄴孝順聽她說得也有道理,道:「蘭蘭,為夫沒用,讓你受苦了。」

  「夫君別說這樣的話,你我夫妻一體,榮辱相共,為了你,我什麼苦都願意吃。」明氏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鄴孝順。

  「我們夫妻同心,一定能成就大事。」鄴孝順伸手抱住她。

  明氏靠在他的懷裡,唇角微揚,笑得甜蜜,用一個孩子換登瀛城城主夫人的位置,值得。

  鄴孝順和明氏夫妻的密謀,無人知曉。

  歐陽氏審問燕子後,沒能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燕子一口咬定她的帕子丟了,找帕子找到暖香塢,被宋箬溪冤枉,一時氣憤,才以死證明清白。

  這個說辭,歐陽氏不信,宋箬溪不信,鄴疏華也不信,可是受了重刑的燕子不改口,也只能作罷。

  燕子是東苑的侍女,她的舉動害得明氏流了產,做為她主子的鄴疏華和宋箬溪肯定要有所表示,將她杖斃,又送了一堆補品到順公府安撫明氏。

  宋箬溪坐在燈下,雙手托腮,歎道:「我請二嫂嫂赴宴賞花,卻沒想到會弄成這樣?害她失去了一個孩子。」

  「這樣的無妄之災,誰也不想的。只能說那孩子與二公子和明二夫人無緣吧,他們還年輕,還會有孩子,少夫人不必太難過。」蠶娘勸道。

  「不管怎麼樣,她都是為了護我才讓孩子流掉。等我腳好了,再去看看她。」宋箬溪內疚地道。

  歐陽氏目光微閃,道:「少夫人,奴婢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宋箬溪看著她,不解地問道:「哪裡蹊蹺?」

  「奴婢聽青荷說,那賤婢站在階梯下,離少夫人有一定的距離,她衝撞過來時,少夫人是可以避開的,而且還有香繡她們在,可以出手攔住她,根本用不著明二夫人出手保護少夫人。奴婢懷疑明二夫人明知道少夫人沒危險,還故意出手保護少夫人,是為了施恩給少夫人,用一個孩子換取少夫人的信任。」歐陽氏分析道。

  「這……這不可能吧。」宋箬溪不願相信,「虎毒尚且不食子。」

  歐陽氏悲痛地道:「當年罪婦賓氏曾用過類似的一招,換取夫人的信任,害得夫人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少夫人,您可千萬不要上當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1:45 PM

第二百零五章 少城主護妻心切  

      「奴婢聽青荷說,那賤婢站在階梯下,離少夫人有一定的距離,她衝撞過來時,少夫人是可以避開的,而且還有香繡她們在,可以出手攔住她,根本用不著明二夫人出手保護少夫人。奴婢懷疑明二夫人明知道少夫人沒危險,還故意出手保護少夫人,是為了施恩給少夫人,用一個孩子換取少夫人的信任。」歐陽氏分析道。

  「這……這不可能吧。」宋箬溪對這幾個妯娌是有所防備,不太信任她們,可是這件事,她實在不願意把明氏想得太過陰狠惡毒,「虎毒尚且不食子。」

  歐陽氏悲痛地道:「當年罪婦賓氏曾用過類似的一招,換取夫人的信任,害得夫人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少夫人,您可千萬不要上當啊!」

  宅門內的爭鬥,宋箬溪在宋家見識過,也曾聽紀老夫人、紀芸她們說過別家的事,雖然不見刀光劍影,卻能在不動聲色之間,將對手消滅於無形,勝就一世富貴榮華,敗就只能飲恨吞聲。來登瀛城數月,她也經歷了一些事,對這些妯娌才會小心防備,不與她們來往,歐陽氏的話,讓她的警惕性再次提高,沉聲道:「妯娌之間,因為利益糾結,本就是面子上的事,我和明氏的關係也不親密,在燕子衝撞過來時,一般人都會避開,她卻沒有避開,還出手來扶我,我不是沒有懷疑她的用心。只是她伸手扶我,失去了孩子,這個代價太大,我才會覺得她或許是下意識出的手,現在聽奶娘你這麼說,她應該是有意而為。她這心腸太狠毒了,居然不惜犧牲掉親生骨肉來算計我。」

  「這些人為達到目的,是不擇手段的。莫說是腹中還沒生出來的孩子,就是生了出來,為了誣陷別人,也能活生生地掐死。」歐陽氏憶起往事,語帶噓唏。

  蠶娘感慨道:「這宅門裡,不怕明處槍和棍,就怕陰陽兩面刀。」

  香繡眼底閃過一抹陰霾,雙手緊緊地捏著帕子,用力過度,指節泛白。

  宋箬溪三人在說話,沒有留意到她的異樣。

  「對這樣的人,寧可千日備,不可一日鬆。」歐陽氏道。

  「是啊,夜夜防賊不受害,天天防蟲不受災。」蠶娘附和道。

  「那個燕子應該也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為得就是演這齣戲,讓我承她這個恩情。」宋箬溪冷笑道。

  「可恨的那個燕子不知道有什麼把柄被她掌握,不肯說實話。要不然,就可以拆穿她這個把戲。」歐陽氏氣憤地道。

  宋箬溪淡淡地道:「她既然挑了她來做這件事,自然有把握,她不會供出她來。」

  「已經知道明氏不懷好意,少夫人還要出城去看她嗎?」香繡問道。

  「去,不去的話,可就枉費了她這一番心思。」宋箬溪勾起唇角,笑得嘲諷,「我真得很想知道她施這麼大的『恩』給我,目的何在?所求何事?」

  「可是少夫人,您出城去順公府,太危險了。」香繡不贊同。

  「香繡說的沒錯,這順公府,少夫人去不得。」蠶娘也不願宋箬溪去冒險。

  「明氏心懷叵測,少夫人還是不要以身犯險為好。」歐陽氏勸道。

  宋箬溪笑道:「你們用不著這麼擔心,明氏是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順公府動手。」

  「少夫人,明氏雖然不敢在府內動手,但是您去公府的途中,或者返回時,他們要是派人來劫殺,那可太危險了。」歐陽氏嚇唬宋箬溪。

  「奶娘,不管她是假意還是真情,在外人眼裡,她是為了保護我,才小產的,我若是不去看她,就會落個忘『恩』負義的惡名。若她施恩是為了引我出去,好劫殺我,那我就如她所願。」宋箬溪看著跳躍的燭光,眸色微寒,「先前是不知道誰在出招,只能小心防備,見招拆招,現在鄴孝順和明氏已經冒了出來,若還是只防守不還擊,就太憋屈了。這是一個好機會,可以將計就計除掉他們。」

  「少夫人,您這麼做太冒險了,萬一……不行的,少夫人,您……」歐陽氏急得語無論次,她是怕宋箬溪一時心軟,受了蒙騙,才用說出以前事告誡,卻不想宋箬溪會生出除掉鄴孝順和明氏的念頭。

  宋箬溪往後靠在錦墊上,絕美的臉上帶著堅毅的神色,「只要好好佈置,就不會有危險的。」

  歐陽氏還要再勸,蠶娘扯了下她的衣角,搖搖頭。歐陽氏雖把話吞了回去,卻打定主意等明日找時間要再好好勸宋箬溪,讓她打消這個念頭,這麼嬌嬌柔柔的美人兒,不適合做這打打殺殺的事。

  「香草今天給少夫人準備的宵夜是果仁蓮籽胭脂米粥,少夫人現在可想吃?」蠶娘把話題岔開。

  宋箬溪看了眼時辰鐘,「還早,再等等吧,我還不餓。」

  歐陽氏和蠶娘相視一笑,知道她想等鄴疏華回來一起吃。

  這時,香朵等人洗了澡進來伺候,換歐陽氏三人去洗澡,先前的話就沒再提起,宋箬溪歪在軟榻上想事。

  約等了一刻鐘,鄴疏華就回來了,見宋箬溪還沒睡,歪在榻上看書,道:「你身上有傷,該早點上床歇著,不用等我。」

  「這點小傷不礙事,擦了藥酒,已經不痛了。」宋箬溪把書丟到一旁,坐直身子,笑道。

  鄴疏華解下外袍,遞給香朵,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道:「上次是被馬蜂蟄,這次是扭著腳,每次遇上她們都沒好事,以後你離她們遠些。」

  宋箬溪眸底閃過一抹異色,燕子雖沒招供,可鄴疏華還是覺得明氏有可疑,把她受傷的事算在了明氏頭上,這男人狠起心來,是比女人要狠的多,她都有點心軟要相信明氏,他卻沒有上當,見香朵等人知趣地退了出去,輕歎道:「我也想離她們遠些,可是她們百折不撓,想盡法子要攀扯上我,甚至不惜殘害親生骨肉來施恩於我。」

  鄴疏華疑惑,「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箬溪把歐陽氏所言告訴了鄴疏華,「奶娘擔心我會上當,才會重提舊事的,我醍醐灌頂,清醒了不少。害人之心不可人,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以後凡事都要多琢磨才行了,省得被人害了,還以為她是好人。」

  「二嫂嫂是商戶出身,為人有些世故,但二哥一直以來都表現的很循規蹈矩,從北苑搬走時,他也沒有拖延時間,私下裡與官員們也沒有過多的接觸。」鄴疏華對鄴孝順的印象不錯。

  「你不相信奶娘的推測?」宋箬溪訝然問道。

  「奶娘跟著母親經歷過這些事,當發生類似的事,她就會有這樣的聯想,我不能說她的話沒有道理,只是事關重大,不能憑著這一件沒有實證,僅有奶娘的一點推測的事,就定他們的罪。」鄴疏華沉穩地道。

  「那過兩日,我去順公府看看二嫂嫂。她要真是像奶娘所言,居心不良有意施恩,我前去看她,她一定會藉機提出來要求,這樣就有實證了。」宋箬溪道。

  「你腳沒好,哪裡都不許去。」

  「我腳沒事了。」宋箬溪把白嫩嫩的腳丫子從錦被裡伸出來,晃了晃,「要不是還有點藥酒味,根本就看不出來受了傷。」

  鄴疏華盯著她的腳踝,眸底幽光一閃,道:「明明這裡還有些紅。」

  「這一點點,明天就消了。」宋箬溪看著那淡淡的紅,撇嘴道。

  「腳沒事,也不許去。」

  「為什麼?」宋箬溪瞪他,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

  「她要真像奶娘所言,另有所圖,你去順公府就會有危險。」

  「她不會笨到在順公府對付我的。」

  「那也不行。」鄴疏華伸手一把抱起她,「夜深了,我們睡覺。」

  「我還不睏,我不睡覺。」宋箬溪不肯就範,舉起小粉拳捶他,「你放我下來,我話還沒說完呢。」

  「過幾日,我會去見二哥,向他表示謝意,若是他有所求,跟我提更直接。」

  「他的要求,是能直接跟你提,就不會繞這麼大個彎了。」

  鄴疏華低頭看著她,目光溫柔似水,「那我就更不能讓你去面對。」

  宋箬溪心中一暖,這男人在竭盡所能的為她遮住狂風暴雨,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讓我去吧,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不行。」鄴疏華態度堅決。

  「師兄!」宋箬溪嬌聲喊道。

  「不行。」鄴疏華不為所動,把人輕輕地放在床上。

  宋箬溪明眸流轉,嗲聲嗲氣地喊道:「夫君。」

  鄴疏華上了床,在她額間落下一吻,「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不要管了,安心養傷。」

  「這點小傷不礙事,我整天困在院子裡好無聊,你就讓我做點事吧。」宋箬溪改變策略,一臉鬱悶地道。

  「瓔瓔,幫我做件衣服好不好?」

  宋箬溪撇嘴,「你知道我針線不行,做些小件還行,衣服太大,我做不來,你這存心要讓我丟醜。」

  鄴疏華摟住她,手不安分地遊走在她的後背上,在她耳邊輕聲道:「那不做衣服,做根腰帶。」

  「我給你做根腰帶,你讓我去順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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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1:49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11-3 11:53 PM 編輯

第二百零六章 算來算去一場空

      這個呆子就是不打算讓她去,宋箬溪生氣有之,感動有之,伸手用力撓了他一下。

  鄴疏華悶笑,「瓔瓔成小貓了!」

  「你才小貓。」

  「我們都是小貓。」

  兩人滾到了一起,屋外來送宵夜的蠶娘含笑轉身離開。

  鄴疏華態度異常的堅決,不管宋箬溪撒嬌還是撒潑,扮可憐還是扮凶悍,他就是不同意她去順公府。歐陽氏及蠶娘等人也紛紛勸阻,如此宋箬溪只能妥協了。其實她覺得東苑並不安全,可惜鄴疏華卻認定東苑比城外安全,非把她困在房裡,讓侍衛圍得嚴嚴實實,把她當成易碎品在保護。

  「少夫人,您噘著嘴在房裡生了一上午的悶氣,還沒氣夠嗎?」香繡抱著一青一藍兩匹布走了進來,笑著問道。

  「我哪有生悶氣了,我在看書。」宋箬溪揚了揚手上的書,她沒那麼大的氣性,何況鄴疏華是一番好意,他要當英雄,她就做個被英雄保護的嬌弱美人好了,雖然有點憋屈,可是有男人保護的女人才是幸福的女人。

  香繡抿著嘴笑,把兩匹布料擱在桌上。

  「是做腰帶,不是做衣服,你拿整匹布料來做什麼?」宋箬溪把書丟在一旁。

  香繡笑道:「難得少夫人肯動針線,索性就幫少城主做身衣服吧!等少城主生辰時送給少城主,少城主一定會開心的合不攏嘴。」

  「送衣服給他當禮物是不錯,不過離他生辰還有好幾月,用不著這麼著急準備。」宋箬溪接受了香繡的建議。

  「少夫人在那之前能做出來就不錯了。」香繡鄙夷地撇嘴,她和宋箬溪兩個人在一起時,說話就會放肆些。

  「香繡你這句大實話可傷了你家少夫人的面子了。」宋箬溪佯裝生氣地板起了臉,「你家少夫人很不高興喲。」

  「奴婢知錯,請少夫人恕罪。」香繡忍笑欠身道。

  「哼,雖然你已知錯,但是本夫人一向賞罰分明,你犯了錯就要罰,就罰你……」宋箬溪流轉的明眸裡滿是笑意,「就罰你裁衣服好了。」

  「奴婢認罰。」香繡笑,出門把香朵她們叫進來,幫著一起裁衣服。

  宋箬溪乖乖留在院中為鄴疏華縫製衣服和腰帶,明氏在順公府等她等得望眼欲穿。

  一天沒來,明氏能理解,腳扭傷,不方便出來。

  兩天沒來,明氏也能理解,傷勢或許還沒好。

  三天沒來,明氏就有些著急。

  等到四天的黃昏,還不見宋箬溪前來探望,明氏氣極敗壞,她失去了個孩子,這麼大的恩情,居然都換不來宋箬溪的信任,這個女人……

  這時,鄴孝順一身酒氣的進了門。

  明氏攏了攏頭髮,坐起身來,笑問道:「夫君這是和誰喝酒去了?」

  「你們都下去。」鄴孝順口氣不太好。

  等侍女們退出房去,明氏小聲問道:「夫君,出什麼事了?」

  「宋氏不會來了。」

  「夫君莫急,她扭傷了腳,總要多休養兩天才會過來。」明氏雖然已經等了四天,可還是不願就此放棄,心存僥倖。

  「今天鄴疏華來找我喝酒,交談時多有試探。」鄴孝順眼眸陰沉,「他已對我起疑心了,以他對宋氏的重視,他是不會輕易讓宋氏過來的。」

  「怎麼會?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他怎麼會起疑心的?」

  「天衣無縫?」鄴孝順冷嗤一聲,「定是你露出了破綻而不自知,讓宋氏看出來了。」

  「我……」明氏欲辯解,可是宋箬溪沒來是事實,她要是多嘴辯解,定會火上加油,讓他怒上添怒,話到嘴邊嚥了回去,改了口,「夫君,那這現在該怎麼辦?離陌公子給的最後期限就只有十天了。」

  「這個還用你說,我難道還不知道。」鄴孝順煩躁地吼道。

  明氏看著他難看的臉色,低下頭,不敢再出聲。

  夫妻倆沉默地坐在房裡許久,直到屋外傳來幾聲怪鳥叫,鄴孝順才起身離開,去了書房,裡面有三個人在等他。

  四個人在書房商量了一會,鄴孝順陰沉的臉色有所好轉,「這一次必須成功。」

  身穿藍色的中年男子道:「二公子請放心,卑職一定會說服城主讓鄴疏華和宋氏代替他和夫人去彌陀寺參加法會的。法會人多,我們的人混進去,他們不會發現,到時候肯定能將宋氏順利擄走。」

  鄴孝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點笑意,道:「這事就有勞文叔了。」

  「二公子客氣,這是卑職份內的事。」中年男子笑得一臉奸詐。

  三人沒有在順公府多逗留,商量好事情就迅速離開。

  鄴孝順沒有回正房找明氏,去了小妾房中,兩人把木床搖得吱吱作響,足足鬧了半宵才消停。

  清晨的陽光乾淨而溫暖,透過雕花的窗欞照射進來,斑駁地打在地面上,宋箬溪醒來,見鄴疏華平靜側躺在她身邊,還沒睡醒,就捏起一縷髮絲,輕輕地撥弄他的鼻翼,

  「啊……切!」鄴疏華鼻子奇癢,打了個噴嚏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看到宋箬溪淘氣的笑,伸手摟住她,「瓔瓔,早。」

  「不早了,太陽都要曬在屁股上了。」宋箬溪靠在他的懷裡,「你今天不去忠勇堂議事嗎?睡到現在還不起來。」

  「今天是花朝節,沐休一日。」鄴疏華笑道。

  「你天天都有沐浴,用不著為了沐浴再特意放假了。」宋箬溪笑道。

  「不是每個人都習慣天天沐浴的。」

  「七天才沐休一次,非要等沐休才肯沐浴,那到夏天,身上的味一定能讓人退避三舍。」宋箬溪皺著鼻子,嫌惡地道。

  鄴疏華笑出了聲,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夏天天氣熱,他們就會天天沐浴的。」

  兩人躺在床上,閒聊了一會,起來梳洗更衣。

  用過早飯,鄴疏華問道:「瓔瓔,今天想做什麼?」

  宋箬溪眨眨眼睛,道:「今天是花朝節,我想去郊外踏青賞花。」

  「苑中的花比郊外的花好看。」

  宋箬溪撇嘴,就知道會是這樣。

  兩人從院中側門出去,沿著小徑去了碧悠湖,半月形的碧悠湖種著蓮花,湖裡養著錦鯉,在湖邊一座築湖閣,閣分為上下兩層,在上面倚著欄杆往下看去,陽光下的碧悠湖,閃著一泓粼粼金光,岸畔的柳樹斜斜垂下,隨著清風左右飄搖,美景如畫。

  看了湖,鄴疏華又帶她去爬假山,把苑中的景色看了十之六七,宋箬溪累了,兩人才轉回漱玉院。

  午後,小睡起來,閒著無事,鄴疏華就拉著宋箬溪陪他下棋,他執黑子,宋箬溪執白子。

  下了約半個時辰,棋盤上已佈滿了黑白子,宋箬溪手捏著一子,久久未落,算了算,發現輸得很慘,手一抬,白子劃了個漂亮的弧線落入玉盒中,嬌嗔道:「不玩了,你都不讓讓我。」

  鄴疏華笑,伸手把棋子互換,道:「瓔瓔下黑子,我下白子,這樣如何?」

  宋箬溪眸光一轉,輕輕佻眉道:「這盤棋,你若還能扭轉乾坤,我就給你寫個服字。」

  「我盡力而為。」鄴疏華笑,拈子落在棋盤上。

  宋箬溪看他落的地方,輕吸了口氣,「置之死地而後生。」

  「瓔瓔聰慧,一眼就看出來了。」鄴疏華讚道。

  「是你下了,我才看出來的。」

  兩人一子一子落在棋盤上,鄴疏華不計小處得失,在他的佈局下,那一線生機漸漸擴大,又下了半個時辰,勝負已分。

  鄴疏華僅輸給宋箬溪三子,笑道:「力不能及,只能下到如此。」

  「能下到如此,已出乎我意料之外了。我去寫個服字給你,以後下棋,你要讓我三子才行。」宋箬溪棋藝雖遜,棋品甚好。

  兩人攜手去了偏房,宋箬溪寫了個大大的服字給他。

  過了兩日,鄴繁跟鄴疏華說法會的事,「二月十九日,是釋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彌陀寺要舉辦法會。上次毓嫻出事,多虧德愚大師來為她頌經,你就帶毓嫻去參加法會,算是還他這個人情。」

  「父親,您說錯了,二月十五是釋迦牟尼佛涅槃日,二月十九日是觀世音菩薩的聖誕。因彌陀寺供奉的是觀世音菩薩,所以才會在觀世音菩薩聖誕這天舉行法會。」鄴疏華笑糾正他的錯誤。

  「佛門就是事多,菩薩也多,不是涅槃就是聖誕。」鄴繁信道不信佛。

  鄴疏華笑了笑,轉身出了門,神色有些凝重。他並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帶宋箬溪出遠門,擔心路上會有伏擊,可是父親發了話,又不能不去,要好好佈置一番才行。

  到了二月十九日,天還沒亮,香朵等人就起來收拾東西。

  宋箬溪也早早的醒來了,見侍女們個個滿臉喜色,笑道:「怎麼了,出去玩就這麼高興啊?」

  巧桃咯咯笑,聲如黃鶯,道:「奴婢高興了,依奴婢看,少夫人也十分想去。」

  宋箬溪嫣然一笑,宛若春花,一雙眼睛熠亮如星。

  鄴疏華看得一呆,好多天都沒見她笑得如此愉悅和明媚,她是喜歡出門,可是他卻將她困在這院中,雖然是為了她的安危,可是還是禁錮住她,讓她不快了。

      「瓔瓔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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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1:58 PM

第二百零七章 螳捕蟬黃雀在後

      宋箬溪愣了一下,側臉看著他,問道:「好好的你又道什麼歉?」

  「瓔瓔,我……」

  侍女們早已知趣地退出房去。

  宋箬溪眸光閃了閃,問道:「是不是不能去彌陀寺參加法會了?沒關係,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也不喜歡聽講經。」

  「不是,不是不能去參加法會,而是。」鄴疏華把她的身子轉了過來,看著她眼睛,「瓔瓔,我娶你,願是想讓你過輕鬆快樂的日子,希望你幸福,卻不想適得其反,害得你遠離故土,遠離親人,陷在這危機四伏的登瀛城內,束縛了你,讓你無法過你想要的……」

  宋箬溪伸手掩住他的嘴,「我想要的和真心相守的人過平靜安寧的生活,雖然腳下滿是荊棘,但是只要未來的路,我們一起攜手同行,這一生有你相伴,就算困在這危城之中,我也沒有什麼可畏懼的,我依然會感到幸福。我不是那種養在深閨,不懂事的嬌弱姑娘,你不用擔心我,你要去做什麼就去做,我絕不會拖你的後腿的。」

  「我不是擔心你會拖我後腿,我是擔心你有一天會厭倦了這樣的生活,離開我。」鄴疏華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透著一絲不安。登瀛城是他的責任,他要承擔,不能逃避,可宋箬溪是受他的拖累。

  「你是我的夫君,要共渡一生的人,我是不會離開你的。能讓我離開的你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身邊有了別的女人。」宋箬溪看著他,表情嚴肅,眸色幽深,「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別的女人,就算我被困在萬丈高牆之內,身邊有再多的人守著我,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離開你,哪怕為之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不許說這麼決絕的話。」鄴疏華摟緊她,「那樣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你是知道的,除了你,我誰都不會要。」

  宋箬溪揚唇淺笑,輕輕推了推他,道:「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趕緊讓侍女們進來伺候我梳妝吧。要不然可就晚了,誤了法會,父親會責罰,菩薩也會怪罪的。」

  鄴疏華的手臂又緊了一下,才鬆開,去叫侍女們進來為她梳妝。

  昨日已經稟明鄴繁,兩人用過早飯,就直接出城前往彌陀寺。

  鐵衣營在前面開路,二百名鐵血營在左右護衛,這一路自是風平浪靜。到了彌陀寺,發現還是遲了點,誦經、上供以及僧侶們浴佛都已經結束,輪到信徒們浴佛,殿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知客僧將鄴疏華和宋箬溪迎進禪房,等兩個換上黑色的海青,帶他們先到了大殿,他們是佛門的俗家弟子,禮儀上與信徒有所不同。

  殿中,檀香裊裊,梵音清悠,蓮座上的觀世音菩薩拈花微笑,寶相莊嚴,似乎在聆聽著人世間一切的悲歡離合。

  鄴疏華和宋箬溪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團上,上香,置酒,磕頭。

  靜默片刻,兩人緩緩起身,隨知客僧走了出去,他們的身份雖然尊貴,但還是尊重佛門中的眾生平等的規矩,自覺地排在了隊伍的末尾。

  半瞇著眼,盤腳坐在法台上的德愚大師看見,含笑頷首,不愧是聖僧神尼的弟子,就算身在紅塵中,卻並沒有沾染上俗世的惡習,輕念了聲佛號,道:「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等鄴疏華和宋箬溪浴完佛,已近午時,佛門講究過午不食,信徒們席地而坐,小沙彌們送上齋菜齋飯給他們享用。彌陀寺的面積沒有淨蓮寺大,齋堂容納不了這麼多的信徒。鄴疏華和宋箬溪做為佛門俗家弟子,待遇要好些,不用在露天用齋飯,去齋堂與眾僧一起用飯。

  「兩位施主請坐。」彌陀寺的主持客氣地道。

  鄴疏華和宋箬溪合十還了禮,在木桌前坐下,面前擺放著三碗一碟,筷子一雙,湯匙一把。齋菜三樣,豆腐、蘿蔔和茄子,賣相一般,味道鮮美。

  僧人們開始唸經,鄴疏華和宋箬溪也跟著念,念完經,僧值們開始分配飯食。吃過午齋,講經大會正式開始。

  宋箬溪如同從前,一聽講經,就昏昏欲睡,把德愚大師的講經聲當成催眠曲,頭一歪,靠在香繡的肩上,夢遊太虛去了。

  鄴疏華在對面看到,莞爾一笑,眸中滿是寵溺。

  宋箬溪沒睡多久就醒了,不是別人叫醒她的,而是被尿給憋醒的,午齋那碗湯,太好喝了,她喝了兩碗,若不是食量有限,她還打算再喝一碗,睜開眼,環顧四周,似乎除了她,所有人都在認直聽講經,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帶著香繡等人悄聲離席,找了個小沙彌,讓他帶路去淨房。

  鄴疏華在專心致志地在聽講經,沒有留意到對面的情況。負責保護的暗衛們絲毫沒有放鬆,立即隱藏身形,一路跟隨了過去。

  小沙彌領著她們一行人,拐了兩個彎,前面出現三間木房,躬身道:「施主,到了。」

  「多謝小師父。」宋箬溪雙手合十還禮。

  寺中淨房的結構和平民百姓家的一樣,比較簡陋,地上挖個大坑,坑裡是個大的粗瓷陶罐,罐上放著兩塊長木板。

  宋箬溪小心翼翼地踩上木板,低頭解腰帶,可是她穿著腰寬袖闊的海青,有些礙手礙腳,好不容易才弄妥,剛蹲下,就聽外面,子文大聲喝道:「站住。」

  「我內急,要小解,這裡不是茅房嗎?我剛才問過那位小師父,他說這是茅房的,我不是要亂闖。」一個女聲怯怯地道。

  子文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婦人,見她穿著海青,身形瘦小,不像習武之人,斂去臉上的警惕之色,道:「這裡是茅房,你在這裡等著,等我家少夫人出來,你再進去。」

  宋箬溪小解完,起身整理衣裙,突然聽到外面綠袖喊道:「快摒住……」

  話沒喊完,就沒了聲響。

  宋箬溪一驚,外面出事了,果然,刀劍相交聲隨即傳來,她拉開門,香繡等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幾個身穿海青的男子在跟暗衛們打鬥,忙從袖袋裡拿出個竹筒,衝著天空,「彭」的一聲,信煙在半空中炸開。

  在聽講經的鄴疏華看到信煙,雙手在地上一撐,身影就像箭一樣射了出去。混在信徒裡的十幾名殺手見狀,立即出手阻攔。

  鄴疏華擔心宋箬溪的安危,撥出軟劍,乾脆利落,沒有一絲停頓和猶豫,刺向了敵人的咽喉,向右一帶,鮮血噴濺而出,慘叫聲過後,一個男子倒在了地上,另一個男子衝了上來。

  「啊!殺人了!」

  來參加法會的人失聲尖叫,場面頓時變得混亂起來,祥和的講經大會,被冷冽的殺氣籠罩。

  彌陀寺的護寺僧撥棍相助,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讓登瀛城的少城主在彌陀寺出事,如果他死在這裡,彌陀寺就會有毀寺之災,寺中數百名僧侶將性命不保。

  德愚大師看著眼前的血腥的殺戮,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我佛慈悲,請寬恕他們的罪孽。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

  殿前,三方人馬打得難分難解,信徒們四處逃竄。

  淨房外,放迷藥的婦人沒提防宋箬溪會放了信煙,等信煙在空中炸開,她才反應過來,掠身過來抓宋箬溪。

  宋箬溪見婦人撲了過來,並沒有慌亂地到處逃竄,也沒有放聲尖叫,而是把手中的竹筒朝她砸了過去。

  小小的竹筒在婦人眼中,不帶有任何威脅性,她伸手一揮,將竹筒打開,身形絲毫沒有減緩,又是一物迎面而來,帶著濃濃的香氣。

  迷藥!

  這是婦人所能想到的,摒住呼吸,向後速退。

  宋箬溪手上並無迷藥,雖然她曾經想過讓綠袖幫她配製一些防身,無奈綠袖不是江湖中人,不會,再者也沒有迷藥的配方,唯有作罷,她丟出去的只是她隨身攜帶的一盒桃花粉,用來補妝的。

  宋箬溪轉身就跑,不是迷藥不能迷倒婦人,但是能逼得她向後退,那就有了一線生機,能讓她逃遠點,就算要死,晚死總比早死好,那怕前後只差幾分鐘。說不定恰恰就是幾分鐘之差,事情就有了轉機,鄴疏華就趕過來救她,她就不用死。

  那婦人發現不是迷藥,又追了過來,就在她離宋箬溪還有兩步之遠,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在她眼前把宋箬溪給擄走,動作之快,快到讓她來不及出手阻攔。

  被黑衣人擄走的宋箬溪鬆了口氣,側目一看,那張平凡的臉似曾相識,她以為是打過照面的侍衛,笑道:「謝謝你,救了我。」

  「小溪不必對我言謝。」

  這個聲音,還有這個稱呼,令宋箬溪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敢相信地盯著那張臉,三月份,他就要成親,他不是應該在赫國都城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她是不是聽錯了?「陳陌?」

  「沒錯,是我。」陳陌笑聲裡透著幾分得意,「小溪對我的聲音一直是這樣的敏感。」

  確定之後,宋箬溪的心沉入谷底,她寧願死掉,也不想落在這個男人的手中。

  幾縱幾躍,兩人已出了彌陀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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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4 12:03 AM

第二百零八章 僧勸君莫違天命

      「陳陌,我已經嫁人。」宋箬溪掙脫不開陳陌摟在她腰間的手臂,也撥不出隨身攜帶的護身匕首,眼見離彌陀寺越來越遠,心越來越慌,不甘心就這麼被讓他擄走,雖然明知無法說服這個處心積慮要擄走她的男人放了她,可現在也只能勉力一試。

  「我不介意你非完璧之身。」陳陌勾唇笑道。

  宋箬溪恨得牙癢癢的,沒好氣地道:「我沒有再嫁之意。」

  「我陳陌看上的,不管是人,是物,還是權力和地位,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陳陌微瞇著眼,精光閃過,「你也不例外。」

  宋箬溪早知陳陌狂傲霸道,可還是被他的話弄得怒及反笑,道:「日後,你登基為帝,強奪人妻將成為污點,會令你一世英名盡喪,你都不在意嗎?」

  「英名也好,罵名也罷,我的千秋功過,任後人憑說。」

  當一個人連名聲都不要時,宋箬溪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能令他罷手,「我寧願死都不會嫁給你。」

  「你要敢死,我就滅掉紀宋兩族給你陪葬。」陳陌凶殘地威脅道。

  「你……」宋箬溪憤怒地瞪著他,目光銳利如箭,可畢竟是如箭,不是真箭,射不死他。

  「我言出必行。」

  宋箬溪氣得半死,卻無計可施。

  「全是些沒用的廢物。」陳陌突然罵了一句。他過於自負,認定不會有人這麼快脫身,追趕過來,放心大膽地邊跟宋箬溪說話,邊向山下飛掠,以至於氣息不穩,速度稍慢。

  宋箬溪心念一動,回頭張望,她不會武功,覺察不到距離稍遠的動靜,凝眸細看,總算看到小路上有人影晃動,是誰?

  追上來的是鄴疏華,兩人輕功在伯仲之間,鄴疏華心懸愛妻安危,不顧一切地提氣追趕。陳陌抱著個人,增加了負重,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宋箬溪看清了來人,欣喜若狂,鄴疏華手上的軟劍,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發著冷冽的寒光,身上的海青已被利器割破,露出淡藍色素緞錦袍,袍上好像沾有血漬,他受傷了!著急又擔心地看著他,想問問他傷得重不重,可又不敢問,怕他岔了氣息,眸光一轉,道:「陳陌,你帶著我,走不動的,只要你放了我,他就不會再追你,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

  陳陌眸光陰冷,側目看去,鄴疏華就快追上來,一個轉身,射出數枚梅花針。針上閃著詭異的藍光,宋箬溪急聲喊道:「小心,針上有毒。」

  鄴疏華身形微頓,長劍挽出劍花,將梅花針一一打落。沒有受傷,只是陳陌這一阻撓,彼此之間又拉開了一段距離。

  向前又跑了一段路,陳陌又猛地轉身,朝鄴疏華射出數枚梅花針。

  鄴疏華的身形,再次受阻停了下來。

  彼此之間的距離又遠了一些。

  宋箬溪急中生智,一口咬在陳陌脖頸處,這樣應該能讓他的速度變慢吧?

  「鬆口。」陳陌痛得皺了下眉。

  「你放了我。」宋箬溪口齒不清地道。

  「你不想要牙齒,就咬著不放好了。」陳陌強撐,不肯輕易罷手,發出一聲長嘯,告訴山下接應的人,過來接應他。

  宋箬溪見鄴疏華就快追上來了,知道咬陳陌脖頸,降低他速度是可行的,死命地咬著那塊肉就是不鬆口,就算嘴巴裡一股血腥,也不肯鬆開。

  「你這個毒婦。」陳陌低聲罵道。

  宋箬溪從鼻子裡哼哼出聲道:「是你要招惹我這個毒婦的。」

  陳陌又身出幾枚梅花針,「你越毒,我越喜歡。」

  「那我就咬死你。」

  陳陌是血肉之軀,不是鋼鐵戰士,又不能真的運氣將宋箬溪的牙齒震鬆,只能舉掌拍了下去,將她給打暈,解除了被咬的痛苦,脖頸處留下一個清晰帶血的咬痕。再晚一步,那塊肉只怕就要被宋箬溪給血淋淋的咬下來了。

  「不要。」緊緊追趕上來的鄴疏華誤以為陳陌打死了宋箬溪,撕心裂肺喊道。

  跳過兩道半人高的土堆,陳陌看到了停在路邊接應的馬車,只是守在馬車邊上的不是他的隨從,而是一個身穿灰衣僧袍,面上皺紋如刀刻,眉鬚皆白,手握菩提子念珠的老和尚。

  「覺明。」陳陌停下了腳步,警惕地盯著覺明大師,這老和尚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師父!」鄴疏華遠遠地看到,驚喜萬分。

  覺明大師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陳施主有禮。」

  被覺明大師一語道破身份,陳陌並不在意,只是覺明大師在這裡出現,他們師徒聯手,他已經不可能帶走宋箬溪,功虧一簣,眼中添了幾分陰霾。

  鄴疏華見宋箬溪胸脯還有起伏,知道她沒有死,從傷心絕望的谷底爬了出來,急切地想將人搶回來,向前衝出一步。

  陳陌的手放在了宋箬溪頭頂,那一掌打下去,宋箬溪絕無生的可能。

  鄴疏華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停下了腳步,憤怒地瞪著他。

  「疏華,為師有話要與陳施主說,你稍等片刻。」覺明大師道。

  「你是陳陌?」鄴疏華打量著陳陌,這張臉不是以前見過的那張。

  「沒錯。」陳陌坦然承認,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鄴疏華捏緊手中的長劍,對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厭惡到了極點,恨不能將長劍刺進他的胸膛。

  覺明大師看著鄴疏華滿臉的戾氣,手上的利劍,海青上的鮮血,臉上閃過一抹痛惜,劫數難逃,他已為她墮落成魔,口頌佛號道:「老衲觀赫國之國運,帝星黯淡,即將殞落,群星凌亂,大變將至。陳施主圖謀大業,應速速趕回,切莫因小失大,錯過良機,抱憾終身。」

  別人說的話,陳陌不會相信,但是覺明大師的身份,以及他名望,令陳陌對他所言確信無疑,幽深的眸底精光閃過,道:「大師為何要將此事告訴我,讓我能及時趕回去改天換地?」

  覺明大師口頌佛號道:「以施主的秉性,你若遲歸,為奪帝位,必會掀起血腥殺戮。老衲雖然身處世外,但乃以天下蒼生福祗為念,不願生靈塗炭,白骨成堆,血流成何。望陳施主得償所願後,不要再牽連無辜之人。」

  陳陌看了眼懷中昏迷的宋箬溪,不願就這樣放手,「我曾說過,我為帝,她為后。」

  「陳施主,你與靜塵無緣,強行逆天改命在,會讓局勢大變,令你所求漸行漸遠。」覺明大師沉聲道。

  陳陌沉默片刻,問道:「他年我登基稱帝,聖僧可願為我登壇講經,祈求上天保佑我國運昌盛?」

  覺明大師微微一笑,那笑容宛若佛陀端坐蓮台,拈花淺笑般,玄機萬重,意會不言傳。

  陳陌挑眉,明白覺明大師笑容背後的含意,群星凌亂,勢必還有爭鬥,何況他父親尚在,他要登基稱帝,至少還要幾年,覺明大師年事已高,今日又洩露天機,只怕就快要圓寂,問道:「我的人在何處?」

  覺明大師拉開車門,四個男子盤腿坐在裡面。

  陳陌將宋箬溪拋給鄴疏華,雙足一點,飛掠上了馬車,一抖韁繩,馬拉著車向前跑去。

  鄴疏華丟了手中的長劍,將人抱了個滿懷,著急地喊道:「瓔瓔,瓔瓔。」

  覺明大師上前為宋箬溪診了脈,沒有內傷,也無穴道被制住的滯感,道:「疏華,你別急,她只是被敲暈了過去,很快就會醒來。」

  知道宋箬溪無事,鄴疏華這才有空問道:「師父,您怎麼會來登瀛城?」

  覺明大師口頌佛號道:「為師是來與你道別的。」

  鄴疏華立刻明白此道別非彼道別,覺明大師大限將至,悲哀地喊道:「師父。」

  「此乃樂事,不必悲傷。日月如流,人生若夢,無常大限,轉眼當前。」覺明大師修行日久,於生死看得很淡。

  「師父此去,必是極樂世界。」鄴疏華道。

  「疏華,感情一事,無非迷惑、業障、慾念和果報。靜塵是你的因,是你的果,引出世間種種糾纏業債。可是你須知,一切法相,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皆是虛妄。世間種種,不過夢幻泡影。佛言:『人繫於妻子舍宅,甚於牢獄。牢獄有散釋之期。妻子無遠離之念。情愛於色。豈憚驅馳?雖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故曰凡夫:透得此門,出塵羅漢。』」覺明大師規勸道。

  鄴疏華皺皺眉,低頭見宋箬溪睜開了雙眼,喜道:「瓔瓔,你醒了。」

  宋箬溪臉色不太好,推開鄴疏華的手,站在地上,冷笑著問道:「大師的意思是我誤了他修行,讓他沉溺於情愛之中,不可自拔是嗎?」

  鄴疏華見宋箬溪動怒,忙道:「師父當日說弟子凡緣未了,情緣未斷,不能剃度出家。弟子深以為然,入世娶妻,若說因果,是弟子私心,引出世間種種糾纏業債。若有惡報,也是弟子造得惡業,與瓔瓔無關。」

  聽到鄴疏華維護之言,宋箬溪臉色轉緩,道:「縱觀佛法,雖力說性愛為欲界生死之根,但也並非一概教人不婚不嫁。在紅塵苦海中,守住本心,就是修行。情愛於人,有助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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