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弄雪天子 -【門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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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42 PM

第四十四章 議論

‘秦頭’遲疑不決,雖然恨不得現在就下令射殺齊長關,可是,歐和站在這裡,還不知道他帶了多少人手,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他也不敢真下這道命令——

沐家沒有做好準備與朝廷決裂,但在涯州對付一個劉輝,卻費不了多大的力氣,今天他很輕易的一句話,不說殺不殺得了齊長關,至少可以肯定,他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秦頭’猶不甘心,忽然一抬頭,瞪視齊長關:“你為何殺我家公子?千萬別說是為了什麼公理正義,區區一介殺手,也敢自詡正義?莫要笑死人!”

齊長關略微疑惑地看他一眼,一語不發,抱著羅曉婉,看也不看那些已然弓箭上弦的弓手,徑自向顧婉的方向走過來。

瞪視著齊長關的背影,仿佛能灼燒出一個孔洞,‘秦頭’到底還是無奈,咬牙切齒地怒吼:“走!”

不愧是劉輝手下的精銳,一行人說走就走,乾淨利落,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婉松了口氣,走上前,檢查了一下羅曉婉的身體,又給她把了把脈,雖然她診脈的水平不怎麼高,還不能確定病情,心裡卻多少有數了。迎著齊長關的目光,眯了眯眼:“姐姐的病,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好,也受不起奔波之苦,你們二位就在濟民堂暫住一段時間如何?我手裡有一種新藥,對姐姐的惡疾,可能會有奇效,若是你信得過我,便讓小妹試試吧。”

顧婉這一句話說得極輕,可在場的多為杏林前輩,聞言無不驚訝,議論紛紛,大多不相信顧婉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有此能耐。

雖然時下人們對神童天才之類並不陌生,還很推崇,可杏林醫道上,只有經驗豐富的老大夫才能讓人信任,年輕人,哪怕拜得名師,醫術高明,沒有在此道上沉浸個二三十年,絕不會成氣候!

王宇的臉色不大好看,可歐和抱肩立在濟民堂的大門前,客客氣氣地要求借一間客房暫居,他又怎麼敢反對?這裡畢竟是涯州,歐和這個小小的驃騎將軍不值錢,可他背後的沐家,卻讓人不得不給幾分面子,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一個明顯危重傳染病人放進家門。

王宇特意吩咐把人領到西側院,還用擔心影響病人休息為藉口,連門也不登,就匆匆離去,仿佛身後有猛虎追趕一般。

歐和也不介意,他也不曾與齊長關多說什麼,見他們安頓好,轉身便走。

顧婉是知道歐和這個人的,日後慶朝赫赫有名的鎮關將軍,和宰相路三辯,一文一武,堪稱國之柱石,雖然距離此人‘飛黃騰達’還有好幾年,可想來他現在也清閒不了,能抽出時間露一面,代沐家表明態度,已經很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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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那位夫人的惡疾,真能治好?”

濟民堂西側院外面,幾個婆子和幾個小丫頭,一邊兒敲打著髒衣服,一邊竊竊私語。

“我看難!當初迎春館的芳姐兒,不就是得了那種髒病,根本就沒人肯給她看,才一年多,就周身潰爛,嚇得魯婆子一卷破被蓋,把人卷到東邊的亂葬崗,嚎了整整一宿,才咽了氣。”

一句話,說的幾個人都打了個冷顫。

靜了好半晌,才有人遲疑地接口:“我到覺得,也不是一點兒希望沒有......你們不記得那小娘子?前陣子前縣令夫人不是來求醫,結果咱們濟民堂的大夫差點兒誤診,要不是那個小娘子施以援手,怕要出事兒了,我公公也說,那小娘子肯定師出名門,醫術極佳,我公公行醫有三十多年了,雖說比不得王神醫,可眼力絕不差的。”

一時間,幾個人都是竊竊私語,有說認識顧婉,她醫術好的,也有說黃毛丫頭靠不住的,幸虧都還注意分寸,聲音不高,要不然,濟民堂非變成鬧市不可。

大家爭論了一陣,一個穿著花衣裳,大約有十六七歲的丫頭皺眉,偷偷左右觀望了一下,低聲道:“別亂議論了,不管能不能治好,反正是下了濟民堂王神醫的面子,我聽秀紅講,王神醫今天下午,把自己最喜歡的花瓶都給砸得粉碎。”

“也難怪,好好的壽辰被攪和了不說,還迎來一個‘瘟神’。”洗衣服的婆子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嘆了口氣,“我看,那夫人的惡疾怪嚇人,你們平日裡別往西側院湊,小心死的不明不白......”

濟民堂平日裡的規矩也算森嚴,到沒有多少下人嚼舌,只是今天這事兒,著實離奇,王神醫連診斷都不肯的病人,居然有人肯接手,還是當著大部分涯州名醫的面兒,這才鬧得到處議論不休,濟民堂裡人們好歹還是暗中嘀咕,外面早就滿城風雨,反正無論結果如何,顧婉小丫頭也是一舉成名天下知!

屋子裡十幾根蠟燭點燃,雖說不曾亮如白晝,卻也燈火通明。

穿堂風很大,吹得衣服獵獵作響,齊長關動也不動地趴在桌子上,一張臉埋在纖細的胳膊裡,也不知睡了沒睡。

顧婉戴著薄薄的橡膠手套,還有口罩,坐在床邊,絞了手帕,替羅曉婉擦了擦臉,順手調整了一下點滴的速度,整個房間一點兒聲響也無,只有一個梳著雙鬟的小丫頭坐在門口兒。

王賢民和王宇一直未曾露面,不過,他們父子兩個也是老成持重之人,禮數不夠周到,物質上卻做的不錯,還算符合待客之道,食物精緻可口,服侍的人也不缺少。

就是這濟民堂的小丫頭們,一個個的也學著她們的主子,每次進屋都臉色難看,顧婉就乾脆只讓她們把飯菜擱在院門口,有什麼需要的,也都是自己親自出去取。

那位濟民堂彌勒佛似的總管,見了之後,還專門跑來一趟道歉,說自家丫頭不懂規矩,怠慢貴客云云,顧婉一笑了之,至於齊長關,人家根本就是能不說話,便不說話。

其實,顧婉不讓人進院子,並非賭氣,而是擔心羅曉婉這病,真傳染給別人,雖然這種病,傳染性不強,可還是要小心謹慎,沒有自我保護意識的普通人,還是離得遠一點兒的好,就連她家大哥,都讓她灌了一碗解毒湯,遠遠打發走。若非齊長關她絕對支使不動,就他現在這渾身是傷的樣子,更是需要遠離傳染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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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44 PM

第四十五章 相配

一陣冷風,吹得窗紗震動,羅曉婉忽然睜開眼睛,她的視線依舊渾濁,不過,似乎藥物已經起了作用,目光稍顯明亮了些。

她的目光,從齊長關冷硬的脖頸上打了個轉兒。

顧婉精神一震,連忙端起一碗清湯來,小心翼翼地給她潤了潤喉,低聲道:“感覺如何?”

“很痛......”羅曉婉勾起脣角,笑容雖蒼白,卻很甜蜜,“......小娘子,我會活下去嗎?”

顧婉一怔,羅曉婉的聲音裡充滿了祈求,她想活著,好好活著,活得長長久久,顧婉以前見過很多很多病人,也見過不少絕症患者,但會像羅曉婉一樣,求生意念如此強烈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小娘子,我想和飛白更長久的在一起......”

羅曉婉呢喃,精神似乎更好了一點兒,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淺淺的溫柔。

顧婉嘆了口氣,狠狠點了點頭:“你放心,會好的。”

一瞬間,羅曉婉那張並不明媚的臉龐上,撒發出來的光彩,奪目的讓人心驚。

她以前做侯府夫人的時候,對青樓女子的印象,也只是憐憫加上鄙薄,但眼前的女人,卻讓她連覺得,憐憫這種情感,著實是一種褻瀆。

顧婉也只能再一次輕聲保證:“藥很有效,你一定會好起來。”上輩子沒聽說塞上飛白死亡之前,有紅粉知己,想必是過世了,但這一次,羅曉婉很幸運,如果是旁的病症,以顧婉現在的醫術,恐怕不能起死回生,可如今她得的病,在這個時代,自然是危險的絕症,但放在二十一世紀,只要給一些青黴素,想治好,並不算太困難,何況,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抗生素就是神藥!

只是,顧婉的心裡,也並非完全沒有忐忑,因為實在是沒辦法徹底地給病人做身體檢查,靠她半吊子診脈水平,也只能半確定,半猜測......

“反正青黴素對她來說,應該是萬能藥,會好的......吧......”

顧婉只有先這麼安慰自己,卻是暗自咬牙,下定決心,一是要盡快拜得名師,好好磨一下醫術,再也不想遇見病人,明明各種藥物藥方都不缺,卻還得擔心診斷問題......

二來,得想辦法買一套微型的醫療器械,以備不時之需,畢竟,她的專業是西醫,中醫只是跟著院長伯伯零星地學了幾手,水平太次了。

而西醫要有用,大多都借用外物,各種醫療器械不能缺少,只是,以她現在的積分,兌換像什麼聽診器,血壓計,溫度計之類的東西,自是不成問題,可是其它的彩超,B超,監護儀,麻醉機,手術燈手術床之類,還差得遠,再說,那些大機器,她就是買了,也沒法光明正大地拿出來用吧,絕對不是她一個人能駕馭的了的......

微型的,不太顯眼的,簡易便攜的,不是沒有,可是,機器體積越小,價格越高昂,一整套必備的微型器械下來,顧婉怎麼算,怎麼節省,也要10萬積分,只靠做做女紅,寫寫字兒,她一輩子也湊不夠。

“你醒了?還疼嗎?”

顧婉猛一回神,就見齊長關不知何時醒來,坐在了羅曉婉的床榻上,她忍了又忍,才把讓這個傢伙離遠一點兒的話吞回去——反正這些日子,二人同吃同住,要真傳染,早傳染上了。

羅曉婉笑著搖頭,目光在齊長關的傷口上逡巡,齊長關一身的傷,早讓顧婉包紮過,也上了消炎藥,他身體本來就好,又是習武之人,行動之間,已經和常人無異,見此,羅曉婉臉上的笑容,不覺更深了一些。

齊長關本不會說話,問了這一句,見羅曉婉搖頭,也就老老實實信了,坐在床榻上,也不開口,房間裡,一時間靜默下來。

羅曉婉顯然早就習慣了這個男人的性子,也不以為意,這會兒精神不錯,到是笑眯眯地顧婉聊天,她際遇坎坷,出身青樓,見聞廣雜,精通人情世故,和她說話,到不會覺得無趣。

閒聊了一陣,羅曉婉似乎有些疲倦,顧婉便給她掖了掖被角,笑道:“夫人若是累了,就睡一會兒。”

羅曉婉閉上眼,沉默半晌,卻忽然又睜開眼睛,看著顧婉粉雕玉琢的面孔,一抬手,摸了摸鬢角,略有感嘆地呢喃:“......我老了,雖然,就是年輕的時候,我這張臉也只能說一句清秀,算不得什麼......可是,現在的我,更配不起飛白......”

顧婉一怔,齊長關卻是第一次搖頭插口:“你不老,你很好看,是我不配。”他說的非常認真,認真地像是在和某位大儒清談辯論,“我的事,連累你。”

一開始,他只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把她安頓好,讓她過平穩安定的生活,誰曾想,她已經病入膏肓,又殷殷切切,不捨他離去,沒辦法,他也只有帶著她一個弱女子,一起浪跡江湖,承受這江湖中冷厲的風雨。

羅曉婉的目光溫柔如水:“你的事兒,便是我的事兒,哪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話雖如此,她心裡,卻多少有一點兒疑惑,她久居青樓,慣於看人,尤其是對自己的男人,怎麼會不了解?飛白性格單純,腦海里甚至並無善惡之分,心中更沒有什麼所謂的家國大義,可看他這段日子的行事,多有扶危濟困之舉,甚至為了救人,不管不顧,連涯州刺史的公子也敢殺......

她到有些鬧不清楚,自己的男人,究竟是何等樣的人物了!

羅曉婉暗自失笑——何必管這些,無論他想什麼,自己這一生,總是要跟他在一起的。

不管以後如何,羅曉婉的身體是漸漸好了起來,才用藥的第六天,她身體上的膿瘡就褪去,精神頭也有了,顧婉總算能松一口氣。

羅曉婉身體表面一康復,就堅持要離開,顧婉想了想,也就答應,只把注意事項和藥物,一次性的交給齊長關,讓他每天記得給羅曉婉吃藥。濟民堂這種地方,並不是可以久留的所在,呆得久了,她還要擔心王賢民為了濟民堂的名聲,做下什麼下毒之類無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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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4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28 09:38 P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友情

窗外細雨連綿,今日方才乍晴,連日的雨絲,將滿樹桃花洗得玲瓏有致,堪能入畫。

顧婉難得有了幾分興致,坐在書房裡,備齊筆墨,繪了一幅煙雨圖——‘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一手磊落行書,慢慢寫就,雖然這一筆字,少了幾分婉約,卻多了大氣。

一幅圖畫完,尚未來得及落款,便聽外面寶琴言道:“小娘子,大郎說要與王叔外出訪友,今日不在家用煩了。”顧婉筆鋒一頓,笑著答應,知道大哥和王策大約是為了家裡新購入的那幾十頃地的事兒奔波,雖然不是什麼難事,可到底方方面面都要打點到,將來才不至於出了麻煩。

送了大哥出門,顧婉反而失了興致,半倚在躺椅上,望著纖薄透明的窗紗,熏爐裡的煙霧,散了一絲絲薄荷的味道,清涼沁人,恍惚間,又憶起當時羅曉婉全須全尾的從濟民堂的大門裡走出的情形!

那位嘴巴挺辣的小娘子,還故意對門房上的管事道謝——言說自己對濟民堂允準暫住之恩,感激萬分,只可惜一直無機會面見王神醫,以表謝意,只好一筆一筆地算了吃住花用,分毫不差地給付,那一封銀子,真是讓門房的管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羅曉婉最大的優點,也是聲音清亮動聽,她立在濟民堂前面,朗聲把自己用了濟民堂多少茶水,吃了多少米食,燒了幾塊兒炭火,一一數算清楚,面上言笑晏晏,真真是心懷感激的模樣,話裡話外是雖然王神醫避而不見,但她羅曉婉並非忘恩負義之人,絕不會對王神醫說自己沒得救而心存怨念。

偏偏她不等王賢民聽到信兒露面,話中只有感激,絕無怨懟,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人!

這一番唱做俱佳,大約用不了多久,就會讓全涯州的人都知道王賢民王神醫頭一次有違他菩薩面孔,說什麼也不肯救人的嘴臉了。

其實,這本不是大事,天底下的大多數成名的大夫,都會吝惜羽毛,只不過,王神醫以往的名聲太好,稍微有一點兒瑕疵,帶來的議論,肯定比本來就沒啥好名聲的大夫們大。

“撲哧......羅曉婉還真是促狹!”

也就是羅曉婉,若單只齊飛白一人,絕對不會有這樣玲瓏剔透又可愛的小心思!

顧婉搖頭失笑,真想親眼看看,聽說羅曉婉健健康康地離去,還有她的所作所為之後,那位王神醫的臉色到底如何,想來,他就是面皮再厚,讓全涯州的人都知道了他這位‘活菩薩’的真實嘴臉,也會讓他頭疼幾天的。

這次拜壽之行,顧婉本是心不甘情不願,可沒想到,收穫卻不小,先不說救人一命,功德無量,單是多多少少讓王賢民在自家大哥心中的形象差了一些,就很划算了。

而且,還見識到赫赫有名的塞上‘飛白’。

顧婉眉目疏朗,灑然而笑,心情著實不錯,雖然很可能,這是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畢竟,雙方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恐怕是相遇無期。

不過,齊飛白和她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記得上一世,她也聽說過這位殺手的大名,人們對他的評價,大多是冷漠孤傲,殺人不眨眼,自己見到的這個齊飛白,卻是難得的性情中人,性子還有那麼一點兒可愛。更何況,一個願意為了陌生采桑女,不惜得罪官府的男人,無論如何,也能稱一聲英雄吧。

當此亂世,他這樣的人,還是多一些為好!

自此之後,塞上‘飛白’在顧婉心中的印象就定了形,直到很多年之後,顧家大房這一支,已經成了涯州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某日午後,顧婉邀請沐七公子,和孫鏢頭幾位故人品茗,偶然說起自己對‘塞上飛白’的第一印象——

孫鏢頭當時便啞然失笑——“傻丫頭,雖然現在世人對那人頗有讚許,可他隻身孤劍,離開塞北,拋家舍業,重入江湖,做下眾多驚天動地的事,卻並非為了家國公義,只是酬知己罷了。”

那是一個,世間約定俗成的規則束縛不住的男人,單純的可怕,若非把持他這把‘利劍’的,是個光明磊落的‘英雄’,恐怕,這人就會變成江湖一‘禍害’。

顧婉和齊飛白,沐延昭,相識許多年之後才知道,這兩個無論從哪裡看,都不該有交集的男人,竟然是知己好友。

他們二人相識極早,都很年少,不過陌路相逢,卻意外投緣,從此知己相交,一生不離不棄。以他們兩個的身份,這種友情,著實難得了。

齊飛白自從結識沐延昭之後,便脫離將他馴養成殺手的‘血盟’,逃過三十三重追殺,殺了不知多少攔路者,終得自由,之後兩年時間,二人本再無聯繫,卻在某一日,他接到沐延昭的傳書,便一人仗劍,闖入塞上龍王的酒宴,攪了龍王布局,幫七公子奪回鏢銀,也因此一舉成名天下知。

顧婉閒坐書房,隨手翻了幾本雜記,下午無事,又偶然想起冬日過了,可家裡儲藏的臘肉和凍肉都還有不少,顧家現在不缺銀錢,顧安然和顧婉又都是在吃食上不肯委屈的,新鮮的野味天天要購進,根本吃不完。

這些過了一冬的臘肉,顧家兩兄妹,就不大樂意吃了,一開始王大王二,吳叔錢嬸他們舍不得,時不時拿來當菜,後來見家裡人少,新鮮的也吃不過來,也只能先緊著新的,才不算浪費。

顧婉一轉念,想起與其擱家裡放到味道更不好,還不如捨去給福田院,就招呼吳叔錢嬸他們幫忙,凍肉都化開燉湯,然後抬去給那些苦哈哈背井離鄉的逃難的災民加餐,要是換了往常,吳叔錢嬸他們總會嘀咕幾句自家主子太大方,這一次到沒有,實在是因著在他們眼裡,夏日凍肉用到的冰塊兒,可比那肉要貴的多。

折騰到夕陽初升,家裡儲藏的肉類才算處理乾淨,顧婉松了口氣,洗了個澡,剛擦乾淨頭髮,顧安然就喜氣洋洋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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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47 PM

第四十七章 地契

“這就是咱家的地契?”顧婉挑眉,從自家大哥手裡把黃褐色的地契接到手中,臉上也不覺露出幾分笑意。

王策這些日子的‘公關’做的不錯,衙門的人來丈量的時候,把山腳下的一片樹林都給圈了進去,若連坑坑窪窪,不易墾荒的山地一起計算,大約已經超過四十頃了。

“趕緊收起來。”顧安然微笑,“從今以後,咱們在涯州也算是有家有業了,將來啊,大哥肯定給我的寶貝妹子攢出一份兒厚厚的嫁妝。”

顧婉飛了他一個白眼,連忙進了庫房,把東西擱在錦匣裡面,放在櫃子裡鎖好,又把首飾箱打開,從上層抽屜裡取出一副頭面,挑了挑,選了一對兒金釵,又拿了鑲嵌珍珠的‘彩勝’,用手一撫,這幾樣首飾便消失不見了。

這幾樣雖非劉燕嫁妝裡的珍品,卻也是顧婉這些年淘換到的好東西,很明顯是名匠所制,打造的極為精細,堪稱巧奪天工,一共賣了足足六百三十點兒積分,若換算成金銀,足夠把這些東西再打造上一萬套,還得加上大師級別的手工費......

積分充裕,在商店裡挑了水車,各種農具的設計資料,還有有機肥,營養液,高產良種之類,做好標記,顧婉這才出門,吩咐寶笙和寶琴兩個擺飯。

這倆丫頭手腳麻利的很,沒多少時候,餐桌上就擺好了兩冷四熱,幾樣家常小菜,中間擱著紫砂鍋,裡面是香噴噴的牛骨濃湯,是家常老湯。

前陣子吃的葷腥多了些,顧婉最近到喜歡清淡的,挑了一筷子香醋白菜心配著白粥吃,又夾了一個蔥油卷,一盤子鹿肉連動都沒動,就讓端到外面給王大和王二加菜了,到是錢嬸子下廚做的一道清燉果子狸,鮮美非常,她不覺多下了幾筷子,也讓顧安然多用。

“這東西味甘性平,補中益氣,這些日子大哥學業辛苦,多用一點兒,對身子有好處。”

在顧家的餐桌上,到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當年劉燕還在的時候,就喜歡吃飯時抱著閨女說幾句閒話。

今兒新得了地,顧安然心下高興,時不時給妹子夾菜,嘮嘮叨叨地說什麼時候雇人開荒,什麼時候去尋佃戶,因為是荒地,租子到該減一些,頭兩年最好能免租,反正家裡一時半刻的也不等著地裡的米糧下鍋。

“等明年郭大爺他們才能到,在那之前,最好把地給開出來,還有,最好多儲些糧食,咱們村子裡的鄉親一路奔波,到了涯州還能有餘糧的肯定不多,咱們自己圈的二百畝地,招納十餘戶佃戶也就足夠了,只是王叔說願意租種荒地的恐怕不多,那些個流民又不知根底,不敢完全信任......”

顧婉很少見顧家大公子如此婆媽的一面,覺得頗有趣,笑謔道:“大哥,你可別捨本逐末,光顧著田地,忘了你那書本。”

顧安然失笑,終於從興奮中冷靜下來,安安生生地吃飯——也是,置辦家業的事情再重要,也重要不過他的學業。

顧家大郎到底是這個時代最傳統的文人,雖然因為年少時便喪母,喪母,人情世故還是懂得不少,不至於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可在他的心目中,只有讀書,拜得大名士為師,才能得到舉薦,入朝為官,出人頭地,重振家聲。

顧婉也從不打擊自家大哥的上進心,就連他想要入朝為官,也只是不鼓勵不反對......朝廷的衰敗,現在大多數有識之士都看得到,如今已然大廈將傾,群雄並起,但更多的讀書人,還是想著匡扶社稷的,畢竟,改朝換代帶給老百姓的痛苦,沒有人會想要經歷。

就連涯州沐家,雖然開始招募私兵,可現在也只是想要抗擊蠻族劫掠,保護沐家的基業,給涯州百姓帶來一個太平,根本還沒有想過叛亂。

只是,有的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做,豐朝自取滅亡,百姓流離失所,亂世人命如草芥,總要有人來結束這一切,其他世家彼此牽制,你爭我奪,弄得兩敗俱傷,而沐家,正好天時地利人和,想不得天下都難!

一頓飯吃完,顧安然隨意坐在院子裡下食,顧婉回書房,書信一封,送去給柳木頭,告訴他可以準備召集人手幫他們家建宅子了,又把需要的資料買下來,仔細規整清楚。

正收拾資料,一抬頭,看見擱在書架上,裝訂精緻的《天工開物》,顧婉心裡一動,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了一下棗紅色的牛皮紙封面。

在豐朝,對於農業手工業還沒有系統的論述,老百姓們也只是被動地靠天吃飯,種地全憑經驗,不種上十幾年,根本伺候不好莊稼,就是這樣,種出來的地,交了租子之後,剩下的都難以飽腹,若是把《農政全書》,《天工開物》裡的知識拿出來,讓更多人知道,不知能不能改善老百姓們的生活?

“我一個小女子,天下大事還是少操心,不過,自己的地,要好好種才是......看來,是得讓王叔幫忙,挑些認識字的佃戶了。”顧婉咕噥了句。

“......記得集賢館好像正在建藏書樓?還是七公子主持的......”思考半晌,顧婉覺得,老天眷顧,讓她重來這一回,力所能及的事兒,最好還是做一做,她現在,對所謂的因果報應,到真有三分相信,也想做做好事,給自己和顧、劉兩家,積些福報。

前朝連年戰禍,又讓以前的書籍損失慘重,世家大族敝帚自珍,就是有藏書,也輕易不肯給人看,七公子廣納書籍,在集賢館建藏書樓,供給集賢館的學子們閱讀,也是吸引學子進入集賢館的利器,不如,自家也貢獻一批書籍?或者乾脆和七公子商量,聯合來建這座藏書樓,正好也給大哥博取名聲......

他們顧家出書出力,給自己討點兒好處,也是應當。

顧婉再清楚不過了,在這個時代,名聲最重要,尤其是像顧家這般,底蘊不夠的家族出來的士子,要是沒有一個好名聲,一輩子也別想出人頭地,要不然,為什麼會有眾多寒門學子想拜名士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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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49 PM

第四十八章 立足

時值五月,空氣裡開始彌漫悶熱的暑氣。

顧家新宅的地基尚未打好,各種建材在曠野中堆積如山,可整個工地現場,卻是車如流水馬如龍,熱鬧的厲害。被雇傭來的泥瓦匠,還有專門來混口飯吃的流民們,個個精神奕奕,連夏日酷暑,也不能打消他們勞動的積極性。

實在是顧家給出的條件太好了,吸引來太多想要討口飯吃的工匠和賣苦力的人群。

在冬日工期內完工,足足給付六百兩銀子,分一分,分到人頭上,指不定每人能拿一二十兩,比別人家要高出五倍還多,而且,日日白米管夠,菜裡面大魚大肉都有,沒一頓都吃得大傢伙滿嘴流油,白日裡午後還有涼茶提供,在這個管口飯,就能拉到無數勞動力的時代,他們這般做法,弄得泥瓦匠們,絕對是不好意思不賣力氣。

只有一樣——要求太多了些,這宅子一般手藝的人,怕是也建不起來。

老杜今年也四十有六,乾泥瓦匠三十年,手底下出來的豪宅無數,可像這位主家這般設計的,到還頭一次見,這宅子設計的,不像大多數豪宅那般奢華,可對細節很講究,處處精緻,就建在山腳下,依山傍水,風景獨好,前院有山泉引入園中,後院乾脆將山林籠罩其中,闊朗大氣,只看圖樣,見多識廣的老人,都忍不住悠然神往。

顧家的家業紅紅火火,眼看著的的確確要在涯州立足。

沐延昭也自欣慰,忙碌之餘,免不了要暗中照應一二,就因著他的照應,顧婉設想中的家宅,應是比計劃裡大了一倍有餘,幸虧設計圖調整一下比例也無礙,否則,她怕是還得再花一份冤枉錢。

不過,沐延昭能做的,也只有這麼一點點,他不能過於惦念那個年僅十餘歲的小美女,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在所有的一切平息之前,惦念女人,哪怕只是個小女子,也不在他人生的規劃中。

孫鏢頭偶與他說笑,如今也漸漸減少了說到顧婉的次數,沐延昭知道他怕什麼,他是怕,說的太多,太密集,會讓他在某一日,真的動了心思,喜愛之情變成情愛,把那個聰明狡黠的小姑娘據為己有!

沐延昭輕笑,孫鏢頭也並非杞人憂天,不說別的,就只憑那姑娘絕色的容貌,再長上一兩年,就足夠讓很多男人魂牽夢繞了,可是既然真正憐愛,又怎捨得把她卷進來,和自己一起承受這無邊的寂寞......

孫鏢頭總說他好,說他該成家了,說他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兒,卻絕不肯讓他接近他老人家的寶貝閨女片刻......

由此可見,孫鏢頭也是聰明人呢!

涯州一地,除了沐七公子偶有寂寥之感,這一年過得還算是平穩安寧,可其它地方卻不大妙了。

冀,魯,甘,楚等四州流民揭竿而起,而這幾個地方的流民起義,是前年頭上,才鎮壓下去的,三月裡青黃不接的時候,各地便有民亂,涯州還支應了一批救濟糧草,沒想到,還是沒有堵住火苗,五月初,亂事又起。

其實,這些年各地烽火連天,流民起義已經不新鮮了,豐朝那些官吏們也早有準備,年前災荒時,大多也想到了過年可能有流民,某些憂國憂民有能力的大臣,早就在萬歲爺面前提了醒兒,下面也有一些應對措施。

奈何豐朝朝政敗壞,上上下下腐爛的厲害,並不是一兩個忠心耿耿的人物就能扭轉乾坤的,上面下了政策,下面既不肯執行,也是無力執行,再加上草原部族屢次寇邊,還有一回差點兒打到大庸邊上,朝野上下人心不穩,小小的,並不罕見的流民起義,自然也就靠後站了。

楚州,燕回樓

樂安侯水波,水華庭長袍廣袖,倚在玉石欄桿上,看楚州最好的舞娘載歌載舞,桌子上俱是珍饈美食,琉璃盞中,到不是多好的酒,卻足夠烈性。

價值千金,鑲嵌寶石的束髮冠早就不知何處尋,烏黑的發落在耳邊,襯得他的面色,有些奇異的蒼白憔悴......

“天下大亂了!”水波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明明是初夏,草葉新綠,朝氣蓬勃,可盯著晴朗的天空,他卻仿佛看到烏雲密布,狂風驟雨,看著院墻外的老樹繁茂的枝葉,他卻已然想象到枝枯葉黃,零落成泥。

水波苦笑,他無數次午夜夢回,總是會想,若是他能得自由,他一定與深居涯州的那個人大醉一場,把手狂歡,隱約間,仿佛看到了那個人的眼睛,那人的眼神,有一種溫潤的寂寞,透露出來的感情,讓他不屑,也羨慕......

記得六年前,涯州民亂,自己奉旨隨軍剿匪,與他初見,他當時只是清清淡淡地看著刀斧加身的一眾義軍,冷淡地說道——“若非活不下去,縱使天帝下凡,也沒人願意跟著造反......”

那一刻,自己正年少,還是意氣風發,驕傲任性的年齡,還不懂這些,可現在,卻有點兒懂了,他卻寧願不懂,永遠做個糊塗人。

他這一生,錦衣玉食,也被圈養在那個是非圈內,不得自由,他身上的枷鎖,永遠也除不去,因為,捆綁他的,是他所愛的家庭,親人,還有給了他榮光和生命的一切,哪怕,他擁有的那些,所謂的窮奢極欲,他也恨不得!

水波飲了酒,醺然欲醉,不覺想起大庸,讓他矛盾糾結的大庸,那裡繁花似錦,甚至到現在,依舊歌舞升平,若真能和大多數達官顯貴一般,沉浸在無邊美夢中,那該多好,做個清醒的人,只能痛苦......他是個清醒人,他什麼都知道吧,他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也知道,這般下去,豐朝大廈將傾......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家國被永無休止的慾望擊潰,化成一次又一次,興衰輪迴中的一個片段......

所以,他寧願去好美人,好美酒,好美食,寧願做一個擋不住任何人道路的浪蕩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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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50 PM

第四十九章 夜宴

且做一個玩物喪志的公子哥就好。

只是,作為樂安侯,他還是免不了要有應酬。

燕回樓,水波憑欄獨坐,自斟自飲自逍遙,仿佛孑然獨立,可惜,依舊身在局中。

子夜時分,宴席已經開了一個半時辰,歌舞正濃,燕回樓最妙的歌喉,最善舞的舞娘,就在桌前起舞,雖為靡靡之樂,卻也動人心弦。

細羊毛編就的氈子上,舞娘們裙袖飛揚,輕薄的紗衣振盪,粉嫩的肌膚,若隱若現,紅燭的光亮,映照在她們嬌媚的臉上,連額頭上的汗珠,都晶瑩剔透。

水波懶懶洋洋地一伸手,撈住旋舞到他身前的一個舞娘的腰身,那舞娘頓時面上升霞,嬌羞地一埋頭,將粉面埋在水波烏黑的發間。

主座上一富態男子,頓時大笑:“哈哈,還是水波瀟灑,大家都該跟咱們樂安侯學一學才是。”

這人姓鄭,鄭志敏,字子清,現任楚國公嫡長子。鄭家也是累世簪纓,勢力在楚州根深蒂固,這流民起義之事,對他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患,說不得其中還有鄭家可利用之處,相比之下,他恐怕更顧忌朝廷的剿撫大軍......

當然,這一次他接風宴的主要對象,也不是被人當成吉祥物對待的水波水侯爺,而是招討大將軍郭英懷,郭明遠。

郭英懷是金吾衛出身,皇帝近臣,性情堅忍,也是這日漸衰敗的豐朝難得一員心智清醒的大將,不過,因為他非世家出身,又有一姐姐入宮為妃,在世家公子,清流名士們心裡,他也不過只是個靠裙帶關係上位的暴發戶。

自宴席開始,郭懷英便寡言少語,連筷子都未曾多動,滿桌的珍饈美食,皆不放在眼中,只偶爾眸子深處,隱現抑鬱之情。

碰上這麼一個油鹽不進的主兒,好好的接風宴,便變得寡淡許多,幸虧主人能言善道,水波此人,又最為風雅,美酒美食,相馬熬鷹,絕色佳麗,各種吸引人的話題隨手拈來,到也無冷場之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座的俱都半醉半醒,唯獨郭英懷依舊面沉如水,不見歡顏,水波擁著美女,冷眼看他,忽而一笑,水波自幼聰敏,也並非真的不知世事,這個年輕的將軍在想什麼,他哪能不知?

這人不過是來到楚州,多見田地荒蕪,流民眾多,又心裡清楚,造成這一切的,並非獨有天災,而是人禍——天災連年,官府不但不放糧濟困,反而還多有搜刮百姓之事,這些老百姓是著實活不下去,這才蜂擁而起。

他看到這一切,心中自有怒氣,可他能怎樣,還不是隻能在這裡和這群楚州的地頭蛇扯皮,還不是隻能把屠刀揮向所有敢於奮起的流民,把所謂的,楚州官吏認定的‘逆賊’,挑出來斬首示眾,殺一儆百,盡量穩定所謂的大局?

水波冷眼旁觀,對郭懷英的激憤與懦弱,既無鄙薄,也並不想管,他自己,也是一樣,始終在遲疑矛盾。

不知不覺間,水波在醉眼朦朧中,又想起沐家那位特立獨行的七公子沐延昭,那人便和他們不同,那人同樣是個清醒人,他的一雙眼,一樣把這個渾濁的世間,看得清清楚楚,可他從不頹廢,從不相信世事難改,他也知道,世間有無數的不得已,可他還是願意一點一滴地去做,並不害怕會做很多無用功——那個人,是他見過的,最奇怪的世家公子。

沉浸在這些紙醉金迷中,水波忽然就有些想念他了。

楚州的叛亂與剿匪,多多少少,對涯州還是有那麼一點兒影響,那就是戰爭流民不可避免地又多了一些。

而顧家的宅院,在不惜成本,又多吸收了不少流民幫工的基礎上,建造起來簡直是神速,剛過了兩月,就已經初見雛形。

柳木頭現在日日吃住都在工地,似乎想著宅子建起來之前,就把傢具都打好,他手底下那些徒弟們都說,已經好些年沒見過自家師傅這般專注了。

只是顧家兩兄妹現在的心思,既沒有放在新家上,也沒有放在荒地開墾上面,現在第一要務,還是即將來臨的集賢館入學考核。

顧婉最近把手頭上所有的工作都擱下,連前陣子興致勃勃和沐七公子商討,聯合建起來的那座小型藏書樓,都放在腦後,‘開門迎客’的日子,大幅度拖延,家務更是通通由錢媽媽打理,路三娘協管,自己專心致志地替大哥整理顧師的文稿。

家務本來應該是路三娘管的,她本來也把自個兒定位成顧家的女管家了,可是她現在顯了懷,身體笨重,再加上身子骨也不是特別好,畢竟曾經是官家夫人,和那些懷了孕,還能下地做活的農婦大不一樣,縱是她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幫顧婉,顧婉也不敢讓她過於勞累,再說,她還有一個婆婆要親自照顧,實在是沒有精力再去做多餘的事情。

好在自從路三娘的肚子鼓起來之後,她婆婆似乎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精神和以前相比,振奮許多,身體也明顯好轉,到讓這位三娘子少了幾分心事。

顧婉雖說並不了解集賢館的考核到底是怎樣,可她畢竟有過一次人生經歷,對於顧一清也算是有所了解,又在二十一世紀上過學,根據資料,整理復習提綱,根據老師的文集文稿猜題,那是每一個經歷過高考的學生的必備技能,這一次,為了自家大哥能拿到進入集賢館的‘門票’,她也算是絞盡腦汁,把紛雜的書籍文稿細心妥善的整理,列提綱,劃重點,列出切合實際,集賢館可能考到的題目,讓顧安然嘗試做,甚至反反覆復,規規矩就地進行了幾次模擬考。

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別的不說,至少,大大地消弱了顧安然的緊張。

一直到顧婉覺得該做的準備都做了,現在只看大哥臨場發揮,緊緊張張地‘備戰’才算結束,看著貌似胸有成竹的顧安然,顧婉挑挑眉,覺得應該把他放出去和同窗們交流交流心得,畢竟,總不能永遠只閉門讀書,做那井底之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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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51 PM

第五十章 藏書樓

隨著集賢館考試日期的臨近,不少異地來的學子齊集興元,興元本不是什麼大城,一下子匯集了這麼多人,各地客棧,不免有承受不了之相,很多學子不得不借宿於寺廟,道觀之內。

顧婉與沐家七公子聯合新建的藏書樓,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學子聚集的所在。

集賢館內,沐家獨立建起的那座藏書樓,只供考入集賢館的士子讀書,並不對外人開放,但顧婉參與籌建的這座,雖然無論規模還是藏書量,甚至藏書的珍貴程度,都不能與主樓相提並論,可卻是免費開放,不只是求學的士子,連尋常百姓,只要識字,都可以進來借閱。

樓內除了經史子集之類,《農政全書》、《天工開物》,一些不太扎眼的內容,都有摘錄,只是這類技術性書籍,單獨存放在後院內,想要借閱,還是得確定身份。

現在其實無所謂,藏書樓沒什麼名氣,來這裡的也不過是準備集賢館考核的學子,後院根本就無人進入,但將來,藏書樓肯定會隨著集賢館聲名鵲起,到時候,還得謹防外族人入內竊取知識......

顧婉覺得,自己一個小女子,雖然不能為抗擊異族侵略做什麼貢獻,可至少不能拖自家的後腿,異族人本就弓馬嫻熟,這些年,豐朝若非憑藉武器犀利,指不定,草原上的達瓦族,已經馬踏中原,攻破大庸了。

顧婉這座藏書樓,曾經是興元羅家家主花費三十年時間建成,藏書眾多,後來羅家家世衰落,再加上子孫凋零,不成器,到今日,只有旁支留下一根獨苗,還是不學無術之輩,沐七公子替顧婉把小樓買下的時候,藏書樓內稍微珍貴些的書籍,都讓他賤價處理,所剩無幾。

不過,位置還挺不錯。這座八角小樓,位於集賢館東南,距離很近,步行半刻鐘即到,不在鬧市,地處僻靜,正適合幽居讀書。

因為集賢館考核的臨近,藏書樓開門的第一日,就有不少學子登門,半個月後,這座小樓已經聲名鵲起,很多家境貧寒,或者來興元較晚,找不到住宿地方的學子,甚至日夜宿在藏書樓,頗有長住的意思,顧婉對此哭笑不得,顧安然卻很高興。

顧家這位大哥,最近在藏書樓中和那些學子們,辯經辯得不亦樂乎,他博覽群書,精讀《詩》、《禮》,思維敏捷,又看多了後世才有的各種論著,常常語出驚人,沒過半月,簡直就有成為興元學子領軍人物的趨勢。

顧婉見到這種情況,乾脆就買了不少被褥送去,省得借宿的學子們因為被子不夠再給凍病了,還讓錢嬸兒每天到藏書樓去給這些學子們做飯,平日裡也提供筆墨紙硯和茶水點心,都只收成本價。

若是連這點兒銀子都沒有,或者不樂意出的,也能用抄書來代替,每日若是願意為藏書樓抄二十頁書,茶水點心便免費供應。這點兒‘勞動量’,對能拿到推薦,參加入學考的學子們,絕對是小事一樁,抄抄書,還能增強一下記憶,絕對是一舉雙得,不少家境寬裕的學子,也喜歡閒來無事抄抄書,這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苦差,而是樂趣了。

因為顧家兄妹的眾多體貼舉止,來求學的學子,到多對顧家頗有好感,集賢館第一批學子,將來無不是出將入相的大人物,能在他們發達之前,就結交一下,絕對是顧家賺了,將來,這都是顧安然的人脈,當然,此時此刻,顧安然,甚至顧婉,肯定都沒有想這麼多。

在藏書樓呆得越長,來自各地的學子們,就紛紛感覺到藏書樓的好處。

這座樓有了年頭,本是用上好的古木建造,內部也經過顧婉設計,由柳木頭親自打造,桌椅設計的都非常體貼,還用屏風做出一些小隔斷,方便學子們安安靜靜地讀書。

而且徹夜燈火通明,在此讀書,絕不用擔心費眼。墻壁上密密麻麻的燈燭,都用精美的玻璃燈罩籠罩,光線柔和明亮,看起來非常舒服。

只是這些燈罩的出現,驚得吳叔和錢嬸渾身打哆嗦,王大和王二恨不得不眠不休地守在樓內。最後把顧婉弄得哭笑不得,在燈上又籠了一層紗罩,稍作偽裝,這才讓錢嬸吳叔,王大王二他們放心了一點兒。

好在來讀書的學子們都很矜持,沒有哪個動手去瞧瞧光線這般好的燈燭是什麼樣兒的,要不然,非也被嚇一跳不可,雖然顧婉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得了,也認為願意踏踏實實在藏書樓中苦讀,而不是一個勁兒出外,以遊學為名,遊山玩水的學子們,這點兒定力,絕不會沒有,就是看到了玻璃罩,最多也就覺得新奇罷了。

環境還好說,更吸引人的,其實是樓內提供的茶水,這些人大部分都是風雅之人,除了少部分不愛茶的,大多數平日裡就喜歡品茗賞花,對茶水都不陌生,可這座偏遠小城裡,小小藏書樓中提供的茶水,卻是讓所有自以為見多識廣的,回味無窮,越喝越上癮了。

那些茶葉,其實是超市的大路貨,最便宜的那種,一點兒積分能兌換十斤,但是,和現在還很粗糙,連炒茶工藝都不存在的世界,製作出來的茶葉相比,這些茶葉,可謂千金難求。

鬧到後來,幾乎每天都有人詢問藏書樓的茶葉是什麼茶葉,從哪裡能夠買到......顧婉就乾脆讓柳木頭多多的做了不少竹筒,裝了些茶葉送人做人情——茶葉是不能私人售賣的,像茶、鹽之類,只有朝廷制定的商人才能出售。

不過,讀書人好面子,也不大好意思白吃白拿,多多少少就會給來藏書樓幫忙的王大王二,吳叔錢嬸,還有雇傭的幾個小夥計賞錢,到讓他們都小賺了一筆。

隨著來讀書的學子增多,藏書樓也就頗有幾分聲名遠播的跡象,甚至連顧一清顧師,有一次在宴席上,都說這座藏書樓藏書齊全,頗為不錯,連帶著顧安然的名字,也漸漸為人所知。

就在顧安然和眾多學子,興致勃勃地讀書辯論中,集賢館考試的日子,終於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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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53 PM

第五十一章 備考

離考試的日子還有三天,整個顧家都緊張起來。

吳家兩口子,連同他們的小女兒沫兒,半個月前就把興元附近的寺廟道觀給拜了一個遍,求神拜佛,保佑他們家大郎順順利利。

路三娘離臨盆之日不遠,早就不能幹活,到是她婆婆的身子骨見好,雖然嘴角還是有些歪斜,卻能拄著拐杖走動,這些日子經常跟錢嬸一起出門買菜,顧婉也不勸說,反而覺得老太太多走動走動,對身體大有好處。

這日,艷陽高照,晌午剛過。

顧安然捧著本閒書,在院子裡的葡萄藤架子下讀書,石桌上香茗煙氣朦朧,幽香陣陣,他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書,在秋日午後溫和的陽光下,到有些昏昏欲睡。

王大輕手輕腳地給他披了一件斗篷,小心翼翼地把自家大郎手裡的書拿走,撫了撫書皮,恭恭敬敬地擱在桌子上,才虛虛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壓低聲音,衝正給顧安然打扇的王二道:“二弟,咱們大郎前陣子不還廢寢忘食?怎麼最近兩天,老是吃了睡,睡了吃啊?”

王二也是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憨憨一笑,道:“是小娘子交代的,這幾天,就讓咱們大郎多吃多睡,有空看點兒閒書遊記打發時間還成,旁的不讓碰......這叫養精蓄銳。”

對於集賢館的考核方式,顧婉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兒她還是了解的,集賢館考核非常辛苦,尤其是第一次考核,共三日,好多考生考完離開書院大門,整個人都虛脫了,慶朝,永歷三年開始的,所有人聞之變色的科舉考試,就是由集賢館的考試演變而來......

無論如何,顧婉覺得要參加這樣的考核,還要三天內都保持最好的狀態,事先養足精神,調理好身體,至關重要。

王大從書房裡把顧安然最喜歡的雙面繡的屏風搬出來擺好,給大郎遮著陽光,又接過王二手裡的扇子,輪換著打扇。

顧婉從廚房裡拖著一碗雞湯,走到院子裡,輕輕敲了敲桌子,顧安然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著自家妹子的手,喝了兩口湯,這才清醒,深吸了口氣,笑道:“我這小日子,過得可真是舒服,恐怕皇帝也比不了啦。”

顧婉失笑——看來豐朝還真是面臨崩塌,就連大哥這樣最傳統,最相信皇權神授,信奉忠君愛國思想的文士,也能自然而然,輕而易舉地調侃起皇帝來。

“對了,讓錢嬸往藏書樓送一桶雞湯去,再煮一些敗火的湯水,這會兒正是心浮氣躁的時候,可別累出毛病來。”

寶笙替自家主子擺好各種小點心,心裡有點兒不樂意,寶琴更是悶悶不樂地咕噥:“幹嘛管他們,都病得參加不了考核才好......”

顧安然一挑眉,隨手抓起桌子上的書,敲在兩個小丫頭的腦袋上:“說什麼呢,你們家大郎我,是經不起考驗,要靠運氣取勝的人嗎?婉娘說的不錯,這幾天,藏書樓那邊兒飲食要注意,做豐盛點兒,讓大傢伙都吃好喝好,健健康康地參加考核。”

光明正大地競爭才是正理。

顧婉對自家大哥信心十足,畢竟,提前準備了這麼久,各種條件齊備,根本不是別人能比得上的,自然想要更多人精神飽滿地參加,使得大哥這次考核成績的含金量更高一些。

這到不是什麼難事兒,如今的讀書人多有習武練劍的習慣,弓馬嫻熟的也很多,
真正弱不禁風之輩,很少,就是苦熬幾日,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三天時間,轉瞬即過,很快就到了考核的正日子。

這日,天還沒亮,顧安然就被王二叫醒,顧婉親自捧來溫熱的水,漱口用的,帶著薄荷味道的漱口水,還有香滑的胰子,服侍他洗漱乾淨。

按照考核要求,顧安然要穿單衣,不過,這單衣是顧婉花了血本買來的布料,親手裁制,柔軟吸汗,還很保暖,穿上之後,清爽舒適,到不像別人的單衣那般,稍微出點兒汗,就黏在身上,晚上冷風一吹,就濕冷難受。

其它的東西也準備的很齊全,筆墨硯都是上好的,每一樣都有備份,另外點心,燻肉,用竹筒裝的蒸飯,拌著菜蔬,醬湯和果汁,都準備得很足夠,還有各種藥丸子,醒腦的,驅寒的,養胃的,一部分是顧婉親手配置,另外一部分是直接購買,都是好東西,雖然不算靈丹妙藥,可用來應急,絕對足夠了,再加上兩根小兒臂粗的,無煙無味的蠟燭,外加一個鐵絲加紗布的燈罩,統統裝入柳木頭專門為他打造的書箱內。

這箱子是柳木頭用珍藏的好料特製的,防火防潮,結實耐用。

所有的東西都由三個人分別點過,才收拾妥當,由吳叔駕車,顧婉也一起,送顧安然去興元集賢館參加考核。

一路上,顧婉到沒有再多提醒什麼,該說的,早在考試之前就說過了,到是吳叔絮絮叨叨的,似乎比參加考核的顧安然要緊張的多,最後還是顧家大郎笑眯眯地打趣了他幾句,這才好一些。

到了集賢館門口,居然有不少人跟顧安然打招呼,都是以前在藏書樓裡讀過書的,平日沒少一起辯經討論,對彼此的學識多少有些了解,也相熟,這會兒說說笑笑,到消解了幾分緊張的情緒。

鐘聲響起,大門打開,門前的一排守衛挨個檢查過書箱,幾百個各地來的學子蜂擁而入,一起涌進來集賢館大門。

人還真多......雖然不能和將來的科舉考試比,但總的說來,集賢館只不過是涯州的書院而已,區區一個書院的入學測試,竟然有這麼多人來,哪怕有顧一清坐鎮,也是奇跡!

顧安然眯著眼,看著車如流水馬如龍的壯觀景象,吐出口氣,這次考核的結果,也許是他們顧家面臨的第一次命運轉折......

一直目送大部分考生進入集賢館,顧婉才伸了個懶腰,笑眯眯地道:“吳叔,咱們走吧。”

吳叔怔了怔,摸了摸頭,皺眉:“小娘子,咱們不在門口兒等大郎了?”好多考生的親屬,都在集賢館外候著,顯然是打算登上三天了。

“沒事兒,我對大哥有信心,三日後再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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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54 PM

第五十二章 開始

吳叔駕著車,遲遲疑疑地拉著自家小娘子走人,一邊走,一邊扭頭看涌進集賢館,密密麻麻的人群,忍不住嘖嘖稱奇:“小娘子,老吳是粗人,可也一路逃難,也見過幾所書院,像集賢館這樣,入學考試來這麼多人的,還真頭一回見。”

“......吳叔,怎麼還有老頭兒啊!您看,那老爺子頭髮鬍子都白了,起碼六十,我記得大郎說,今年顧師才六十有三,難不成,這師傅的年齡,還能比徒弟小......”

王大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腦袋。

顧婉失笑:“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先,徒弟比師傅年紀大,有什麼稀奇!行了,趕緊回家,家裡事兒還多得很,咱們新宅子要收工了,怎麼也得去看看,驗收一下。”顧一清少年即成名,已經名滿天下五十年之久,天底下像他這樣的,一隻手就能數的出來,其他人,六十多歲還在求學中的,雖然不多見,卻也並非沒有......

顧安然是來參加考核的學子中,年紀很輕,心態也算好的,他運氣不錯,抽籤的時候,抽了第六位,從從容容地選了一間背風的隔間坐下,按照以前在家裡的習慣,把筆墨硯擺放整齊,磨好墨,然後用帕子沾了水淨面洗手,他這邊兒正忙活,忽聽外面傳來嚎啕大哭聲......

集賢館的考核,畢竟不是後世的科舉,管理不算太嚴格,一聽見外面的喧鬧,不少已經進入隔間的學子都站起來觀望,指指點點。

就在顧安然對面的隔間,一個身著葛衣的,三十多歲的男子,正伏在案上大哭,兩個監考的考官走過去一問,這傢伙沒在興元找到住處,湊合著在廟裡呆了一陣子,離集賢館比較遠,今日來應試之前,一時著慌,居然把筆墨硯都給落下了。

兩個監考官面面相覷,這是考場,又不是批閱卷子的地方,考官手裡也沒有多餘的筆墨,想著出去給他另外買一副吧,可大門已經關上,顧一清出的考題也拿了過來,即將開考了。

顧安然一看這般,便站起身,朗聲道:“二位先生,學生的筆墨尚有富余,可借與這位仁兄!”說著,他就把備用的筆墨雙手奉上,由考官拿去給對面的考生。

那位考生這才松了口氣,止了淚。

其實也難怪,那考生一看穿著打扮,就是家境不好的,要不然,也不會趕著考試的點兒才來涯州,一般家境富裕的學子,都會提前一陣子過來,也算是打打名聲,若能讓顧師提前關注,那這次的考核,就事半功倍了。

也只有家境不好的考生,才會為了省下一些食宿費,在考試前才趕來!

寒門學子都不容易,大部分是沒有機會讀書的,哪怕某些得到機緣,有機會讀書,也根本比不得世家名門資源充足,還有名師教導,而且,名門世家的子弟,總能得到推舉的機會,入朝為官,而寒門子弟,這樣的機會就相當少了,除非能揚名天下,讓選才的朝廷命官注意到。

真正願意下苦功夫讀書的,家境不大好的學子,無一不是心志堅韌,有野心之輩,沒有一個不想著出人頭地,讀書嘛,求的就是千鍾粟,黃金屋,顏如玉,若沒有光耀門楣的機會,這些都不會有。如今這個時代,人們尚沒有十幾年後,科舉考試那種宛如朝聖一般的心態,但是,寒門子弟想要出人頭地,比將來科舉盛行後,還要艱難三分,而拜得名師,正是天底下最快的進階方式。

集賢館由豐朝大名士顧一清當山長,若有入門,並幸名列前茅,成為顧師的入室弟子,那就代表著你能敲開仕途的大門,將來謀得一官半職,毫無困難,從此躋身上流社會,甚至可能得到名門世家的青睞,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個時代,越是名士,越是吝惜名聲,輕易不肯收入室弟子,天地君親師,師徒之間的關係,猶如父子,若是哪個名士收下了品格不好的學生,指不定都會被牽累到一世英名盡毀。

這一次顧一清重新出山,招收門徒,自然是應者如雲,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寒門子弟,渴盼著能夠往自己身上披一層‘顧一清入室弟子’的鮮艷外衣。

這忘記帶筆墨的男子,姓石,名恆,字心一,是楚州人,出身貧寒,二十歲那一年,因為去他們縣城的書院做西掃的粗活,認識了一位先生,那先生看他年紀雖然大了,可是肯吃苦,而且記性不錯,也有靈性,不比年少的學生們差,就靠著在窗外聽先生授課,兩個月就學會了不少字,便親自做主,讓他進了書院,半工半讀。

這一讀書,就是十年,始終苦讀不輟,那位幫了他大忙的先生,已經成了書院的山長,十年來,對石恆一直很不錯。

這一次,先生聽說顧一清顧師出山,開辦集賢館,請各地書院的山長推薦人才,就做主讓石恆到涯州來碰碰運氣,畢竟,楚州是苦寒之地,文風不盛,他們書院,也只是小書院,裡面的學生,沒有幾個城氣候。而石恆雖然開蒙太晚,但是難得的聰明人,先生對他頗為喜愛,就想給他一次機會。

石恆對此,自然是感激不盡,他離開楚州時,絕對是志得意滿,滿懷希望的,卻不曾想,一路西行,走了一趟路,對他衝擊非常大,面對山河殘破,無數小民掙扎求存,再加上又遇上了幾次流民被當成土匪剿殺的場面,他忍不住滿心震撼——若非他得到先生青睞,有了讀書的機會,恐怕會和這些家園破碎的蟻民一樣,每一天,都仿佛能夠看到生命的終結。

要說石恆從楚州出來的時候,腦袋裡還是迷茫的,但一路走過,他卻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集賢館爭取到頭幾名的位置,得到顧師的重視......

可惜,想法極好,現實很嚴酷,到了興元,見到各地蜂擁而來的精英,這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他以前還覺得自己學問不錯,現在到是對自己是再也沒有信心,又遇上遺漏筆墨之事,一時哀痛,才會嚎啕大哭。

得顧安然的援手,石恆到冷靜下來,心緒漸漸平穩——他是認識顧安然的,他來涯州的第一天,就見到顧安然意氣風發地坐在茶樓裡與十多位學子‘辯經’,語言犀利,觀點新穎,貼近現實,他腦子轉的,都沒有人家說的快,當時就讓他傻了眼,也徹底將顧安然記在了心裡。

這一回,顧安然伸手幫忙,石恆心下感激,暗嘆這人雖還年輕,但就憑他的品性學識,將來肯定能有大作為!

顧安然是不知道在考場裡還有人對他評價如此之高,他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發下的題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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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58 PM

第五十三章 結束

三日時光,一瞬即過。

顧安然舒展了下身子骨,趴在炕上,任由王大和王二給他按摩胳膊和腿。

顧婉坐在旁邊的榻上,笑眯眯地編織頭花,絲線在她靈活的手指間纏繞,很快就編出絢爛奪目,足以以假亂真的花朵來。

顧安然蹙著眉頭,一臉的疲憊,沫兒丫頭,還有寶笙、寶琴兩姐妹,匆匆忙忙地幫著端盆,拿手巾,給他擦去面上的塵灰。

顧家所有人都堵在門口,就連大腹便便的路三娘,也忍不住不顧錢嬸的阻止,憂心忡忡過來探望,最後還是顧婉擔心她出事兒,讓她婆婆趕緊把人給護送回去。

一碗香氣濃郁的雞湯下肚兒,顧安然才算是吐出口氣,覺得又重新活了過來,“妹子啊,你是不知道,集賢館也太窮了,那隔間裡面老鼠蟑螂亂竄,給準備的鋪蓋,黑的和在泥水裡浸了似的,要不是你準備充足,給我備了毛斗篷,那日子真沒法兒過了。夜裡風冷,有不少害怕蓋那被子的考生,都給凍得發起熱來,好幾個暈了過去。”

錢嬸驚得目瞪口呆,心疼的眼淚都差點兒掉下來,一個勁兒地說,以後可再不能去受那個罪。

其實,現在集賢館的考核,和後世比起來,還遠遠算不上辛苦,十幾年後,因為科舉考試,活活熬死的學子們多得是。

顧婉莞爾一笑,集賢館的環境確實很差,這是後世也聞名的,現在還好,等到顧安然入學之後,就知道厲害了,頭一年的新生,必須宿在集賢館內,不許離開,住的是四人一間的通鋪,屋子破破爛爛,而且,裡面的學生出師之前,一切都要靠自己,根本不讓帶下人去伺候,洗衣、疊被、做飯,都得自己動手,家人來看望,也不能送東西。

後來,能在集賢館熬到出師的,都成了各方面的能人,沐家的第一任開國皇帝,就說他的宰相和中書舍人,是除了生孩子不會之外,再也沒有不會的東西了。

當然,這些話,暫時還是不要說出來嚇唬自家大哥,顧婉一轉念,挑眉問道:“考得如何?”

顧安然懶懶洋洋地飛了妹子一眼:“咱們都準備的這般充分,哪裡還有考不好的道理?”他比別人占便宜,對那位與他同姓的大名士了解甚深,知道那人的喜惡,又有一個慣會分析總結的妹子當幫手,早在考試之前,就把所有可能出的題點兒,歸納的一清二楚,能做的題目也都做過,再加上知識廣博,底子厚,一入考上,答題宛如行雲流水,絲毫不見困難!

看到他這樣,顧婉心裡便有了數,知道自家大哥這一次,大約是考得不壞,連忙讓王大給他蓋上被子:“行了,睡吧,好壞都過去了,等明天一起去看看咱們的新家?”

她話音未落,顧安然已經進入夢鄉,見到自家主子累成這般,王大和王二也是吃驚不小——平日裡顧安然的精力可是十分旺盛的,哪怕通宵達旦地讀書學習,第二天照樣能神采奕奕,而且,往日也不會睡得這般沉,稍微有些動靜,就會驚醒。

這是在從上琅遷徙到涯州的路上,染的毛病,顧安然不似顧婉,因為有上一世的經歷,可以說已經習慣了,他帶著幼妹,一路上擔驚受怕,根本不敢睡踏實,始終精神緊繃,若非有孫鏢頭一幫老江湖護衛,多多少少還能讓他安心一點兒,恐怕不到涯州,顧安然就得累倒下。

上一世就是如此,顧安然一到大庸,就罹患重病,臥床八個月,若非當時二人的叔父依舊在世,對他們兄妹還算照料,他恐怕都活不下來。

顧婉和顧安然,都算是心寬之人,雖然考前百般重視,考試過後,到不那麼當回事兒了,第二日,顧安然睡到晌午,養足了精神,就帶著妹子去看自家的新宅。

這新宅承載了兩兄妹美好的渴盼,建造時可謂是精益求精,顧婉拿出來的設計圖紙,也是從商店裡買來的,評價最高的圖紙中擇選,舒適與美觀並存。

當初新宅建成,路過看到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實在是屋舍精緻,風景秀麗,前後的園子也極大,並無過多雕琢,把最自然的美景,保持在最自然的狀態,讓人呆在後院,便有置身山林的暢快感。

柳木頭對這宅子也是一見傾心,難得破例,拿出自家壓箱底的寶貝——貯藏幾十年的紅木和黃花梨木,給這宅子打造配套的傢具,而且絕對是花費了極大的心力,往日這些傢具,他都是帶著徒弟們一起做,只在關鍵的地方上親自動手,這一次,他卻是全部親歷親為,加班加點,只讓學生們給打下手......

這樣精工細作,造出來的宅子和傢具,顧家上下全體,連下人在內,都深感滿意。

集賢館內,顧一清請來閱卷的,曾經嵐山書院的先生們,已經把考生的卷子審閱完,合格的學子的卷子,也一起送到顧一清手裡。

名滿天下的顧師,此時此刻,卻未在集賢館,而是在沐家七公子的別院中。

此時已是九月底,秋日風涼,顧一清端端正正地坐在石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愜意地晃了晃酒杯,清澈的酒水,在白皙的瓷杯裡打了一個轉,散髮出來的馨香,讓人聞之欲醉。

能被稱為名士的,無論內裡怎樣,至少得儀表堂堂,這個時代注重風儀容止,若是長得不好,氣質不好,都不可能成為名士。

這顧一清,能名揚天下,自然也是少有的出色人物,現如今雖然老了,卻還是一枚相當帥氣的老頭兒!

此時,這帥老頭把一疊卷子平攤在石桌上,一邊搖頭晃腦地品讀,一邊陶醉咋美酒佳肴當中,兩不耽誤。

見他沒多大工夫,就把一壺酒喝下去大半,沐七公子有點兒肉痛——這已經是最後一壺了,他又一直找不到機會向人家小姑娘再多要幾壺,好酒是越喝越少,他自己都不大捨得喝,這幾日卻讓這個總來混吃混喝的老傢伙給剝削得乾乾淨淨!

“瞧你那小氣樣兒,放心吧,以後啊,這樣的美酒,老夫要多少就有多少,到時候你別眼饞就是。”顧一清含笑撫須。

“縱然只是為了日日有好酒喝,這個學生,我也非收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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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6:59 PM

第五十四章 婚約

集賢館地處偏僻,很少有人山人海的時候。

可是這日放榜,興元第一次有了類似於京師一般的熱鬧,大門右側,普普通通的灰色墻壁前,不乏錦衣寬袍的世家公子,蜂擁而來,還有挑著擔子的貨郎,來來往往地叫賣一些零嘴兒,茶水。

上千雙眼睛盯著張貼出來的榜文,一時間,暗潮涌動。

集賢館此次招生,招收了一百三十九人,參加入學考試的統共二千七百五十一人,雖不能說百里挑一,卻也絕對是超過十中選一了,況且,能夠得到各地書院的山長推薦,本就說明,來參考的都是各地佼佼者,一個個心高氣傲,那些上了榜的,目光自然瞄準排在自個兒前頭的人,那些沒上榜的,心下也不一定會福氣......

尤其是對前十名,有人對其憤恨嫉妒,有人羨慕不已,據聞,顧一清顧師,就是要從這十人裡面,挑選出他的入室弟子,至於有幾人,那就要看這些學子的造化了。

不過,無論如何,這十個人,縱使不算名揚天下,至少在眾人心裡,他們算是鯉魚躍龍門,和以前大不一樣。

紅帖黑字,顧安然位列第二。

顧安然安安穩穩地坐在茶棚中,桌子上擺放的自然不是粗糙的茶湯,而是錢嬸給他準備的香茗,根本用不著他擠進人群,早早便有好事的來通報——顧家大郎榜上有名,還是高高在上的前十名。

雖然上面還有一位,但因為第一名默默無聞,從一開始就未在士子圈子中出現過,到還是顧安然比較惹人注目。

名列第一的人姓韓,名落,字文韜,曲郡人士,但以前籍籍無名,在此次集賢館考核之前,名士圈子裡,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就是此次考核結束,人們依舊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

顧安然到沒那麼強的好奇心,天底下藏龍臥虎,能人多了,比他顧安然學識出眾的,同樣車載斗量,這一次能排入前十名,除了實力和準備充分之外,想來運氣也一樣重要。

他這般的好心態,到讓顧婉心下高興——其實,在集賢館第一名和第十名並無差別,反正想要成為顧一清顧師的入室弟子,肯定還有別的考驗,那位顧師收弟子,一向小心謹慎,可不是那麼容易做的,也不是單單只看學問就足夠。

反正,在顧婉的記憶中,雖然集賢館一開始是三年一次招收新生,到了後來,更是發展到一年一招生,可顧一清顧師的記名弟子雖多,但入室弟子,到他駕鶴西去,還是只有二十八名,而這二十八名,只有六位,是從集賢館名列前茅的學生中選拔,當時,很多名士都戲稱,整個慶朝的寒門學子們,都讓顧一清挖的大坑給陷了進去,還一陷二十年,心甘情願!

原來顧師二十八位入室弟子中,可沒有自家大哥......就是不知,命運會不會就此改變,現在的大哥,到也並非一絲機會也無。

也罷,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去搏一搏,成亦欣然,敗亦喜,反正,追趕競爭的過程,就是進步的過程......顧婉端起茶杯,細品了一口涼茶,看了一眼似乎滿懷信心的顧安然,笑道:“大哥,你現在入讀集賢館,相信前程有望,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早日把我的好嫂子迎接入門?”

顧安然一抬頭,眉宇間似乎顯出一抹憂鬱,嘴上卻笑道:“丫頭,你才多大,這種話也敢說,你也不害臊?”

顧婉莞爾,她知道,此時此刻的顧安然,其實對方家並無多大好感,當年父親病重,母親登門求藥,方家本與顧家是通家之好,卻不曾伸出援手,只送了一點兒不對症的陳腐藥材,就打發了事,後來父親病逝,方家更是對他們孤兒寡母,更是冷嘲熱諷,多有鄙夷。

若非念著兩家結親,是父親的遺願,娘親不忍違背,再加上,方家的大公子正準備出仕,不肯讓家裡擔悔婚的名聲,指不定,這門婚事早就黃了。

記得那輩子,不只是顧安然不想結親,連顧婉都是對自家和方家結親,一百個反對,畢竟,結親是結兩姓之好,方家不樂意這樁婚事,就算方家姑娘嫁了過來,也只能讓方、顧兩家,變成仇人!只礙於父親遺命,他們兄妹都不好開這個口罷了。

當初方家藉口顧安然拿不出訂婚玉佩的事情,欲悔婚,說實話,他們兩兄妹並不奇怪,只是因為被方家人鄙夷,心裡很憋屈,顧安然更是滿肚子怒火,不樂意讓方家的老狐狸太容易達成所願,就算將來要退婚,也得好好噁心噁心方家老頭兒,若非那方素一力堅持,甚至為了不悔婚,差一點兒懸梁自盡,這樁親事,是必然不成的。

即使是此生,顧婉一想到要和方家結親,可能就此要染上大麻煩,她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樂意的。

但方家再不好,她未來的嫂子方素,卻是一個好姑娘,體貼溫柔,性情堅忍,重信守諾,當年,顧家窮困潦倒的時候,她一大家千金,洗衣、做飯、種地,照顧大哥,還有她這個不大懂事的小姑子,大哥病入膏肓,她也不離不棄,不顧方父的反對,硬是不肯和離。

才數年工夫,那麼一位溫柔大方的閨閣千金,就變得和尋常農婦沒有多少區別,會持家,能做活,卻也因為過於勞碌,傷了身體,懷孕小產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能生育,顧大郎心疼妻子,不肯納妾,他們顧家這一脈,至此絕後。

顧婉常常想,像方素那樣的女人,是真傻,可是,她的傻,卻讓人心疼讓人憐惜,也遇上了願意心疼憐惜的男人,所以,這才不是一場悲劇,如果,方素的男人不是自家大哥這樣的,恐怕再她容貌不在,又不能生育之後,她的人生,便成了一筆糊塗賬。

所以說,這個傻女人,還是乖乖嫁入顧家的好,就別放出去,萬一遇人不淑,不光她自己悲慘,指不定還得讓別人腦袋上,為她扣上‘寵妾滅妻’,‘嫌棄糟糠’之類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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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7:00 PM

第五十五章 再遇

其實說起來,顧家和方家家世相當,都算是第三流的世家,還是衰落了的,顧安然和方素的姻緣,還算是匹配。

方家這樣的人家,女兒嫁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同為世家的,不樂意娶,而嫁給寒門,方家又不大情願,於是,與同等的世家聯姻,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所謂第一流的世家,俗稱望族,可以考究的家族歷史,至少也得兩百年以上,家裡必須要有十餘位高官顯貴,還得有人位列三公,最重要的一點兒,家世不能衰落,一旦衰落,就會被打落到下一等去了。

而第二流的世家,就沒有一流世家的要求那般變態,其中有一部分是一流世家衰落之後,子息單薄,自動降級,另一部分,則是底蘊不夠,當然,歷史依舊需要悠久,家族裡得有人位列九卿,要不然,也是算不得二流世家的。

第三流的世家,在真正的世家大族裡,就算不得什麼,可能歷史不夠長,或者為官的人數不多,官位不高,爵祿不厚,一般只在某幾個地方,或者某一地有影響力,沒多深厚的底蘊。但即使如此,也要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否則,即使家業再興旺,那也算不得世家,頂多是暴發戶。

奈何,顧家就算還能勉強稱一句世家,可顧安然的爹,顧風此人,雖然是顧家嫡長子,學識也佳,偏偏身子骨不夠硬朗,在兒子年紀尚小,擔當不起家業的時候,他就病入膏肓,顧家的家業,也成了他嫡親二弟的,按照方家的想法,劉燕一個寡婦,還是個性子軟弱的,哪裡能頂門立戶,顧家這一支,也算是徹底完了,方家哪裡還樂意把精心養出來的閨秀,嫁到註定衰落的家裡去吃苦受罪?

顧婉抿了抿脣角,伸出手,戳了戳落在桌案上的,雪白的飛鴿的小腦袋瓜——這一世,大哥和大嫂的姻緣,不知道還會不會像上一次一樣波折重重!

咕咕,咕咕

一對雪白的小鴿子在桌子上踱來踱去,招惹的不少人偷眼觀看。

小鴿子小小的腦袋蹭著顧婉的指尖,時不時從她手上叼一塊兒綠豆糕,兩個小東西一模一樣,連身長身高都相仿,歪著腦袋,烏黑如寶石的眼珠明亮動人,偶爾側頭,不屑地掃視周遭的人群,姿態優雅高貴,一身雪白的羽毛,熠熠生光,看得顧安然蠢蠢欲動,恨不得也下手揉一揉看起來很好摸的白羽,可惜,這小傢伙高傲的很,除了自家主人,誰湊過來都只能得到一記惡狠狠的啄食!

“咦?”

顧婉正拿起茶壺倒茶,呼啦啦一聲,兩隻鴿子忽然振翅飛起,在半空中徘徊了一圈,猛地向正南方衝去,在座的都嚇了一跳,這可是顧婉的心肝寶貝,萬一飛丟了,非得心疼死她不可。

顧婉連忙站起身,把食指含在嘴裡,吹了一聲口哨,可那鴿子也只是略作盤旋,就又加速飛去,眾人急忙奔出茶棚,順著鴿子飛去的方向舉目遠眺——

入目的情景,讓王大、王二這樣自詡為粗人的,都忍不住放輕了呼吸。

一個身著白袍的年輕公子,就立在一座酒樓門前,兩隻飛鴿落於他纖瘦的肩膀上,他面上含笑,溫柔地側頭,一隻手落在飛鴿毛茸茸的翅膀上面,那鴿子便懶洋洋地伸展了一對羽翅,任由他上下其手,以前那傲氣昂揚的勁頭,半點兒不剩了。

這場面太美好,年輕俊美,笑顏溫柔的公子,與白鴿的組合,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見之忘俗。

顧婉炸了眨眼,忽然覺得自己的一雙眼睛,似乎被燦爛的光彩,閃的有些睜不開,一顆心卻是砰砰亂跳。

那種感覺十分奇妙,是她從來不曾感受過的——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覺得,她非常喜歡榮淮安的時候,也不曾這般過。

當然,顧婉覺得這並不算是愛情,頂多就是一點兒奇妙的好感,面對那樣的男人,是個女子,就很難不在心裡有那麼一點點兒好感!

也許是眾人的視線太濃烈。那白袍公子若有所覺地轉頭,臉上的懶洋洋的笑容,一如往常般溫柔,還稍稍有些平淡,卻絕不會讓人受到冷落:“一別三載,小娘子可還安好?”

顧安然一挑眉——心下忽然升起一點兒危機感!這位沐七公子不問候自己,反而第一時間先問候自家妹子,不安好心!這位做兄長大人的男人,第一時間警覺起來——這傢伙人模狗樣,絕對是披著鳳凰皮的黃鼠狼,可千萬別趁自己一不注意,把家裡的‘小白兔’給叼走!

不得不說,世家子弟少有長得不好看的,經過幾百年傳承,容貌氣質大多是上佳,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好苗子,那種風華,可不是一般暴發戶能比擬的,偏偏眼前這位還沒有名門公子那最讓人討厭的高傲之氣......

這樣的人,若是對哪個女孩兒起了心思,恐怕,沒有多少姑娘能逃脫。

沐七公子自然是不知道顧安然對他的警惕心更重了,他看到顧婉,便忍不住眼前一亮——和三年前相比,她已經能被稱為小少女了,抽高了個兒,體態也稍稍有了一點兒婀娜的味道,臉長開了一些,就算尚未到傾國傾城的地步,卻也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再過兩年,眼前的美少女還不知道會出落成什麼樣子......

“相請不如偶遇,顧兄,小娘子,不如一起喝一杯?就當是為顧兄賀喜......”沐延昭腳步一頓,又‘貪戀’地看了小美女兩眼,才不著痕跡地移轉目光,笑道。

一邊說,他一邊漫步走到顧婉身旁,一振臂,兩隻小鴿子又重新飛回,落在了顧婉纖細的肩膀上——

如果說顧婉只是對這個人有那麼一點兒好感,那沐七公子,對這小姑娘的喜愛之情,就已經到了,是個明眼人,就可以看得出來的地步。

顧安然臉一板,一手摟住妹子的肩膀,打得兩隻小鴿子扇動翅膀拍了他好幾下:“沐公子客氣,在下還要溫習功課,不敢打擾,告辭!”

說完,顧安然轉頭就走,根本不去理會沐延昭略帶幾分遺憾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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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7:03 PM

第五十六章 投契

顧安然雖然行動果決,意志堅定,防範心也很強,奈何她的寶貝妹妹輕易就‘叛國投敵’。

於是,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駐留停步,回身看著他的妹子婉娘,帶著寶笙、寶琴兩個丫頭,一步一步,不急不緩地向‘黃鼠狼’走了過去。

顧安然立馬把溫習功課之類的事情拋於腦後,萬萬不敢讓自家妹子和沐七公子單獨相處,就是帶著丫頭也不成。

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沐七公子,眼睜睜見他狀似無意地一伸手,摸了一把自家妹子烏黑的秀髮,很是輕描淡寫,任誰看,都不敢說他是在耍流氓!

不得不說,世家公子都很能裝,連這位最沒有架子的沐七公子也一樣具備這項技能,就是在他‘耍流氓’的時候,他照樣能做到溫文爾雅,讓人欣羨!

“婉娘,咱們去嘗嘗鳳來樓免費送上的酥餅,點心師傅是神廚方享的記名弟子,很是有一手......就是靠了它,鳳來樓現在的客人,就不比興元幾大酒樓的少了。”

顧婉笑了笑,點頭,便很自然地隨著七公子登樓。

顧安然一路心驚膽顫地跟上,事實上,沐七公子也就一開始手癢,摸了摸小美人的頭髮,便再無任何失禮的舉動了,最多只是稍微護持一二,想來他也清楚,如今的顧婉,已經過了十歲,該是要考慮男女大防的時候了。

鳳來樓是去年新起的一座酒樓,老闆大約是提前得到集賢館的消息,廉價買下了集賢館旁邊的一大塊地皮,如今集賢館一開,地價立馬翻了三倍,老闆也賺得杯盤滿盈。

七公子顯然對這地方很熟悉,掌櫃的親自下來領路,給他們挑了一個二樓靠窗的雅座兒,周圍還有屏風阻隔,充分考慮了獨立空間。

鳳來樓的酥餅確實不錯,香味濃郁,酥脆可口。而沐延昭也是一個連他的敵人都對他討厭不起來的男人,與他說話,如沐春風,哪怕是揣了一肚子警惕的顧安然,也不得不同意,眼前的七公子學識淵博,對涯州各地的各種事物了如指掌,與他交談,絕對是最好的享受。

聊了一會兒天,兩個人越聊越投契,沐延昭連他輕易不肯示人的豐朝地圖,也拿出來鋪在桌子上笑眯眯與顧安然各地的事務,什麼國計民生,什麼世家宗族的勢力範圍,什麼官員的品性,弱點,哪裡有多少支義軍,哪裡的土匪彪悍,哪裡適合攻,哪裡適合守......

各種雜務,他信手拈來,聽的顧安然一愣一愣的。

顧家藏書眾多,顧安然也勤勉好學,與他同樣年齡的年輕人裡面,能夠在學識上超過他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只要是在書本上能夠學到的東西,他都不缺乏,奈何顧風去世得早,劉燕雖說頗富文彩,到底是女兒身,不了解國家大事。

這些世家大族的必修課,對顧安然來說,自然是陌生的很,就算不是一無所知,也是短板一塊。

顧婉自然知道,他家大哥需要了解這些東西,但以他們家的情況,不可能給大哥把這一塊兒補上,不覺在心裡對沐延昭的細心體貼,多了幾分感激。

——要知道,地圖這種東西,尤其是軍用地圖,可不能輕易示人,若讓挑事的人看到,說他一個陰謀造反,都沒有問題,在豐朝,這玩意兒決不允許私人收藏。

當然,現在已經不是豐朝剛立朝的時候了,各地的地方勢力,在當地早就不是朝廷能夠控制的住,現如今,豐朝朝廷,也只是勉強維持一下體面。沐延昭在涯州,別說隨便拿幾張地圖看著玩,就是當街謾罵聖上,估計也沒什麼大礙。

沐延昭事無巨細地給顧安然這麼一解說,顧安然也就不好意思把人家當賊一樣防備了,就連這貨一邊兒跟自己說話,一邊兒還不忘和自家妹子分食一個食盒裡面的點心,偶爾愜意地一起喂喂鴿子,間隙低聲細語兩句,他也覺得不像以前那般刺眼。

顧婉笑眯眯把食盒裡的糕點挑出來,用象牙的筷子,把果醬餡餅割開,分給自家大哥和沐延昭吃,大哥也就罷了,並不是特別愛零食的,可顧婉明顯發現,雖然沐延昭的臉上還是一派的溫柔鎮定,吃糕點的速度也不是特別快,可一吃到嘴裡,他的眼睛就仿佛變成了貓瞳,呼吸也會變得輕緩......

顧婉心下不自覺有些得意,有那麼一個人,一吃到你做的點心,就會心情愉悅,這種感覺,大約也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了解了。

在酒樓裡坐到晌午,顧安然才攜著妹子打道回府,捎帶得拿上顧安然送的一張列了各地宗族系譜的地圖,地圖其實顧婉也有,而且還比顧安然的更精確,可是,這一張地圖的價值,可不再地圖本身!

臨走之前,顧安然居然還有些戀戀不捨,完全不記得他一開始是怎麼恨不得離那七公子遠遠的......

他們一行三人在人家酒樓裡占據了最好的位置,卻連一壺茶都沒有點,就要了幾盤免費提供的酥餅,不知道那掌櫃的會不會氣死!

沐延昭望著顧婉漸行漸遠的背影,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小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悄無聲息坐在了他的身邊:“這麼細心體貼?你琢磨上人家的妹子了?那姑娘小娘子才十一,年紀還小的很,你可都十九了。”

沐延昭微笑不語。

小歐搖搖頭,心下苦笑,當初為了好玩,總是調侃他有了小紅顏知己,現在看來,當初的調侃,到有成真的跡象:“......蕭家七娘,是真沒福分......子羽,兄弟再勸你一句,顧家小娘子雖好,奈何你二人家世懸殊,並不匹配,相對來說,還是蕭家的七娘子,更合適一些,再說了,人家蕭姑娘對你一見鍾情,蹉跎已有五年,年歲老大,還未出嫁,你若最後不娶她,恐怕會招惹上蕭家的!”

蕭家其實也算不上什麼頂級的世家名門,和鄭、周、劉、沐四大世家不能相提並論,但無論怎麼說,他也算是第一流的世家,家裡兩百年來出仕的高官,有七十餘人,這還不算旁支,無論怎麼看,沐家和蕭家聯姻,也比七公子娶一個顧婉,要划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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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7:04 PM

第五十七章 帝師

說起來,沐延昭和蕭家七娘易如之間也算是有緣分的,雖然這位七娘子是徹頭徹尾的單相思......

兩個人的孽緣開始的時間,是在五年前,沐延昭十四歲,剛剛正式出師。

他的師傅名聲不顯,不過,的的確確是堪為帝師的人物,他姓劉,名衎,字樂然,出身來歷無人所知,就連沐延昭,也只知道他必然是出身世家,或許遇到了變故,幼年就行走江湖,十七歲時,來到涯州,遇上了沐家的當家,也就是七公子的父親,定國公沐放。

他與沐放,一見如故,從此成為莫逆之交,劉衎於是就接受定國公的邀請,進了沐家,幫他挑起了涯州的重擔。

那時的涯州,可與現在不同,民生凋敝,匪患橫行,劉衎愣是以一己之力,平了涯州亂局,扶持沐家,整整十年,把日漸衰落的沐家,重新拉回頂級世家的行列。

可以說,現在的沐家能夠更朝氣蓬勃,也沒有大多數世家的陳腐之氣......劉衎居功至偉。

不過他為人低調,除了涯州沐家的人之外,旁人對他印象,也只是沐家區區一介幕僚而已,大概只有少數幾個明白人,心裡才知道他的能耐。

劉衎一生未娶,沒有子嗣,只收了沐延昭一個弟子,待他如親子,對他教導,也格外用心,劉衎是個很特別的人,不像別的師傅,肯不得自家學生日日苦讀經文,他反而喜歡帶著徒弟在市井之間遊蕩,教導自家弟子那些人世間最尋常,也最平凡的道理。

這一點兒曾經讓沐家的大公子沐延旭有些不滿,沐家大公子最疼愛老七,這在家裡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

沐延昭是老來子,當初他出生的時候。定國公已經四十多,奔五十了,身體不大好,又犯了舊疾,臥病在床,沐延昭的娘親。所有的精力差不多都放在丈夫身上,對這個小兒子自然就有點兒忽略。

這就造成了。沐延昭長到三歲啟蒙,除了奶娘和丫頭們之外,都是大公子沐延旭在照顧他,連他的洗三,滿月,都是大哥操辦的。

沐家的大公子比七公子年長十六歲,可以說,大公子是把幼弟當兒子帶大的,感情深厚。大公子是正正經經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名門世家的公子哥,滿腹詩書,文采斐然。自是希望自家的弟弟也受到最好的教育,哪裡樂意劉衎帶著他四處亂跑,耽誤功課。

好在沐延昭很聰明,過目不忘,身為名門世家的公子該學的東西,是一學就會,一點就通,而且,大公子也不是個笨人,心裡並不覺得劉衎帶著弟弟去體會世情。是件兒壞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了。

那一日。七公子從師傅手底下熬出頭,劉衎心下滿意,乾脆帶著他最後一次去街面上溜達,近兩年,沐延昭雖說未正式出師,可已經開始接手他師傅身上的擔子,處理雜務也漸漸得心應手,卻是一日忙過一日,好長時間沒去看看市井百姓的生活了。

於是,劉衎帶著愛徒愜意閒散地就在涯州的大街上漫步,很不巧,蕭七娘正逃婚來到涯州,這個時代的女子,尤其是世家出身女子多彪悍,蕭家尚武,七娘子也是從小騎射嫻熟,再加上當時她因為姻緣不順,滿肚子的火氣,走著走著又想起他爹要把她嫁給一個病癆鬼,就甩起鞭子一通亂抽,抽的周遭小商販盡皆走避......

結果,正好抽到一筐小白兔,眼看著其中一隻兔子就要傷在鞭子下,沐延昭一伸手,輕輕巧巧地就把那小兔子給摟到懷裡。

蕭七娘呲牙抬頭,剎那間,手中的鞭子就僵在半空,再也抽不下去——她只覺得眼前的少年,那眉眼之秀麗,縱然是號稱天下第一筆的廖燕南,也畫不出其半分神韻,輕風掠過少年的衣角,少年懷裡還抱著一隻雪白的小兔子,步伐輕盈,仿佛不是置身鬧市,而是身處山間,周圍就連空氣裡都帶著芳香......

蕭七娘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沐延昭那會兒把所有的心思都擱在懷裡的兔子身上了,誰讓他一見到這樣的可愛的小東西就走不動路呢,哪裡還有心思欣賞火爆美女!

再說,他對不管不顧,衝小動物揮鞭子的女人,就是注意到了,大概也只會恨不得抽她一頓,當然,沐延昭沒打女人的習慣,更不會和一個女子計較,所以,他只是戀戀不捨地又把小兔子放回人家主人的竹筐中,就悠然地踩著青石地板,跟他師傅繼續逛街去。

直到沐延昭師徒的背影都不知何處尋,蕭七娘才回過神,站得連腿腳都麻麻的,邁不動步,走不了道了。

從這一日開始,蕭七娘就算是跟沐七公子耗上了,竟然不管不顧地親自登門,向沐延昭當面求婚,沐延昭自然是哭笑不得,很有禮貌地拒絕。

可是,蕭七娘不愧是彪悍女人的代表人物,被拒絕了也不肯放棄,還發出話來,非君不嫁......從此,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為了他苦學琴棋書畫,為了他放下刀劍改繡花,為了他收斂脾氣,變成性情溫和的窈窕淑女,為了他抵死不從,硬是攪黃了蕭家和韓家的婚事......

要知道,韓家是蕭七娘母親的娘家,兩家關係從來親密,卻因為蕭七娘,鬧得兩家都下不來台,那韓公子本身身體就不大好,讓未婚妻這麼一氣,更是纏綿病榻,大半年起不了身,蕭家為此低聲下氣地賠禮道歉,還很是讓出了一些利益,這才算把這樁事兒給抹平。

可以說,蕭七娘是孤注一擲,除非能達成所願,否則,她的人生恐怕很凄涼,估計蕭家願意由著她這麼胡鬧,除了真心疼她之外,大概也是看中沐家的潛力......

蕭家七娘,只比沐延昭小一歲,如今已經十八,在這個時代,算是老姑娘了。

想到這個怪異的女人,小歐搖搖頭,苦笑:“說實話,我雖然覺得蕭易如願意為你做這麼多,不容易,可我真覺得她魔怔了,就因為她,帶累了你的名聲,也讓家裡遲遲不敢給你議婚,大公子為這事兒,就差沒到蕭老頭面前發飆......”

說著,小歐用手肘碰了碰沐延昭的胳膊:“聽說這一次,成夫人把顧一清的師妹,陳文柔,陳夫人也請到了涯州,說是要給八娘當女先生,蕭易如也投了拜帖,想要拜師,若真讓她成功,她可就能常住你們沐家別院,到時候,近水樓台先得月,我看,你想逃離她的手掌心,不容易!”

本來,小歐說這些,是想看看沐七公子變臉,卻不曾想,沐延昭置若罔聞,根本不當一回事兒,一心一意地吃著顧婉留下食盒中美味的小點心。

小歐看他吃的香甜,伸了伸爪子,卻被這位從來大方的公子給一巴掌打開。

小歐哭笑不得,搖搖頭,只好繼續去啃鳳來樓的酥餅,好在這東西味道也上佳,很能滿足他的胃口了:“怎麼?你就真不覺得自己和蕭易如有緣分?”

“縱使緣深,奈何無情。”沐延昭苦笑——他能做的都做了,他當面一次又一次地跟蕭姑娘說,他不會娶她,一開始的藉口是家國不平,無以為家,後來乾脆直接明言,他無法為蕭姑娘心動,他想娶一個能讓一輩子歡喜的女孩兒,那個人,不是蕭易如!

如果換成顧家小娘子,說不定自己第一時間就答應下來......

“陳夫人要到涯州來?”沐延昭放下手中的點心,若有所思地挑眉,“那她在大庸的女學不辦了?”

陳文柔雖然是顧一清的師妹,卻和顧一清大不相同,她姐姐是先皇后,陳家書香門第,她從小就被她姐姐帶到宮裡撫養,長到十四歲,她姐姐病逝,這才離開皇宮,嫁入鄭家,後來丈夫領兵剿匪,意外戰死,她就成了寡婦,才二十二歲,那之後,她不曾改嫁,反而用自己的嫁妝,在大庸辦起一座女學,專門教導閨閣千金。

至此已經有二十年之久,她教導出來的學生,口碑甚佳,就連家世不那麼好的,也有很多名門求娶,陳文柔的名聲,如今在大庸名門貴婦中已經是如日中天......

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放棄辛苦半輩子的女學,跑到涯州來給自家妹子當先生,還真是古怪!也不知道自家大嫂許了什麼樣的條件。

不過,這是好事,涯州現在雖然也有女學,可能請到的,都不是什麼知名人物,教導的也多是寒門閨秀,世家千金不是由長輩教導,就是請女先生回家單獨授課......也應該有夠分量的女先生到涯州,辦一所女學了。

沐延昭笑了笑:“她既然到了涯州,就讓她再把女學辦起來,咱們涯州的好女孩子也不少,應該會有她滿意的學生。”

小歐失笑——涯州的好女孩兒?在他心裡,那個好女孩兒大約只是指顧家的小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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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96a 發表於 2014-10-25 07:07 PM

第五十八章 教導

兩兄妹回到家,把顧安然得中的消息一說,閤家歡騰,顧婉心裡也高興,乾脆家裡上上下下,一人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還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打牙祭。

自從錢嬸子掌管廚房之後,顧婉除了偶爾做一點兒湯水點心之外,就很少下廚了,最多也就口頭上指點錢嬸子一二。

酒足飯飽,顧安然坐在院子裡,看著自家妹子一邊做針線活,一邊低聲和寶笙、寶琴說話,教給他們一些管家的手段和規矩,還有旁的知識。

顧安然偶爾聽見幾句,不覺瞪眼——她妹子教的這些,恐怕早就超出了閨閣女兒需要了解的範圍!

不管顧大公子怎麼想,兩個小丫頭都眼睛晶亮地認真聽......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自家姑娘說這些,她們兩個卻還是忍不住咋舌——寶笙和寶琴以前總以為,做一個大家閨秀,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兒,不過是整日裡學學針線女紅,閒暇時賞花吟詩,下棋彈曲,悠閑自在,卻不曾想,來到顧家,真正和顧家的小娘子接觸之後,才知道一個大家閨秀需要懂的知識,真是太多太多了。

就說她們家小娘子,還這麼小,就已經把家務處理的井井有條,管家算賬樣樣精通,還能說出這麼多她們以前想都沒想過的道理來——衣著打扮,古董辨別,待人接物之類,聽得兩個小丫頭腦子都快成了漿糊!

寶笙、寶琴到底明白,天底下願意把這些東西細細嚼碎了教給兩個下人的主子,並不多見,這些知識,對她們的將來大有好處,窮苦人吃得了苦,也願意多學點兒東西。兩個人即使一時間不能理解,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先背熟記住,以後慢慢琢磨。

主僕幾人說的聽的都挺起勁,顧安然卻是心下嘆息——妹子以前真是受苦了,要不是他自幼外出讀書。妹妹也不至於小小年紀,就要擔當家業。如今,妹子才十一歲,卻仿佛比管了十幾年家的當家主母,還有主母的樣子......

顧婉要是知道自家大哥怎麼想,肯定會誇讚他目光銳利,她上輩子,可不是就當了很多年的當家主母,就是個笨蛋,在侯府複雜的環境裡。那麼多年下來,也得給磨練的有些本事了。

“看來,還是讓婉娘去女學讀書,多結交些朋友才好。教導嬤嬤還是算了......”顧安然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

妹子本就過於成熟了些,還要被教導嬤嬤拘束幾年,他可舍不得!

以前,他挺想給妹妹請一個教導嬤嬤,教一些禮儀規矩,雖說妹子像是什麼都懂的模樣,但畢竟還小,顧安然這個做大哥的,好些話不能跟妹子說,再者。他們兩兄妹喪父喪母。名頭總不算好,恐怕會對妹妹將來的姻緣有礙。若是有一個好一點兒教導嬤嬤,也許能減少些許影響。

在上琅,日子過得朝不保夕的,顧安然也就沒有心思考慮這些,能活下去就算不錯,如今安定下來,他自然要為他現在唯一的親人打算。

其實,他一開始是準備和二叔聯繫一下,把妹子送去給二嬸教養,誰曾想,幾封信都石沉大海,再加上他心裡又舍不得和妹妹分開,顧婉也一力反對,這事兒就耽誤了,可隨著顧婉的年歲漸大,確實到了考慮給請人教她規矩的時候。

顧安然把涯州幾個女學琢磨了一遍,微微蹙眉,不大滿意,這些女學差不多都沒什麼名氣,也不知道裡面的先生到底如何,他家婉娘應該得到最好的,而不是湊合。

“大哥,想什麼呢?茶水都漏了......”

顧安然一回神,趕緊把杯子擱下,結果顧婉遞來的帕子,擦去手指上沾的茶水,眼睛一轉,口中笑道:“......我在想,我家婉娘年歲雖小,卻也到了該考慮婚事兒的時候,大哥我得想法子給你積攢一點兒上好的嫁妝才是!”

顧婉一愣,一扭頭,飛了他一個嬌俏的白眼,頓時把顧安然逗得大笑。

“你家妹子才十一,還沒有及笄,你啊,還是先顧自己吧。”顧婉到沒羞澀,大大方方地朗聲道,鬧得顧安然也不好再打趣她。

其實,顧安然雖為玩笑,也是有感而發,實在是最近已經有不少人來家裡探口風,想要求娶他的寶貝妹子,若非顧婉尚未及笄,來求親的人,怕是要踏破門檻了。

古代人多早熟,顧婉虛歲十一,就已經有了少女摸樣,她出落得好,又是在這樣一個落後的小村落裡,顯眼的很。

他們如今住的村子,主體是流民組成的,雖說涯州風氣好,只要勤勞能幹,辛苦幾年,總能攢下一些家業,可像顧家這般,一來就置地買田的,畢竟不多見,何況,但說人品,就顧婉這樣的,別說涯州一個小村落,放在大庸,也很難找出幾個能媲美。

於是,自然而然,村裡裡凡是有年歲相當的小子的,都忍不住想打顧婉的主意。

當然,那些日日為生計奔波,家無恆產的,肯定是自慚形穢,不敢心懷妄想,可這座村子毗鄰興元,能夠來到這裡的,也多是不畏艱辛,頗有些心氣之輩,奮鬥幾年,很是有幾戶人家,日子過得寬裕了,願意送子孫讀書,希望能光耀門楣,也頗有幾人書讀的不錯,還被涯州挺有名的先生相中,收為弟子,指不定將來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其中就有一家,姓林,家裡也有五十餘畝田,在村子裡也是難得的好人家,就表面上看,他們家就是和顧家有些差距,也並不大了,畢竟,當初顧購買山腳下荒地的時候,說是為郭家屯幾百號人買的,平均下來,一戶人家也分不了太多,而且還是為開荒的荒地,與林家上好的田地不能比。

林家聘的媳婦,也是流民裡發展的比較好的,白氏,兩人成親,生下一子兩女,一家五口,耕作為業,小兒子取名林浩,小名叫皓哥兒,三歲就送到興元的一位先生那兒去開蒙,今日十四,已經讀了十來年的書,去年進了興元的宏成書院,宏成書院的山長很喜歡他,還想推薦他去大庸求學。

林浩也確實有讀書的天分,只不過,他為人恃才傲物,和村裡鄉親的關係不大融洽,見了旁人,總是愛答不理的,不止如此,就連對他們書院相對笨拙的學生,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以至於他在書院裡讀了一年書,連一個朋友都沒有,還頗受了些排擠......

他也算是心理素質不錯,受排擠也不以為意,還說他那些同窗是嫉妒他,才打擊他,到弄得大傢伙不知該說什麼好。

有一日,林浩從興元返家,正好遇上送哥哥出外會友的顧婉,當時就愣住,他哪兒見過這般溫柔美麗,氣質嫻靜的女孩兒,瞬間驚為天人......

回家之後,林浩更是一連數日,輾轉反側,寤寐求之。

白氏最疼愛兒子,哪裡會發現不了兒子的心思?她一想,這顧家也是家大業大,有宅有地,家裡還使喚著奴婢,連奴婢穿的衣裳,都比尋常人家要漂亮些,後來顧家的新宅子建了一大半之後,她也跟著去工地上看了,望見那初見雛形的豪宅,眼睛都差點兒掉出來,回家就和兒子說:“顧家家境富裕,又只有兄妹兩人,聽說顧家大郎最疼愛妹子,他家小娘子若是嫁進咱們家,肯定會帶來大筆的嫁妝,到時候我兒上大庸求學的費用,可就都出來了......”

林浩臉一紅:“娘......我是喜歡小娘子,不是為他們家的財......”

白氏一皺眉,雖說她也相中顧家,可兒子直言不諱,說喜歡那小娘子,她心裡就不舒坦了,口中卻還是道:“行了,知道你看中的是顧家小娘子的人品,可多一些嫁妝又有什麼不好,家裡多些銀錢,不單你讀書容易,你兩個姐姐也能添點本錢,置辦副好嫁妝......”

林家雖然富裕,可讀書是極耗費錢財的,林浩一人讀書,就讓家裡有些周轉不開,連一個年過十七,一個年過十六的女兒的嫁妝,都沒給置好。

“就是一樣,得先找人合一合她的八字,看看,顧家雙親皆亡,我怕那小娘子是個沒福氣的......”

林浩一聽,皺皺眉道:“娘這是什麼話,現在這年月,喪父喪母的多了去了,難不成都是沒福氣?”他還就這一句話,說的有些道理,如今世道亂,災難多,土匪多,很多人家都是日日掛白幡,死人哪裡會新鮮?

“兒子就認顧家小娘子一個,您只負責提親就好,別的不用操心,有閒暇,您還是多顧一顧姐姐!”

說到女兒,白氏有些愁苦,過了片刻,卻是忽然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我怎麼忘了......顧家大郎就是好人選,他十九,大丫十七,正般配呢......要是大丫能嫁進顧家,在一個村子裡,還能幫襯幫襯娘家!而且,顧家還沒有公婆,大丫一嫁進去就管家,這可比什麼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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